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下人们望着面前如画绝色的两人,眼中惊艳,心道梦小姐和舒公子站在一起还真是搭配,于是,众爱戴陈柳杨的下人重新看向舒铄宸的目光不由微微变了变,带着某种挑剔和喜爱。
只因,陈柳杨是他们尊敬膜拜的女神,而一直以来都没有见到一个能够配得上女神的人,而现在出现了一位,他们既是欣喜又是担忧,欣喜陈柳杨终于觅得郎君,担忧舒铄宸此人知人知面不知心,看起来君子如玉彬彬有礼,实则人模兽样狼心狗肺,娶了他们女神以后便会欺凌于她。
此时的陈柳杨和舒铄宸当然不知道在他们“深情脉脉”的对视谈笑时众下人已经神游浮想到生娃娃要取啥名字才好听的地步。
当然,两人都是警惕机敏之人,对于下人的异样也都有所察觉,只是一个不以为意不去揣测,一个眸光微闪若有所思。
“舒公子对于药物颇有研究,此次他也要与我们一同前往!”陈柳杨淡淡地对众人说道。
“是!我们会好好照顾舒公子的!”众人齐齐恭敬道。
舒铄宸眉目淡然,声音温润:“本医君此次也是正好要到那旁边深谷采药,才与你们同行,你们随意就好!”
众人闻言,心中了然,舒公子这是不希望他们把他当成贵客,如此也好,反正他们此次的目的是照顾好梦小姐,其他人他们才管不着,再者老爷夫人也没有吩咐。
一行人上了马车,也许是昨日便已经准备好,此时并没有多余的马车,然而舒铄宸身为元府贵客又是天医弟子,当然不能与下人同一辆马车,是以最后不得不跟陈柳杨同车,而下人们大抵是因为心里早就把舒铄宸当成是陈柳杨的未来夫君,对于未嫁女子不得与男子同车这一礼法也没有去顾虑。
当然,下人们都不是那些读着四书五经的酸儒迂腐之人,对于规矩礼法也不是很在意。
而这厢,满玉儿得知陈柳杨出远门需要一段时日才能回来后不由得心中一喜,暗忖陈柳杨一走,她幻想登天的机会便来了!
精致高贵的马车里,陈柳杨因为昨晚练功太晚,此时堪有些疲困,于是一上马车便靠着软垫闭目小憩,但她仍然放着一丝神识于外面四周,是以出了什么事她也能够知道得一清二楚。
而车厢的对面,如玉如竹的舒铄宸也是优雅端坐,他墨黑眼眸深深凝视着眼前女子,见她绝美妖娆的脸上一片安谧,与平日的清冷淡然不同,然而无论是哪一种都在不知不觉中深深吸引着他的目光。
月光虽清冷,却是永远使人向往追寻的,它的明亮,于黑夜不可无物。
此时舒铄宸注视着面前的美人沉睡图,忽然想起这女子是绝阴之体,天生媚骨,需要得到世间七个至纯至阳的男子元阳,然而,他眼眸微眯,眸光暗沉,忆起他的一位好友,那人曾有一日与他聊天谈到,齐国五百年前的那位开朝女皇,是世间罕有的媚骨之身,是以女皇的后宫之中也都是至纯至阳的男子,而女皇的每一代人也是稀有的绝阴体。
然而,绝阴体的女子生育都极其困难,是以开朝女皇的子嗣单薄,流传几朝以后便被底下居心叵测的人谋权纂位,女皇一族几乎被赶尽杀绝。
而他的那位好友正是他师傅天医的死对头天算的唯一弟子,也是闻名天下的神算柳城,十年前他忽然算得女皇一族还留有血脉,甚至于他算到天下也会因为那名血脉而大乱……
舒铄宸睫毛轻轻地颤了颤,此事他之前并没有告诉陈柳杨,然而现在,他有些不确定要不要告诉对方。
只因他心中,忽然想要把明月给藏起来,避世人目光,独占那一抹明亮清辉。
然而……
他亦深深知道,这女子看似温软,实际冷硬,心如磐石,行事自有想法,不会被人言语而左右,不会替任何人打开心扉。
舒铄宸淡然的眼眸闪过光芒,罢了,一切自有定数……
行至中午之时,一行人停在某处客栈前准备在此歇息顺便食用午饭。
陈柳杨在马车停下的时候便轻轻的睁开眼眸,入目却是瞧见对面男子眼神直盯着她,她微微讶然道:“舒公子,我脸上有什么吗?”
