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她在秘书组时,虽然也见识过夏绫的骄纵任性,可那是女孩子使小性子的多,哪像这次,竟然真的对老板动了那么大的火。然而,向来威严不容冒犯的老板,竟然由着她破口大骂还不生气,这就很惊悚了。
楚琛说:“我建议你把嘴碎的人处理一下。”刚刚那一幕,太多的人看到,此时他眼角余光还能瞥见前台那边在议论纷纷,这可不是什么好现象。
谢秘书闻弦歌而知雅意,笑着说:“我会的,谢谢。”
谢谢他提醒她该怎么做才能更合老板心意,让她的位置更稳固。
这是他们这些表面上看起来光鲜亮丽的公司高层生存法则之一,团结盟友揣摩上意,在老板开口之前就把每件事办得漂漂亮亮的。
而在帝皇,这条规则更简单——
谁处理好了关于夏绫的事,谁就能屹立不倒。
那边,夏绫被裴子衡强迫着到了医院,任凭她怎么尖叫撕打,裴子衡都不为所动,直接把她丢给主治医生外加专家组,检查腹中孩子的安全。
医生们忙碌了许久,这才抹了一把汗。
主治医生告诉裴子衡:“夏小姐有流产征兆,幸亏送来得及时,情况已经控制住了。接下来的几周希望能住院静养,哪里也别去。”
裴子衡谢过医生,把她送进vip病房。
事到如今,夏绫反而安静下来,不闹了。
既然无法脱离裴子衡的控制,不如省些力气。她唯一失望的,就是腹中的孩子竟然还在,这个小生命是如此顽强,哪怕她和人打了一架也没有流掉。她的心情十分复杂,说不清是失望还是欣慰,可是,不流掉又能怎么办呢?
难不成,真的生下个私生子。
她低头抚摸着小腹,神色悲凉。
裴子衡走到她床边,冷笑着问:“你是不是很失望?”
夏绫轻嘲:“如果,我说是呢?”
裴子衡转身出去了,没有留下只言片语,病房门被粗暴地合上。巨大的回响让夏绫心悸了一下,转念就更悲凉,什么时候两人竟弄到了如此地步?
她茶饭不思,整日里躺在病床上,日渐憔悴。
主治医生对她说:“夏小姐,您这样不行,孩子营养跟不上,等您生产的时候也会很虚弱,容易出事的。”
夏绫讽刺地看他:“反正不管怎么样,你们都有办法让这个孩子生下来,不是吗?至于我是死是活,有什么要紧,反正……”反正早在得知他和王静琬订婚的那一刻,她就已经是一具行尸走肉了。
主治医生很尴尬,苍白地安慰了她几句,走开了。
她被关在这一方小小的天地,就连出去散个步,周围也全是裴子衡的人。那些助理和保镖帮她清路,再也不会有什么不长眼的人和她起冲突,她只觉得日子绝望又无聊,变着法子地发脾气、找茬。
却依然没人敢惹她。
每个人都对她赔着笑脸,唯唯诺诺。
但,却不给她半分自由,也绝不会在任何裴子衡吩咐的事上让步。
她就变本加厉,折腾得越来越凶,把病房里所有能砸的东西都砸了,吃得也少,整个人一天天憔悴下去。
医生对裴子衡说:“夏小姐这样下去不行,恐怕很难撑到生产的时候。”
裴子衡说:“我知道了。”沉吟了一下,去找了一个人。
这天,夏绫又在病房里砸东西。
门忽然开了,一个温文尔雅的男人走进来,竟然是凤琨。凤琨一手接住她扔过来的一个抱枕,笑意温和:“怎么了,心情这么不好?”
夏绫没想到是他,愣了愣,才问:“你怎么来了?”
凤琨关上病房门,走到她床边,把那只洁白柔软如羽毛的抱枕轻轻交还到她手里,“听说你住院了,我就来看看你。感觉怎么样?好些了么?”一边说一边看她,见她果然比以前憔悴了很多,整个人都如同一块一碰就碎的水晶,裂痕遍布,脆弱不堪,让他的心也莫名抽痛了一下。
夏绫把头扭向一边,生气地说:“哼,原来你是裴子衡派来的说客。”
“倒真是裴子衡让我来的,不然我也进不来。”凤琨并不和她置气,心平气和地回答,“他想让我劝你老老实实生下这个孩子,不过小绫,我倒是想问你一句,你是不是真的不打算要这个孩子了?”
夏绫哼了一声:“那还有假?”只可惜,她各种手段都使尽了也没能如愿以偿,这样想着的时候,神色中就带了丝丝的委屈、不甘和悲愤来。
凤琨看得分明,字斟句酌:“你想清楚了?这是和他的孩子。”
夏绫低下头,一手轻轻抚上小腹。孩子的月份还很小,从外观看什么也看不出来,她望着自己平坦的小腹怔怔出神,眼中渐渐染上一丝苦涩。是啊,这是和他的孩子,曾经她多么渴盼将临的小生命。
但,那又如何呢?
它来得太不是时候,她不想和裴子衡不清不楚地一辈子,也不想让它成为一个私生子——那样的话,谁也不可能幸福的吧?
“想清楚了。”她忍住了喉咙里的酸涩。
凤琨说:“如果你真的想清楚了,我倒有个办法。”
夏绫惊讶地看着他,午后明媚的阳光流溢在那个男人的脸上,看上去竟让人有些恍惚。“你……你不劝我生下这个孩子吗?”
凤琨笑笑:“我是你的朋友。”
他懂她,那么骄傲的一个人,怎么甘心被禁锢在一方小天地里,做一个永远也见不得光的情妇?她应该是肆意飞扬的,自由的,那才是他认识的夏绫。
夏绫细细地看着他,许久,笑了:“对,你是我的朋友。那么,你有什么好办法?”朋友两个字,重逾千金,生活和事业都顺心如意时不觉得,然而一旦落难才发现,谁才是雪中送炭的那个。
何其有幸,并不是所有人都背弃了她。
凤琨说:“小绫,你听好了,有一个人是最不愿意你生孩子的。”
夏绫不觉坐直了身子,问:“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