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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回家,纪韶还是没从崔钰嘴里得到具体的答案。

那黑色绳子又在他脖子上绕着,贴着皮|肤,像是长进去了。

一种诡异的感觉在纪韶心里滋生,又被一阵寒风吹的七零八落。

纪邵在阳台倒腾铜钱草,长的太茂密了,他准备把铜钱草挖出来,分盆。

盆有塑料的,玻璃的,也有陶瓷的,样式不错,实的,一共三个,都是纪母不知道从哪儿弄家里头来的。

纪韶站在有阳光的地方,把铜钱草缠缠绕绕的根茎扯成几部分,逐一种进盆里。

“爸,全水能活吗?”

客厅里的纪高瑞点头,“那玩意儿好活。”

纪韶选了个玻璃的,装上大半的水,把一些铜钱草的根茎丢进去,拿剪刀咔嚓咔嚓剪掉个别大叶子,剪完了,就剩零星的小叶子,远看就是光秃秃的根茎。

完了,纪韶把另外几个盆都弄成半土半水,挨个摆在阳台。

他端着玻璃的那盆回房间。

天不好,房间有点阴暗,纪韶顺手把灯打开,将铜钱草放在书桌上,离开的时候,他瞥到挂在台灯前面的一个红色小挂件,像石头。

纪韶伸手一勾,捏着小挂件,瞅了瞅,触手冰凉,光滑。

他取下小挂件去客厅,拎着一端,“爸,这是不是你挂在我房里的?”

纪高瑞正在整理旧书,他抬头一看,立刻就过去,“你拿稳点,别给摔地上了,这是在上午碰到的算命的那里拿来的。”

“舍利子。”说是高僧圆寂火化后得到的,有灵力,能够去除阴邪之气。

纪高瑞扶扶鼻梁上的眼镜,他是不信的,但是那小少年可以一处不错的说出他们一家的详细情况,所有,太可怕了。

他回来后打听过,也查了资料,的确又那个说法。

就算是假的,那也可以挂着当摆设,不影响什么。

“这是舍利子?”纪韶一脸难以置信,“爸,你花了多少钱?”

纪高瑞凑近点,对着纪韶耳朵讲了一个数字,不忘提醒,“别告诉你妈。”

纪韶,“……”

实在接受不了他崇拜的父亲竟然被神棍坑了。

“你挂我房里干什么?”他扭头看看,“爸,把这东西挂你们那边去。”

“不然我随时都有可能碰坏了。”

纪高瑞摇头,“说要挂北边才是最佳之地。”

他拍拍纪邵的肩膀,“去吧。”

纪韶头疼,拎回去继续挂台灯下面。

客厅的纪高瑞揉揉眉心,算命的有句话一直在他的脑海里盘旋,说小韶二十岁有个大劫,却没说怎么个解法。

某个菜市场,肉摊子前,有个少年在买猪肉,引起了周围人们的围观。

一是他那双琥珀色的眼睛,二是那身屎黄色的长衫,打冬天的,零下好几度,穿那么单薄。

“要五花肉,不要肥的。”

老板,“……”

“小兄弟,你是要瘦肉吧?”老板拿刀拍拍按前的一大条猪肉,“这都是今天才杀的猪,新鲜的。”

少年强调,“我要五花肉。”

老板,“……”哪来的熊孩子,存心来捣乱的。

“这是五花肉。”

老板提起左手边那块,“那你要多少?”

少年用手在虚空比划,“这么多。”

他又说,“我不要肥的。”

老板,“……”

围观的众人心疼老板。

老板在五花肉上面切了一小块纯瘦的,“够不够?”

少年蹙眉,“好像有点多了。”他不确定好不好吃。

老板,“……”这还多,是要买回去塞牙缝吗?

顾客是上帝,老板好耐心的一分为二,往电子称上一丢,两块四,他连后面的四毛都不要了,就想挥挥手,慢走不送。

少年提着肉,笑眯眯的看看大家,心想,看来是他又比昨天帅了。

出了菜市场,少年把猪肉从袋子里拿出来,直接往嘴里一塞,咀嚼了几下,咕噜一声,进了肚子。

“不好吃。”

少年又摸出老板送的葱,想了想,他还是放弃了尝试。

“你还要躲到什么时候?”

少年突然从嘴里冒出一句突兀的话,过了一会,石崇源在他身后出现。

他之前对这人是怪异,现在是恶心,猪肉生吃就算了,还不洗。

石崇源暗自打量,他原本是跟着纪韶的,但是那个人在,对方的气息令他的灵魂畏惧,不敢靠近,就只能离的远远的。

他四处飘荡,又撞到了这个古怪的少年,就想趁机搞清楚为什么要害纪韶。

少年靠近一点,懒洋洋的说,“你跟我屁股后面打转,不累啊?”