舒铄宸闻言淡淡一笑:“没有,姑娘美若天仙,本公子看得入神罢。”
“原来舒公子也是风流之人,会说些讨女子欢喜的话。”陈柳杨美眸微闪,似若有所思地道。
“姑娘真是冤枉我了。”舒铄宸眨了眨眼眸,清辉耀眼。
陈柳杨不再言语,此人言行举止都优雅淡然,恍若玉山竹林云雾,就连说风流之话时也是那般淡然高贵,真真是赏心悦目。
这般人儿,不知最终会是谁家女子拥得美人心?
她眸光闪了闪,率先起身下车,而舒铄宸亦是跟随在她身后。
然而,这时候,原本还晴空万里的天忽然变得阴沉,乌云密布,狂风乱作,似要有倾盆暴雨来临。
陈柳杨眯了眯眼眸,没想到此次出行天公不做美,才行半日天气便做坏。
忽然身上一暖,原来是舒铄宸不知道从哪里拿出的大衣披在她的身上,见她回眸望他,便淡淡道:“你的身子……着凉了麻烦。”
陈柳杨闻言心中了然,朝他点了点头,明白他这是在说她是绝阴体不能够着凉。
但对方体贴细微的举动也让她不由侧目,再次想到,以后嫁与他的女子一定是极为幸福的。
众下人见到这一幕,心中欣喜,没想到才半日梦小姐和舒公子进展便这么快了。而舒铄宸的行为亦是在不知不觉间博得众人好感。
一行人进入客栈,因为地处荒凉,所以来此客店的人便都是像他们一样的赶路者,老板娘见陈柳杨和舒铄宸两人身上衣饰高贵不凡,心中猜测他们是上行游玩的权贵子女,便把嘴一咧笑容满面地上前招待他们。
“客人要吃些什么?我们这里好吃的可多了!”老板娘眼神睨着舒铄宸,目光不由呆了。
陈柳杨望着老板娘一脸花痴的模样,心中好笑,嘴角扬起明媚弧度:“就上你们的招牌菜吧。”
“哎!客官们稍等啊!”老板娘擦擦口水,转身离去。
见此,陈柳杨嘴角笑意更深,凝视着舒铄宸的目光不由带着揶揄,不怀好意地道:“公子果然是招蜂引蝶之人,就连妇孺也不例外!”
舒铄宸回眸淡淡一笑:“何必说我,姑娘不也如此!”言罢,他目光意味不明地扫向周围。
而陈柳杨闻言心中有些诧异,顺着他的目光望去,便发现原来周围男子早已眼神灼灼地盯着她看。
陈柳杨自然知道她的外貌会吸引人的目光,而她从小到大也慢慢习惯于这些目光,渐渐地把周围的目光当成空气,是以早就把路人当成空气的陈柳杨此时若没有舒铄宸提醒还真是忘了。
“幸亏姑娘身怀武功,一般窥觊姑娘美色之人也不会得逞!”对面舒铄宸忽然悠悠道。
陈柳杨眼神怪异地瞧他一眼,目光清冷:“公子还真是对我关怀备至!”
