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兄今日当真是给王府长了一回脸,瞧赵王脸色黑成那般,真是叫人心情舒畅。敢上门挑战,真是自讨没面。”魏谦游将云韶扶上马车,自己跨上马背与杜燮并驾,眼中毫不掩饰赞许之意。
杜燮面上一红:“哪里,王爷过赞了,是范兄手下留情,在下才能侥幸取胜。”
魏瑾从马车中探出头来:“杜叔才是过谦,照我看范叔就是尽全力,也未必是杜叔的对手。等瑾儿长大了,定要跟杜叔学功夫。”
魏茵茵不屑地睨了他一眼:“就你那弱不禁风的身子骨,连我推一下都受不住,每次都跑到娘亲面前告状,还学功夫呢。”
“茵茵,你是姐姐,不能欺负弟弟,知道吗?”云韶看着好笑,自己也不过是个五岁的小奶娃,就开始装大人,教训弟弟了。
杜燮见魏瑾失落地低着头,一口答应道:“瑾儿宽心,等你再长大些,杜叔就把毕生所学教给你。只是学了就不能喊苦,也不能哭鼻子。”
魏瑾一脸认真地说道:“杜叔方向,瑾儿能吃苦,定能把杜叔教的功夫学会。”
魏谦游引马将杜燮挤开,叫魏瑾眼中只余他一个:“瑾儿,爹爹也很厉害的,只是没机会给你演示一番。得空叫你看看爹爹的功夫,比他们都强多了。”
魏瑾故作谨慎地琢磨了一番,拒绝道:“学了爹爹的功夫,还要被娘亲欺负。而且娘亲说了,爹爹的功夫都是道士学的,学了以后讨不到老婆。”
魏茵茵哂笑道:“讨不到就讨不到,就凭你那特殊癖好,就算不学爹爹的本事,也没有姑娘愿意嫁你。”
想起魏瑾的独特癖好,魏谦游黑了脸。魏茵茵学女红他跟着,学礼仪他也跟着,活脱一个跟屁虫,饶是被魏茵茵百般嘲弄也是乐此不疲。如今倒生得一副巧手,魏茵茵的女红功课都是偷偷交给魏瑾去做。至于希望他能学好的东西,学得倒是点到为止。
但见魏瑾那副郁闷相,还是柔声劝道:“怎么会呢,若是学了讨不到老婆,你娘亲又是什么?学成之后,讨到的老婆定向你娘亲这般漂亮。”
“娘亲不是什么,娘亲就是娘亲。娘亲还说了,学了爹爹的功夫,就算讨了老婆也要受欺负,真是如此瑾儿还是不讨老婆算了。”魏瑾一本正经地回答,直叫魏谦游哑口。
云韶揉了揉魏瑾的脑袋,笑道:“你姐姐打娘胎礼都做好纳妾的准备了,你倒是一点都不着急。”
“他们就跟两个跟屁虫似的,一来府里就缠着姐姐,我看姐姐一个都瞧不上。”魏瑾想到那俩人就来气。姐姐笑他两句就算了,他们凭什么附和?
此言又换来魏茵茵的嗤笑:“还说人家是跟屁虫,若论此间造诣,还有谁能在你之上?”
不过有一点魏瑾没说错,那两个她是瞧不上,她要嫁的人自始至终只有那一个。只是魏茵茵思慕那人,连魏谦游和云韶都不曾知晓,魏茵茵也不说。
魏谦游嘴角勾起一抹微笑,虽然和想象中的不尽相同,但也算得上其乐融融了吧?正沉浸其中,忽而被杜燮唤了一声。
魏谦游疑惑地望去,杜燮正朝身后使眼色。魏谦游循着杜燮的目光望去,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女子,与如今的姜兰年纪正相仿。躲在巷子里面,只露出半边脸瞧着他们。
见魏谦游回头,那女子慌忙缩进了巷子,唯恐叫人发觉似的。
这不禁让魏谦游心中起疑,前些日子王府刚进了刺客,好在魏梦槐敏锐,提早察觉。若盯上的是其他人,还不知道要造成什么样的结果。
对此魏谦游和苟得意几人商量出的原因,不仅魏梦槐是独居一座小院,还因为她顶上了这个姓氏。
又望了一眼那女子消失的方向,魏谦游引马靠近马车道:“韶儿,你带茵茵和瑾儿先行回去,我突然想起还有些话没与赵王说清楚。”
云韶还以微笑:“不过是两句话的工夫,我们在此处等你就是了,你快去快回。”
魏谦游言语间透露着几分搪塞的意味:“韶儿,这事说来有些麻烦,怕是要耽搁许久的工夫,若不然……”
不等魏谦游说完,云韶心中已是会意,朝他招了招手。带魏谦游将耳朵凑过来,云韶低声道:“都当爹的人了,还不知道以身作则,若是再喝得烂醉,今夜就叫你睡书房。”
