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言可不仅是传言,在许多人眼里那就是机会,自己一定要抓住这个机会,而且还要想法阻止别人得到。为了这个可能空出的位置,这些人们奇招迭出,忙得不亦乐乎。还有的人虽然不够谋镇长的资格,却又瞅准了可能空出的副科职务,挖空心思想着占上*位置。有这么多人为了正科、副科忙活,县领导自然更忙,电话响个不停,来访也一拨接一拨。
新的一周开始,周一过去了,没有与其有关的安排。
对于许多人来说,这是难耗的周末,也是忐忑的工作日,还是充满期待的一天天。
反观最接近镇长位置的李光磊,该干什么干什么,既没到县里找关系,也没有打电话四处托人,而是或总结工作,或到田间、项目地处理事务。
周二刚一上班,一个消息得到印证,包壮志留在县委办了。许多人亲眼所见,还与包壮志打了招呼。
李光磊也很快得到了这个消息,葛玉庆、苗玲玲在报信的同时,还嘱咐他抓紧再抓紧,个别人更是直接祝贺上了。对于人们的这些反应,李光磊只是含糊应对、不置可否。
吃过午饭,正准备休息,手机响了。看到是包壮志号码,李光磊按下了接听键:“包镇长。”
“我已经不是镇长,组织部也已决定,就等着下文了。现在让我在县委办帮忙,暂时没有明确职务,干的活就是一些零星事务。”说到这里,包壮志话题一转,“据我所知,镇长人选还没明确,反正我是没听到相关消息。光磊,这是机会,难得的机会,你可一定要抓紧。”
“包……镇长。”没有合适的称呼,李光磊只得沿用原称谓,“我的资历太浅,经验也欠缺,只想踏踏实实做些实际工作,没想……”
包壮志直接打断:“光磊,这不是客气的时候,也不是谦虚的事。你是离那个职位最近的人,更是最合适者。在这半年时间内,镇政府工作稳中有进,尤其招商、旅游工作上了新台阶。这都是你的功劳,成绩也来之不易,为了全镇经济发展,为了镇里百姓,你也要当仁不让。”
李光磊道:“我总共才工作不到两年,又没有……”
“成绩是干出来的,不是熬资历熬出来的,你这一年多的作为已经证明了这点,要相信自己。我支持你,对于……”话到此处,包壮志忽得压低了声音,“我这来人了。”
轻轻移开已经无声的手机,李光磊陷入沉思之中,心绪也不再平静,哪还能入睡。
翻腾了一个多小时,李光磊从床上起来,洗了把脸,坐到办公桌后。
两点半一过,常壮来了,进门便说:“镇长,没打扰您休息吧?”
“我起来一会儿了。”李光磊微微欠身,伸手示意,“坐。”
“好,好,谢谢镇长。”常壮点头哈腰,坐在对面椅子上。然后把手中纸张一递,“镇长,这是我对全镇农业工作的构想,请您指正。”
“我学习学习。”李光磊说着,接过纸张,翻看起来。
稍稍静了一下,常壮做起了说明:“七月初开班子会的时候,我做过一份下半年农业工作安排,当时自认还很成熟,可是在实施过程中,却发现不够完善,目光也不够远大。后来我回顾了镇长的讲话精神,又翻看了历次随镇长的调查实录,才豁然开朗,更感自身的认识狭隘。于是我在原方案基础上,根据领悟到的镇长思想精髓,做出了这份新方案。”
“常镇长,过谦了,你是镇里老农业,也是多年的镇干部,农业经验比我丰富的多,我还真指导不了你。这份方案确实丰富了好多,不但对下半年农业做了安排,还规划了近三年全镇农业发展前景。先把这份方案留下,我再好好学习学习。”李光磊说着,放下了手中文档。
常壮立即拱手:“镇长,实在不敢当‘学习’二字,还请镇长多多指正。您是到镇里时间不长,可您的起点高,精神境界也高。说实在的,有时我好多天参不透的事,只要经您一点拨,马上就弄明白了。真的不是恭维您,您就是领导的素质,就是适合掌控全局的人,全镇工作在您领导下,一定会蒸蒸日上。”
李光磊轻轻摆手:“真的过奖了,我是在边学习边工作。常镇长的工作成绩有目共睹,都是你方法得当、措施有力的结果。”
“能得到镇长肯定,我实在是受宠若惊,也荣幸之至。我现在精神倍增,干劲十足,为您分忧责无旁贷,即使有更多更重的工作也不觉累。”说到这里,常壮站起身来,目光坚定,“镇长,您就看我老常的表现吧。”
没想到对方说的这么直接,李光磊一时不好回复,只得含糊的说:“谢谢常镇长!”
