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京都洛阳,朱温没有进朝面见圣上,而是回到了京师自己的相府豪宅之中休养;次日早朝,群臣皆早早来到大殿之上,唯独不见丞相踪迹。
昭宗颤色,询问斐枢:“斐爱卿,朕听闻丞相昨日大败叛军,这事对否?”
斐枢恭敬答道:“正是。”
昭宗又道:“丞相昨夜回京,爱卿可知晓此事?”
斐枢又道:“微臣略知一二。”
昭宗龙颜略有余怒,目光一扫下方散漫神游、交头接耳低声窸窣的文武群臣,真是惆怅万分、悔慨万千!
“丞相到!”乾阳殿前,带刀侍卫的传呼声,像一柄利刃刺进了昭宗本就不安的心脏;却见宫殿前朱温身后左右尽是甲士相随,如果说朱温此刻算一直贪婪的雄狮,那昭宗皇帝这个真命天子就成了嗷嗷待捕的羔羊;汉白玉的龙凤楼兰上,朱温缓慢的来到殿门口;这次是征战以来第一次觐见,跟往常一样,朱温挥手,身后卫队站立在殿堂门口止步不前。
“丞相大人驾到,此次勤王有功,可谓我大唐国柱,陛下跟臣等皆为之大喜。”
朱温跨步进入殿堂,斐枢率先走出来庆贺;看着群臣无首尽相谄媚丞相,昭宗尴尬之余低声的咳嗽了一声,丝毫未曾影响下方的场面;当下心中暗想,这次危矣!
朱温这贼倒也聪明,知道这里不是长安,虽说无人敢正面斥责自己,却也有痛恨自己的大臣;因而依照礼节三拜九叩,伏地叹道:“吾皇万岁!”
昭宗缓了缓神,微微正坐,轻声言道:“丞相快快请起。”
罢了客套话,昭宗便道出了心中的不安,当着满朝文武的面问之朱温:“听闻叛军来攻王城,均被丞相一一挡下;可恨那齐王刘氏父子,更可气的是那太师陈涉老贼;竟敢违背天下开河决堤;真实面目如同豺狼虎豹,一片忠心毒如蛇蝎,论其罪责,罪该九族方可快慰太上皇的在天神灵。”
朱温忙道:“陛下恩威隆重,微臣惶恐不敢贪功。”
斐枢藏匿朱温身后,给大将周童递去了眼色,后者立即站出来说道:“启奏陛下,如今贼首皆未伏法,丞相大人兵发长安勤王路途遥远,这样下去倘若贼王去而复返,恐丞相无暇率军前来勤王。”
“那周将军的意思呢?”昭宗皱眉温声问道,语气中能听得出淡淡的责备。
周童乃一武夫,常年领兵在外性格也直爽,听闻昭宗问道自己,也没有经过心中的盘算便答道:“此事乃斐中书跟末将商议,特此订下了迁都汴梁一事;这样一来陛下大可稳坐江山,天下反王也不敢引咎贸然逆上。”
迁都历来便是朝廷的百年大计,也是天朝运转的万世基业命脉,如今却被文武官员拿出来大谈特谈,且不说大唐天数即将数尽,倒是把昭宗气的拍案而起。
这是朝廷吏部大臣陈辉终于忍无可忍,站出来当庭斥责道:“洛阳乃久乐之地,今日无端迁都汴梁,势必引起天下百姓动乱,况皇室祖上宗庙比遭到损伤、园陵比将放弃,这样一来天下便会动荡四起,比起如今有过之而无不及啊。”
斐枢当即接过话头,说道:“朝廷之上,有这般迂腐大臣大声喧闹,岂是眼中毫无皇上,毫无君臣之理,周将军,这般小人,还不快拉出去砍了?”
