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茵神情一瞬间变得很是僵硬,眼神畏缩防备,又透出股看变-态的不屑。
这种表情,甘甜甜见得太多,她只不过一介法-医,又不是在逃杀人犯,用得着么?
蔡茵小心翼翼地挑着眼皮瞅她,见她泰然自若,不像是在撒谎,便忽然改了轻声细语,说:“这家店叫TIM,是意大利的国家电信公司,相当于咱们国家的移动。此外,还有其他的几家公司,比如说wind相当于联通,vodafone信号最好也最贵,tre是李嘉诚的公司,便宜但是信号不好,还有其他什么邮局的通信附属业务,fastweb的相关通信业务......不过这些用的人都少......我也不熟悉,我们基本都用TIM,你觉得呢?”
甘甜甜想笑,刚才门口不问,直接就给她带进来了,是为了省事儿吧,这会儿倒知道征求她意见了?
甘甜甜本来就不是一个喜欢计较细枝末节的人,更何况电话卡这东西,也不是大事儿,她靠着柜台意味深长地笑了笑,说:“那就这个吧。”
蔡茵点点头,继续跟店员用意大利语交流了几句后,转身又问甘甜甜要了护照:“你需要选号嘛?还有你要什么业务?”
“嗯?”甘甜甜怔了怔,店员似乎看得出来她们交流的内容,笑着换了英语跟她解释:“你们中国人不喜欢四,喜欢八。所以小姐,您需要我为您挑选,不含四但是含有八的号码嘛?”
甘甜甜忍不住又乐了,中国人的爱好已经到了太平洋这一端,也人尽皆知的地步了?
“不用,谢谢,我不相信这个。”甘甜甜笑着摆手,“您随意。”
蔡茵闻言眼神闪烁,甘甜甜眼尖地捕捉到了,兀自在心里给她配了句内心独白:跟死人打交道的,还能相信四不四的?
“那业务呢?”店员又说,甜甜的微笑,“您想选什么?如果您没有满三十岁,我推荐您选择我们公司专为年轻人打造的包月服务——每月一千条短信,1GB流量,前三个月的费用是6欧,从第四个月起为9欧。”
“可以,谢谢。”甘甜甜客气道,“麻烦您了。”
“还有,您需要打给您的国家嘛?”店员伸手指点着宣传纸业上的一行意大利语,涂成艳红色的指甲轻敲上面“Cina”的字样,甘甜甜猜得到那是哪个国家的名字。
店员耐心地解释道:“我们可以免费给您开通打往中-国的服务,呼叫费用是0.2欧分每分钟。”
嗯?嗯?!甘甜甜闻言在心里迅速换算,按8.0的汇率算,一分钟才一毛六软妹币?!比在国内还便宜?这还是国际长途?
她茫然地眨了眨眼睛,确定不是自己幻听了?
蔡茵察言观色,见她表情如此不淡定上不得台面,不由又带出了十足优越感:“别大惊小怪的,这边就是这个价。”
甘甜甜懒得理她,兀自倒吸一口气,豪气地对着美女一挥手:“开开开!谢谢啊!”
意大利店员抿着嘴笑了。
等高挑的意大利美人,从电话卡盒内随意抽了张电话卡登陆入系统,又给她预存了20欧的话费,打了收据小票收了钱,把电话卡从桌面上推给甘甜甜的时候,甘甜甜瞬间哭笑不得——诶哟!就算她不信邪,也不能给她尾号连着三个4啊!
淘到这种尾号的几率,很小的好伐!
蔡茵探头瞧了一眼,撇了撇嘴,要笑不笑地斜睨她。
甘甜甜继续给她在心理补了一句独白:让你装逼,看!傻-逼了吧?
甘甜甜掏出手机,直接把新卡换了上去,旧卡小心地收进钱包的零钱袋里。她在国内的卡上预存了五百块钱,月租够扣到她毕业回国了。
“走吧。”蔡茵说,“剩下的明天再办,先带你回去休息吧。”
“稍等。”甘甜甜正准备等电话重新开机了,给家里人打个电话道平安,结果店员瞬间了悟她的意图,头从柜台后探出来,摇头道:“您的卡,24小时后才会提供服务。等您收到业务开通的短信后,方可使用业务。”
甘甜甜愕然抬头:“业务需要等多久?”
感情发达国家开个电话卡,还不是即开即用?哦好吧,貌似在我大天-朝开个业务,也是从第二个月才能使用。
“七个工作日以内。”店员微笑道。
......够久了......
甘甜甜大开眼界,转头跟店员礼貌道别,跟着蔡茵出了店铺。
这是甘甜甜在意大利上的第一节课:原来发达国家的人口,真得这么少。
直到她们出来,也没有新的客户进去。
*****
蔡茵带着甘甜甜一路穿梭小街小道,她说她们现在去的地方,离市中心不远。因为市中心建筑群较为古老,旧式的石砖楼间距较窄,不能通车,走路倒是比坐公交还要方便。
摩德纳是个古老的城市,历史悠久,相当于天-朝的洛阳咸阳。
她们一路踩着大块的红砖,走过并不平整的街道,甘甜甜不由回想起,小时候霖城还没有拆迁的老城区——那种历史的厚重感,是从脚下就可以感受得到的。
她们身边,高挑的意大利女人踩着细高跟优雅地来去,鞋跟叩在砖面上,像是一首动人的西方宫廷乐曲。
不远处的大教堂钟楼敲响了整点的钟声,叮叮当当奏出简单的曲调,时光似乎转眼便倒退了数千年的光阴。
甘甜甜不由侧耳倾听,一双眼珠上下左右地转,她觉得眼前的一切都很新鲜,包括在凹凸不平的砖地上,骑自行车颠得犹如触电的少年;橱窗里细长-腿造型诡异的模特;穿长款敞怀风衣打领带叼雪茄的大叔。
这座城市太静,静得除了钟声,清脆的车铃声,脚步声,就是——嗯?刺耳的警笛?!
