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醒时已两日后,芙公主睁开眼,只觉右臂被什么压着,有些难受。()略动了动,就听见一声满含担忧的沙哑:“小芙儿,你醒了?”
芙公主的泪瞬间落下。
皇帝忙的去为她拭泪,却越拭越多。“小芙儿,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芙公主拼命摇头,父皇疼爱她,她这样放肆任性也由着胡闹,可是……“父皇……”她狠命咬着下唇,倚靠在软枕上,虚弱的身体令她吃力的喘息。皇帝心疼的扶着她,“你才醒来,徽娘把粥端给公主用。”
芙公主抓住皇帝的手腕,大滴大滴泪滴落在锦被上,“父皇,父皇我不见昱哥哥了,我不惹父皇生气了。我会像恬儿妹妹一样,守规矩懂事听话的。”
皇帝叹息,论守规矩,没人比得上卫公主,除却那年她的妄动,其他时候都是无可挑剔的女儿,同她的生母一样,清秀可人,温顺乖巧。可是,却只有这个淘气捣蛋的芙公主是他心头肉,只因那份率直阳光像极了曾经少年时无法忘却的一抹青涩感情。
“父皇已传了口谕给林虑公主,命陈丌昱待你好转即刻入宫觐见。”
堂堂公主胡闹,他这个皇帝非但不管还处处顺着她心意,若是从前,他绝不允许有人冒犯皇权,即使亲生孩儿也不例外。为了芙儿,他已破例太多次。
“父皇……”芙公主只剩愧悔。
皇帝撑着笑容,带着疲倦之色,“既然你那话不可不说,朕身为父亲,除了替你完成心愿,还能如何呢?”
芙公主久久说不出话来。
翌日,卫公主来探望芙公主,她穿着一身鹅黄色裙子,罩着浅色外衫,端得清丽动人。着人呈上来的补品也是她素日所得最好的一些。佩儿边收拾边嘟囔:“公主拢共才得了那么些好的,全给了芙公主,芙公主那里断不会缺殿下这些东西的,还不如留着自用。”卫公主只感叹:“她有没有是她的,我送了是我的心意。”
芙公主瞥了漆盘上林林总总那些物什,又看了宫人们捧着的锦盒,也知这位妹妹确实拿了好东西来,一时之间也不知作何反应,只淡淡道:“自家姐妹何必如此客气,来瞧我还让你破费了。”
十六岁的芙公主正值女儿家最好的年华,她的脸庞略清瘦,轮廓还是圆润的,只磋磨了这些日子略显憔悴,那双美丽的大眼睛有郁郁之色不得解,嘴唇本是丰润的粉色,因着虚弱,苍白起皮。贵在底子好,只要假以时日将养,必能回复倾城之貌。
卫公主痴痴看着,不免妒忌,酸酸道:“姐姐病中西施一样,好生叫妹妹羡慕。”
“羡慕?”芙公主咬牙笑,“妹妹怕是希望我病死算了。”
卫公主微微一笑,“姐姐严重了。两年前那场病妹妹悉心侍奉,如今依旧会侍疾。怎会不希望姐姐好呢?”
提起两年前,芙公主的脸色一下冷了下来,“我不管你心里怎么想,亦不需要你惺惺作态。既然当初你做得出那种事,如今也不要指望我能原谅你!”
“我从未奢求姐姐你会原谅我……”卫公主淡然一笑,那笑中包含太多芙公主读不懂的情绪。“姐姐出身同我一般无二,却因被母后抚养成为嫡出女儿,受尽万千宠爱。当年我母妃犯事,我被接到椒房殿,亲眼见着母后怎样待你。年幼的我,怎会不羡慕?可是,我傻不会哄人,不会像姐姐一样哄得母后开心,母后又和母妃有嫌隙,自然无法疼爱我。其实想来母后没有错,只怪当时太过年幼,那种羡慕慢慢演成嫉妒。”
“母后对你很好,你不知足罢了。那等小心思全是你自己想出来的。当年卫夫人是同母后不睦,但在椒房殿中,母后从未苛待于你。”芙公主冷冷打断她的话。
“你这个万千宠爱的公主什么都有,哪里会知道我的苦楚。”卫公主有些激动,当年皇后待自己不过尔尔,她只是个年幼的孩子,希望有人关心疼爱哪里有错?!她想求同芙公主一样的关爱,又何错之有?归根结底,芙公主和她一样出身,为何境遇大不相同!
