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年2月的一天早上,小雨,上海。
林浮云刚刚在新天地的星巴克用完早餐,登上ishanghai的网,扫了一下微信里的朋友圈,然后从舒软的墨绿色沙发上站了起来。她整个整衣衫,然后拿起那把能在雨天给她带来好心情的嫩黄色三折伞,从二楼走下来,朝正门出去,撑起伞,在淅淅沥沥的小雨中,往地铁10号线方向径直走去。
林浮云常常光顾这里,她喜欢新天地的品位和格调,更喜欢星巴克爵士乐氛围和浓郁咖啡香气的组合。她之所以选择来这里用早餐,是因为工作日早上10点前,二楼最多只有两三个人,很空也很清静,她可以随意选择自己喜欢的窗口和沙发坐。
从10号线在老西门换了8号线,又做了3站后,林浮云慢悠悠地向地铁八号线“中华艺术宫”地铁站出站闸口走去,头戴苹果耳机,正听着手机里周杰伦的《青花瓷》,边听边哼。手里揣着姐姐昨天给她的世博园中华馆的门票,嘴角扬着微笑,心想着:“三年前世博会的时候,人太多太挤,没能去看看久负盛名的4D清明上河图。这次刚回国就能把这个遗憾给弥补了,有个姐姐真好。”
是的,林浮云虽然也喜欢热闹,但是不喜欢嘎闹忙(上海话:凑热闹),更多的时候,她还是喜欢一个人安静地品着她最爱的碧螺春,看的小说,听各种令她舒心的音乐。
四年前在家人的反对下,她辞去了一份稳定的工作,只身一人去了法国巴黎留学,主修心理学。四年来,也许是因为求学的原因,或许是因为性格的原因,她并没有因为身处浪漫迷离的巴黎而完全脱去校园般的清新,不过着装搭配上多少会比原先考究些。
今天她上身穿了件白色衬衫外加一件卡其色驼皮外衣,脖子上围着一条爱马仕的印花橙色围巾,下身配着一条白色莱卡的紧身牛仔裤,和一双咖啡色羊皮低跟鞋,显得身材高挑,出落得清新秀丽。
她从珑骧的橙色迷你手提包里取出交通卡,等着自己前面一个和她年龄相仿的年轻人走出闸口。
林浮云边等边职业性地打量着眼前这个比她高一拳左右的男士背影:一米七五左右,身形健硕,潮男发型,上身披着黑色立领风衣,背上斜挎着一个深蓝色单肩背包,下身穿着紧身牛仔裤,脚踩阿迪达斯新款运动鞋。
“素胚勾勒出青花笔锋浓转淡……”一阵手机铃声打断了林浮云的观察。
“这音乐……”林浮云心底里似乎和眼前的这个人产生了一丝共鸣。
只见身前的男士右手从风衣口袋里掏出手机,按了接听键,便夹在了右耳和右肩之间。“你好,我是炎海涛。”声音顿了顿,然后毕恭毕敬地说:“好的,王总,我现在在地铁站,一会把联系方式发给你。”……“好,再见。”炎海涛挂了电话,把手机顺手放回了风衣口袋。
他连续刷了两次交通卡,可是闸口却发出短促的蜂鸣声,示意他联系服务台,怎么都不让他过。他不解地用左手拿着挠挠后脑勺,忽然意识到身后还有人等着。
炎海涛转了身,眼睛一亮,愣了一下,被正在自己身后等着的林浮云的美丽所吸引,同时他又在大脑中搜寻记忆,似乎在哪里见过这个闪着明眸的俏脸。
只见林浮云那乌黑的直发披肩,俏丽的瓜子脸配着白皙无暇的皮肤,还有那双水汪汪会说话的大眼睛,和性感饱满的粉嘟嘟的嘴唇。
“即便称不上是倾国倾城,那也是绝代佳人啊。”炎海涛带着男人的本性暗自窃喜,在他原本不想出来的雨天碰上这样一个养眼的美女,心想:“也不算白来这一趟,待会要谢谢给我票的阿腾。”
他爽朗地笑了一下,对着林浮云有些抱歉地轻声道:“不好意思啊,让你久等了。”