魏谦游谄笑着应承下来,转而向杜燮道:“劳烦杜兄了,饶是现在光天白日的,却也不能放松警惕,以防万一。”
杜燮郑重地点头,作为魏王府的首席护卫,这是他分内之事。
魏谦游跃下马背,就朝那巷子追去。在入口处见得内里空无一人,却也不敢贸进,当下只仔细将这巷子打量着,唯恐疏漏了半分。确定了里面不会有什么埋伏后,魏谦游才缓步迈了进去。
行至尽头,是一家规模不大的酒馆,内里一角坐了一位女子,直勾勾看着面前未动过的酒菜。
许是察觉到魏谦游过来,那女子兴奋地招了招手,又手忙脚乱地擦了一下险些掉下去的口水。
“不知是谁家的姑娘这么可爱,又找我做什么。”魏谦游自语一声,朝那女子走去。
待魏谦游走近,女子起身作揖道:“见过魏师兄,我叫关观,师兄唤我观观就成。”说着,便给魏谦游斟了满杯。
魏谦游饶有兴致地将她打量一番,关观着了一身素衣,说不上有多么惊艳,但显得很是干净。五官并没有什么出彩的地方,搭配在一处却是给人一种没来由的亲切感。
魏谦游端着杯子,目光落在杯中,不经意地说道:“姑娘唤我师兄,便该先报上师门。凭空冒出来一个师妹,怕是谁都要一头雾水。”
关观愣了一下,随即拍了拍脑门:“瞧我这脑子,光想着师兄来了就可以吃了,倒把这茬给忘了。”
魏谦游不禁失笑道:“咱们边吃边说,这酒馆闹中取静,真是个不错的地方。”
“那是自然,我可是找了好久才找到这么一处呢。”
关观说着也不客气,抓起筷子就塞了满嘴,而后含糊道:“家师尊名陈穆,前些日子云游四方之时将我从一伙恶霸手中救下,收了我这关门弟子。”
魏谦游心中松了一松,玄清派的独门功夫不传外人,既然敢报出陈穆师叔的名号,便也好试探了。
魏谦游浅笑道:“怪不得好些日子寻师叔不见,终究还是个闲不住的。你不跟着师叔学本事,怎么跑到金陵来了?”
关观吐了下舌头:“师父嫌我走得慢太过累赘,又不放心将我一人留下,便叫我来金陵找师兄。这是师父给我的画像,只是将师兄画的胖了些,我也是好容易才认出的呢。”
说罢生怕魏谦游不答应似的,关观连筷子都放下了:“我平日里做些针线活,还是能养活自己的,不用师兄太过费心。只是听说师兄还有个嫂子,若是不方便的话……”
魏谦游摆手止住:“倒没什么不方便,王府里空着的屋子还有许多,你住进来还显得宽敞。”
关观闻言眼中一亮:“哇,师兄竟在王府上当差吗?好厉害。就是不知道那王爷凶不凶,会不会讨厌我。”
魏谦游无奈地摇了摇头,原来只是个涉世未深的小丫头,亏他还这般防备。若真是师叔的弟子,留下倒也无妨。
一念至此,魏谦游饮了杯中酒,又问道:“师叔既然放心叫你自己上路,在这之前自然教了你些自保的本事,不知你学到了几成?”
关观面露一丝得意,也不顾酒馆里面还坐着其他人,就起身打了几式。忽而动作一滞,关观挠头道:“后面的就忘了,嘿嘿。师兄若是想看,关观之后再努力想想。”
魏谦游表情有些复杂,就这么几下,还是不伦不类的花架子,不过确是玄清派的招式无疑。
“够了,够了。”魏谦游连声道,忙叫关观坐下。玄清派历代祖师在天有灵呢,他还是替师叔将关观调教好了。
瞧关观吃不饱似的对付桌上的食物,魏谦游不禁问道:“观观,你这一路是怎么过来的,可有还家人?”
关观拿筷子戳着嘴唇,一脸认真思索状,而后甜甜笑道:“师父救下我的地方离金陵不远,我逢人就问路,总算是没走错方向。至于家人么……师父就是我的家人,师兄也是。”
看着关观这一脸的天真相,魏谦游心中最后的疑虑也被打消。不禁还劝道:“观观,独身在外,并非所有人的话都可尽信。所幸你这一路没遇到什么歹人,不然日后师叔怪罪起来,师兄可消受不起。”到底是个妙龄女子,逢人就不设防备地告知自己迷了路,当真是没经历过人心的险恶。
关观显然是没听懂魏谦游的话,却还是答道:“师兄吩咐的观观记住了,往后观观只信师兄的话,旁人说的一概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