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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日后,将军府内,楚暮笙渡着月色坐在庭院之内。
庭院内栽种着几棵梨树,开着满树淡白色的梨花,微风吹过,落下嫩小的花瓣,落入酒杯之内不惊波澜。
楚暮笙放下酒杯,想起国宴那日楚昱对他说的那些话,就觉得心中极堵,整个人像是被扔在水里,上不来,下不去。
“哥哥少时是许玉林的伴读。”
“哥哥在许玉林被贬失去称帝资格的时候,上了战场,离开了许玉林。”
“许玉林在哥哥上战场之后,离开了皇城,隐于南湘十年。”
“据说当年哥哥与许玉林的关系十分亲近,曾数次同榻而眠。”
“那姑姑还说,年少时的许玉林十分耀眼,性格开朗,却在哥哥走后整个人都颓废了下来,十年来把自己弄成了这副阴冷的鬼样子。”
“我觉得哥哥一定与这许玉林有深刻的纠缠。”
“可是我刚刚来到这里,有纠缠也是原身与许玉林的事。”楚暮笙只记得当时自己脑中有着怒火。
“哥哥,有些事情的事实不是眼前所看到的,需要用心去探索。”
用心探索楚暮笙苦笑了一声,谈何容易啊。抬头仰望天上的一轮明月,忽然想家了,现实世界的孤儿院,虽然贫穷但却亲切。
这里的一切都拥有着迷雾,让他捉摸不透。
“哥哥,我不在系统空间,变数很大,哥哥一定要知道。”脑海中又回忆起楚昱的模样,楚昱的眼中有些犹豫,和担忧
“唉。”楚暮笙长叹一声,拔出佩剑跃到庭院内的空地上,将心中的郁闷全部都寄于剑招之中。
楚昱默默从阁廊走出,站在石桌旁看着楚暮笙行云流水的姿态。
剑招本凌厉,只奈何心已经乱了,片片的梨花随剑锋滑落,意境悠长,楚暮笙只觉得心烦意乱,手臂一痛,锵的一声,将剑刺在地上,站在了原地,鲜血顺着手臂缓缓流到指尖,滴落到地上,白色花瓣沾染了颜色。
“哥哥。”楚昱一眼看见,跑到楚暮笙的旁边,拉住他的手腕,袖袍都被剑刃割破了,鲜血染色白色的衣衫,如红梅落入白雪。
楚暮笙伸出没受伤的手摸了摸楚昱的头,“不用担心,无事。”
“我看看哥哥的伤口。”楚昱皱着眉头,手上放松力道,一层一层将楚暮笙胳膊上的料子掀开,白皙的手臂上有一道深刻的伤痕,伤口不长,却有些深,血液不停的流。
“没关系,这是小伤,可别哭鼻子。”楚暮笙笑了笑,轻轻拿开楚昱的手,右手握住了伤处,鲜血还是顺着指缝流了下来。
楚暮笙看了眼一旁站着的丫鬟,“你去准备一盆温水来,我受伤的事情不要和夫人说,知道吗”
丫鬟行礼道,“是,公子。”
楚暮笙走到石桌旁坐下,看着一脸担忧的楚昱,笑了笑,“来坐吧,这么晚了,找我有什么事情”
楚昱脸色一正,走到石桌旁坐下,“皇上口谕,三日后举行阴子都和太圣公主的婚礼。”
“三日后那么快”楚暮笙惊讶的看着楚昱,按说该好好挑选日子的,本来楚暮笙打算借着打仗将婚事尽量拖一拖,却没想到许玉朝竟然这么心急。
“阴子都回府之后被丞相杖打了十棍,现在都没有下的了床。”楚昱吃了一口桌子上的桂花糕,说道。
楚暮笙皱起眉,没想到阴子都再怎么聪明也没有办法对抗阴丞相,“我们该怎么办”
“什么都干不了,太圣公主我托人打听了,此人就是不喜欢皇上上一次为她钦点的驸马,就装疯卖傻,硬是让皇上退了婚,其实本人甚是聪慧,也许娶了她,阴子都在阴府会好一些。”
“也是,古代男子三妻四妾本是正常的,是我小题大做了。”楚暮笙想了想,让那端着水回来的丫鬟将水放到了桌上。
“去拿些药粉和布。”楚暮笙将手伸入水中,血液迅速融入水中,直到盆里的水都变做了红色,伤口也勉强不再流血。
拿着盛着疗伤药粉的玉瓶,轻轻倒在伤口上,麻痛的感觉让楚暮笙皱紧了眉头,咬着牙洒好药,拿着白布条裹到上面。
动作虽然熟稔,但一只手还是不方便,楚昱夺过布条,给他包了起来,“哥哥,你也不知道小心点,肩上的伤才没好多久。”
“知道了。”楚暮笙点了点头,“赤佑怕是又要生事了,前几日刘莽前来,说关城附近来了许多陌生的人,有可能是赤佑的人混进来了。”
“那哥哥就要上战场了。”楚昱疑惑的看了他一眼,细心的将楚暮笙的袖子放了下来,盖住了布条,“哥哥去换套衣服吧,娘看见就又要痛心了。”
“没事,娘已经睡下了。”楚暮笙摇了摇头,收回手臂,让丫鬟将桌子收拾干净,“你先去睡吧。”
楚昱点了点头,“哥哥,不论什么事情你都有我。”
月色正好,铁剑被置于庭院之中,泛着凉凉寒气。