林浮云看着炎海涛,三十来岁,白胖的圆脸盘,五官还算端正,脸颊似乎因为歉意此刻略微泛红。林浮云微微动了动嘴角,说:“没关系。”并且上前一步想替换正在转身往服务台方向走去的这个年轻人。
“砰”的一声,林浮云顿感脸上一阵灼痛和潮湿。
“哎呀,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炎海涛赶忙收起手中的三折雨伞,慌乱地说道:“这什么破伞,怎么自己弹开了呢,你怎么样啊?疼不疼啊?”。
“废话,能不疼吗,我弹一下你试试。”林浮云暗自腹诽,揉着自己被伞上雨水打湿的脸庞,感觉鼻子里热流涌动,闷声道:“没事。”
“哟,你都流鼻血了啊,真是抱歉。”炎海涛紧张地从自己身后的背包中取出纸巾,一边帮林浮云擦正在往外流的鼻血,一边把她往旁边拉,好让后面的人继续出站。
这不擦还好,炎海涛那么稀里糊涂的一擦,把林浮云脸上的淡妆脂粉,和鼻血和雨水混在一起,擦得林浮云的脸顿时变成了关公脸。
一见此状,炎海涛忍不住,扑哧笑出了声。随即便后悔自己没能控制住,满目歉意地望着林浮云,心想:“即使变成关公脸,她仍然是个美人儿,而且难得的是,脾气还那么好。”
“你还笑!”林浮云委屈地仰着头呵斥道,直觉地感到不妙,推开了他拿着纸巾的手。顺势从自己外衣的口袋中抽出一张湿纸巾,把自己的脸重新擦拭了一下,又抽出一张干纸巾,并撕成小片折叠后,填塞进血已稍止的右侧鼻孔。
可是这呵斥声,对于炎海涛来说,听起来柔声柔气,一点也不刺耳。他赶紧赔罪道:“要不要我送你去医院啊?”。
已经将头摆正的林浮云,斜眼看了一下身边这个冒冒失失的人,暗想:“这么倒霉,碰上这种事。”她闷声闷气对着他说道:“自己以后小心点,这样的伞还是不要再用了,以免伤人伤己。”说罢,一转身,刷卡出了闸口。
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的炎海涛,望着林浮云远去的背影,咕哝着:“就这么走了?……哎,那还能怎样?难不成还给你留个微信,手机什么的?”他摇一摇头,自己也觉得不好意思,便径直朝服务台走去。
透过玻璃隔板,炎海涛从侧面看到服务台里两位工作人员正在低头忙着给前面的乘客充值交通卡。
“你好,你好。”当其中一个靠近他的女工作人员空下来时,炎海涛音量递增地连续喊了两声,为的是引起她的注意。对自己在刚刚的突发事件里表现很不满的他,可没有耐心在这里耗太久。
她侧转过头,急忙站了起来,用嗲嗲的上海话喊着:“炎海涛,怎么是你啊?”语气里带着惊喜和兴奋。
“你是?”炎海涛定了定神,隔着玻璃板,仔细地打量着眼前这张热情的圆脸。
乌黑的短发齐肩,右侧挑染了几簇蓝紫色,发尾内翻,额头饱满,粗粗的一字眉下有一双杏仁眼,黑黑的瞳孔并不透明,双眼皮里打着蓝紫色眼影,配合着眼周的淡紫色眼影,眼角有些金色,倒是和她健康红润的小麦肤色挺配,薄薄的嘴唇上涂着闪光亮彩的橙色唇膏,笑起来左颊有个迷人的酒窝。
“你忘啦,我是添添,淘添添。”见对方似乎没认出自己,她连忙自报家门:“我是姜珊的闺蜜啊。”
“哦,淘添添啊,这么巧。”炎海涛低了一下头摸了摸鼻子,似乎对自己没能认出淘添添感到一丝愧意,毕竟她以前经常陪着姜珊和他约会。
他印象中的淘添添是椭圆脸,化了妆也掩饰不了的苍白皮肤,棕黄色浓密的齐胸波浪秀发,一簇齐眉的前浏海,一副黑框眼镜架在高挺的鼻梁上,瞄着烟熏妆的眼睛明明是单眼皮啊,带着些疑惑的眼神,炎海涛抬起头问:“你好像和以前不大一样啊,你不是带眼镜的嘛?”
