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南宫仪愣是没从管家脸上看到一丝尴尬。
只见那管家有礼有节地又是一弓腰,一张满是褶子的老脸上绽放如花,“三皇子能亲自护送公主前来,可谓北辽之莫大荣幸。只是这两日因太皇太后身子不适,摄政王殿下日日陪伴,一大早进了宫,是以,不能亲自前来迎接公主殿下……”
他先是给三皇子西凉夜带了个高帽,接着又把摄政王不能前来的理由说了,这倒让西凉夜无话可说了。
人家老母亲病了,孝敬母亲可比迎接女人重要啊。
所以,他只能默了默。
南宫仪自然也听到管家的这番话,她怎么也没想到她在乌头镇随便遇到的一个男人,竟然是西凉国的三皇子!
怪不得长得那般妖孽,穿得那般华贵呢。
幸好她和他没什么深交,不然说不定哪天撞到了,还得费一番口舌。
她现在可不想和什么皇子摄政王的扯上什么关系!
可是一看到他那身朱紫的锦衣华服,她有些头皮发麻:想当初她从窗户跳下去的时候,可是毁了他一件衣裳的。
好在这个问题并没有纠结多久,西凉公主的车驾从大门进了摄政王府。
而西凉夜则带着护卫留在大门外,准备住进上京的驿馆。
可是,在此时,摄政王府的大门却从里头给缓缓地关上了。
南宫仪不由急了:这西凉公主的车驾都能进,为何不让南陈公主车驾进去?
虽然不知车内坐的谁,但也是顶了她南宫仪的名号不是?
在北辽丢这么大份儿,这让她以后还怎么混?
正急躁间,见管家把大手一挥,斜指着身后那个侧门,对北辽迎亲使节道,“让南陈公主的车驾从小门走吧。”
“遵命!”北辽迎亲的那个老头儿在马上一躬身子,命属下去把南陈公主车驾给拉进侧门。
南宫仪顿时急了,这还了得?
同是两国公主,一个走大门一个走侧门,太侮辱人了吧?
可是南陈公主一没有送亲的侍卫,二没有和北辽实力相当的娘家,此时是砧板上的鱼肉,等着人任意宰割了。
南宫仪眼看着南陈公主车驾缓缓驶近侧门,再也没能忍住,从人群中跳了出来,上前攀住了南陈公主的车驾,“停!”
管家见有人跳出来,忙把手一摆,南陈公主的车驾停在了那儿。
一旁的莫寒长长地松了一口气:还是主子神机妙算,不然,真正的公主怎么会上钩呢?
主子是算准了这位公主殿下为人仗义,打抱不平,才故意来这么一出的。
而今,这位果然跳了出来,他算是完成了主子交代的任务了。
天知道,这位有多么难伺候!
他这样的,跟随主子征战多年,大事小情也算是见过不少,还是被这位半路上给逃了,害得他在主子跟前失了颜面,难以交代。
这次可好了,只要这位进了摄政王府,那让主子发愁去吧。
南宫仪此时和管家大眼瞪小眼互相看了一阵,心里也颇为紧张:一来自己身份未明,还想逃出上京;二来她强出头,名不正言不顺。
可摄政王府的管家是不管这么多的,人家一见南陈公主车驾被一个貌不起眼的愣头小子给拦住了,顿时拉下脸来。
这北辽国内,还没有哪个嚣张不懂事的家伙敢在摄政王府门前作乱的。他这个管家看着没什么官职,但走出门去,寻常朝廷官员也是要给他三分脸面的。
他还真想看看这愣头小子到底是发疯了还是犯傻了。
多年的人情世故已经让他练达起来,喜形不于色,“这位小哥,不知为何在此挡住公主车驾?”
他语气不咸不淡,不缓不急,迈着八字方步背着手慢慢走近,看着南宫仪的一双眸子却如利刃一般。
南宫仪多大的阵仗都见过了,虽然这管家气势逼人,但还不至于吓倒她。
她迎上管家那能吃人的目光,笑嘻嘻道,“我是打抱不平来的。”
管家一愣,显然是没想到这人竟然胆子大得不要命了。
他不由得嘿嘿冷笑一声,看着南宫仪,阴恻恻笑问,“哦?这位小哥说话挺有意思。只是小哥怕是事先没打听吧,你可知道这是什么地方?”
他以为眼前这愣头小子不晓得是在摄政王府门口说大话呢,还存着一份耐心提醒他。
南宫仪闻言嗤笑一声,“我又不是目不识丁的瞎子,怎不知道这是摄政王府门前?”
此言一出,管家倒抽一口冷气,满眼都是不相信,“你明知道这是摄政王府门前,还敢口出狂言?还敢拦公主车驾?要是误了吉时,你可知道有何后果?”
“堂堂南陈公主,都从侧门走了,还要什么吉时?”南宫仪一手攀着车辕,一手叉着腰,轻笑着。
“同是公主,一起进城,却非要分个先来后到,高低贵贱。算是进了摄政王府,以后也没好日子过。与其这样,还不如打道回府算了。”
她本看不惯拿女人挡箭的做法,今儿遇见这事儿,索性全都发作出来了。
管家还是头一次听见有人这么大言不惭,老脸不由一沉,已是黑得能滴出墨汁,“小子,你是不是活得不耐烦了,敢对摄政王的家事说三道四了?”
在他看来,两位公主迟早都是摄政王的女人,算还没进府,那也是板上钉钉的事情,这个愣头小子却在这儿说三道四,以为他是吃素的?
南宫仪没有被他那阴沉沉的声音给吓倒,反倒挥手一指,恰好指向正负手站在一旁看热闹的西凉夜,“西凉公主能从正门入府,不是有娘家人送亲吗?你们欺负南陈公主没有送亲的,让人家从侧门入?没想到堂堂北辽还是如此欺软怕硬?”
她这话,倒是勾起了西凉夜的兴致。
他立在那儿,有些好笑地看着这个半路杀出来的“程咬金”,只觉得那神态、那声调莫名地熟悉。(83中文.8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