锵——!
寒剑出鞘,骑于马背的那名将帅,迅速作出反应,本能地振剑而起,抵挡利箭般激射而来的一记迅猛扑杀!
电光火石间,身化利箭的丁小郎,以惊人的速度,浮光掠影飞射而至,徒手握向劈来的寒剑,擢其锋芒,另一只手,五指微张,迅猛扣向那名将帅的咽喉要害!
狠、准、快!
没有任何花式招数,那样直接而精准的出击,是刺客惯用的杀招,往往能一击致命!
唏聿聿——!
受惊的坐骑,人立而起,前蹄凌空刨蹬几下,扑杀而来的少年,恶狼扑食般将马鞍上的人扑落马背。
人影叠双坠马落地,翻滚几圈,将帅仰面倒在地上,咽喉要害,已被一只手牢牢扼住,生死一搏间,他只能放开手中的剑,双手奋力掰向扼喉的那只手,浑身却被压得动弹不得。
仅仅是一个回合的交手,胜负立判!
从未吃过败仗的将帅,神情狂震地看着——扑压在他身上的那个少年,当真如离弦后誓不回头的利箭,勇猛向前,又似惊世而出的一柄宝剑,其利,破世间万物,无可阻挡!
世上最顶尖的刺客,也无法到达的速度和精准力感,誓死一搏中狂烈激发的、无畏无惧,勇猛异常!
你是谁?你究竟是什么人?
将帅心中骇然:山坳里一个无名野村,怎会冒出这么一个人物?
衣摆风中猎猎,扑压在他身上的少年,抿紧了唇,唇上一抹惊心的亮紫,眸中透亮的瞳人,两簇火焰怒燃,狂野如狼,一手握剑刃、拳头里鲜血缕缕流出,一手扼敌咽喉,五指用力,劲瘦身姿伏如战狼,力与美的绽放,摄魂夺魄!
辨不清少年面容,似在丛林间蹿出的模样,脸上沾泥,粗衣缺袖、破碎凌乱,扬在风中的碎裂衣摆,衬着那扑杀的姿势,狂纵恣意流出惊心的美感!
坠马的将帅,这辈子都会记着——少年那张尘垢所遮掩的面容上,一双怒燃焰芒的眸,极亮、极美,与之对视,一瞬,颠倒了神魂!
尘中掩藏了多年的宝剑,骤放光芒,再现绝世风采!
焰眸烙心,将帅呼吸一窒,咽喉被扼,那一瞬,真切感受到了冰冷的死亡迫来,心胆欲裂!
铮!绷弦之声猝响,霎时间,兵士弩中箭齐发,咻咻咻……射向扑杀他们将帅的那少年。
听力如狼般敏锐的少年,夺剑的那只手,振腕旋剑,头也不回的,以飞旋剑气挡下弩箭,叮叮之声不绝于耳,一支支弩箭,触及剑芒,折断,叮叮落地。
挡下一轮攻势,在兵士心存顾忌、惶惶呼喊:“节度使大人!”怕误伤将帅,而不敢靠太近,于慌急中扣箭绷弦时,却被丁小郎抓住了这个空隙,手中剑芒猝凝,一剑,照着节度使大人的胸口,猛然刺落!
瞳孔紧缩,方镇节度使林昊然、刀削般立体的五官已骇然扭曲,看着自己的那柄寒剑往胸口刺来,他难以克制的,浮出惊恐之色。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枚肉眼难以觉察的吹针,自隐蔽的一处角落里,吹射而出,一点蓝芒,瞬间没入丁小郎的后背。
一声闷哼,丁小郎心口锐痛,手一颤,往下刺的寒剑失了准头,扎入泥地中,被他紧握在手,强自支撑了一下,“铮”的一声响,寒剑被他生生折为两断,断在手里的半截剑刃深扎掌心,拳头却丝毫未松,指缝间血如泉涌,面如纸白的少年,猝然仰颈、昂首向天悲嗥,一道血箭从他口中喷射而出!
终是阖眸,劲瘦的少年身躯,缓缓倒地。
鬼门关兜转一圈,侥幸逃过一死的林昊然,仍躺在地上,兀自惊恐地喘息着,颤手抚在颈项,那股杀气仍清晰烙印在心,心头直冒寒气。
“林大人,救命之恩,可当涌泉相报?”