“呵呵,我戴隐形了,又开了双眼皮。”淘添添指了指自己的眼睛。接着她比划了自己的腰,有点不好意思地说:“最近营养补充得也比较好。”
“你现在倒是更甜美了啊。对了,你怎么会在这里做事啊?你不是在长乐路上有自己的旗袍店吗?”炎海涛更欣赏现在的淘添添,他一边说着,脑子里瞬间闪过以前陪姜珊去淘添添店里试旗袍的情景。
“哦,生意不好做呀,旗袍店我转让了,先在这里随便混混吧。”淘添添爽朗地笑着,带着那可爱的酒窝,问:“你什么时候回来的?也不告诉我一声。”
“前天回来的,还没来得及联系大家呢。”炎海涛停顿了一下,有点迟疑地问:“姜珊好吗?”
“她,她……结婚了,刚做了妈妈。”淘添添缓缓地回答。
“哦……那,就,好。”炎海涛一个字一个字地说,似乎有点遗憾,又有点如释重负,接着说:“你手机号没变吧,改天我请你吃饭。”
“嗯,好,我的号没变。”淘添添眼睛扫到了炎海涛手中拿着的交通卡,问道:“你是要充值吗?”
“对啊,我差点忘了。”经淘添添这么一提醒,炎海涛这才想起来服务台的目的,把卡递给她:“你帮我看看这张卡,是不是有什么问题?我刚才刷卡,可是机器不让我过啊。”
“好,我看看”淘添添接过卡,在连着电脑的读卡器上放了一下,嘴角掠过一丝贼笑,对着炎海涛淘气地说:“看来炎哥的霉运还没翻片呢?这卡没磁了,要去九江路公交中心换一张。”
炎海涛听了她的话,顿时感到面颊发烫。红晕的羞愧一下子涌上他的面颊,一直延伸到他的耳朵。他狠不得立马找个洞钻下去。
淘添添看到炎海涛的反应,想要弥补自己刚刚说漏了嘴,急忙岔开话题,从自己的钱包里取出一张公交卡,边说边递给炎海涛:“这样吧,我有张备用的卡,里面还有两百多块,你先拿去用吧。”
虽然,自从姜珊和炎海涛三年前分手后,淘添添并没再见过炎海涛,但是她印象中的他是个勇于追求自己所爱,热情率真并且慷慨的男人。在炎海涛追姜珊时,她也得过他不少好处。炎海涛那时常常和姜珊一起去她的旗袍店给她出谋划策,让她学到不少经营管理的理念和技巧。而且炎海涛每次去香港,都会给姜珊带回来很多名牌包包,手表,化妆品等等,而每次淘添添都能分一杯美美的羹。所以她心底里还是挺喜欢炎海涛的,作为独生女儿的她,常把他当哥哥一样看待。所以对她来说,自己给的这张卡根本不算什么。
炎海涛不敢看淘添添,颔首微笑说道:“那先谢谢啦,过两天还你。”
“瞎说什么呢,炎哥,还什么还。你不是还有事嘛,快走吧,我还要工作呢。”淘添添觉得炎海涛的回答有些见外,想赶快把他支走,免得啰嗦。