芙公主情知她的性子,有些气道:“你小时候不爱说话,任人拉你玩耍你也不搭理。若不是我成天见带着你玩,那起子爬高赶低的奴儿哪里会把你放在眼里。即使你后来回合欢殿,卫夫人只关心石邑,我怕你不开心,哪一回不是主动邀你一起,还受了卫夫人明里暗里的刁难,你全都忘了?!”
“是!你是顾念着我!”卫公主霍的站起身,情绪激动,“你不过是仗着备受宠爱没人越得过你去,而给我的一点施舍和恩惠罢了!你若真心待我,为何处处防着我?尤其是昱哥哥在的时候,你从不愿我同他过于亲近!”
这通没来由的指责让芙公主哭笑不得。幼年时,她是同昱哥哥亲近,那是因两人有共同喜好,不是让了去,昱哥哥就肯专心的陪卫公主玩。多少次她怕卫公主一人寂寞,都带上她一处玩,若不然她哪里有机会接近昱哥哥。想来竟是自己蠢,一片好心被当成炫耀之意。“你心中对我有成见,我如何解释也无用。何况宣室殿外那件事,没人逼着你做吧!你那样给我没脸,给昱哥哥没脸,安得什么心,你自己清楚罢!”
“我清楚,我自然清楚!”卫公主咆哮着。“为什么你什么都有,有父皇的疼爱,母后的宠爱,昱哥哥的倾心!还有尊贵无比的嫡长身份!我却只是个被打入冷宫的废妃女儿,受尽白眼,还被昱哥哥拒之千里!这不公平!不公平!”
“什么是公平?当你对昱哥哥做出那样的事,对我,对昱哥哥,对曹襄哥哥就公平了?”芙公主不想再和她纠缠,卫公主已钻牛角尖,再怎么劝也是无用。提到曹襄,卫公主怔了下,“襄哥哥……襄哥哥也曾倾心过你。”
芙公主微微一笑,“你也说是曾经了……我只知道,自从你和襄哥哥议婚后,他与我渐渐疏远,还总爱让平阳姑姑带些小玩意给你。”
卫公主不说话。
“罢了,你既然探望我探望的那样心不甘情不愿,就不要再来了。”芙公主顿了顿,“年幼心思单纯,还能一块儿玩闹,如果你对我的恨意那样深,再勉强来往也不过徒增烦恼。至此,恬妹妹,你我各自安好罢。”
说罢,再不理会卫公主,喝了巧儿端来的粥背身睡了。卫公主也自觉无趣,悻悻走了。
几日后,皇帝安排霍去病在角房和芙公主见面。可怜霍去病还不知芙公主因何事生气,见面还想亲亲热热唤一声:芙儿妹妹。却只看见芙公主的冷脸。
霍去病心高气傲,看不起任何人,唯独在芙公主面前愿意伏小做低,做多低都毫无怨言。“芙儿妹妹,你怎得不理我?”他很是疑惑,想去拉她的衣袖,被美眸一瞪,怂包的缩手。
芙公主本不是个矫情人,她应该可以把事情清楚的说明白,只是……有些难以启齿,即使过了那样久,还是难以启齿,也是怕得到不想要的回答。
霍去病看在眼里,急在心里,“芙儿妹妹,有什么事你都可以同我说,这样不理不睬又是为何?”
