在一些人的刻板印象中，精神病院总会是一个混乱和吵闹的地方。充满了大喊大叫，精神失控的病人，还有追逐、安慰他们的医护人员。但是实际上这里和其它的普通病院并无太大区别。
走在辽安市精神疾病康复中心的通道里，艾丽丝甚至感受到了一份比其他医院还要安静的氛围。
“以前我来过这里。”艾丽丝对与她并排而行的陆贺说道。
陆贺好奇的看了她一眼。
“我家以前就住在这栋楼的后面，那时还是一片平房，后来动迁才搬走的。以前这栋楼也不是现在这个样子，只有四层高，是一栋非常简易的小楼。原先只是一个社区门诊，但是在三四楼都是精神科病房，所有的窗户都是用铁栏杆封上的。那时候我还小，大人为了吓唬我们，说里面关着的都是疯子，谁要是不听话就把谁关进去。所以这周围的孩子都把这里叫做‘疯子楼’。”
艾丽丝脸上带着笑容，一边回忆着过去童年的时光，一边与陆贺走到了通道的尽头。
在这里，一个身材高挑的中年女性在等着他们。
陆贺在整个调查小组里面算是身高最高的了，这位中年女性要比他还要高出半个脑袋。目测至少超过一米八五。虽然脸上不免仍会看出细小的皱纹，但是身材却保持的很好，凹凸有致，不像是中年女性，倒像是十几岁的小姑娘。
最引人注目的，是她额骨分明如刀削般的脸上竟然有着一双金色眼球的眸子。艾丽丝猜测她一定有着少数民族的血统。
这个女人扬起下巴，态度冰冷的问道：“你们就是心灵调查协会的人？”
“是的。我叫陆贺？”陆贺向她伸出了手。
“跟我来。”
那个女人看都不看陆贺伸过来的手，连艾丽丝自我介绍的机会都没有，转身推开身后的一道门，带他们走进了病房区。
陆贺与艾丽丝不解的对视了一眼，只好紧跟在她的后面。
“我是这里的行政主任唐琳娜，你们要见的病人我已经安排在了房间与你们见面。”那个女人在前面一边走一边说着。步伐快速有力，像是参过军一样。
艾丽丝忍不住看了一眼陆贺，实际上他走路也是这个样子。就这点来看，两个人倒是非常的相像。
“病人的情况怎么样？”陆贺似乎并没有察觉他与那个叫唐琳娜的女人的相同，而是关心的问着他们所要见的人的状况。
“病人王天吉在两个月前住进了我们医院，当时他的精神状态极不稳定，表现为情绪失控、焦躁易怒，尤其是对光电产品敏感恐惧。住院后经过我院特殊药物的治疗，现在病情已经稳定了下来，但也不能受到过多的刺激。”
唐琳娜说着走到一间房门外停了下来，将房门推开转身表情严肃的看着陆贺和艾丽丝，说道：“我们医院是一家极为严格、规范的医院。不是病人家属是没有探视权的。我不知道你们是从哪里搞来的关系，所以——你们只有十分钟的谈话时间。”
陆贺和艾丽丝理解了唐丽娜显然把这间医院当成了她控制的领地，而蔡菜通过她的政府关系强行让他们进入这里探视王天吉，便被唐琳娜视为了对她领地的侵犯，这就难怪一开始见面就对他们充满了敌意。
陆贺与艾丽丝也不想解释，更不在意唐琳娜对自己的态度，一起走进了房间。
里面只有一个桌子和几把椅子，他们要找的王天吉就面色平静的坐在桌子的后面好奇的看着他们。
房间里没有开灯。虽然是白天，但是外面阴天下雪的缘故，所以房间里显得异常的昏暗。
房间里还有两个穿着保安制服，膀大腰圆的小伙子站在墙边，唐琳娜也跟着走进来站在他们中间，明显是准备留在这里旁听了。
陆贺他们也不去理会，拉开椅子坐在了王天吉的前面。还未等他们开口，王天吉率先问道：“你们是什么人？找我有什么事？”
王天吉的表情谨慎，目光不停的在陆贺和艾丽丝的身上来回扫过。
陆贺没有和他绕弯子，直接了当的对他说道：“我们是心灵调查协会的调查员，是日喜电器请来解决商场里发生的事件的。这次找到你是想了解一下你在日喜电器商场里遇到的事情。”
“日喜电器……”
王天吉的目光像是在回忆，同时也下意识的绷直了身体呈一种防御状态。
想了一会儿，他微微垂下头，眼睛躲进了长长的卷发后面，一声不吭的沉默下来。
艾丽丝注意到王天吉看上去的年纪要比实际年龄苍老了许多，资料上说他只有四十岁，但是看上去八十岁的样子都不止。他的样子就像遭受了某种煎熬，并且到现在为止一直在持续一样。
她安慰他道：“我知道你在日喜电器遭受到了很可怕的事情，并且这种事情可能一直跟随着你，但是如果你不去面对的话，它会一直如影随形的呆在你的心里的。”