“呵呵,谢谢甜妹妹。”炎海涛听出了直率的淘添添的意思,也就不那么拘束地把卡从她手里接了过来,向她挥了挥手:“那咱们下回见,我call你。”
“好的。”淘添添柔柔地应了一声,转身坐下继续工作。
坐在淘添添身旁的女同事并没有错过这场久别重逢的好戏,空下来的时候常常观察这对说话的男女,想要捕捉些八卦。毕竟在她枯燥重复的工作时间里,能遇上这样的事倒真不多。
看到淘添添坐下来,她便急忙凑过去,不怀好意地对淘添添说:“哟,小别胜新欢啊。”
“梅娟,你别胡说,他是我闺蜜的前男友。”淘添添蹙着眉转过头望着炎海涛的背影,说:“其实他也挺可怜的。”
“为什么啊?”梅娟好奇地问。
“因为,因为……”淘添添低着头支支吾吾,脑海里开始回忆……
“请帮我充100元”一个中年男子的声音打断了淘添添的思绪。
“哦,好。”淘添添抬起头,接过了中年男子递过来的卡,继续工作。
同时,梅娟这里也开始忙碌了起来,也就没有追问下去。
炎海涛这时已经拿着淘添添的卡,走回了原来的那个出站闸口。他刚想刷卡出去,瞥见地上有一张和他背包口袋里一样的中华艺术宫的门票。
这张票虽然已经被盖上了无数个鞋底印,湿漉漉脏兮兮的,显得有些破烂,但是毕竟还能用的。
“哎,谁那么丢三落四的,跟我一样,一定正在着急地找吧。”炎海涛暗自念道着,左右环视了一下,没有看到在找票的人。他弯下腰,用拇指和食指夹着将票拾了起来。
“怎么上面会有血啊,真是的。”炎海涛看着票子上的血迹,歪了歪嘴,甩了甩票上的脏水,从口袋里抽出一张纸巾,正想擦。突然眉头一蹙,他心想:“难道是刚才那位倒霉姑娘的?”
…….
林浮云刚才出了地铁站后,就径直地朝中华艺术宫走去。在入口排队的时候,她挪去了鼻孔里塞的纸巾,显然血已经止住了。她略微补了补妆,突然,她意识到自己刚才握在手里的票不见了。
林浮云先是按原路返回朝地铁口走了一小段,边走边找,可是没有任何类似门票一样的踪影。她停了下来,伴着雨滴打在伞上的嘀嘀嗒嗒的声音,她仔细地琢磨着:“在哪里丢的呢?”脑海里开始一幕幕的回放……“哦,应该就是刚才被伞打了后,乱七八糟的情况下,票子从手中滑落了。”她心想着:“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可能票还在那里。”
于是,林浮云继续向着地铁站的方向往回走……
…….