阴子都大婚的前一日,来到了将军府。
本来就不曾习武,加上丞相仗打,身形消瘦了许多,整个人看起来失魂落魄的,没有精神。
见到楚暮笙,阴子都冷漠的脸才露出了笑容,“将军。”
楚暮笙快步上前,扶起他行礼的手,“子都无须多礼。”
阴子都笑了起来,看着楚暮笙,眼眸中都充满了喜悦,“将军,子都有话想对将军说。”
阴子都的脸色苍白,眼中放射出坚定与悲痛,楚暮笙的心中不舒服,“子都但说无妨。”
梨树花开正繁,嫩小的花朵屹立枝头,盎然向上。
“子都只想告诉将军,阴子都喜欢将军,今生不会改变。”阴子都露出微笑,看着楚暮笙的脸,目中露出痴迷与眷恋。
“怎么会”楚暮笙脸上露出了惊讶,皱了皱眉,“你我都是男子,子都。”
“子都就是喜欢将军。”阴子都惨笑了一声,握住楚暮笙的手臂,却听到楚暮笙轻嘶了一声,脸色立即变的惊慌,“将军的手臂怎么了”
楚暮笙抽回手,脸色有些难看,“无事,子都明日大婚,该高兴才是。”楚暮笙强笑了笑,拍了拍阴子都的肩膀,“太圣公主绝非寻常女子,子都莫要负了人家。”
阴子都身子一虚,踉跄着退了一步,“是。”
阴子都的眼中闪过阴沉,将军,许玉林回来了,我就要离开吗
子都一生奉将军为神明,可子都终究是要被神明抛弃。
阴子都大婚那日,楚暮笙去了,备了厚礼,亲眼观礼,阴子都一身大红衣袍,模样喜气,脸色却极其惨白,太圣公主身披红色华贵嫁衣,额前珠幔叮咚脆响,面容装扮精致大方,两人很有夫妻相。
婚宴一直持续到傍晚,人都散去,楚暮笙骑马奔行在街巷之中,傍晚夕阳的余晖打在他的身上,温和而缱绻。
其实是漫无目的,这些古人命运总是身不由己,深陷其中越难自拔。
远方是一棵树,甚是熟悉,旁边就是王爷府邸,楚暮笙犹豫了一下打马而下,停在大门外,府邸的大门大开,人烟却少。
“哥哥走后,许玉林整个人都堕落了,将自己弄成个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
楚暮笙上前拍了拍门栓,之前见过的那个女人很快就来到了门前,见到是楚暮笙,行了礼,道:“将军,里边请。”
楚暮笙嗯了一声,跟在这女人的身后。
“王爷在后池沐浴,将军随奴婢来吧。”女人笑容大方,言语恭敬却不谄媚。
“嗯。”楚暮笙点了点头,漫步在王府的小路上。
后池算是一片假山之地,假山包围着中间的一个冒着热气的池水,热腾腾的蒸汽即使是隔着假山也看得见,那女人行了礼告退,就只留下他站在进入假山的入口。
楚暮笙犹豫了一下,迈步进入了假山之中,眼前很快就呈现了美人沐浴的画面,楚暮笙微微撇开眼,耳尖有些发红。
“王爷好雅兴。”
池水中本眯着眼眸的男子慢腾腾的睁开眼,一眼就锁定了楚暮笙,清冷而执着,“今日是阴子都大婚。”
“现在天色已经昏暗,婚宴早已结束。”楚暮笙眼眸看着四处,就是不敢直视池中之人。
许玉林看着不过咫尺的楚暮笙,嘴角露出些许的笑容,突然间手臂一抬拉住楚暮笙的胳膊就将人拉了下来。
楚暮笙一下子落水,惊慌的蹬着腿想要冒出头,听到了许玉林好听微哑的声音,“这池水极浅。”而后腰部被人抱住,露出了水面。
“你干什么”楚暮笙推开许玉林,瞪着眼睛看着他。
像极了从前,许玉林眉目染上了笑容与占有,“暮笙,何时变得这么胆小。”
“我什么时候胆小了”楚暮笙冷哼一声,衣衫都已经湿透了,贴在身上甚是狼狈,而许玉林上身未着衣物,舒适的坐在池水中,面色无常。
“不要怕,暮笙,本皇子会保护你的。”
“不不不,皇子,我不会水,你别拉我。”
“都说了有本皇子,你怕什么怕”
楚暮笙的脑海突然出现一段对话,让他惊住了,看向许玉林,“我怕水。”
“我知道。”许玉林点了点头,仿佛刚才将人拖下水的不是他一样,还和来时那样的淡漠,平静。
“我们曾经对彼此很熟悉,对不对”
许玉林点头,目中露出些许的欣喜。
“好感度10,好感度45。”
不等楚暮笙说话,外面便传来嘈杂声,“王爷,将军,关城被赤佑偷袭,已经失守,皇上下旨命将军火速赶往战场,不得有误。”
楚暮笙脸色一正,看着许玉林,独自爬上岸,“王爷,告辞。”
池水声音波动,许玉林拿着池旁的衣物,“暮笙回房换身行头,此战虽急却不急在一时。”
楚暮笙看着许玉林穿好衣衫,在看着自己身上湿答答的衣服,默然点了点头。
许玉林走在前面,身上遗落淡淡的清香。
“此后,暮笙去哪,我便去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