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
苏庭心情甚好,十分欢快。
因为表姐一觉醒来,精神焕发,并且在何首乌滋养下,身体也有明显改善。
今日的苏悦颦,少了分柔弱怜惜的气息,多了些清净娴静的味道。
再换上一身新衣裳,更是赏心悦目。
而除了表姐之外,也是因为他自身得了益处。
诛杀苏立跟何云方,对苏庭而言,只是碾死两只蚂蚁,不足挂齿,无须高兴……真正高兴的是,他得了佛家舍利。
他本觉得,有了佛家舍利,或许能镇压得住这红衣女子,让自己扬眉吐气。
结果那红衣女子只是不屑一笑。
“你将舍利镇压我试试?”
“我可没想镇压你。”
“你不想试试?”
“不大妥当罢?”
话音未落,苏庭骤然抬手,运起真气,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立时将舍利镇压下去。
画卷之上,依然如故。
但没了那红衣女子的声音。
苏庭心中喜道:“看来成功了?”
才这般想着,便听画卷上传来那个清冷悦耳的声音,道:“没用。”
苏庭怔了一下,才讪讪一笑,收了回来,道:“试了一试,看来是假货。”
画卷上忽然飘起一阵风,化作一个清冷高挑的红衣女子。
她看向苏庭手中舍利,道:“谈不上虚假,只是这舍利的前身,修为不高罢了,镇压不住我。”
苏庭说道:“那他们怎么说镇压着你?”
红衣女子说道:“无生禅寺,哪有什么高深佛法的人物?当代禅师,连佛法第一重都不曾踏足,只摸着个门槛,至于这舍利,也根本镇压不住我……只不过当年修建这禅寺的,是个高人,内中佛像确实不凡,充满禅意,我虽然不怕,但也无意多事,便顺势沉睡了一段时日。”
苏庭哦了一声,也不知信是不信,但好歹知道这舍利子不假,便顺手收了起来。
……
接下来这日。
苏庭倒也没闲着。
外头的事情他也不去理会,就缠着这个红衣女子,旁敲侧击,不断问话。
毕竟是一位修成阴神的上人,在修行上堪称经验丰富,在斗法上也颇厉害。
苏庭虽然有陆压传承,并有雷部真传,而且还有绝顶天赋,身上积累了无穷底蕴,但无奈自身是凡身来修行,又无前人带路,也总是摸索,少有名师指点,全凭满腹智慧。
正如同上辈子,若只是捧着一本教科书,自己在家摸索钻研,而没有学校老师教导,就算自己聪明,可真要自学成才,也不知要走多少弯路。
比如陆压传承中的某一种法术,他自己哪怕悟性再高,摸索修行,兴许要三两个月,才修炼得成。但若有走在前头的修行人,替他指路,点明诀窍,解析关隘,兴许不足一月,即刻修成。
苏庭知晓此中分别,对这红衣女子,显得十分热情。
……
“你真气纯正,刚烈霸道,乃是雷部真传。”
“用飞剑之法炼出来的神刀,也是不凡。”
“而你斗法的意识,也不算差。”
“只是缺了些指点而已。”
红衣虚影缓缓道:“你虽在二重天,但本领堪比三重天,可要是能尽数发挥出来,或能再上一层。”
苏庭受她指点一番,深以为然,道:“我已是得益不少。”
难怪说宗门弟子,跟散学修士,不可相提并论。
功法是一回事,宗门福地是一回事,宗门资源也是一回事……但还有更重要的一点,宗门之内,有着走在前头的长辈,能给自己指点迷津,能少走许多弯路。
须知,许多散修,就是困在某一个难处里,思考不通,修行不畅,甚至终此一生,不得寸进。
而这种难处,也许在宗门之内,受长辈指点,只在一瞬之间,只在片刻之内,便能勘破虚实,就此踏破桎梏。
这就是名师的好处。
而眼前这一位,已经堪称名师。
想到这里,他不免想起自己名义上的授业恩师,也颇是无言。
陆压道君的传承,不知为何,究竟有何深意,竟是缺了应该属于核心的功法,险些让他坐拥宝山,却活活穷死。
这也罢了,可陆压道君在修行之上,也不大负责。
虽然传承之中,不乏各种法门,千般万种,不乏有世间闻名的,但这些法门,却都要他一步一步修行,连本详细点儿的“修炼说明书”都没有!