炎海涛这时拿着这张带血迹的票,心里犹豫了一下:“是拿着票出站找她好呢,还是把票交给服务台的淘添添?……还是先出站再说。”
炎海涛刷了一下淘添添的卡,这次顺利地出了闸口。他潜意识地选择了第一个方案,于是边走,边左右180度的环视,看看在自己的视野里是否能重新找到刚才那张悄脸。
雨下得更猛了,已经从淅沥小雨转成了瓢泼大雨。炎海涛正准备打开伞,可按了好两下,没反应。
他望着手中那把蓝绿色的三折伞,笑了笑,摇着头轻声叹道:“咦,我说你这奇葩伞,你今天存心跟我过不去是吧。哦,下面不下雨的地方你倒开,外面下雨的时候你倒是卡住了。还对着美女,刷一下,自己开了,你以为你是什么啊?孔雀开屏啊?你也不照照镜子,不管是从哪个维度拍,你也不可能是孔雀啊……”
炎海涛,站在地铁口,虽说有遮挡淋不到雨,但是风带着雨滴打在他的脸上,让他在这个季节里多少感觉有点冷飕飕的。望着这雨势,他心想:“这本来还有点踏雪寻梅的意境,现在怎么像是海底捞针呢?她会回来找票吗?她要是不过来,我总不能一直在这里杵着吧……”
他正这么想着,眼看林浮云正快步打着伞小跑过来,正好站在了炎海涛的身边……
林浮云收起雨伞,用手抖了抖发梢上的雨水,然后又整了整衣衫和围巾的方向,腰向后转了一下,看了看自己白色牛仔裤后面有多少块黑色污渍……
林浮云并没有发现身旁的炎海涛正诧异地欣赏着她这会的举手抬足。
“不会那么巧吧……”炎海涛有种失而复得的感觉,心里美滋滋的。他偷偷地看着侧面的林浮云。
披肩的直发上沾了些雨水,更显得乌黑亮丽。脸上没有太多的粉饰,遮不住那凝脂般的白嫩肌肤。天庭饱满,鼻子高挺,双眼皮下长长的睫毛似乎正在和那双水汪汪大眼睛一眨一眨地切切私语。淡淡的粉色眼影,在眼角处收于白色,和珍珠耳环及性感饱满的粉唇相得益彰。在斜斜飘落的雨丝下,藏在白色衬衫里的饱满胸部,和被紧身牛仔裤包着的浑圆翘臀,构成了完美的流线……
“这好比,贵妃出浴啊!”炎海涛看得有些失了神,咽了下口水,暗道“炎海涛啊,炎海涛,你想什么呢?”
“咳,咳”炎海涛清了清嗓子,轻声对着一旁的林浮云打了声招呼:“你好。”
林浮云侧过了头,一惊:“是你!”
“啊,对,你是不是回来找艺术宫的门票?”炎海涛微笑着问。
“是啊,你怎么……”林浮云俏眸一转,说道:“票是不是在你这?”
“真聪明。”炎海涛心想着,便举起了那张被蹂躏过的票递给了林浮云,不大好意思地说:“对不起啊,应该是刚刚突发事件的时候,你掉的。等我发现的时候,票已经被踩过了,再加上这雨天,所以就……不过,我擦了擦,还能用的。”
林浮云用染了透明粉色指甲的纤纤玉手接过了门票,轻声道:“谢谢哈。”一时间,她也不知道该把这脏兮兮的票往哪搁,所以就像刚才那样拿在手上,想着一会反正要用。
“不用谢,其实刚刚都是我不好。哦,不是,是我的伞不好。”炎海涛为自己找到一个替罪羊感到一丝欣慰,晃了晃手里的那把伞。
“没关系,现在已经好了。”林浮云微笑着答道,指了指自己的鼻子。
说话间,阵雨停了,雨势小了些,风还一个劲地吹。在地铁口躲雨的人群正渐渐散去。
林浮云看着雨小了,正准备重新撑开伞离开。
炎海涛眼见着林浮云正要离开,没想太多就直接问:“我一会也去中华艺术宫,不如一起吧?”