看着斐枢如今狗仗人势,大堂之上又见二人站出来说道:“陛下啊,切不可迁都汴梁,这乃是朱温之计。”
斐枢大怒,发威于朝廷之上,周童一声断喝,三位忠勇直言的大臣被侍卫推出大殿;午门正午,三人被高高悬挂于城门之上,洛阳百姓看之无不痛苦落泪。
昭宗此刻已经看出了群臣青面獠牙、狼狈为奸的真实面目;反观朱温则一言不发、无动于衷的任其爪牙发挥。
昭宗走下龙椅,慢步踱到朱温身前,问道:“久闻丞相自告奋勇大兴土木为朕在汴梁赶造行宫,不知光阴流逝,可否修建妥当?”
朱温立即回道:“陛下有此意,微臣自然是连夜修建,岂敢不竭尽全力!前些时日宫殿皆已完备,比之洛阳毫不逊色,因而趁着这次剿灭叛军之机,为了陛下的安全,特来请陛下迁都!”说吧朱温从袍间掏出新盖的皇宫图纸传与昭宗手上,原来朱温名义上在长安大兴土木,天下之士皆看其有重铸新宫之祸心,却不知朱贼人奸诈,偷梁换柱竟将新都建在汴梁,反观长安建造却是堪称华夏最坚固城池;汴梁地处中原以南,北面为太行山环绕,南接许昌、周口,东临黄海;值得一提的事,汴梁四周地势皆为天然,易守难攻,再者环绕城池土地也都在朱温之手中牢牢把控;仅有长安一大缺口方为风口,但朱温自信扼守长安定然是有备无患;这样一来将帝王牢牢攥在自己手中,此计确实毒辣。
昭宗接过打开观赏,繁华程度确不逊洛阳,只是眼下昭宗胆颤,丝毫没有欣赏之心,依旧为刚才的三位肝胆忠诚感到痛惜,如今事已至此倒不如顺承丞相的意思,只好笑道:“丞相日理万机尚能为朕分忧,真是可喜可贺啊。”
“陛下喜欢就好,既然陛下恩准了,那就先行上架,微臣这就亲自护送陛下移驾汴梁。”
“这便启程?”听到此言,昭宗也略有不爽,也实属无奈只好答应。
朱温领命心中大喜,暗道:“这昏君中了吾计。”
帝王起驾出城后,朱温命令官员及其手下兵丁将洛阳城内的奇珍异宝尽数押解到了汴梁,到了陵川后,前来接应的上将军廖宁亲自率领帝王迁都大军向汴梁缓缓行进;而朱温则率领洛阳城郊的雍州军返回长安。
却说赵烁几人见朱温帅旗到了大帐,也不见昭宗皇帝銮驾,这才稍作放心,尚以为陛下无恙,几人暗中抉择了一番,决定还是跟着朱温返程,伺机而动。
再说帝王迁都大军行至博陵,忽见前方山中峡谷旌旗遮天蔽日、尘土飞扬满山,显然是又一大队兵马到来;廖宁下令停止前行,随行百官皆大惊失色,昭宗掀起轿帘问是何情,廖宁冷漠视之并未答话;倒是护驾的杜总管壮胆出马对着前方大军喊道:“来着乃何人兵马?竟敢阻挡圣驾?”
话音传达,片刻之后旌旗圈中出来一人,正是朱温麾下军师翔建,其厉声问道:“天子何在?”
总管见其大军来势汹汹,也不寒而栗,依旧问道:“来着到底何人?”
翔建身后一员猛将举锤站出,声如沉雷喝道:“此乃梁王中军怀化中郎将翔军师是也!”
廖宁见军师到,心知必定是丞相为了保险才这般重视,故而下令全军继续前进;这时昭宗越发感到不安,朝着眼前大军喝斥道:“尔等前来劫驾还是护驾?”
翔建只好亲自答道:“奉梁王之命,特来护驾。”
“尔既然前来护驾,见了朕为何不下马拜见?”
翔建无奈只好下马参拜再三,昭宗以言抚慰,翔建方才上马并领大军随行圣驾左边,跟大将军廖宁一左一右护驾拥入汴梁。
一路上昭宗恍然大悟,但是后悔已经来不及了。
这正是:孤灯一盏昭宗落,百年国运残云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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