“有吗?”舒铄宸意味不明地道。
“没有?”对方没有直言否认,陈柳杨此时看向他的眼神带着些许探究。
她不是自以为是之人,当然不会以为所有人都会因她美貌而倾心,至少,眼前的男子,心志坚定,是世间稀少不被美色权利诱惑的人。
而她重生一世又不再信任任何人,对于身边的每一人都是心怀戒备,是以,对方从那夜替她擦药开始她便觉得有些怪怪的,只是当时没有多想,而今日,一连串的事情下来,他无微不至体贴关怀,让她不得不开始揣测对方的心意。
因为她深知,这世间没有谁会真正无目的对你好,前世今生那些接近她的人也都是为了在她身上榨取利益。
“姑娘多心了,本公子只是觉得姑娘很好,而与你相处我很舒服,便对姑娘多关怀一些罢。”舒铄宸对上她探究的眼神,亦不惊不澜道。
闻言,陈柳杨心中半信半疑,但她感觉得出对方没有恶意,便不再去想。
此时,天空忽然一道闪电,银色的光芒照亮彼此绝色的眼脸,紧接着一声轰隆,外头下起磅礴大雨,大雨如柱,如倒海翻江,夹杂着飓风狂卷地上草木。
陈柳杨眨眨眼,没想到这大雨下得如此汹涌,而照这雨势看来可能会下得很久。
“今日恐怕要住在客栈了。”舒铄宸收回凝望大雨的目光,淡淡道。
陈柳杨点点头,黛眉微蹙:“只是不知道这雨何时下完?”
“顶多下一两日罢,姑娘似乎心中有些焦虑?”
陈柳杨闻言垂下眼眸,遮住眼底幽光,她当然急了,对于前世这个时候齐国会发生什么事情她很清楚,而有些机会,错过便不再拥有。
然而此时她再着急也没有用,只能等天气转好,只因采药无论是山上还是幽谷都不能冒着大雨去的。
于是,陈柳杨招来老板娘,示意他们一行人要住宿,谁知老板娘点了一下他们的人头后忽然道:“现在房间剩下不多,你们一行人十六个,两人一间刚刚好。”
陈柳杨闻言一怔,“难道没有多余的一间房?”
“没有!真没有!你看大家也都要住宿的不是?”老板娘目光一扫周围的其他人,说道。
陈柳杨目光凝向对面的舒铄宸,问道:“舒公子,你意下如何?”
十四个随从的下人当然住在一起,所以只剩下他们两个。
舒铄宸睫毛如蝴蝶展翅欲飞般轻轻地颤了颤,神色自若道:“无妨,姑娘与我都是洁身自好的人。”
听闻此言,陈柳杨黛眉微微一皱,怎么这话她听着觉得像是在说她心存色心会对他行不轨之事呢?虽然她承认他是个难得一见的美人,可是他俩的情况是不是对反了?
然而,此事便这么定下了,老板娘临走之时眼神还颇有意味地盯着他们看了两眼,那表情绝对是在说明你俩有奸情!
陈柳杨心中无奈,抬眸望向的人,却是发现青衫男子一脸淡然,仿佛什么也没看到。
见此,她不由抽了抽嘴角,眼底光芒晦暗不明。
此时一盘盘食物端上桌来,皆是色香味俱全,看了使人垂涎欲滴,就连陈柳杨瞧见也不由得抿了抿唇,没想到这荒凉处的客栈里食物竟做得这么出色,不去皇宫当御厨真是太可惜了!
于是,她玉手拿起筷子,目光享受地食用起来,却是优雅至极。
对面,舒铄宸见她嘴巴像是松鼠般吃得一鼓一鼓的,不由眼底闪过一抹笑意,拾起锦帕,替她轻轻擦拭脸颊上的油渍,口中却是淡淡道:“原来姑娘还是个吃货。”
陈柳杨不理他,自顾自地享食,她算是看出来了,这个舒铄宸表面一副君子如玉翩翩有礼的模样,但骨子里却是个黑的,无耻,心眼多,又爱损人,然而他即使嘴里吐着难听的话却是依然那副淡然若云的不问世事隐士高人样。
是以,对于这种人,她无视之。
然而,她脑海里忽然浮现出另一个蓝色身影,优雅挺拔,笑容满面,眼角挑着妧媚的弧度,眼底偶尔闪过狐狸狡黠的光芒……陈柳杨眸光闪了闪,心道这些都是道貌岸然的家伙!