那道不和谐的尖锐警报声由远及近,“刺啦”一声急停在了前面不远处。
甘甜甜诧异地将视线投向前方街道,街角的几家商铺里有人闻声跑了出来,站在街头踮着脚往外张望。
甘甜甜出国之前,中介一再保证,摩德纳是座多欢乐少犯罪,适合安居乐业与学习旅游的富有城市。因为这座城市有着严格的法律,以及一座神秘而古老的军校压阵。
她初来乍到就被抢,碍着犯事儿人员是其他种族,这也就不说什么了。可这相隔半天不到,又闻响彻云霄的警笛又怎么解释?
“这儿......”甘甜甜忍不住转头疑惑地问蔡茵,“犯罪频率总这么高?”
“没有啊,”蔡茵莫名其妙,“摩德纳治安很好的呀。”
甘甜甜露出不信服的表情,蔡茵顿时升起一种她应该与这座城荣辱与共的心理,她脸“唰”一下拉得老长,迈着小外八一声不吭就往前面跑。
甘甜甜在她身后顿时啼笑皆非,耐着性子跟在她后面。
待她们赶到街道尽头,才发现这条小路连着的另外一条较为宽敞的机动车道两侧,已经被摆上了拦路牌,一辆闪着红灯的警车停在一旁。
来往车辆被一名背对着她们穿着短袖制服的巡警,打着手势要求它们掉头绕道行驶。
路旁站了不少意大利人,在刺耳的警笛声中,时不时与身旁的人低头窃窃私语,面色遗憾。
甘甜甜还没走到人群前,远远隔着高挑的意大利人肩膀间的缝隙,一眼就认出来了那个身材修长,却细瘦的巡警是谁。
她登时就想掉头走人,脚步还没错开,就被已经火速挤进人群又挤出来的蔡茵出言挖苦:“赖好职业名称里还带着个医呢。果然,跟死人打交道的,就是没跟活人打交道的有同情心。”
这特么什么意思?
甘甜甜低头冷冷斜了她一眼,蔡茵噤声瘪嘴,鼓起勇气讽刺地哼了一声。
甘甜甜跟她处了一个小时,已经大致能摸清这人的脾性,简而言之就是个自卑心强到自尊心爆表的公主病患者,高傲不屑讽刺挖苦,她也就会这么几招来刷优越感。
甘甜甜也懒得与她搭话,乏味地打了个哈欠,却转念一琢磨,这是有人在路上伤着了?
于是她泪眼婆娑地眨了眨眼睫,错身从人群中挤出去,却发现原来是一条小狼犬被碾伤了腿脚,躺在石砖路上不住低声哀嚎。
小狗脖子上挂着个吊牌,它时不时把头抬起来,瞪大眼睛在人群中瞧两眼,然后再呜呜叫着趴回去,脑袋贴着地面,湿漉漉的眼睛里,透出股可怜又无助的神情。
它身后拖着一条歪歪斜斜的血痕,受伤的那条腿已经折成了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
弗兰科还在指挥交通,警车后门这时突然打开,先是一双穿着皮鞋的脚踩在了地上,然后一个身量颇高的男人从车厢内钻了出来。
那人上半身穿着修身的白衬衫黑马甲,没打领带,衬衣领口被他随意敞开,一边竖着一边趴着,头发还有点儿翘,随性中透出股性-感,像是个还没睡醒就被拎起来走台的男模。
甘甜甜默默在心里给他估算出了一组数据后,不由在心里吹了个口哨:长-腿细-腰宽肩,头骨小巧精致。这人原来不止是五官,连带着身材,也是完美的黄金分割比。
那人高-挺的鼻梁上架着一副墨镜,头顶的发型乱得很潮,金栗色的头发在西斜的夕阳下,仿佛有细小的光点在发梢上跳跃。
他迈开一双长-腿走到街心,蹲在小狼犬身前,伸手安抚地拍了拍它的脑袋,小狗不由抖了抖耳朵,神色怏怏。
他抬头皱眉,仔细瞧了瞧路面上的血迹,又伸手凭空比划了比划,转头对弗兰科说了句意大利语,背对着他的小巡警应声回了他一句。
“请问,他们在说什么?”甘甜甜用英语礼貌地询问身旁的一名意大利少年,少年睁着一双蓝眸,诧异地瞅了她一眼,低声对她解释说:“那位先生在问巡警,宠物医院的救护车什么时候到。还有,他怀疑碾伤小狗的司机违规驾驶。”
生长于大天-朝的甘甜甜大开眼界:“如果这辆车的车主的确违规,会因此获罪么?以伤害一条狗的罪名?”
“那当然,如果这位司机,确实因为违规驾驶碾伤小狗,又肇事潜逃,是要吊销驾驶执照,甚至需要受到法律制裁的。”少年莫名其妙地瞅着甘甜甜,质疑道,“狗与人,没有差别的吧?难道在你的国家不是这样?”
甘甜甜心虚地耸了耸肩,那位少年锲而不舍地追问道:“这位小姐,您是韩国人还是日本人?在您的国家,难道不是这样么?”
甘甜甜欲言又止,她左右为难地仰头,对上少年一双湛蓝地满盛求知欲的认真眼神,竟然无言以对。
于是,她决定用行动挽回祖国的声誉,亲自证明给他看——其实我们国家,跟你们......嗯......态度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