x年x月x日(1 / 1)

山坡上的绿意渐浓,一堆堆,一块块,虽然还有枯黄掺杂其中,涂抹着仲春的绿色,也不过是流转的季节留下的即将消散的痕迹罢了。山路两旁,不时地能看到一丛丛嫩绿的小草从枯草堆里挺出颤巍巍的细杆儿。这一丛丛的翠绿,清淡而又浓稠,细密地在山野中铺张开来,甚是令人喜爱!极目四处远望,虽然枯萎的色调还在萧杀着山野,粘联着更替的过程,但是那一抹抹渲染起来,闪亮出来的嫩绿,就如同一片片雪亮的刀锋,明明已经划开了粘连的季节,在人们混杂着生长与死亡色调的视野里,昭示着一个新天地的到来!

城市还在不停地挤压着山野。如此的挤压,却正是另一种繁华和茂盛扩张生长的驱动力。我和赖子经常走过的这片人口稠密的梯田似的平房区也在快速扩张,膨胀,其实就是变得越来越臃肿!原来每排房子中间还留着规规矩矩的一条路,至少三轮车还能通行,现在看来只能通行独轮车。家家户户都在扩展着自己的领地,修饰着自己的庭院,在院子里盖起了各式各样的小偏厦子,大房子。只要有一家的领地朝外延展半米,那么就会有不少人家的领地再延半米,直到最后出现一个极限的界线,这已经是谁都无法逾越的底线啦。正因为如此,才形成了最大限度的占有,堵塞,只剩下最小限度的通畅,宽敞。过去看这片房屋,虽然显得单调,简陋,但是一律的红砖灰瓦,也算整齐划一,有规矩方圆。现在看这片屋舍,因为特色,所以繁杂,如果昌盛就是为了舍弃单一,整齐,建起来万象繁荣的街市,那么可以说这片街区正在呈现繁荣的景象。这片平房的最下面,靠大道的一部分已经已经拆了,正在盖一排楼房,有的已经盖起来了。已经成型的楼房也不再是单一的红色或者青灰色,外皮都是淡黄色,也不知道抹的油漆,还是刷的什么涂料。还在建筑的楼房的工地上已经提早开工了,从那里传来“嗡嗡,隆隆”的声响,这是笨拙的“卷扬机”在向高空运送砖头,泥灰时的吼叫。听起来粗糙而又尖利,击破了这个山脚下的早晨曾经的宁静,甚至穿越了一些路途,遮掩着一些来来往往的脚步声。

再往上那个大坡也已经盖满了房屋,原来坡上只是零散地住着几户人家,现在几乎被占满了。我和赖子路过这里时,重点注视的这个碉堡一样的房子竟然在一个星期天过后,变成二层小楼!而且院里院外竟然看不出一点刚刚干过活的痕迹,收拾得干干净净,如此神速的建造,活又干得如此干净利索,着实让人惊叹,足见此房的主人非同一般!

我和赖子刚才路过这里时,都不由自主地停下了脚步,唏嘘不已,连连称赞!我真是非常奇怪,既然这屋的主人实力非凡,为啥非要在大坡上,耗费人力,大兴土木,而不去找一块平整的地方,盖个宽敞,气派的大房子呢?或者干脆整个楼房住住,也不错啊。赖子似乎隐约地知道这房主人的底细,不过他只是含糊地说了一句:“一天之内能把房子盖好,至少需要十几个棒小伙啊。”。

走上大坡,路过那个简陋的厕所,我看到女厕那边门下的窟窿又被谁用旧衬裤堵上了。说来见怪也不怪,这个窟窿经常有人堵,不是用旧衣物啊,就是用报纸啊,纸盒啊,可是没隔几天又被弄开。有时隔三五天,有时隔八九天窟窿眼再被堵上,随后不久再被捅开,就这么不定期循环着。其实就算那门上有洞眼,路过的人也看不到什么光景,除非里面蹲着的女人没穿衣裤。搞破坏的可能是同一个人,也可能是若干个人,不过他们都有共同的爱好,都强烈的渴望着享受一种强迫性的快感。

