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孙延赫远远看见洛意欢在御花园教训南府的人,心里面竟然有些欣慰:“这些日子我心里烦闷的很,找来了南府,本来以为皇后也不会在意,没想到……哈哈。”
“皇后娘娘自从宫里来了那个虞卿姑娘心情大好,听说虞卿姑娘很是知进退,和皇后娘娘说了不少要和皇上好好相处的言语,久而久之皇后娘娘竟然听了进去,今天晚上知道皇上要摆驾凤仪宫,皇后娘娘特地带着这位虞卿姑娘去给皇上做糕点,上次带着皇后娘娘出去的人也是虞卿。”
仲孙延赫听了之后颇为受用,点了点头赞许地说道:“这个虞卿,倒是很知道好歹,以后提拔提拔,有这样的人伺候皇后,我和皇后,也一定有冰释前嫌的一天。”
“皇上,太祖皇帝曾经为了忍辱求全,委身异国郡主,后来为了和皇后解开心结,曾经为了皇后与京郊崇山峻岭之间建造观光楼阁,不如皇上效仿太祖皇帝,也可以留下一段佳话。”
“好啊,这个主意不错,那就叫……叫,熹微阁吧。”
“熹微阁可真是个好名字,就是不知道这其中的含义是?”
“以前朕和皇后之间,有太多太多的误会,一度走到无可挽回的一步,而今,往日之路不可追念,未来之路光明灿烂,朕和皇后的未来才刚刚开始。”
仲孙延赫笑笑,眼角的沧桑也已经无法藏住,他看了看还不晚的天色说道:“五皇子现在还在上学吧?朕去看看朕的好儿子,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往日之路不可追念,未来之路光明灿烂。”
仲孙延赫反反复复说着这句来自四大爷的经典名言,颇为满意。
心未死,纵然眼底里的景色是夕阳西下,心里面也是晨光熹微。
洛意欢看着仲孙延赫背着手离开,洛虞卿问道:“皇后娘娘要不要去找皇上?”
“不必了,晚上不就见到了吗?”
洛意欢走到一处门面前,忽然就先抬起了右腿,一步一步,却是毫不犹豫地走了过去。
“皇后娘娘……”
“无事,不用多说。”
“是……”
……
晚上,仲孙延赫带着刚刚学会识字的小五皇子来了,洛意欢在凤仪宫门口等待,服装简洁,拉过五皇子问道:“我们胤儿今天累不累啊?”
五皇子掐着奶奶的声音说道不累,洛意欢刚想回到内宫,仲孙延赫很主动地牵住了洛意欢的手说道:“听说皇后最近心情很不错啊,身体恢复的也很好。”
“臣妾最近心情确实不错,多谢皇上关怀了。”
“嘿嘿嘿,没事没事。”
直男的脑回路总是如此新奇。
“听说皇后最近得了一个很是贴心的人伺候?”
仲孙延赫问道。
洛意欢犹豫了一下说道:“嗯,是个伶俐的人。”
“能够得到皇后的认可也是不容易,皇后以前让暝色伺候的习惯,如今暝色犯了错误,已经不在了,倒是不容易有人伺候得好皇后,好好伺候,以后有的是你的佳赏。”
虞卿听到这里急急忙忙谢恩。
洛意欢笑了笑:“哪里有人伺候能比暝色习惯?臣妾和暝色自小一处长大,自然是旁人比不上的,只是身边伺候的人大都话多聒噪,虞卿倒是安静的好。”
“……皇后,当年暝色的事情,”
“皇上不必多说,规矩就是规矩,对错就是对错,暝色犯了错误,也没有什么好说的,如今人已经不在了,更是没有必要说起这些,倒是没有意义了。”
“这……”
“当年就算是夏滁公公,自皇上刚刚来到盛京就一直伺候,皇上不也是一视同仁吗?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皇上这么做没有问题啊。”
洛意欢口口声声无妨无妨,然而脸上你闭嘴吧的表情不能更明显了。
“当年夏滁和暝色,却是有顶撞了的地方,但是当时,朕也是不冷静,处理的不好,如今既然已经过去了,也觉得他们伺候的好,那就也应该给个尊荣的。毕竟是伺候了你我这么久的人。”
“伺候了,仅仅就是伺候了吗?这么多年,暝色与我亲如姐妹,三十多年的情分在皇上眼里就是伺候了吗?夏滁这么多年为了皇上殚精竭虑……”
洛意欢说着说着忽然笑了。
我与你说这些做什么?