“你还要我亲口说么?”又不是什么好事情。芙公主面色不愉,眼睛中透出怒意,看的霍去病小小一抖。“这话从何说起?”他想,是不是芙儿妹妹怪自己不入宫看她?可自从及笄后,为了避嫌,进宫难了许多,她也是知道的。
“芙儿妹妹,即使你要判我的罪,也要让我为何而死不是吗?”从一进门就觉得不对劲,但想破脑仁也不知怎么了。
芙公主大大的眼睛沁出泪来,看的霍去病心疼不已,想伸手去为她拭泪,“这是怎么说的?”“你别说话!”芙公主蛮横的打断他,“我问你,你心里是不是有恬儿妹妹?!”
话问得没头没脑,霍去病再没想起两年前的事来,或者说他也不会把一个不相干的人的事放在心上,简直是哭笑不得:“这话从何说起?卫公主已与曹公子议婚,芙儿妹妹可别给昱哥哥惹祸患。”他半说笑的语气。
芙公主却哭得愈发厉害。她一个大喇喇的姑娘家,为着霍去病不知哭过多少回,也是难得。“你认真回答我,你是不是心里有恬儿妹妹!”
霍去病被她哭得心烦意乱,哪里还有功夫思索其他,只顾慌乱的解释,若是将士们看见一向不苟言笑的大将军竟还有被个丫头缠的无法的样子,定会忍不住笑出声来,当真是一物降一物。
“昱哥哥心里只有芙儿一人!天地可鉴!”终于说出这话,霍去病满脸通红,他不是个擅长说甜言蜜语的人。
芙公主当即一抽一抽,“昱哥哥没骗芙儿?”
霍去病不相信赌咒发誓,只看着芙公主,满眼宠溺,“芙儿,昱哥哥什么时候骗过你?”
“可是……”芙公主鼓起勇气道:“宣室殿前,昱哥哥拥住恬儿妹妹,又是怎么回事?”
!!!
霍去病心头一震,面色瞬间难堪起来。“你看到了?”世事就是不如人意,他最怕芙妹妹看见不好解释,却偏偏让她看到。两年了,这两年必是存在心里,深宫之中她见不到他,会在怎样的猜忌和难过中度过。霍去病心头刺痛,“芙妹妹,是我的错!你这两年间,怕是不好过吧?”
芙公主瞬间崩塌了坚强,在霍去病面前放声大哭,哭出两年来的委屈。霍去病拥住她,喃喃道:“芙妹妹,明儿我便面见陛下,求陛下赐婚。再也不让你有机会猜忌,再不让你在这深宫里一个人伤心。”
霍去病说到做到,他回府后便和陈蟜、林虑公主商议尚公主的事宜。如今霍去病已年满十九,是成家的年纪,林虑公主很欣慰能帮养子操办婚事。陈蟜也很安慰,自是感觉能对得起妹妹。孰料好事多磨,这当间,皇后薨世,举国齐哀。芙公主悲恸不已,上书皇帝要为母守孝三年。
“三年……”霍去病捏紧请求赐婚的简书,遥遥望向内宫方向,终化作长长叹息,“阿玖,拿个炭盆过来。”
一把火,火焰舔舐简书,没多久,便付之一炬。
元狩四年(公元前119年)春,汉武帝命卫青、霍去病(时年22岁)各率骑兵5万,“步兵转折踵军数十万”分别出定襄和代郡,深入漠北,寻歼匈奴主力。霍去病率军北进两千多里,越过离侯山,渡过弓闾河,与匈奴左贤王部接战,歼敌70400人,俘虏匈奴屯头王、韩王等3人及将军、相国、当户、都尉等83人,乘胜追杀至狼居胥山(今蒙古境内),在狼居胥山(今蒙古肯特山)举行了祭天封礼,在姑衍山(今蒙古肯特山以北)举行了祭地禅礼,兵锋一直逼至瀚海(沙漠别称或曰即今俄罗斯贝加尔湖)。经此一战,匈奴被汉军在漠南荡涤,匈奴单于逃到漠北,“匈奴远遁,而漠南无王庭”。他和卫青发起的对匈奴的进攻性战争,改变了汉朝长此在对匈奴战争中的守势状态,一举打败匈奴。从而长久地保障了西汉北方长城一带,也就是在漠南地区的边境安全,此战为汉朝进击匈奴最远的一次。