虽然那边门上的窟窿被堵上了,但我路过时匆匆一瞥,还是穿透了眼前立着的破旧的遮挡,视线已经射穿了堵着窟窿眼的旧衬裤,眼光里分明出现了和那个雪天一样的情景。也许就是因为这匆匆一瞥,惹起了我心里的“粘涎子,一种携带着痒痒的,劲劲的感觉的联想,倏忽而至。

来到山路上,我小心地迈过脚下一丛细嫩,翠绿的小草,冲走在前面的赖子兴致勃勃地问道:“哎!你告诉我实话。幽净和白姐,和老白是不是真有一腿啊?”我们当面都叫她白姐,背地里都叫她老白。可能这样叫,都会有暗自的联想,私下里能占她些便宜似的。老白经常往山上跑,来了就朝我们的车库里钻,那里是幽净的领地。幽净是绝对的清真!他喜欢一个人独处,他甚至连我们汉民做饭的地方都不进入,说是一闻到猪肉味就头晕。除非有特殊情况,或者因为工作必须和我们在一起,寻常的时候他总是和我们保持一段距离。车库其实就是一个用砖头和水泥垒起的洞穴,通常都是由小门,也就是洞口进入。无论你何时进入,只要关上门,就会体验黑夜的阴暗,同时也会体验到黑夜的安全。我们的车库里可能是幽净布置的,那里有张床,还有座椅,看着还有家的的模样。大家都知道幽净的特性,所以没有特别的情况,我们都不会去打扰他。尤其是老白钻进去的时候,虽然她故意让车库的小门开着,那意思也很明显,就是说好事不背人,谁来看随便,正大光明!但是院子里的人似乎都故意进进出出,闲来逛去,而且都朝那边暧昧地张望,不过大家的心里就像有了一种铁定的默契,谁也不会找任何理由,任何借口,走近车库的门口。

“你这人越来越像个娘们儿,打听这些损事,增强战斗力?”赖子回过头来假装无动于衷地说。其实我看得出来,这个问题也惹出了她心里的“粘涎子”,而且已经使他产生了更丰富的联想。

“娘们儿如何?爷们儿又如何?没有娘们儿那来的爷们儿!你不说我假正经嘛,我今天就想听听不正经的!你们都知道咋回事,是吧?”我用一种强求的口气说。

“我跟你说,蔫巴人劲更大!都玩真的。”赖子显然已经沉陷在以往的某次情色的过程中,他回过头来,眼神飘荡着说。

“谁也没你劲大啊!老少皆宜,黑白不论!”我想起“满都户”旅馆里夜半三更的事情,所以这话脱口而出。说完又后悔了,恐怕赖子听话听音,觉察出我曾经窥探过他的隐私。其实每个人都有窥探的欲望,每个人都有阴阳两面,就阴这面来说,窥探应该算是常态,只不过有时是无意中的巧遇,有时是有意的暗自寻求。

“你可看错人了。哥们儿倒是没少挂‘码子’,可从来不和她们动真格的。信不信由你,哥们儿到现在还是里外三新的小伙。”果然赖子这家伙的感觉也非常精细,他似乎已经预知到了我那次夜半的窥听。虽然说这些话时,他没回头,但是很明显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在默契地回应着我,就是不说破而已。

我自然得知趣,赶紧岔开话题说道:“人家幽净长得帅,又清真自爱,还力大无比!那个女人不想爱啊?不过也必须先掂量一下自己的斤两,般配不般配吧,可惜啊,老白就是年纪大了一些,要不还真是天生的一对啊!”

“唉!这事不好说啊,也很难说清楚。那娘们儿还真没少在他身上费心思,从这上头来看,老白也算娘们中的爷们儿!敢作敢为!我挺佩服她的!不过呐,到最后是谁先上了谁,就更没法儿说清楚了。”赖子一边低头走路,一边说。很显然他还在暗自玩味着一个印象深刻的场景,思绪还没完全飘回来呐。最后他回过头来,飘荡着眼神又说:“要不你自己去问幽净?”