对着一头牛弹琴罢了。
牛甚至比你还有些良心。
仲孙延赫看着洛意欢这样子命令其他人下去,洛意欢叹了一口气:“我们说了多少次了,皇上为何如此执着?”
“执着的是有时候明明是皇后,这么多年了皇后还是不愿意……”
“臣妾没有什么不愿意的。”
“你不愿意和我重归于好。”
“……皇上,你曾经,很好……”
洛意欢感慨道。
“你以前真的很好,或许那时候答应了做你的宸贵妃,或者一辈子伺候你也就算了。”
“朕有时候也觉得,不知道为什么,自从让你做了朕的皇后,我们之间就好像改变了很多……”
“因为从那一天我知道自己一直错了……自己心心念念以为再也不会选错的人生不过就是一场镜花水月。”
洛意欢说完起身:“一次次与皇上都是争吵,臣妾现在身子大不如前,实在没有这个闲情逸致。”
洛意欢走到凤仪宫外面,洛虞卿赶忙过来扶着,洛意欢看了看内宫,坐了下来,洛虞卿问道:“皇后娘娘是不是又和皇上起了什么争执?”
“到也不是……”
洛意欢摇了摇扇子。
“早就没什么好争吵的了,能吵起来的都是在乎的,我与他早就已经失望至极。”
“皇后娘娘,你……”
“啊?”
“你有爱过皇上吗?”
“哈哈哈哈哈哈……怎么突然这么问?”
“皇后娘娘当年也是伺候皇上的女官,皇上排除外难,册立娘娘为皇后,这说起来也不是一般的感情。”
洛虞卿说道。
洛意欢拉着洛虞卿坐在自己身边说道:“有些事情我与你说了或许你也不会理解,当年,我是以为自己伺候皇上,会是个幸运的,我才一直留在他身边,也和皇上刻骨铭心,心心相印过……可是如果我早就知道,自己是显宗皇帝的公仪皇后,我会早早离开皇上的。”
“或许是皇上,变了……”
“皇上没有变,皇上一直都是那个皇上。”
“可是刚刚娘娘称呼皇上为显宗皇帝,只是……这如何得知……”
“……不重要。”
洛意欢用扇子指了指天上的明月繁星:“这时候的月色可真是好看。”
“哈哈哈哈……这些星月亘古如此。”
“不是啊,他们会消失的……其实也不是消失,就是我们看不见了吧。”洛意欢说道。
“怎么会看不见呢……星星和月亮是不会变得。”
“会变的,一切都会变得,这个世界就是不会让你猜到的。”
“可是皇后娘娘我还是不明白,皇上立你为皇后,天下与你共享,这天底下所有的女人都是臣民,只有你是与皇上一样高高在上的国主,这样的宠爱是多么难得,皇后娘娘到底为什么……”
“其实一开始我也是这么想的,皇上对我的感情让我愿意面对一切,可是就是那次在藏湫,我就知道我躲不过分,一次次的我都想与命运好好搏一搏,可是最后证明了不过是我自己,痴心妄想。”
洛意欢说着放下了扇子,站起来,仲孙延赫出来走到洛意欢跟前说道:“你愿不愿意,跟我去羡林楼坐坐?”
“羡林楼已经荒废了。”
洛意欢说道。
“回不去了皇上……”
“回不去了吗……”
仲孙延赫点点头,离开了。
洛虞卿很是不解:“皇后娘娘不是答应了,要和皇上好好相处,怎么皇上第一次来凤仪宫就走了呢?”