汉武帝设置大司马位,大将军卫青、骠骑将军霍去病皆加官为大司马。同时下令,骠骑将军秩禄(即俸禄)与大将军相同。汉武帝于建元二年(前139)罢太尉之位,直到设置大司马位,以代替太尉之职,卫青和霍去病因为有了大司马这一加官称号,得以名正言顺地管理日常的军事行政事务。
但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皇帝对霍去病的宠幸远高于卫青,早几年皇帝便在打压卫青势力,如今有年轻将军霍去病在后,更是进一步打压卫青。平阳在府中频繁发火,她不能怪罪弟弟,只把一腔怒火抛到霍去病身上。
“等侯爷回来,就可以长长久久陪伴公主了。”徽娘叹道。霍去病征战频繁,“苦了小芙儿。”
巧儿看着双鬓微白的徽娘,“姑姑,如今皇后殿下三年守孝也快过了,您……您不想想自己的事吗?”
徽娘微怔,顺着巧儿的话头,眼前浮现清隽温柔的面庞,眼角几许湿润。“何苦来哉,有缘无分无法强求。”
“姑姑,您是皇后殿下跟前第一大女官,只要您去求求陛下,必定可以……”“巧儿,既然那时我选择陪伴殿下,斯人已逝,不能再去坏他姻缘。他那夫人听说贤良淑德,他很美满。”徽娘微微一笑,“去看看芙殿下吧。这三年间,她茹素着素衣,有人心疼。”
“姑姑!”
徽娘正想往椒房殿侧殿去,一宫人快步而来。那宫人是阿娇麾下女影卫,她一般出现都是阿娇有消息传来。徽娘不敢怠慢,让巧儿先行一步,自己带着那宫人躲在隐匿处。“殿下有何事嘱咐?”
那宫人一脸凝重。“殿下有话,令姑姑传达到林虑侯府,冠军侯有危险。小心平阳府。”
“什么?”徽娘不可置信,“平阳公主要对付陈公子?”她跟着阿娇日久,即便霍去病得封侯爵,还是习惯唤他陈公子。
“殿下只说小心,旁的没说什么。”那宫人匆匆传达消息,又以平常之态退下。
徽娘眼睛一眯,也没了探望芙公主的念头,私下里想办法通知林虑侯府。
陈蟜得知消息已是几日后,他不敢同爱妻提及,怕爱妻一时气愤杀到平阳府一探究竟。看来皇帝打压卫青,惹恼了平阳公主,平阳公主怪不了皇帝,只能拿他的昱儿开刀。只是不知她会怎么做。是日,陈蟜同心腹商议,派人送出密报,最怕军里动乱,前有敌军,后有细作,腹背受敌命休矣。
可恨霍去病接到线报完全没当一回事,继续整军前行,只打的匈奴哭爹喊娘。
踏春而行,踏雪而归。
卫青、霍去病率大军归朝,带着耀眼的战绩,得皇帝亲迎,莫大的荣耀。芙公主在宫中听闻,喜极而泣,“昱哥哥终于成就了他想要的光辉。”徽娘想的却是,小公主终于可以如愿与陈公子相守相依。
所有人认为这一战打的匈奴再无还手之力,边境安稳再无战事,霍去病回朝头一件大事定是尚公主,将陈氏一门荣耀再上一个台阶。芙公主含羞带臊,也是那样认为的。
世事难料,元狩五年春,皇帝从千头万绪的前朝事务中忙完,正要下旨赐婚时,林虑侯府传来消息,冠军侯病重,卧床不起。延医问药,皆道匈奴苦寒之地,侯爷连年征战,染上恶疾,如今用药延缓,不过是拖延时日罢了。
简直是晴天霹雳。
芙公主素服打扮,不饰钗环,跪在宣室殿门前,请求皇帝下旨赐婚,让她以待嫁妇的身份到林虑侯府侍疾。
“胡闹!”皇帝哪里忍心,这是他从小呵护到大的掌上明珠。
“陛下,公主殿下身子孱弱,这样跪下去恐怕……”长白不时朝窗外眺望。
……
“这孩子……”皇帝花白的头发,日渐稀薄的寿数,让他有心无力。皇子据闻讯赶到宣室殿前,甚是不赞同长姐的做法。他已是十一岁的少年,在皇帝的悉心教养下,通身储君气派,俨然是未来之君。“姐姐,您怎得又任性妄为起来?”