对于炎海涛来说,上海市的绝顶大美女一般都不是他能看得到的。即使看得到,那也多半是在晚上,这大白天竟然能给他撞上一个绝代佳人,一定,一定要把握珍惜。他想,即便是充当个临时保镖也好。
林浮云面颊微微泛红,羞涩地答道:“嗯,好啊。”
炎海涛长得还算可以,看面相也不是什么凶神恶煞或者贼眉鼠眼的,顶多就是毛手毛脚,而且他的手机铃声也是她钟爱的曲子,又两次相遇,所以她并不讨厌炎海涛,因此大白天的也没有必要拒绝。
林浮云双手撑开伞,顶着迎面而来的风雨走了出去,炎海涛紧随其后追至并肩……
“你不打伞吗?”林浮云意识到身旁的炎海涛没打伞,她扭头看了看被雨水打湿的炎海涛的脸庞。
“哦,这伞坏了。”炎海涛继续说:“没关系,这点雨没事。”
林浮云知道,虽然这雨势不大,可是风挺大,这2月里的风雨吹打在脸上身上总是对身体不好的。她举高了些自己的伞,伞面斜向前,有意照顾到炎海涛。
炎海涛感觉到了林浮云的这个举动,心里颇为感动,但是他不想因为自己的缘故,而让身边的林浮云淋湿多半分。
“我没事,你自己打好就行。”炎海涛将伞推回给了林浮云,自己又顶着雨走在一旁。
突然间,又一阵暴风骤雨,强劲的风呼呼地就这么迎面吹来,搞得林浮云不得不把伞压低,对着前方,双手紧握着伞柄,对抗着风雨的阻力,伞面间断地发出哗哗的响声。
在林浮云右侧的炎海涛眯起双眼,用双手紧了紧风衣的领口,左手压着领口,右手举着没打开的伞遮着头。
哗啦一声,一张纸飞了出去,被风卷向了左后方。林浮云下意识地回头腾出一只手,稍稍往左后跳了一下,想要去抓回那张票。
紧跟着扑通一声,只见林浮云已经趴倒在地上了。
炎海涛一惊,急忙从后面抓住林浮云的双臂,顺手拾起地上的雨伞,打起伞,一把将她紧紧地拉入怀中,焦急担心地问:“你没事吧?”
随即他看了一下林浮云摔倒的地方,一张散开的香蕉皮正静静地躺在那里。他蹙了蹙眉,左右环顾并愤怒地喊着:“谁那么缺德,怎么能把香蕉皮仍在这里呢?”
一旁经过的路人见状,也应和炎海涛并纷纷责怪起这种不讲文明的现象……
过了会,他换了种温柔而低沉的声音,再次关切地问林浮云:“你怎么样啊?”
嫩黄色的雨伞下,透射着自然光线,紧贴着炎海涛温暖胸膛的林浮云,感觉整个人被阳光包围着,和周围的雨天完全隔离开了。她的面颊升起了一丝温暖而又害羞的红晕,没敢抬头看炎海涛。
林浮云知道,这时的她已经颇为狼狈,衣裤都已经打湿不算,身体正面尤其是那白裤更是混着污泥,惨不忍睹。但使她欣慰的是,她感觉到了炎海涛那健硕的胸膛、体温、心跳、呼吸和他每次说话时胸腔的共鸣。这令她有些不知所错,她并没有马上回答炎海涛关切的提问。
她觉得左脚脚踝有点疼,她稍稍挣脱了炎海涛紧紧的怀抱,试着挪了挪左脚。“嘶”她眉头紧紧一锁,感觉到有种钻心的疼痛。她轻声说:“我左脚脚踝疼,可能是崴到脚了。”
炎海涛感觉到了林浮云的挣脱,这才松开了环在林浮云肩膀和腰间的结实手臂,低声说道:“会不会骨折?我的脚受过伤,我知道,还是要去医院检查一下,拍个片子。”
他看了看前方,继续说:“前面不远有个交叉路口,可以打车。你别动了,我背你吧。”随即,炎海涛将手中的两把伞交给林浮云后,蹲下身子,动作轻柔地将林浮云的娇躯背了起来。
炎海涛在风雨中脚步轻柔,怕过多的颠簸加重了林浮云脚伤的疼痛。虽然林浮云这次伤的不轻,他有些担心,但是心头却是美滋滋地在回味刚才搂着林浮云的感觉,她的酥胸、体温、心跳和呼吸,比现在背上的感觉更加紧密和真切。可是想着想着,他忽然间收起了嘴角的微笑,眉头锁了起来……