“难道那孩子真是??????那孩子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我从他的眼神里品味出,赖子可能最知底细的知情者,所以虽然迟疑了一会,还是问道。老白她家就在山下的一个街区里,离我们库院不算远。她时常下午带车上来提货,顺便也带着儿子上来。装完货,她打发车走,也不回公司了,就近和我们一起下班。那小崽子长得真是太俊了!人见人爱,神鬼都喜,都会忍不住捏捏,碰碰他,好像要沾点啥光似的。冷眼一看,这小子真像幽净,不过仔细端详,除了眼睛以外,其他地方还真说不准是像还是不像。其实如果真是爹俊娘美,两口子都是水汪汪大眼睛,谁也看不出孩子随爹还是妈,所以那孩子像幽净,也许只不过是巧合罢了。一段风流损事,也不过是外人暧昧的推测和臆断罢了。

“这事不是明摆着嘛,谁还看不出来?”赖子似乎也拿捏不准,没肯定地回答我。

“你那个张叔,张老头就干瞅着?再说我看张老头的眼睛也不小,年轻时也是个帅小伙,他这个年纪还是能行的。再说谁也没看到幽净和她真那个吧?”

“不干瞅着咋办?自己老了呗,再行也斥候不好人家啦,不想看脸子听埋怨呗。挂个名闲着屌,清闲自在,也不错啊。要说看没看过他俩那个,这事也不好说啊。”

“老白和咱们经理还有一腿吧?”

“他妈的老霍就是因为经常犯‘基本’主义才从市里下来的。这人还真是本性难改啊,老家伙还不是看她又漂亮,又骚气拉轰的,才把她调的公司里去的。放在身边,养肥了,好下嘴啊!得拉得啦,这世界脏事多,说也说不完。”也不知道为什么赖子突然烦躁起来,他不耐烦地挥了挥手说,然后加快脚步朝前赶去。

我和赖子一边走,一边闲拉咕,很快就来到采石场的路口上,下面不远就是煤场。刚拐过弯,我们就看到马大胖和胡姐在煤场门口,隔着几步的距离相对地站着。从距离上看,马大胖当时正要走过煤场的门口,而胡姐刚刚走出煤场的门口,两个女人突然在彼此的视野里出现。很显然,一开始不过就是两个女人在一个早晨,在街头上不期而遇,出于熟悉的礼貌,互相打了个招呼。可是突然不知是谁发现谁身上有什么兆头,或者谁想把心里携带的秘密传播出去。于是她们俩不约而同地停下脚步,谁也没再挪动过,站立成街景的一种样式,用话语互相探究起来。看着马大胖几乎就站在路中央,想必是她发现了什么兆头吧,所以才一下子粘滞在街上,好半天没动地方。

这两个女人,叽叽喳喳,有时故意压低声音,有时故意抬高声音,聊得眉飞色舞,甚是火热。等我和赖子走近了,我才发觉胡姐显然有些心不在焉。她虽然也一句跟一句地说着话,没拉空,但似乎只是为了避免冷场。她不时地左顾右盼,还偶尔回下头朝院里扫几眼,那脸上明显地带着不安和焦急的表情。我们刚刚靠近煤场,就看胡姐又转了一下头,回身说道:“是嘛?差那么大年纪啊!自己找的,怨谁啊?”

“谁也不怨,就怨你情我愿!你说这世上的爷们儿娘们儿的要是吃饱就知道睡,没啥别的心思多好啊?”马大胖斜眼朝我们这边瞟了一下,愣愣地说。

看到我和赖子过来了,这俩娘们儿一起住了嘴。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然后又一起看着我和赖子,好像要就此打住,散伙各自走人。赖子当然不能错过这样发骚的好机会,他停下脚步,夸张地不停地扭着头,轮流看着马大胖和胡姐插嘴说道:“山上正打眼呐,马上就放炮了,二位少妇大姐不怕崩啊?哎,我说马大姐,今天你也走这条路?老党又出远门了,没人楼搂,睡不香了?”