舒铄宸见她表情陷入沉思,神色间似乎是想起了别人,但见眼前如画的女子睫毛轻颤,双瞳剪水,一道诡异的光芒从眼底飞逝而过,虽然那光芒极短,但却被他捕捉到了,他眯了眯眼眸,男人直觉告诉他,此刻女子正在想着其他的男人。
于是,舒铄宸眸底光芒暗沉了几分,声音悠扬温和道:“菜都要凉了,姑娘还不快吃。”语落,他修长如玉的手指拈起筷子,亲自替她碗中添菜,这一举动,又令周围观察着他们一桌的众下人心中对舒铄宸的好感度蹭蹭直上!
陈柳杨回过神来,听闻此言,心中郁卒,这一会儿说她是吃货一会儿又让她快点吃,男人心海底针,世人诚不欺我!
用完午膳,外头大雨依然猛烈而下,陈柳杨干脆就到屋中床上练功,重生以后,她对于自身武功要求极高,前世自己正是因为碰上了武功比自己高强的人才会无缚鸡之力令仇人得逞,今生,她断然不要令悲剧重演!
是以,只有加强自身力量,才能站在无人可撼动的地位上。
而舒铄宸见她在专心练功也没有打扰她,拿着医书坐在窗前静静地看着。
此时,屋中寂静,只传来雨声沥沥,两人各据一方,却仿佛星罗棋布,无论怎样曲折弯绕,都彼此吸引,最终连成条线。
时光匆匆,一下午的时辰眨眼间便过去了。
陈柳杨缓缓睁开眼眸,悠悠吐了口气,目光下意识地扫了眼房间,一双美目流转间光彩四溢,犹如璀璨星辰,此时她看到外面天色已经黑沉下来,而雨势也变得比中午之时要小,但屋中她并没有看到舒铄宸的身影。
房门“吱呀”一声被人打开,紧接着一道漫卷云舒般的身影映入眼帘。
陈柳杨眨眨双眸,从床榻上走下来,目光清冷淡然:“舒公子,你们用膳了吗?”
“元府那些家丁方才我已让他们自行用膳,我见你在练功,便把膳食端上来。”舒铄宸行至桌前,把手中的膳食放在桌上,目光淡中柔和地望向她。
闻言,陈柳杨眼里清冷的光芒消散些许,但见她美眸盈盈,烛光下的容颜愈加美艳,目光凝视着对方道:“如此多谢舒公子!”
“你我何须这么见外!”舒铄宸淡声道,这句话恍若虚无缥缈。
然而陈柳杨武功高深莫测,自然听得到,于是她淡淡回道:“舒公子是世人尊敬的神医,我自然要对公子客气!”
语落,她往椅子上一坐,肚子早就唱空城计的她此时闻着膳食香味,愈发感到饥肠辘辘。
舒铄宸悠悠一叹,不再言语,坐在一旁摆弄药瓶。
再次被这家客栈美食征服的陈柳杨揉了揉肚皮,有些慵懒地靠在椅子上,忽然,她眯了眯眼眸,眼底亮光一闪而过。
她决定了,她要把做出这么美味食物的人给挖走!
舒铄宸瞧见她眼底的心思,眼中闪过淡淡笑意,只听他笑道:“元姑娘,其实,鄙人也会做菜,而且,做得比这家店还要好吃。”
陈柳杨闻言微怔,抬眸望向他,红唇轻启:“舒公子说得可是实话?”
舒铄宸唇边泛起清辉笑容:“当然!若是不信,明日我下厨给你尝尝?”
“舒公子你有这么好心?”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陈柳杨眯了眯眼眸,怀疑地道。
“鄙人在姑娘眼里原来这么不堪吗?”舒铄宸唇边笑容淡然若云,眉目清雅如画。
见此,陈柳杨淡淡道:“既然如此,本姑娘就在此期待公子!”