芙公主抬起头,悲凉的望着弟弟刘据,“姐姐答应过父皇守规矩听话懂事,却也明白如今昱哥哥这副样子,父皇必不忍心将我嫁过去。我只能……只能最后再逼父皇一次,也就这一次……”
刘据被她眼中的哀痛震得倒退几步,“姐姐,冠军侯固然可惜,可御医亦说命不久矣,你嫁过去过不了多久便要寡居。既然你明白父皇是心疼你,为何还要如此?我大汉公主还愁找不到好驸马?”
“你还小,等哪一日真正有心上人的时候,再来和姐姐说这番话罢。”芙公主凄然的看刘据,露出浅浅一笑。刘据怔怔看着长姐,他的长姐日日同他在椒房殿相伴,他的长姐是明艳动人的,此时配以素服乌发,无一点佩饰,又有一份凄清哀婉的美。更多的时候,长姐是肆意任性的,可如今,他竟看不出一丝一毫的妄为,全凭心中那执着的爱恋。
‘吱呀’一声。长白带着一份圣旨而出。
“侍郎?”芙公主凝眸哀求:“父皇可愿见我?”
“殿下您……”长白想说,您这又是何苦。他把圣旨递给芙公主,“这里是陛下的旨意,允您和冠军侯成婚,不日将昭告天下。”
眼前水雾上涌,天地间一片模糊。芙公主噙着泪接过圣旨,恭恭敬敬磕了三个响头,“不孝女祝祷父皇万寿无疆。”话毕,起身绝尘而去,再不回顾。
皇帝倚窗去看,不由得一滴清泪滑落,“没良心的丫头,你同你的母后一样决绝,走的毫无留恋……”
阳光轻轻洒在床头,霍去病动了动眼皮,睁开眼望着床帐,动动手指,没什么力气。
“侯爷,您要什么?”
侍疾的阿玖看霍去病动弹,忙得上前。
“什么时辰了?”他动了动喉结,声音微弱。
阿玖心头一阵难过,“侯爷,已是辰时了。”
“这个时候,小芙儿应该将将睡醒罢~”霍去病露出一丝笑,他只有在想起芙公主的时候,才会那样和煦温柔的笑。
“哪能呢?”阿玖赔笑,“殿下还要去给陛下请晨安。”
“呵呵。”霍去病笑,“陛下那样疼爱她,她即使不去也不会怪罪。何况陛下上朝还要许久。”一壁又想到什么,“照顾殿下那样久,徽娘姑姑怕也很头疼呢。”
阿玖忍住眼角的酸涩,“徽娘姑姑照看不了多久了,等殿下嫁进来,便是侯爷头疼了。”
“我么?”霍去病沉默一瞬,继而道:“我是个将死之人,不能尚公主。”
“侯爷!您不要说这种丧气话!殿下还等着您!”阿玖抹抹眼泪,嘟囔着。
霍去病闭上眼睛,似很疲惫的样子。“苦了她了。是我的错。小芙儿,离开我吧,快活的过下半辈子。”
“侯爷好大的口气!公主千金之躯,可以由着你想要就要,不想要便可弃之敝履么?!”门外,含泪欲泣的芙公主遮住大半的阳光,背光下,是她娇小却又傲然的身影。
“芙儿?!”霍去病不可置信,“陛下竟能让你……让你……”“你以为公主只能乖乖待在宫中,由你一句不要便可不要么?”芙公主落下泪来。“我是大汉最尊贵的公主,只有我弃人,不可人负我!”端得狂傲霸道!