“这是我应该做的。镇长工作繁忙,我就不打扰了。”常壮点头微笑,退出了屋子。
看着屋门方向,李光磊“噗嗤”一笑,轻轻摇头。
这个时间点上门,说出这番话,常壮的意图显而易见:表忠心、求进步。常壮能这样做,很令李光磊感慨,感慨权利的魔力。
从到镇里那天起,李光磊对常壮印象就不坏,他觉得常壮是一个干实事的人,而且常壮也没找过自己麻烦。等到代行镇长职权后,李光磊又发现,常壮此人不善钻营,比较朴实。可就这么一个朴实的人,平时与自己不远不近的人,现在也如此表态了,不得不令人感叹。
不过细想想,李光磊也很理解常壮的做法。在镇里工作了十六年,工作干得有板有眼,没犯任何过错,也没有过大的失误,现在却只是个排名最后的副镇长,常壮肯定心有不甘。但其秉性决定了处事方式,与镇领导关系不够亲密,自然影响了其进步,只不过常壮比较正派,虽没得到重用,却也还算熬了个副镇长。看着有人后来居上,有人突飞猛进,常壮也难免有想法。现在自己有进步的可能,常壮难免想靠近,更重要的是,常壮应该也发现了自己的正直,觉着遇见了同道中人,否则也未必会这样的。
正这时,敲门声又起。
收起思绪,李光磊说了声“进来”。
屋门推开,一个人走进屋子。
看到对方,李光磊就是一楞:他来干什么?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李光磊的同事,更是挑明了的老对头——于思新。自从李光磊代行职权以后,于思新没有一次主动登门,即使被电话叫来,也往往气很粗。
今天怎么来了?为何还满面笑容?李光磊满是狐疑,坐在那里没动也没说。
“镇长,我来汇报工作。”于思新先开了口,径直到了桌前。
主动汇报工作,称呼“镇长”,开天辟地头一回呀。尽管非常不解,但李光磊还是说了声“坐下说”。
谢过之后,于思新坐到对面,汇报起来:“镇长,首先我来汇报一下综治管理工作……”
综合治理、土地管理、招商任务,于思新分门别类,侃侃道来,显然是经过准备,很可能还预演过,否则不可能这么顺畅。李光磊脑中想着为什么,静静的听着对方讲说。
用了差不多半个小时,于思新才停下话头,又马上表态:“请镇长指正。”
“条分缕晰,层次分明,很全面。”进行肯定后,李光磊语气一转,“只是内容有些多,我一时还消化不了,要是有份书面文档就更好了。”
“谢谢镇长鼓励,我详细整理一下,尽管给您报来。”稍一停顿,于思新又说,“还请镇长给出指示,以便我能清晰的开展近期工作,心里也更踏实。”
略一沉吟,李光磊道:“还是等我看过书面文档吧。在没有详细了解方案之前,我不便冒然表态,以免看法不够准确而影响你工作。”
“也好,也好。”于思新应过,又说,“镇长刚到镇里时,主要工作精力集中在凤角工作组,咱们接触不多,我对镇长风格也了解不够。自镇长主持工作后,我才发现,自己需要向镇长学习的地方还有很多……”
听着对方连串的夸赞之词,李光磊既别扭,也奇怪: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在把李光磊夸了好大一通,只到李光磊来了电话,于思新才退出屋子。在离去之前,还一再表态“我老于不怕苦不怕累,就爱多干工作”。
看着对方身影消失在门外,李光磊狐疑更甚:于思新今天太反常了,事出反常必为妖啊。
经过一番思考,李光磊分析出了于思新来意:一是刺探虚实,二是混水摸水。
现在关于镇长人选的传言日甚,杨得力、于思新等人自是非常关注,非常担心自己上去,于思新这是来探听消息,以便他们采取对策。
至于于思新那些奉承之语,纯属是忽悠自己这个年轻人,想着套出实话,另外也想趁机捞取实惠,这第二个目的显然不是杨得力布置的任务。
从常壮、于思新的来访,李光磊意识到,无论什么目的、什么想法,人们对这个职位的关注非常高,远超自己的预估。自己一定要小心为是,以免出什么状况,更不要给别有用心的人可乘之机。
常壮、于思新的来访才是开始,之后的日子里,又有好多人上门或电话联系。这些人要么表白工作尽职尽责,要么大唱赞歌,好多人还表达亲近之意,有人甚至要请客或“意思意思”。
对于所有来访和接触,李光磊都不置可否,但对人们的额外表示,全都予以拒绝。
可是就在人们万般关注下,相关事项却没有实质进展。虽然包壮志已经在县委办工作好几天,但人们没见到相关任命或调动手续,也没见到对其镇长职务的免除。自然也就没有新镇长的任命消息,于翰林镇政府新镇长人选成谜,好像整个事情停滞了一样。
对于这种停滞不前的状态,好多人都很心焦、仇苦。杨得力更是暗气暗憋,内心也焦急不已:怎么没动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