“是啊。我们家搬家了,以后姐就陪你们走这条路了。唉,你姐夫嫌我胖,早就不稀罕姐了啊。我说小赖子啊,大早晨的可别乱发骚啊?我可告诉你,他稀罕不稀罕,你姐我还真就睡得香!吃肥走瘦啊,我这么走走,也能减减肥啊。”马大胖看似紧盯着赖子,其实她不时地瞟着我,唠唠叨叨地说。

“真的吗?怪不得我这一路上总能闻到一股胖肉味呐!以后你就和我走一条路,就不怕那天我把你拽山坡上去?然后??????”赖子煞有其事地说。赖子就擅长一本正经地说不正经的话,大概是因为他已经习惯了和马大胖如此交流,所以说起来满不在乎。

“啧?啧?啧。就你这小样儿想都别想,先把自己补鼓溜了再说吧。要是这个小弟嘛,他可真受端详!”马大胖也满不在乎,半开玩笑半认真地冲着赖子也冲着我说。

我一直也没停步,这时快走过煤场的门口了。我知道马大胖最后这句是在说我,尽管一时想不出回句什么话好,但对她的欣赏总要表示一下。我回过头冲马大胖咧嘴一笑,算是回敬她的赞扬,却发现胡姐不知道啥时候溜走了。正当我和赖子还有马大胖都准备同时扭头,转身走人,结束这场街头上的一般情况的相遇的时候,我们又同时愣住了!同时保持住回头的状态,因为这时特别情况出现了。

就看我们院里的“瓢茬子”大步流星,急匆匆地从煤场里走出来。这倒是他平时走路的样子,脖子弯的弧度很大,头很低,脚步快,还略微偏着膀子。他一边走,还一边抽烟,头还老动着,就像一路朝前拱。不过这回他的头更低了,好像要藏到裤裆里,脚步也比平常急促。他手里也没夹着烟,一副慌张的样子,一路小跑着就下来了。我们几个当然都感到非常奇怪,大早晨的他跑到煤场搞什么名堂去了?我和赖子都没好意思说什么,只是楞楞地看着他。看到开车的师傅一大早晨从别的院子里,不知为何落荒而逃,处在我和赖子的地位上,出于礼貌,我俩是不便开口的,至少在表面上要保持一些对师傅的敬重。我看着马大胖比我和赖子还要吃惊多了!她半张着嘴,一双不大也不小的眼睛瞪得比平时大了一圈,惊叹成一种标准的“难以置信”姿态。此时,她脑海里流动的思绪一定是被惊奇卡住了,拉开了一段空白。她一定是在暗自感叹自己的直觉是如此的神奇!

我从她现在的姿态上,几乎可以感悟,领会出她在这个早晨粘滞在路上的缘由,因为此时我投射到她身上的视线突然反弹回来一团感受。一团感受携带着一个念头突然飞入我的脑海,崩散开来,许多刚刚升腾起来的时间与空间的碎渣又飘落回来,组成了刚刚过去的一个场景:马大胖正要从煤场门前走过。她匆匆地朝煤场门口一瞥,来到一个门口,谁都会有意无意地来一瞥。这种举动是人在感受世界以及周围的环境时自然地形成的本能反应?还是本能地形成的自然反应?谁都无法说清楚!不过也许她只是用余光,其实余光也是要由心力来驱动的,突然她发现胡姐鬼头鬼脑地在煤场的大门口出现了!看着那就是先出来放风的样子,就是通常两个人偷偷摸摸地在一处场所做完什么事情,为了避免同时出去遇到熟人,漏了底,先由某个人出来瞭望一下,这样的一种状态。马大胖立刻直觉到了有情况出现,或者她也是急切地想把携带的秘密和别人分享,于是她站住了脚。两个女人越聊越热火,至少表面是如此,所以才有了一场不期而遇,给我们几个人过往的岁月里留下了一个带有印象的早晨。

“我们家没煤了。我去看煤好不好。我们家没煤了。我去看煤好不好。”就在马大胖刚刚缓过神来,张嘴要说话的时候,“瓢茬子”从她身边疾驰而过的同时故意抬高声音生硬地说。因为他不扭头,也不抬头,所以我们无法看清他说话时的表情。其实到了他这个已经混世许久的年纪,只要话说得坚硬,就算能看到他的表情,也无法看穿里面的内容是否真实。况且他说的借口也符合逻辑,因为他家就在我们院子的附近住,和王姨家隔着几排住房,属于这个煤场供煤。

“去看煤?去看妹了吧!你们家没煤了,煤场有妹啊!妹给你弄点啥好吃的?奶加蛋吧?哈哈哈!”马大胖回过神来,她也不看“瓢茬子”,而是脸冲着煤场的大门粗声豪气地说。她故意放开嗓门,说话的声音格外大,半山腰都能听见!