“小芙儿……我的小芙儿……”霍去病痴痴的唤,落泪耳语般低喃。
“我来了,昱哥哥……”芙公主含笑看着霍去病,“只要我在,昱哥哥一定会好的是不是?”
霍去病点点头,亦笑着,“只要芙儿在,昱哥哥一定会好的……”
……
五年后……
“母后,原来你们在这里!!那个假的薨世了,我哭了那样久!”一袭桃红色襦裙的少妇蹦蹦跳跳的窜进屋内,吓坏了跟在她身后的俊朗青年。“芙儿,你可慢些,小心腹中孩儿。”
“你这丫头,还是那样孩子气。”阿娇笑迎而出。芙公主眼圈一红,一头扎进阿娇怀中,哽咽道:“母后,你不知道我多想你。”
“母亲也想你。”阿娇叹了口气,拥住芙公主,“母亲没有陪着你,你吃得苦母亲都晓得。”
“是我对不住芙儿。”霍去病补了一句。阿娇慈爱的看着他,“如今你已远离那里,就不必再说这些了。”
翟黎斟茶,“皇帝竟允了你?他一向不是格外看重你么?”
大病痊愈几乎丢了性命的霍去病,终于看透所谓权势富贵不过过往云烟。“陛下看重的只是他的权柄。昔日我领兵讨伐匈奴,麾下一批好儿郎,只听我一人号令。现还可全身而退,一旦陛下认为我无法掌控,那将万劫不复。平阳公主那样聪慧的人,既然懂得下药于我,必懂得卫将军所处之势。与其纠缠卫将军被陛下打压无翻身之力,不如以退为进,好好和卫将军过日子。”
阿娇摩挲芙公主的乌发,笑道:“平阳懂得审时度势,既然看破皇帝打压重臣,害你同时也可急流勇退。只是怕是她没想到,你却也借了她一力退出朝堂。”
霍去病苦笑,“匈奴之患已解,岂不闻狡兔死走狗烹。”
“你懂得就好。”阿娇微微含笑,“这样久了,不知……”她很久没提过韩嫣了。翟黎微笑的坐在爱妻身边,“听说韩大夫带着他和楚服的女儿回了河间。”
“河间赵地?那不是楚服的故乡么?”阿娇道。
“正是。”翟黎道,“也算是韩大夫的一份心意了。”
“河间赵地?”霍去病思忖着,“自从陈如姵去后,陛下大肆选取美女入宫,今次听闻赵地有一奇女子,自出生手握成拳,不可谓不神奇。陛下得闻,亲自去往河间一坛究竟,怕是又要带回一夫人了。”
“已与我等无关了。”阿娇笑道,“我同你父亲烹煮些吃食,你和芙儿先坐着。”
河间赵地,一明艳少女站在树下,笑吟吟的望着河岸边那苍老帝王,她的双手握成小小拳状,只等命定之人才会展开……
(全部番外完结)
作者有话要说:终于写完了正文和番外~新文《盛世丫鬟》已开文,希望大家捧场哈~不过新文开了后熊大才发现,我还要格外感激阿娇,很多粉并非因熊大的故事才来,而是因为是历史人物陈阿娇的忠实粉,看她面子才来看这篇文!再次感谢大家支持《废后陈阿娇》,熊大会继续努力,争取不靠历史人物的粉,也能有自己的粉丝!会加油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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