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皇上,老奴,老奴……”
看着地上跪着的人,上官扶苏冷哼了几声说道:“母后,朕可是真没想到,你都到了如今这般境地,这身边倒是还真的有一个不离不弃之人,朕在这里恭喜你呢!”
赵太后此时那已经有些散乱的发丝抬眸看着子台阶上一步步走上来的身影,只觉得那刺目的黄袍好似此时正赤条条的在嘲讽她。
不觉,赵太后气恼的将桌角上放着的冷茶兜头朝着下面啐了下去。
苏公公慌忙挡在上官扶苏的面前,眉眼含了怒气的叫道:“大胆,你竟然敢这般惊扰圣驾。”
“呵,怎么?现在哀家竟混得连个奴才也能在这里教训了?你们别忘了,哀家现在仍旧是皇太后。”
看着赵太后此时这副苟延残喘的表情,苏公公有些气闷却又不敢太过造次。
上官扶苏摆摆手说道:“都退下吧,朕今夜要与母后促膝长谈,不得打扰。”
那洛嬷嬷闻听,似是预感到什么,忽然就趴在地上叫道:“皇上,刚刚都是奴婢的错,求皇上开恩!”
斜睨着视线盯着跪在脚下的女子,上官扶苏眼底慢慢腾起阴沉之色,随即却又展颜而笑。
“你说是你的错?那你就说说你何错之有?你若说对了,让朕的心情愉悦了,朕会考虑你的建议。”
洛嬷嬷讶异的抬起头,她方才不过就是一时情急才会说了那句话,可真要说她有错,她到底犯了什么错?
眼见着洛嬷嬷双眼呆滞,面前已经不请而坐的人似是失去了耐性,他盘剥着敲打着桌面,似是提醒对方自己已经开始不耐烦。
洛嬷嬷抬头张望,而后怯怯的俯身说道:“是,是奴婢刚刚一时不察,给太后娘娘送来了凉茶,惹得她不喜,推了杯盏惊扰,惊扰了皇上。”
转眼在看着上官扶苏一脸恍然的表情,洛嬷嬷似是心中慢慢的松了口气,却不料下一刻上官扶苏却是冷笑道:“你说的不对,朕并不是因为这件事要问你的罪。”
不,不对?那是为什么?
上官扶苏一脸轻笑的看着身侧此时一直面沉似水的赵太后,忽而轻松破口而出:“呵,母后,你觉得朕的那位妹妹此时已经到了哪儿了?”
赵太后的身体终于不安的抖了一下,毕竟那濮阳公主一直都是她的金枝玉叶,是她在这世上最紧张之人。
上官扶苏看到这里,又压低声音说道:“母后,刚刚朕听这奴才说,等到妹妹到了楚国,得到楚王宠爱之后,就会卷土重来,对朕兴师问罪?”
面色古怪的盯着上官扶苏,终于赵太后从牙缝儿里面挤出一句话来:“皇上,不过就是个奴才的轻口漫语,你又何必当真?”
“呵呵,当真?朕何时说过要当真了?朕只是怕母后你会当真,到时候若是传来噩耗,你岂不是又要失望一次?”
闻听此言,赵太后猛然立眉倒竖的盯着上官扶苏,她交口踟蹰的吼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你不懂?那朕来告诉你好了;你可知那死的本就是楚国的国舅;而据我所知,楚国皇帝一向都被他的皇后迷得神魂颠倒,极为宠爱,你说妹妹此去,会顺利夺得楚王的宠幸吗?”
“你,你早就知道,你早就知道的是不是?为什么?为什么要将漓儿推入火坑?为什么?”
赵太后此时那披头散发的表情就像是一个市井疯妇一般。
洛嬷嬷看着她睚眦欲裂的神情,马上起身冲过去阻拦了赵太后的暴行。
“太后娘娘您息怒,太后娘娘……”
“上,上官扶苏,我将你抚养长大,你就是这样恩将仇报的吗?”赵太后一把推开洛嬷嬷,朝着上官扶苏冲了过来,张牙舞爪之势,甚是滑稽可笑。
但下一刻,上官扶苏却一把握住她的手腕,掐得那里嘎吱直响,痛得赵太后牙齿打颤……
“皇上,皇上,您这是做什么啊?您快点儿放开娘娘啊。”洛嬷嬷随即冲了上来,却被上官扶苏无情的一脚踹倒在地。
“苏培盛,将这个狗奴才给朕拖下去,乱棍打死。”
苏公公斜瞟了一眼赵太后那震惊的面孔,又看到地上此时抖如筛糠的老奴,随即掸掸手中的拂尘,抑扬顿挫的开口道:“还愣着做什么?没听到皇上的命令吗?”