“那个女人……”
王天吉突然发出了声音，艾丽丝稍稍愣住了一下。
他抬起头看向她和陆贺，目光有着恐惧、迷茫和略带神秘的复杂。
“什么女人？”陆贺接着他的话问道。
“我看见了那个女人！”王天吉的声音陡然大了起来，目光变得阴测测的，让人不寒而栗。
“她想告诉我一件事情。”
“什么事？”陆贺问。
“她已经死了，就在商场里。”
王天吉说完露出了一种不正常的诡异笑容，像是隐藏着某种邪恶的秘密。
“你怎么知道她死了？”艾丽丝也问道。
“我看到了。”王天吉露出古怪的笑容。
“在电视里？”陆贺突然问了这么一句。他此刻想的是昨晚自己在日喜电器商场里的电视前遇到EVP的情形，自己站在电视前所感到到的那种什么东西即将出现的压迫感。
艾丽丝奇怪的看了他一眼，王天吉那一边的笑容却已经僵在了脸上。
突然他兴奋了起来，激动的说道：“你也看见了对不对？”
“哈哈，我就知道我没有疯，你们都说我疯了，其实我根本没有疯。你去跟他们说我没有疯！”
王天吉站起身大喊大叫起来，手舞足蹈的身体差一点撞在椅子上摔倒。
“你究竟看到了什么？”陆贺追问道。
“够了！”身后的唐琳娜叫了起来。她发现场面开始失控，便急忙阻止陆贺他们道：“你们的谈话对病人刺激很大，到此为止不要再问了。”
两名保安上前将兴奋不已的王天吉抓住，而他则拼命反抗。力气之大就连两个比他壮实许多的保安都无法将他控制住。
“你冷静一下。”艾丽丝试图安慰他的情绪，但是王天吉疯狂的喊叫着根本不听任何人的讲话。
猛然间，王天吉挣脱了两名保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了过来。
“艾丽丝！”
陆贺以为他要攻击艾丽丝，大声的喊了一声。但是王天吉却是越过艾丽丝一把抓住了自己的手腕。
王天吉的脸贴在了陆贺的面前，上面都是鼻涕眼泪，血红的双眼与陆贺的目光对视，疯狂、反复的对他说着：“她就在那里，她无处不在。她就在那里，无处不在……”
身后的唐琳娜大声的斥责着陆贺他们：“看看你们干的好事！赶紧离开这里。”
两名保安再次冲上来抓住王天吉的身体，试图将他与陆贺分开。
艾丽丝想起了一件事，抓住最后一个机会，将手机里面的吴丽丽的照片举到了王天吉的眼前。
“你说的那个女人是不是她？”
王天吉只是看了一眼，低吟了一声，两眼一翻晕过去了。
“你们够了吧！”
唐琳娜走到他们面前，脸色铁青。艾丽丝觉得她要不是忌惮介绍他们来这里的人背景很深，恐怕就要从她的嘴里说出一个“滚”字了。
唐琳娜看了一眼晕过去的王天吉，吩咐两个保安：“把他带回病房。”
接着转身冷冰冰的对陆贺他们说道：“你们可以走了。”
陆贺和艾丽丝也没料到王天吉的情绪会突然失控，他们的询问也没有完全的展开。不过现在再继续询问也已经不可能了。
“对不起。”陆贺最后还是向唐琳娜表达的歉意。
唐琳娜的态度仍然冷若冰霜，做出了一个让他们赶紧离开的手势。
陆贺和艾丽丝也没有那多说什么，默然的离开了医院。
唐琳娜一直送他们到大门口坐上车。这并不是表示热情留客的意思，而是押送他们赶紧离开的态度。
艾丽丝看到唐琳娜一直站在大门口看着他们发动汽车远远离开。
“王天吉的样子一定是了解了事情的真相，但是以他现在的精神状态恐怕无法向我们提供什么准确的情报。”陆贺一边开着车一边与艾丽丝分析道。
艾丽丝没有接过他的话，而是看着他被王天吉抓得乌青的手腕，问道：“没事吧，你的手？”
“没关系的。”陆贺不在意的摇摇头。
“你应该回家休息一下了。”艾丽丝关心的说道。
陆贺看了她一眼，没有答应。
艾丽丝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只好说道：“王天吉口中说得那个女人，会不会就是吴丽丽？”
“并没有实质的证据证明王丽丽已经死亡了。”陆贺严谨的说道。“但是这确实是一个值得调查的方向。”
“知道了。”艾丽丝点点头。她看着陆贺，突然觉得这世界上恐怕没有什么事能让工作中的他停下来。
车继续向前行驶，他们仍然在持续不止的调查中毫不停歇，但是漫天的飘雪这时已不知不觉的停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