石崇源挡住鼻子,嫌弃之意明显。

“猪肉很腥。”

少年,“……”

他撇撇嘴,“我饿,总不能去吃……”他咳一声,将后面的话断了,“你想怎么着?”

石崇源面无表情,“不怎么着。”

眼珠子转了转,想到了什么,少年呿了一下,“你比那崔钰还蠢。”

石崇源一声不吭。

“别挡着道。”少年左右看看,往左边走去。

石崇源慢慢悠悠的走在后面,明摆着就是耗上了。

少年恶声警告,“我告诉你,我脾气很差的!”

要不是出谷前,师傅再三交代,不要干扰三界的法则道义,依他的暴脾气,早把面前的这东西踢到天边去了。

在石崇源眼里,少年就是只猫,炸毛了,也不是老虎。

“你说实情,我就离开。”

少年奇怪,“什么实情?”

石崇源说,“上午的事。”

“……”少年得脸色变了又变,他边走边说,“我要吃瓜子。”

石崇源把手伸进口袋,抓出一把,“拿去。”

少年一愣,嘴巴一咧。

他的性子是吃软不吃硬,谁顺着他,他就能让谁顺心。

少年把一把瓜子吃完,心情顿时好多了,“那不是他的骨头。”

石崇源皱眉,不是?可他明明看着骨头是从纪韶身体里飘出来,又飘回去的。

“我呢,言尽于此。”少年说,“少操那份心,多看看人界的人啊树啊太阳啊,多看看吧。”

路过的几个中学生望望少年,自己跟自己说话?

少年冲他们露出灿烂的笑容,那几个中学生吓的不轻。

石崇源陷入深思,少年一走,他也走了。

站在纪韶家楼底下,石崇源眼观鼻鼻观心,和旁边的电线杆配对。

纪韶在厨房喝排骨汤,听着纪母说崔钰家里的那些亲戚,如何如何极品。

“妈,汤喝吗?”

“不喝。”纪母唉声叹气,“小崔的三叔,你见过的,家里有好几辆轿车,这次就给了五百块钱,甩手不管了,那可是他亲妈!”

“老太太没死之前,他们也不过问,逢年过节的,想起来才打个电话,一直都是小崔爸妈照顾,死了,连后事都只有他们负责。”

纪母气不过,“现在那老大老四竟然还来要老太太的遗产。”

纪韶咽下嘴里的汤,“遗产?妈,老太没有吧。”

纪母少有的骂脏话,“有个屁!”

老太太吃喝拉撒都是崔大成一家管,哪来的金银财宝,也就一堆旧衣物。

人死了还有这么多事,纪韶拧着眉毛,崔钰什么都没跟他说。

“小韶,三十儿那天要不要给你女朋友家里打电话拜年啊?”

纪母心里感慨,养儿不易,防老就不指望了,她就希望能看着儿子顺顺利利,平平安安的,学业有所成,再然后就是成家立业。

话题一百八十度转了,纪韶差点呛到。

他嗯嗯啊啊,给含糊过去了。

晚上纪韶冲完澡出来,房间多了个鬼,他瞬间感觉鸡皮疙瘩全蹦哒起来了。

白无常笑容满面,“晚上好。”

纪韶不动声色拉开距离,“我们不熟。”

白无常笑,“会熟的。”

纪韶把外套套在睡衣外面,“你来找我的?”他对这个白无常有生理性害怕,估计是小时候听的多了,白无常一出现,就有人快死了,或者已经死了。

“是这样。”

白无常先是说了个很普通的开头,他咬唇,在组织语言。

“我有个好朋友,他从小孤苦无依,爹不疼娘不爱,又体弱多病,能活下来很不容易。”

白无常见纪韶没反应,“你不觉得他很不容易吗?”

纪韶,“……不容易。”鬼能和人做好朋友?

“他只能活到十三岁。”白无常说,“我很想他多活几年,他很善良。”

可惜前世做了恶,今生的阳寿太短了,行了那么多善德,也是来生的事,管不到今生。

听出了意思,纪韶古怪的说,“这事不是应该找判官吗,你找我干什么?”

白无常不说话了,似乎是遇到了某种禁|忌,他只用眼睛看着纪韶,想表达的都在里面。

纪韶不理睬,上床谁觉。

房里的白衣鬼直立在原地。

片刻后,纪韶烦躁的说,“没完了是吧,难道我要他永生,他就能……”

白无常激动道,“多谢。”

目的达到,处罚再重也无所谓。

房里的温度上升不少,空气都好了,纪韶皱紧眉头,越想越觉得不对劲,睡不着了,他摸到手机,给崔钰发短信。

地府,案前的崔珏神情一顿,他捏住鼻翼,长长的叹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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