“早晚都要分开,何必再次委屈相爱?有时候,让他恨我又怎么了,恨总是比爱好放下的。”
洛意欢说道。
“皇后娘娘,皇上当初……曾经为了给你守住这个凤仪宫,亲自砸的粉碎,先皇后还在的时候一点点慢慢修葺,可是最后这个空前绝后的华丽后宫只给了皇后娘娘一个人,皇后娘娘,为什么一定要去想那些不好的事情……”
“不好的事情才真实。”
洛意欢说道。
“那那些美好就不真实了吗?”
“这个世界上从来没有谁可以一直对你好的,你如果只是贪图一个人对你好,你早晚都会走到我这一步……不过也好,我会把你安排好,其实这样没什么不好,闭着眼睛蒙着头也就白头到老了,自己选的就一定好吗?如果不在乎,如何来伤害?”
洛意欢说着,就回到了寝殿,榕花走出来站在洛虞卿身边:“虞卿,你还是太年轻了。”
“这个世界上两个彼此相爱的人为什么也有这样无法原谅的事情?他们难道在意在乎的不就是彼此吗?而且我觉得皇上好像对皇后娘娘也很好啊。”
洛虞卿不是很理解。
“皇上以前对皇后娘娘更好,皇后娘娘刚刚和皇上来到这里的时候,皇上已经很克制可还是明目张胆偏爱的人尽皆知,那时候他们两个都是借着误会和争吵撒娇思念,和好了更是如胶似漆,在宫里面只有皇贵妃皇后,贵妃淑妃德妃贤妃是正一品,那时候皇上刚刚登基就册封皇后娘娘做了一品内领管,可是一个内领管哪里有这么高的地位?这就是明目张胆的偏爱,一个侍女可以和皇上不分尊卑,一个侍女可以在宫里有自己的宫殿,一个侍女可以在太后宫里掌掴大宫女……就是这么一个侍女,最后竟然成为了皇上的皇后。这曾经是话本子都不敢随便撰写令全天下艳羡不已的爱情,可就是这样的爱情也最终只能……”
“为什么啊……”
“虽然说水至清则无鱼,但是真正走心的感情怎么容得下一丝杂质?皇上是九五之尊,皇后娘娘……终究把皇上的心看得过于重了,也把皇上对自己的信任和感情过于滥用,只能说如果皇后不是皇后,皇上不是皇上,一辈子留在那个行宫,或许先皇文宗皇帝也不会管这个无人问津的儿子娶谁,或许那才是属于他们的感情。”
“感情不就是要说的明明白白吗?历史上也不是没有为了自己的妻子罢黜后宫的。”
“感情……有时候说的过于明白就没有意思了,这个世界上多少白头夫妻都是糊里糊涂过得?至于罢黜后宫,当年的皇后倒是自己招的先皇后和那个公仪娘娘。”
榕花笑了笑。
“感情怎么可以不说的明明白白?”
“感情为什么一定要说的明明白白?”
“可是把最好的爱都给了一个人,如果那个人不值得……”
“没有人说你全心所爱的那个人就一定会爱上你的。这个世界上多少人把自己最好的爱都给了一个不值得的人,往后余生那个人,或许可以很温柔,或许很契合,但是……他们大婚的时候,都是哭着的,心里面都是黑暗的。”
“媒妁之言,父母之命……也是无奈啊。”
“哈哈哈哈哈哈……其实这样没有什么不好的,没有期望就没有失望,谁不想风风光光就像赢了一样嫁给那个最爱的人?可是有时候,这个世界上你可以嫁给任何人都不能嫁给那个人。”
“啊?…”
“这就是大部分人,无奈,黑暗,凑合。”
“……”
“我本来以为你曾经遭遇生死困境,没想到还是这么单纯。”
“我虽然经历生死,到没有经历多少感情的事情,我不知道一个人为什么会喜欢一个人……”
洛虞卿若有所思地说道:“喜欢一个人,把自己一辈子的每一天都和他分享,这是一种多么深刻的……感恩?”
“啊哈哈哈哈……感恩,亏你想的出来。”
“怎么不是感恩了?如果不是感恩怎么会付出这么多?”
“喜欢不是呀。”
“那是什么样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