“早啊!朴师傅。”等“瓢茬子”正要从我身边走过时,我满脸带笑和他打了声招呼。

“早啊,早啊,早晨好啊!”赖子也紧走了几步,在他身后打趣地喊道。

朴师傅不抬头,也不回头,一边低头朝下疾走,一边机械地重复着刚才说的话:“我们家没煤了。我去看煤好不好。我们家没煤了。我去看煤好不好。”不一会,他就拐进了院子。

“这个‘瓢茬子’啊,编瞎话嘴也不瓢!昨天我还听到他对大王说家里有大同块,要是她家里煤不好就去那边端几盆兑着烧。”马大胖快走了几步,赶上我和赖子,故意插在我俩中间说。看她那神色迷离的样子,一定是已经陷入了煤场里刚刚过去的事件中,正把想象的帷幕拉开,映射着一些情色的细节。

其实情色的细节都差不多,单就朴师傅为什么急急忙忙从煤场里跑出来这一情况来说,还是非常令人难以琢磨的。他完全可以再猫一会儿,等我们走下坡,悄悄地溜出来,拐进下面错落无致的平房中,再拐几个弯来到主路上,然后大大方方进院上班。也可能在我们看不到的煤场里的拐弯处,刚刚发生过一场争执,一男一女都尽量地压低声音,但却是激烈地争吵。至于争吵的内容,就连当事者过后都无法确认,这就是个胶着的状态,完结以后就永远地流逝了,犹如一粒雨滴,落地就消散了。争吵了一阵子,男的一赌气转身跑出来。也可能人家朴师傅就是来煤场看煤的,只不过是因为我们旁观者的感觉错乱,才偏斜地把一个早晨正常的相遇认定为桃色事件,甚至致使人家当事者的反应和行为也错乱了。

后来我们一边慢悠悠地朝下走,马大胖一边把传给胡姐的秘密,也对我们说了。原来前不久,她家门挨门的邻居两口子一起被人用刀捅死了,这个凶杀案件很快就破了。凶手是女方同事的儿子,他是个中学生,但不好好念书,劣迹斑斑,经常在社会上鬼混,小学三年级就扒过女厕所。警方初步认定作案的动机是劫财,凶手自己也供认正在死者家里偷窃时,被这两口子堵在里屋里,所以用刀捅死了他俩。因为警方对案件的勘察和审问的情况都相符合,所以就定案了。

马大胖可不这样认为,她拍着胸脯说事情根本就不是那么回事。那两口子之所以送了命,是因为他家的女人和这中学生好过,有过一段私情。她的同事经常带着自己的儿子来家里玩,玩来玩去,就出事啦。当时这女人可能只是一时迷茫,渴求欲不可遏止的大爆发,犹如洪水猛兽摧毁了一切坝堤。一时间,她突然冲出了社会的围挡,置身与山野之中,褪去了社会属性,只是为了享受本能的快感。至于这家女人和那个中学生头一次开始的起因和过程,谁都无法说清楚。后来新鲜劲一过,这家女人一定是悔恨交加,那个中学生又一直缠着她要钱花。社会的,内心的,经济上的压力同时落在她身上,她实在是负担不起,于是决定断绝这种异常的交往。那个中学生虽然已经性成熟,但毕竟还是个毛头小子,也无力做出什么反抗的举动。再说这事要是传出去,同伴们知道他和一个老女人“搞破鞋”,一定会笑掉大牙的。他只好接受现状。可是他花她的钱花惯了,财路一断,他还真无法适应。他还留有她家的钥匙,这天他偷偷地打开她家的门,本想找点钱花,却被人家两口子堵在了屋里。可能是新仇旧恨一起爆发了吧,所以他才下了狠手。

“你是公安局他妈啊?人家都不知道的事你知道?你看到中年妇女和小同学真搞过吗?顶多也就是看见人家小同学晚上有时进了中年妇女的家,有时早晨从她家里出来呗。小同学他妈和中年妇女是好姐妹,有时留她们娘俩住一晚,也平常啊?”赖子听完马大胖说出的秘密,不以为然地说。可能是关联着两条人命,事情重大,赖子根本就不相信马大胖的“邪思烂想”。我也有同感,也觉得是这胖娘们儿自己感觉过敏,发现一点可疑迹象,便暗自胡编乱造,不过可以肯定,她十分享受这种臆想的过程。