林浮云没有反对炎海涛的举动,因为此时此地,她也没有别的更好的办法。她匍伏在炎海涛宽厚的背上,帮着打伞。虽然左脚会因为颠簸而一阵阵的疼痛,但是炎海涛给她传递的温暖和关怀却也能让疼痛缓解些。
阵雨慢慢地停了,风也比原先小了些。在交叉路口,炎海涛蹲了下来,将林浮云慢慢放下,搀扶着她靠在人行道的栏杆上,把伞交给她,自己跑出去打车。
此刻的炎海涛变得心事重重、面色凝重,几经招手后,他终于唤到了一辆强生。他示意出租车司机将车停靠在尽量离林浮云近些的地方。
等出租车停稳后,炎海涛双手轻轻抱起林浮云,司机见状下来帮忙开了后车门。
炎海涛动作轻柔地将林浮云安置在后车座上,林浮云顺势侧身将左腿架在了旁边的车座上,然后挪了挪身子,让自己能够坐的舒服些。
司机回到了驾驶位子上,扭头对林浮云笑了笑,用上海话说“小姐,侬坐好。”
炎海涛低着头,脸色沉重,没有看林浮云,一边缓慢地关上后车门,一边平淡地对车内的林浮云说:“你,你自己去医院看一下。我有点急事,不能陪你去了,不好意思啊。”
原以为炎海涛会坐上副驾位的林浮云听到这样的话,不免有些失望和惊讶,不过她没有追问炎海涛为什么,而是轻声说了声:“没事,你有事先忙,再见。”
司机反应倒是挺快,没等炎海涛回复,急忙问:“小姐,侬去阿里?”
林浮云想了想,对司机说:“师傅,去**医院。”
“哦,好咯。”司机爽快地回答,换档准备走人。
“你自己小心,再见。”炎海涛依然没有看林浮云,平淡地最后说了一句。
“啪”的一声,后车门关上了,炎海涛忧伤而又无奈地目送着出租车的离开。
……
出租车内的林浮云按摩着自己的左腿,回想着今天发生的这些事。连对方的名字都不知道,可是却有了亲密接触。她依旧能够感觉到炎海涛的体温和心跳,即便最后他变得很冷淡。炎海涛刚才的变化对于读过心理学的林浮云来说,她绝对是注意到了。她之所以没有在意,也没多问什么,那是因为她知道不管是什么原因,他既然已经这么说了,勉强自然是没有意思的。而且对于炎海涛最后的反常,她心里似乎已经有了答案,也可能他真的有急事,但是更大的可能是他在逃避,无论这种逃避是出于何种原因。
看着出租车消失在自己的视野里后,炎海涛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情。他随手从外衣口袋里掏出手机,拨了一个号码。
“哥们,今晚有空吗?陪我喝一杯?”炎海涛停了一会,淡淡地说:“今晚加班?别扯,加班打游戏吧,我还不知道你嘛。我晚上七点去接你。”炎海涛没等对方再说什么,挂了电话,看了看时间,他便大步往回走,回到了地铁站。
进了站,换了线,出了站,又在小雨中走了一会,炎海涛回到了家。
他看了看时间,从厨房冰箱里取出一罐啤酒,走到客厅,打开电视,换到财经频道,然后一屁股窝进沙发,边喝啤酒边打发时间。
……
没想到的是林浮云乘的那辆出租车的司机是新来的,不认路,左拐单行道,右拐也是单行道,好不容易才绕到了**医院。虽然是这种寒风刺骨、阴雨绵绵的天气,出租车里的热空调加上他寻路的焦急,这会司机已经是耷拉着舌头,满头大汗了。
林浮云刚回国,自己也不认路,所以也不知道什么情况,只是觉得好像花了很长时间才到。她对司机说:“师傅,你靠边停一下。我打个电话。”
“好!”司机一边爽快地答道,一边神速般嗖的一声将车停在了两辆车中间,做了个完美的停车入位,笑着低声自夸:“路不熟,车技还行。”
“哥,我在你医院楼下,强生出租里。我脚崴了,你能下来帮我一下嘛?”林浮云柔声对着手机另一头说:“好,我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