“你,你敢,你们谁敢?这里可是哀家的凤鸣殿……”
“那又如何?还是说母后是觉得在这后宫,朕连一个奴才的生死都不能掌控了?”
“你,为,为什么?上官扶苏,你这个黄口小儿,你背信弃义,你忘恩负义,你……不得好死。”
“不得好死的人,朕以为该是另有他人吧?”
猛然间挑眉将赵太后拉到自己的面前,尘封了多年的记忆如潮水般涌进脑海,也刺痛了他双眼,使得满目疮痍。
“母后不是问我为什么吗?那朕今日就告诉你,当年你让朕承受了年幼失怙之痛;今日朕就要让你也尝尝这老来无所依傍的荒凉绝境。”
赵太后闻言,脸颊有些始料未及的痉挛着,而后她不停的摇着头:“你在胡说什么?你母妃可是病死了,她的死跟哀家……”
到了这个时候,她绝不能将当年所做的事情承认下来,不然日后不仅漓儿没了活路,就连她自己也……
心中打着如意算盘,却不料眼前的男子猛然甩开她的手掌,满脸讥笑继而转为浓烈的狂笑。
那笑声之中带着狂妄与决绝,也带着杀机与戾气。
“赵太后,事到如今,你还想要隐瞒到何时?”
看着上官扶苏眼底的肃杀,赵太后却浑然转身一手指向了苏培盛。
“皇上,是不是这个狗东西在你耳根子底下乱说话了?他那是故意想要离间咱们母子之情,你可千万不要被他骗了。”
无端被人咒骂,苏公公可是一脸的不悦,他哼了几声说道:“太后娘娘,您可是不能这么冤枉了奴才,奴才可是兢兢业业的伺候着皇上,什么话也没说过。”
“你少在这里假惺惺的,我还不知道你?当年你就在先皇……”
“赵太后,主意你的德行,苏公公可是一直伺候在父皇身边的老人,你这般无端的冤枉他,难道就不怕寒了父皇的心?”
不,不是苏培盛说的?那到底是哪个环节使得上官扶苏对她产生了怀疑?
眼见着赵太后有些心虚的翻转着眼睛,上官扶苏却忽而摆摆手说道:“你们都退下吧,朕有些事要单独跟母后好好聊聊。”
苏培盛转身又看了上官扶苏几眼,似是有什么话想要对他说,但最终却又被他眼底的郁色所惊吓,忙不是迭的倒退了出去。
空荡荡的凤鸣殿与眼前这位光杆的赵太后可谓是极其的相称,上官扶苏看向四周,又慢慢坐了下来。
“母后,你说,原本这凤鸣殿是不是该由朕的生母居住;而你应该住在太皇太后那边的坤济宫呢?”
按照规矩理应如此,但赵太后心知她与太皇太后属相不合,就偏偏住到了这凤鸣殿来。
如今听到上官扶苏说了这么一句话,原来是这小子一直都惦记着这件事。
赵太后面色阴沉,她起身说道:“若是皇上想要将这里留给你母妃,那哀家即刻就搬去坤济宫就好了。”
“呵,朕以为,眼下就不必这么劳师动众了,反正到最后你也不过就是一件凤袍裹着被送入皇陵罢了。”
刚刚才因为指尖微微冰冷而端起的围炉,却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吓得赵太后将袖口里面的东西都丢在地上。
“你说什么?”
“怎么?难道不对吗?朕在你身边期期艾艾的过了这十几年,为的就是这一日,既然它已经来了,太后娘娘就不必再继续留恋下去了。”
“你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你想要杀了哀家?你有什么资格?你凭什么?”
“凭你毒杀了我母妃,这一点……够吗?”
原本在那沾满水渍的桌面上画圈的手指突然一顿,上官扶苏拍案而起。
“你,你在胡说什么?我怎么会……”
“当年你毒杀我母妃的时候,朕就躲在她的床下,你难道还要继续狡辩下去吗?”
听了这句话,好比五雷轰顶,赵太后浑身抽搐的定在原地。
“不,这不可能,当年先皇明明就将你送到我那里,我已经阻止了你们母子……”
“若不是朕贪吃留恋母妃的手艺,偷偷跑进她的宫中去探望她,想必如今她究竟是怎么死的朕都不知道。眼下既然朕知道,你觉得,母仇子报,可好?”
终于明白为何上官扶苏想尽了办法将上官漓逼走他乡,原来他早就从一开始就已经准备报复自己了。
久居后宫这么多年,形形色色的女人她都斗了个遍,却没想到最后竟然会栽在那个一文不值的女人的儿子手中。
赵太后仓皇无助,而后苍凉大笑,她摇晃着身躯看着上官扶苏,却在最后几近残忍恶毒的嘶吼着:“你现在就是杀了我,她也活不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