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以澂和张氏母子相认一事,很快便传到了姚氏那里。
正喝着茶的姚氏听到丫鬟的回禀,手瞬时一松,茶杯当即从手上滑轮,“砰”的一声掉在了地上,茶水洒了一地,隐隐约约还冒着热气。
过来禀告事情的小丫头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一时间被吓得愣住了,双腿一软,慌忙跪了下来,知道姚氏不高兴,大气都不敢喘一个。
一向懂得察言观色的蓉淳见此情景,便走到小丫鬟旁边,边使眼色边呵斥道:“还不赶紧退下,惹了二夫人不高兴,有你好受的。”
小丫鬟听了后,深吸了一口气,就算借她十个胆子,她也不敢惹怒了这位主子,况且还是府里最难伺候的主子。
小丫鬟磕了头,连滚带爬的退出了屋子。
此时,姚氏的面色极为的难看。
蓉淳瞧了一眼,握了握手,慢慢走了过去,轻声说道:“二夫人,您别生气,为了这种事生气,万一气坏了身子,可不值当。”
姚氏也不看她,扯了扯嘴角,冷哼了一声道:“怎么能不气,如今府里最风光无限的就要数她张心慧了,有将军的宠爱还不够,连亲上生儿子都相认了,原本还指望了借着两人的误会,顾以澂能牵住她,现在看来已经是不可能了,只怕往后这府里便是她独大了。”
姚氏说这话时,心里多半是恨意连连的。
然而方才姚氏说的一番话,蓉淳却越听越不大对劲。听这语气,对两人的关系,似乎并不惊讶,甚至可以说是早已知情的也不为过。
蓉淳并不知道大少爷和大夫人原来是母子关系,如果她猜测得没错,二夫人对这事要是知情却迟迟没有说,可见其心机是有多深,明摆着是不想告知对方,巴不得看两人一直水火不容下去。只是如今二人母子相认,且又都是大将军最在乎之人,就目前的形势来说,对二夫人来说是相当不利的。想到这里,蓉淳冷不丁的暗暗打了一个寒颤。要是二夫人在这个家没了地位,府里势利的下人太多了,一旦没了靠山的她,到那时还不是任人欺负,甚至平日里被她踩在脚下的下人,还不得有仇的报仇,有怨的报怨,哪还有她的活法。
蓉淳想想都觉得害怕。
想当初她费尽心机的讨二夫人欢喜,如果情况真如她所想的,到头来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她还一心指望着二夫人能看在她尽心伺候的份上,将来年纪到了,给她许一门好人家嫁了,后半辈子便也就有了着落。
只是现在,莫说是她自己的事了,就连二夫人以后在这个家什么个情况,都是说不准的事情。
蓉淳暗暗思量,看来,跟对主子才是最重要的。
姚氏这个时候在气头上,见自己的丫鬟心不在焉的样子,心里更是一肚子火,当场怒道:“怎么,是不是觉得现在我这个主子大势已去,不如从前了,已不把我放在眼里了?”
话音刚落,蓉淳赶忙回过神,双膝跪在了地上。
带着哭腔说道:“二夫人息怒,奴婢绝对没有那么想。”
姚氏不屑于听她的解释,冷哼了一声,拍着桌子道:“我看你们一个个恐怕心里早就已经这么想了,见大少爷和张氏母子相认,便觉得我这个二夫人往后的日子更不好过了,是不是?”
姚氏的声音一声比一声高,听得蓉淳心里直害怕。她恭着身子,暗暗思量了片刻,小心翼翼的解释道:“二夫人,别人怎么想的,怎么做,奴婢管不着,奴婢只知道自己跟了您这么多年,一直对您是忠心不二,就算如今大少爷和大夫人母子相认奴婢心里认定的主子依旧只有二夫人您一个,奴婢觉着一时的不顺,不能代表永远,不管怎么样,蓉淳对您都不离不弃的,您永远是奴婢的主子,这一点永远不会改变的。”
蓉淳一番言辞,听得姚氏心里的怒火慢慢消了一半,看这丫头说的如此诚恳的样子,她声音一时放缓了下来,说:“不枉费我平日里对你的栽培和提拔,总算有一个贴心的。”语气顿了一下,她目光一紧,一字一句的说,“你说的对,大少爷和张氏母子相认,又如何,难不成将军为了他们母子还把我赶出顾家不成,我这个顾家二夫人岂是谁都可以想欺负就能欺负得了的,就算将军再在乎他们母子,也不能乱了府里的规矩。”
当初她能说服张心瑶主动为自己作嫁衣,亲自张罗她和将军的亲事,就凭张心慧,还能把她怎么样。她这个顾家二夫人既然进了顾家的门,就不是谁都可以赶走的。
只是她没想到母子二人这么快就相认了,张氏一直巴望着这件事,说不定这会在心里偷笑着呢。想到此处,姚氏恨的牙痒痒。
暂且就让那个女子先得意一阵子吧,往后这些失去的,她总归是要想办法拿回来的。
蓉淳听了姚氏这些话,表面应答,心里可不是这么想。她觉得姚氏如今根本就是不自量力,且不说大夫人是将军最紧要的人,先说说大少爷。深居高位,不仅如此,还是皇帝身边的红人,在朝廷中还不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不然当初姚氏也不会一心想促成姚家小姐和大少爷的婚事,还不是看中了大少爷的地位和身份,相信将来定是个能成大事的人,嫁给了他,往后便不愁有好日子过。可惜的是,神女有意,襄王无情,大少爷对姚家小姐根本无意,以至于这件事一直成不了,奈何姚氏为了拉拢大少爷,巩固自己在顾家的地位,一直不肯死心罢了。
也不知道这些话是故意说给自己听的,还是为了安抚底下的人。蓉淳觉得如今的翠居阁已经大不如从前了,只是姚氏却还认不清事实罢了。
这些话,她只能自己在心里默默的想着,在姚氏面前,她可不敢吐露半个字,省的听了又是不快,挨顿骂是小事,受罚才是最不值的。
于是,蓉淳想了想,附和着说:“是是是,二夫人您说的对,奴婢心里一直这么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