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叫什么名字?”金缕衣停下了脚步,看着那名少妇询问道。
众人听见金缕衣发话,皆“唰”地一下转过头来,期待地望着她,见她目光并不在自己身上,顿时又是撇嘴又是白眼,只是慑于对方的身份,并不敢言语出声。
那少妇左侧的胖妇人见那少妇仍是低着头,便抢着说道:“民妇叫张春花,今年二十有三,奶水充足得很,我家三个娃都吃不完呢!”说完还耸了耸那一对傲人的山峰。
看着那胸器上下颤动,金缕衣忍不住嘴角也抽了抽,心下暗道:大得这么恐怖,也不怕把孩子给闷死……
“王妃又没问你,你插什么嘴?”陈伯跟在金缕衣身后,面色不善地呵斥道。
那胖妇人听见呵斥,也只得住了嘴,斜了旁边的妇人一眼,扭着壮硕的腰肢,撇了撇嘴嘀咕道:“什么嘛,瘦得像猴子一样,还敢来当奶娘……”
“你,那个穿褐色麻布衫的,抬起头来,王妃在问你话呢!”陈伯毕竟是王府的管家,自然不屑与这群三姑六婆一般见识,只是瞪了那婆娘一眼,又冲着那名少妇喝道。
那少妇听见有人冲自己呵斥,顿时全身一震,赶紧抬起头来,不敢置信地望着眼前的金缕衣,良久才颤抖着声音说道:“我么?”
陈伯正不耐烦地想再斥责两句,却见金缕衣冲着那少妇微笑着点了点头,随即又回过身来道:“陈伯,我自己来问吧。”
陈伯见金缕衣发了话,也只得悻悻地敛了脾气,默默地退后了一步,站在了金缕衣的身后。
这少妇虽然算不得美貌,倒也是眉清目秀,脸上不施半点脂粉,显得极为素净,只是嘴唇冻得发紫,面色发青,让人看着有些不忍。
“民妇夫从李姓。”那少妇见金缕衣果然是在问自己,原本的震惊逐渐转为欣喜,却又带着一丝黯然。
金缕衣听其侬言软语,并不似本地人,倒似前世听过的江浙一带口音,便随口问道:“你不是京城人士?”
“民妇夫家在淮州阜宁县。”李氏只是中规中矩的回答,仿佛并不愿意继续往下说。
金缕衣虽不愿窥人隐私,然而为着自己的女儿,又不得不打探清楚一些,便只得开口道:“你先进来,我有话问你。”
“对了,大家都坐吧,来者是客。陈伯,不要怠慢了才是。”金缕衣交代了几句,便领着李氏来到了厢房。
“坐下喝杯热茶吧。”金缕衣让清秋去拿了件新棉衣,本是想拿她自己的,但是转念一想,恐怕自己的给了她她也不敢要,便只让清秋取了件预备过年发给下人的衣服来。
“多谢王妃,民妇不冷。”李氏显得十分拘谨,脸色有些惶恐不安,不知为何被单独请到了此处。
金缕衣见其全身都在颤抖,口中却仍推说不冷,便冷了脸道:“本王妃命令你坐下喝茶。墨兰,给她递个暖炉。”
李氏一听金缕衣发怒,吓得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惊恐地瞪着眼前这名似天仙下凡,但是脾气却并似乎不怎么好的王妃。
墨兰见此,不由得“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随即又冲着金缕衣吐了吐舌头,笑嘻嘻地打趣道:“没看出来,公主有时候倒也挺有威严的。”
金缕衣白了墨兰一眼,抚额无奈道:“你除了会拆本王妃的台,还会做什么?”
“奴婢会的可多了,吃饭、喝水、睡觉、走路……公主想要奴婢做哪样?”墨兰嘻嘻笑开了,又想到有外人在,只得收了笑声,将暖炉递给了李氏,便规矩的站在了旁边。
李氏听着金缕衣与墨兰的对话,顿时有些明白过来,原来刚才王妃会那般,不过是吓唬她而已,便也只得尴尬地笑了笑。
“好了,我女儿要找奶娘,必然要找个身家清白的才好,所以关于你的事情,我想了解清楚一些。刚才你不愿说,此时周围也没旁的人,你便说说看吧。”金缕衣恢复了温和,冲着李氏鼓励的笑了笑。
“这……唉……”李氏起先依旧难以启齿,后又叹了口气道,“民妇粗言鄙语,若是哪个地方说得不好,还请王妃莫怪。”
说完,李氏便讲述起了自己的经历。
原来这李氏的夫家是阜宁县同乐镇的乡绅,家中良田千亩,家财万贯,而她却只是一名赤脚郎中的女儿。当初李家之所以会娶她入门,也是因着她父亲曾经救过李家老爷子一命,这才许下了娶她入门的诺言。进门之后,虽说日子并非过得水深火热,但却也并不好过,婆婆不喜,小姑更是恶言相向,好在夫君对她还算好。三年内,她连着生了两个女儿,却并未得一个男丁,婆婆从此更是对她厌恨至极,经常打骂,连夫君也开始冷言冷语了。后来,婆婆又张罗着替她夫君娶了一位小地主的女儿作侧室。去年年初,那侧室生了一名男丁,便被扶为正室,而她则被贬为了妾。从此之后,她在李家的地位更是一落千丈,过得日子连家中的狗都不如,连带着自己的两个女儿也时常受气。若不是因公公拦着,她早已被扫地出门。去年年末,李家老爷子走了,而她以“无子”之名被赶出了李府。她的娘家也一直不富裕,再加上现在他大哥也有一家子,她也不想回家给家中添麻烦。本欲寻死,奈何腹中又有了胎儿,只得苟且活了下来,跟着一群从淮州逃难的人沿途北上,这才到了京城。
如今,孩子已经生了下来,竟是个男孩,只是她却已经被赶出了门,无法再回去了。听说王府中招奶娘,正好她的奶水还算丰富,便前来试试运气。
金缕衣听了李氏这一番讲述,心中窝了一肚子的火,直骂那那李家实在是欺人太甚,先是嫌贫爱富不说,竟然还忘恩负义,将人给赶出了李家,理由不过是“没有生出个带把的”!
“阜宁县是吧?”金缕衣深吸了一口气,眯了眯双眼,继而挑眉问道。
“是的。”李氏见金缕衣面色不善,顿时心下有些忐忑,以为自己说错话了,于是赶忙求道,“王妃,民妇说错了话便怪民妇就好,千万别怪我夫家。”
李氏不说还好,这一说算是真正点燃了金缕衣的怒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