“这个水货!”
苏庭暗骂道:“虽说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但你这事情,也不是这么干的……而且,还未经同意,就把我扔到了另一个世界,就不考虑一下我淳朴的思乡之情?”
……
又是一日。
仍是苏庭请教,红衣女子解答。
这一番解惑,让苏庭心中愈发震撼。
“法侣财地之中,侣之一字,即是道侣……同道之伴侣,指的是同道中人,更指的是在道上走得更远的人。”
苏庭心中不免升起敬意。
但他却不知道,眼前这个红衣女子,对他则更是吃惊。
她本就只是稍微指点一番,随便应付一些,也是这些年来困在画卷之中,过于枯燥烦闷,如今也算消遣。
但她未有想到,这个满口轻挑的少年,着实是有不凡的悟性,往往能够举一反三。
而让她更为心惊的是,这个少年修行的是雷部真传,明显有着完整传承,可从他请教的只言片语之中,似乎还有更深层次的一些东西。
这令她也看不透,只能大致猜测,是属于另外的传承,且方式极为古怪奇异,是她闻所未闻的。
此外,苏庭本身,也让她愈发吃惊。
她原本出身不凡,见过不知多少杰出俊彦。
那些个杰出俊彦,也同样是有仙家传承,甚至不乏道门祖庭的道人,身怀传自于道祖的至高仙法。
但她所见过的人当中,论起悟性资质,能比这个少年的,竟也不过一掌之数。
“着实堪称天才。”
红衣女子心道:“放在我道门圣地中,也是难得的资质。”
……
接连两日。
苏庭请教了不少东西。
例如道术,例如风水,例如符法,例如阵法。
红衣女子对他渐生兴趣,倒也没有拒绝指点,尽管不会传授法门,但讲述一些,提点一些,也是无关紧要。
“你对道术,造诣不差,只是局限于道行还浅。”
“这个言语说得太过浅薄,还须自己领悟磨练。”
“至于风水……”
红衣女子沉吟道:“你看我手上吹出一阵风,本是直接往前,但你若是在前方建了一堵墙,那么风就阻住了,或许朝两边吹开,也会折返吹回来。所以,这堵墙壁,便改变了风水……”
苏庭想起了当日黑袍人阴九来袭神庙,之前他在松老吩咐下,把神庙摆设改了一遍。
然后到后来,有风吹过,恰好让树枝划过了阴九的眼睛,阻了他逃走的道路。
那就是松老的风水造诣。
如今红衣女子说来,似乎更为清晰了些。
“风也一样,水也一样,运势也一样。”
“最根本的风水,就是这种宅院建造的方式,墙壁坐落的方位,而细微之处,可以依靠各种摆设,可以稍作改变。”
“再更深一层,就是衍化阵法了。”
“而你的符法,其实跟阵法,也有相似的……都是一条又一条的痕迹,都是与天地大道贴合的轨迹。”
红衣女子思索着道:“这个说法,源自于八百年前蜀国相爷葛尚明,他曾有一部关于这方面的记载,后来便失传了。不过我这一门的祖师,对于葛尚明的说法,也无异议,十分赞赏。”
苏庭略感恍然,便要再度请教。
然而这时,门外忽然传来声音,打断了苏庭的请教。
“苏先生可在?”那声音恭敬问道:
“不在。”勤奋好学的苏庭当即恼怒道。
然后门外沉默了片刻,才道:“苏先生,小人乃是丁大人府上的家丁,今日有事来寻先生,事关重大,想来先生必有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