屋中烛火闪耀,窗外雨声淅淅。
此时陈柳杨眉眼渐渐染上疲倦,她扫了眼还在桌上鼓捣药粉的舒铄宸,缓缓道:“舒公子弄的是什么?”
“毒药。”舒铄宸淡然回答。
“有解吗?”陈柳杨并不奇怪他作为一个治病救人的神医会研究毒药,若是她对药物有研究的话也会去鼓捣这些,只因要对付敌人的话直接一撒毒粉便简单解决,可惜她重生后的事情一大堆,并没有闲暇时间去学习医术。
然而,江湖上的毒药她身上亦有,只可惜对于她来说那些毒药毒性太轻,敌人中毒以后只要先服用一粒续命丹后便可以让人制造出解药。
如今,江湖上的绝世毒药还是很稀少的,若是不然,恐怕会引起一大片的血雨腥风。
是以,那些会医术又会毒术的人都会被一些江湖大世家或者名流权贵给招揽过去,物以稀为贵,正因为此种行业稀少又重要,才会被世人所看重。
而在她手下,也有一位专门制毒的人,只是那名手下的毒术并不到位。
而若是有机会的话,她亦想要习得毒术。
但见舒铄宸闻言后神色不变,声音悠扬道:“中了我制造的毒药之人,除非有我的解药,否则一刻钟内必死无疑。”
陈柳杨闻言心中忽然涌上一股冲动,“舒公子,你收徒弟吗?”
“你想学?”舒铄宸抬眸凝视她,并不难猜出她的心意,于是他顿了顿道,“此门并不是你想学就能学得的,我这里有本详细的毒药解说,等你把它全部记住并理解后再来找我吧!”
陈柳杨心中有些受宠若惊地接过医术,她虽然没入这个行业,但她深知世间医术的精髓宝贵,一般的习医者把医书当成自己的命根子,是以不会轻易地给别人看,然而,对方就这么轻松地扔给她了?
“先别高兴的太早,这些东西很复杂的。”舒铄宸见她难得眼眸瞪大呆怔的模样,不由眼中闪过笑意。
闻言,陈柳杨眨了眨眼眸,低头注视着手中医术,心底忽然漾起一股怪异的感觉。
“舒公子,你不休息吗?”陈柳杨忽然抬眸望向他道。
“你睡吧,这里只有一张床榻。”
“可是舒公子奔波一天不累吗?”
“谁让你未嫁,我未娶,同床共枕对姑娘你我的名誉不好。”舒铄宸眸光微闪,神色如常道。
陈柳杨闻言表情一怔,蹙起黛眉微微沉思。
此时她心中在想,虽然舒铄宸此人老爱说损她的话,但从相识到如今,无一不是他在帮助着自己,先是替她看病,后来又送给她药膏,然后今日无微不至的照顾,甚至还把医书拿给她看……
而此人淡然处世,又因为她是未嫁女子担心会损她的名誉才不与她同榻,若是她斤斤计较这一点让他今夜坐在那桌前看她入睡的话,那她还真会有那么点不好意思。
再者,重活一世,她也不是迂腐之人,何况她觉得此人给她的感觉很安心舒服,若是有机会的话他们还会成为师徒……
于是,陈柳杨思索完毕,再抬头时神色已经恢复如常,只见她眸中目光清冷带着坚定道:“我与舒公子都不是迂腐之人,舒公子可以把我当做男子,我亦可以把舒公子当做女子。”
闻言,舒铄宸淡然的神情险些破功,他难得地抽了抽嘴角道:“既然元姑娘都这么说了,那本公子也不推辞了。”
语落,他缓缓起身,整了整衣襟,行至一旁将烛火吹灭,眼底闪过诡色,悠悠地来到床榻前。
陈柳杨在他吹灭烛火的同时便迅速地睡到床的最里面去,但她心中微微觉得诧异,怎么说睡就睡?还有这速度未免也太快了吧?