一声嗔笑,搔入耳内,直到一个身披斗篷、紫衣劲装的女子身影晃到眼前,林昊然这才回过神,慌忙收敛惊恐之色,一正面色,从地上跃起,冷冷瞥一眼那女子,冷声道:“你是故意的?”迟迟不出手,直到他险些血溅三尺青锋,她才姗姗来救。
“故意看你出糗?”女子掩唇,矫揉造作的一笑,“我哪里舍得?”一双妙目秋波暗送,频频睇向林大人,无奈这位大人似有一副铁石心肠,刀削般立体的五官上,横眉冷眼的,连着唇,都是刀削般的薄,不解风情,心性刻薄阴毒的薄情郎,偏偏,她就是爱看他冷冷的样儿,觉着够男人味,激得她满腔的征服欲,很想看这个男人为她动情而疯狂的模样!
“哼!”对她暧昧的言辞,置若罔闻,林昊然只道:“先做事!”
“林大人,”女子见他这样儿,丝毫不解风情,牙根儿一痒,委实想咬他一口,“我要的东西,你准备好了没有?”
“我劝你死了那份心!”她想要什么,他明白得很,只是,无法满足她罢了,“要么做,要么不做,爽快给句话!”
“……你在我面前,我如何答得出个‘不’来?”女子笑嘻嘻的,似是毫不在意他的冷漠,越发痴缠着:“你打眼角瞄人是什么意思?就不能正眼看看我么?”
“哼!”他对她,嗤之以鼻。
二十出头,就领了节度使的头衔,以军政长官的身份守在割地自雄的南泸藩镇,年轻有为的林昊然,对这个绿林强盗窝里的女飞贼,丝毫瞧不上眼,饶是这妙龄女子身材火辣,面容姣好,也配不上他这方镇节度使的身份!
官与贼,明面上自不能走得太近,无奈,眼下还有用得上她的地方。
“拿去!接下来的事,就交给你的人去做,记住,要做到天衣无缝!”
走到坐骑前,取出一袋银两,抛给那女子,林昊然跃身上马,高声喝令兵士收队离村,而后,看也不看女子一眼,挥鞭打马而去。
村道上,滚滚扬尘,一队官兵策马去远……
“他连你的名字,都不愿记。”一个模样机灵的抓髻丫头,也从角落里转出身来,挨到女子身边,轻唤:“姚红姐,这种狗官,不值得你伤神……”
“我会让他记住我的名字!”飞快地打断小妹的话,姚红咬了咬唇,骄横执拗地道:“迟早,他会满足我的要求!”她姚大小姐想要做的事,不论用什么手段,必须做到!
“那些东西,都放好了?”见小妹点头,姚红又吩咐:“唤咱们的人来,给这村里横死的人,化装打扮打扮,点个数。都给我仔细点,务必做到滴水不漏!”
不多会儿,她的人就被唤了来,一拨绿林汉子,强盗似的黑衣劲装打扮,衣襟绣有山头标记,随身携带的兵器不止一两件,似是有备而来,迅速清点起死去村民的人数,手脚麻利地做着事——剥下村民的衣服,如同强盗劫村般的,奔进村中家家户户的屋舍,却,没有取走一件物品,反而往屋里藏进些东西。
“姚红姐,快、快来看,这个人还活着!”
一声惊呼,引得姚红疾步走来,在适才用淬毒吹针放倒那少年的地方,一眼看到小妹就蹲在那里,满面惊异,对着那个被大家当作死人遗忘了的少年,一迭声地惊呼:“活着,他还活着!”
姚红一怔,抢上前来一看,少年的衣衫被剥开,裸\露着胸膛,心口的位置,落有图腾般的胎记,妖艳如花,散发异香,竟将那吹针上的毒化去,连吹针扎背的伤,也出人意料的,自愈!
“这、这人好奇怪呀!”小妹目光发直地盯着那少年,看他倒在地上,面如纸白,那眉目韵致却万般魅惑,令她看得呆住。
伸手探在少年心口,果然触到微弱的心跳及温度,姚红暗自吃惊,脑海里回想着少年适才扑杀的姿态,连林大人都吃不下他这一击……
“带走这人!”姚红盯着这少年,眼放异彩,“这人,有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