“爱信不信!不信拉倒!姐告诉你俩啊,哎,你俩还是小伙,姐这话都不好意思说出口。”马大胖虽然极力控制自己,但还是显出急不可耐的样子,想把到嘴的话说出来。有很多时候,我们的嘴能堵住心,但心无法控制嘴?她看到我俩都看定了她,又说道:“你们也不想想,就算他妈和她好,那小子怎么会有她家的门钥匙?他事先知道以后会进她家偷钱,偷偷配的?再说看是看不到啊,隔着一堵墙,姐又不是神眼!听可是能听到的啊。有时你姐夫出远门,孩子又不在家,我故意弄个不在家的假象迷惑她。这都是夏天的时候,开窗开门,通风走音。她家的窗户就在我家的门口旁边,隔着一排木幛子。我跟你们说,可不是姐爱溜墙根啊,姐就想探个究竟。那屋里一旦有情况,我就悄悄地溜到门口听。”说到这里马大胖停了下来,有些迟疑,好像在思忖着下面的话怎么说,意思如何表达。她看到我和赖子都听得入神,目不转睛地盯着她,急切地想听下文,虽然显得有些难为情,但她的眼珠还是暧昧地一转,邪魔诡异地接着说道:“你俩猜姐那天听到了什么?我听到她······那声音好大啊,直朝我耳朵里钻!”然后她再次停下来,闪动着邪魔的目光,在我和赖子的脸上扫来扫去。

我和赖子当然能明白她说话的意思,全都觉得深度的不适宜,一下子落入异样的身体状态之中。这种状态就是我们平时经常有过的“感到不好意思”,喜,怒,哀,乐都不是,就是深度的不适宜。是明白了一个意思却不好这个意思呢?还是不好这个意思又不得不有些意思呢?无人说得清楚,道得明白!我俩赶紧低下头,然后左顾右盼,假装没把她这话当回事儿。没想到这个胖娘们儿越说越来劲了,也不顾及我俩的感受,还放浪地说:“姐有时还能听到她叫······,她给······哈哈哈,你们这俩小鸡雏子,都能听懂吗?还装上正经啦?”马大胖最后说出的话,叫我和赖子都感到难为情!

正这时,我们听到采石场下面的山路上吹起了哨子,这是要放炮的意思。隔了不一会,就听轰隆,轰隆几声巨响,震得铁栅栏大门都摇晃起来。采石场以前都在中午的时候放炮,最近在早晨和中午都放炮,一定是修路的地方多了,对石料的需求猛增,所以他们也增加了开采量。因为有时候也会有几个碎石子崩到我们院子来,所以采石场放炮的时候,我们听到哨声都会习惯性的躲避。其实刚才我们三个人已经不知不觉地走到了院门口,听到哨声都躲到了门柱子下面。炮声过后,这一早晨的粘滞状态都被震碎了,无论是对谁来讲都是这样,全都恢复了正常的状态。刚刚过去的感受和经历,全都在记忆里变得既清晰又模糊,以后只能在各自的回味里出现,当然也只能在相似的相遇中回味了。

炮声响过以后,我和赖子对马大胖说出的秘密还是半信半疑,但至少有了某种程度上认同,最起码接受了她极力要传给我们的信息。我似乎意犹未尽,但又不好意思提起原来的话题,只好拐个弯冲马大胖问道:“马姐你这么肯定还有别的情况,为啥不去公安局反映反映?做个好公民嘛。”

“是啊。何必在私底下乱放炮?”赖子也忍不住,插嘴说。

“人家都死了,我干嘛还要编排人家啊?再说这种事公安局信吗?”马大胖仗义地说。她也恢复了常态,好像刚从一个黏黏扯扯的白日梦中醒来,在大亮的天光下,努力保持住一个正经的女人样儿。

马大胖搬家的原因当然和她邻居被害有关系,这是自古而来的讲究,都说挨着凶宅不吉利。其实还有一个主要的原因:她原来住的房子离大路很远,现在搬过来住的房子离大道很近,她提前得到了准确的消息,现在住的居民区马上就要扒掉,盖楼房了。这个原因,是她家动迁以后,跟我们吹牛,吹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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