她当然想不到,这一切都是某个道貌岸然的家伙早就计划好的,挖好了坑正等着她跳进去。
陈柳杨方才在思索的同时还忘记了舒铄宸此人的一大特征,骨子里黑!
然而,此刻事已成定局,木已成舟,她就算心中觉得怪异也不会去改口,反正不就是同榻共眠吗?眼睛一闭一睁,明日就到来了……
身边是软香温玉,女子淡雅温馨的体香在鼻间萦绕不散,饶是舒铄宸再淡定再不近女色此刻也忍不住脑中浮想联翩,他呼吸一凝,心中忽然有些后悔这一刻为何要与这女子同榻,然而,那后悔的芽苗刚生出来,便被心里另一股莫名的喜悦甜蜜给冲毁。
“舒公子睡了吗?”女子温和轻柔的嗓音淡淡响起。
“嗯,正要睡着,你别吵。”舒铄宸语气淡淡地回答。
然而,他手抚上胸膛,另一只手感受着脉搏,此刻在寂静无声的黑夜里他清楚地听到心中云雾竹林里开花的声音。
噗通……
噗通噗通……
这不是属于正常健康的人的脉搏和心跳。
太快了。
感受比前几次还要强烈。
舒铄宸脑中有一时的怔住,然而心中千回百转也不过是一瞬的时间,他微微眯了眯眼眸,眸底闪过清辉,此时他已真正完全明白,为何自己总是会不由自主关怀身边这个女子,又为何会生出想要独自占据明月的心思,只因对方,早已悄无声息的攻占他的心门,占据他的心扉。
而他在第一次察觉到自己心中异样的时候还曾以为对方给他使了什么邪术,是以他一有空便呆在这女子的身边,这次也跟着她一同出行,他想要在对方不知不觉间把身上的邪术解了,是以他才会一次次调侃这女子。
并不是他疑心太重,只因他常年游走于江湖皇室,知道世间无奇不有,专门蛊惑人心的邪术也有,只要人被盅惑,被盅惑者就会对盅惑者产生心跳深爱的感觉。
而他一直观察着这个女子,并没有发现邪术毒盅之类的东西……
或者,他亦看清,这女子清冷傲然根本不屑于那种下三滥的手段。
舒铄宸思及一番前因后果后不由得失笑,而他也暗自庆幸自己在这之前并没有做出令对方难以原谅的事,而在真正了解到自己心意的时候,他看向身边女子的目光不由得更加柔和。
一夜好梦。
陈柳杨是被窗外阳光照亮而醒的,树梢之上燕雀蝉鸣,今日已是雨过天晴,想到可以马上去那幽谷采得药材,她的心情也如同阳光般明媚美好。
忽然一阵香味飘来,陈柳杨眼中顿时一亮,抬眸看向门口,果不其然,舒铄宸正端着早膳进屋。
“醒了就过来用早膳吧。”舒铄宸朝她微微笑道。
陈柳杨望见那令人惊艳抽气的笑容不由一怔,却不是因为看呆,而是她心中觉得怪异,舒铄宸那淡然若云的目光凝向她好像带着一丝……温柔?
脑中跳出奇怪的字眼,陈柳杨立刻甩头,暗忖她是疯了才会觉得舒铄宸看她很温柔?
一番简单梳洗后,陈柳杨已坐到桌前。
桌面上摆放着精致可口的早膳,皮蛋瘦弱粥,腌脆黄瓜,胭脂鹅脯,鸡髓笋,还有黄米面茶……陈柳杨心中直咽口水,面上却是淡淡挑眉问道:“这些都是舒公子做的吗?”
