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云如墨,翻涌滚舞着将头顶一片天空遮掩得严严实实,似蛟龙蹈海,叫天地一片昏暗。冷风四起,滴溜溜的打着转儿,旋起一地埃尘草屑,颤颤巍巍的飘向高处,转眼充斥天地,叫空中一片灰灰蒙蒙,虚无缥缈。
片片芦苇在这肆掠的狂风中不住左摇右摆,与周围同伴交错摩擦,响起一片“簌簌”声,和着呜呜旋风,活像一场交响乐。
忽然,乌云中几声闷雷响起,就是几点豆大雨珠应声而落,转眼,瓢泼大雨倾盆而下,沉淀起空中黄澄澄的埃尘,又叫天空染上一片蒙蒙蓝绿。雨点打在芦苇上,“滴滴答答”,落在河水中,“叮叮咚咚”,似乎天地间一切都成了雨点们的乐器,蹦蹦跳跳的奏起了欢快的大合唱。
狂风骤雨中,却见得一点黑影急速行进,在芦苇中若隐若现,飘飘然跨越大河,也只留得一圈微微波纹,相比起来,竟然较那滴落的雨点掀起的还要小。穿出芦苇淀,就是一马平川的油油绿地,于是,黑点飘行愈急,闪电蛇形中,就要消失在天地交接处了。
方叶瞳狠狠抹去额上雨水,擦擦眼睛,郁闷道:“靠,老头,选什么日子不好,非得选个这般鸟天,偏生还不许玄功护体,你丫的害我不是!”
苏老中背着方叶瞳这般疾奔,竟然没有丝毫气喘,一头杂乱如鸟巢的脏发在雨水的润刷下到显得舒爽多了。嘿嘿笑过几声,苏老中就精神奕奕道:“小子,别老是用你那半吊子玄功,有时间就应当感受天地律动,感悟自然轮回,这才是修炼上道,何况……”
苏老中转过头来,又挤眉弄眼道:“在这般绵绵阴雨天分别,你不觉得别有一番情调么?”
绵绵阴雨天?
方叶瞳抬起头,傻傻看着打在脸上还“咚咚”作响的豆大雨点,就嚣然大声吼道:“我靠你个妈拉巴子的,你丫的还和小爷我谈情调?”
方叶瞳龇牙咧嘴,一副气急模样,哼,他可清楚记得自己拿出最为自豪的作品给苏老中后,苏老中的表现,奶奶的,丫的竟然给当了刮屎片了。
原来方叶瞳出山之时,向郝武索要了那磁灵石精针,与那数十种丝线一起存于隐戒中,此翻修炼,方叶瞳便想起了那宝物,那苏老中也啧啧称奇,便每天寻了一个时机,修炼起了控制力。方叶瞳虽才二阶六级,但其控制力却堪堪到了五阶,故那刺绣的“绝峰图”虽颇为简陋,却也看的过去,方叶瞳更是置若上宝,还狗屁的取了一个自认大气的名字。不想这“至宝”却给苏老中擦了屁股了,你说方叶瞳如何不气!
夏日的雨就象一阵风,来的快,去的也快。片刻,那疯狂洒落的玉珠就只有了零星几点,转眼就消失不见了。骄阳不甘寂寞,经历百般阻挠,终于在那乌黑云缝中激射出了几缕金光,给那乌云镶上了道道金边,在这蒙蒙灰天中尤为抢眼。
一点破,八方散。骄阳势如破竹,又是几缕光带刺出,越来越多,越来越强,最后汇聚一团,冲破了遮盖天际的邪恶。顿时,天空大亮,耀的人睁不开眼。经历了一番疯狂发泄,天空水汽尽失,于是转眼就是一片碧蓝。
云销雨散,彩彻区明。
苏老中快如闪电,背着方叶瞳也不晓得走了多远,雨后的空中含着丝丝湿意,扑在脸上也颇觉清新。行过数里地,方叶瞳才发现那草原并非一片死寂,原来也有牛羊成群,不住奔腾跳跃,散发着无限生机。
忽然,地平线上隐现丝丝灰蒙,像是岩石色彩。转眼,那色彩愈来愈明,在苏老中的急行中快速放大。这般隔得近了,才发现那是一片高耸入云的悬崖绝壁,怪石嶙峋,其上寸草不生,偶有几株青松傲然挺立,在高处的疾风中颤颤巍巍,摇摇欲坠。
原来这片平原是一盆地,四周却是高山环绕,与世隔绝。
苏老中速度飞快,几息功夫就奔到绝壁之下,脚下轻点,就飘飘然停了下来。苏老中叹了口气,怅然若失道:“小子,两个月啦,你到是个怪胎,功力虽未增长,实力却是提升了不少!呵,今日,便是咱分离之时啦!”
方叶瞳心下微酸,诸多情感堵在胸口,却不知如何说话,只得低头,默然不语。
说也奇怪,两月来,只见得着苏老中与方叶瞳胡天侃地,笑骂打闹,其余两人却是不见踪影,每每方叶瞳一问及,苏老中便顾左右而言其他,颇为神秘。呵,为何三人中只他一人正常,其余二人怎会疯癫,这其中怕是大有文章,只是苏老中不欲多言,方叶瞳也不好多问。
“嘿,小子,以后好好跟着你那师傅,好好修习你的功法,嘿,若这功法真是他自己所创,那他也是个了不得的人物,练到后边,你会有所察觉的!”不知为何,苏老中心底一片苦涩,几十年来,他装疯卖傻,糊涂度日,心中却是更加孤寂。好不容易来了个与自己意气相投的小子,现在却也要走了,苏老中一生无子无徒,这份情感无形中便撒在方叶瞳身上了。
方叶瞳压住心中不舍,勉强嘿嘿笑过几声,不屑道:“老头你今日忒不正常,平日里咱说不过三句就要相互拆台,今日怎地多出了这么多废话,嘿,又不是生离死别,三年后,你重获自由,来找我便是。只是……”
方叶瞳面色诚恳,紧紧盯着苏老中道:“只是以后切莫再和你那弟兄疯疯癫癫啦,心中苦得紧哩!”
苏老中身子一颤,眼中光芒一闪,瞬时即逝,转而又带上了丝丝湿意。
嗨,这小子!
苏老中情知方叶瞳伶俐得紧,怕是已经察觉到丝丝破绽了,故而只是微觉惊讶。但这关心叮嘱的话语却叫苏老中心中涌现丝丝暖流,平日不能察觉,现在他却感到心中一股子莫名情感尤为强烈,似是欢喜又似是悲伤,折磨得人好不懊恼。
“哼,老子的事,还用得你这般小娃儿说,老子自有分寸!”苏老中神色淡淡,又假装不在意道:“老子给你的那东西等你见了你师傅,修习了高典之后,再悄然修炼,自行取舍吧!”
方叶瞳眼中精芒一闪,似是充斥无端自信,嘴角不自觉的隐隐浮现一丝笑意,盯着苏老中幽幽道:“老头儿,你这回可怕是下了血本啦,莫不是连看家底的本事都拿出来了?嘿嘿,小爷我虽有时候没心没肺,却还不会忘记你老小子的恩惠的,哎,细细想来,小爷我欠人的东西,可真多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