“姑娘尝尝看。”舒铄宸眉目淡然如行云流水。
然而,此时单单闻着比昨日还要香的膳食,陈柳杨心中亦知原来闻名天下的神医公子还有做菜这一特长。
舒铄宸淡中带柔的目光凝视着女子吃得嘴巴像是松鼠一样鼓鼓的,煞是可爱勾人,他的嘴角也轻轻的勾起一个温柔的弧度。
而此时的陈柳杨心中不由再次想到,这日后嫁与舒铄宸的女子更有口福了……
用完早膳后,一行人再次整装出发,老板娘捧着手里亮金金的银子乐得嘴巴都收不住。
精致的马车内,陈柳杨优雅端坐在车上,轻风微微掀起车帘,空气里散发着大雨过后淡淡的泥土混合草木的味道,碧空澄澈如洗。
长路漫漫,陈柳杨只好拿起医术来看,碰到深奥难以理解的她便问一旁闲坐着的舒铄宸,于是,渐渐的,车厢里回响着两人一问一答的声音,而路途似乎也并不是那么遥远了。
马队又行走了五日,这几天一行人要么住客栈要么在荒郊里搭帐篷,而陈柳杨与舒铄宸几日的相处下来,彼此之间的距离似乎更贴近了。
这一日,春光明媚,万里无云。
一行人也终于抵达目的地。
陈柳杨指挥众人上山采药,她本来就常年练功,爬个山对于她来说就像是吃饭喝水,是以当她不累不喘地站到山顶的时候,众有些气喘吁吁的下人心中对她的膜拜又增加了一个高度。
陈柳杨立于一旁等众人把一些常见的药材采完之后,手指轻动,空气里倏地一声微响,紧接着十几个石子同一时间打中众人的睡穴,确认这些人都已睡着后,她便随着舒铄宸飞身来到另一处幽谷。
此时陈柳杨目光环视一圈四周,发现此幽谷极为隐秘,而她要不是这次跟着舒铄宸来的话恐怕难以找到,不由得的,她看向对方的目光多了一丝感激。
然而,她不知道,此时此刻舒铄宸慢慢回忆着陈柳杨方才的行动,正讶异于她的武功内力之深,那十几个元府下人也不是一般的家丁,个个身怀武功,然而,面对陈柳杨他们便像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弱人。
真真是悄无声息,令对手防不胜防,若是刺杀的话恐怕那十几人早已命丧黄泉。
舒铄宸的眼眸慢慢凝上一丝深思,他原以为这个女子只是会些防身之术罢,却不想对方的武功高深莫测,连他也无法知她深浅。
“舒公子,这附近哪些药草是有毒的?”陈柳杨四处环顾,此时她没有发现身旁人的那点小小变化,只因她记着对方那日所说的话,这幽谷到处都是毒。
舒铄宸淡然的眼眸望向她,此时日光不燥不骄,柔和恰到好处,他立于幽谷之中,面容清雅俊美,身姿优雅,如漫卷云舒,只听他淡淡温和的声音传来:“越是漂亮的花草越是危险,你随我的步伐便好。”
陈柳杨闻言点点头,觉着甚是有理。
于是,接下来,有舒铄宸带路便很快的找到那株药材,而陈柳杨一看到那形状长得跟医书上一模一样的药材时便愉悦的地扬起唇角,勾出一个妧媚惑人的弧度。
然而,当两人正准备离开此地的时候,忽然空气里传来一阵浓烈的血腥味,这让陈柳杨不由得停住脚步,皱了皱眉,用神识探向四周查明情况。
“有厮杀。”陈柳杨淡淡道,清冷的目光闪过一抹诡谲。
舒铄宸也查探到了,见此,不由道:“两方人马,一方追一方逃,人已经往这边赶来了。”
语落,远处的喊杀声愈加清晰,陈柳杨和舒铄宸两人对视一眼,纷纷飞身到到旁边一处隐匿的地方。
而此时,那两方人马也都聚集在这幽谷里,许是无处可逃,那被追的一方干脆不跑了,转身个个手柄长剑,气势汹汹地瞪着对面的人,剑张弩拔。
另一方人见此,其中一人不由得狞笑道:“该死的狗东西,这下你们没地方跑了吧?明年的今日就是你们的忌日!”
“我呸!你他娘的算个什么东西?一群道貌岸然的家伙!恶心不恶心!”对面人马的头目表情不屑地道,然而,不难看出他身受重伤,一只胳膊还流着汩汩鲜血。
闻言,那方才狞笑的人立即脸色一变,怒目横冲,欲上前结束他的性命。
然而,狞笑之人的旁边一长得慈眉善目的人却制止了他,向他使了个眼色,那人在那一群人里兴许是比较有威严,是以狞笑之人不得暂时做出妥协。
接着,那一脸慈祥相貌的中年人便站了出来,苦口婆心地劝道:“各位剑门众人,我在此承诺,只要你们把雪山派的宝物交出来,我可以放你们一马!”
“呵呵呵……巫山道长啊,您还真是爱看玩笑,你觉得我们杀了你们那么多人就算把东西交给你们,其他人会放过我们吗?”对面身受重伤的头目眼神讥讽,冷冷笑道。
“大师兄!不能把东西交给他们!我们几个掩护你快逃走!”身后的人捂着伤口一脸焦急的道。
“是啊大师兄!这巫山派委实可恶!明明说好了谁先找到雪山派的东西便是谁的,他们竟然说话不算数!”另一个人亦愤愤说道。
闻言,巫山道长慈目的眼底闪过一抹狠戾。
“道长,何必与他们废话?我们直接抢过来不就行了!”身旁的人不屑地看着剑门众人道。
巫山道长神情凝重,目光带着深思:“你别看那个剑门小儿憨厚老实,狡猾着呢!方才他早已把东西给转移了!”
“啊!怎么会!”
“是啊!我们可是一路追着他们过来的!”
巫山派的人一脸不可思议。
见此,对面剑门领头的男子不由面露得意,目光挑衅道:“巫山派,你们以为就你们会耍炸吗!今天要是我们都死在这里的话,你们这辈子也别想找到雪山派的宝物!呵呵,我可是知道的,这次你们的任务可是巫山那位长老分派给你们的,若是你们空手而归的话……”
语落,领头男子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
“可恶!该死的剑门小儿!”巫山派里先前那个狞笑的男子闻言怒目瞪圆,眼底闪过浓烈的杀意。
而剑门的其他人一听这才知道原来领头男子早已不知不觉地摆了这些巫山派的人一道。
“小儿啊小儿,那雪山宝物可不是你们要得起的,本道长再给你们一次机会,说出宝物在哪,否则我们得不到好处,你们也休想活着离开这里!”这个巫山道长知道对付这些血气方刚的少年不能够来硬的,便想要化软他们。
然而,剑门的领头男子却是一点也不领他的情,只听他冷冷讽刺道:“雪山派一直是江湖上的隐匿派系,却也是天下世间最古老的派系之一,而传闻雪山派里一直有件宝物,据说集齐世间古老派系的五件至宝便可以得到天下,这次我们剑门分明比你们还要早先拿到至宝,是以就算是死我们也不会交出来的!”
听闻此言,一直隐匿在暗处的陈柳杨微微眯了眯眼眸,眸底闪过一抹诡谲光芒。
天下古老派系之一的雪山派,她当然听说过,原以为这在江湖上只是个传说,却没想到今日被她碰上这些找到雪山派并且拿到至宝的人,这算是意外的收获吗?
陈柳杨心中并没有想要得到天下的巨大野心,只是她对这些江湖上一直流传的古老派系很有兴趣,而且她心中有种直觉,她与那些古老派系日后还会有交锋。
而既然如此,她又怎会错过这个机会?
忽然,她手上亮起几根飞针,迅速地朝面前的几人射去,只听到扑通几声,周围传来淡淡血腥,地面上俨然只剩下了那个剑门的领头男子!
“谁!”剑门男子望着满地尸首,不由得心中大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