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笼罩在小岛之上,静谧安详,海风吹拂在临近海岸的林间,掀起男人几乎及地的白发,草叶簌簌,夜色如晦。
男人停下脚步,看向某一个方向,微微出神。
他合上双眼,风中传来缥缈的琴声,悠扬悦耳,轻快灵动。一个个音符欢快地穿过他的耳膜,敲在他的心坎之上,于是本该宁静止水般的心弦悄然拨动,灵魂为之震颤,涟漪阵阵,久不自息。
白衣剑祖睁开眼睛,目光悠远,似有追忆之色,古井无波的赤金色眸子微微颤动,如同风中摇曳的烛火。
“既然担心,那就去看看?”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身后的白衣妖圣大大咧咧地走上前来,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开学第一天就发预告函,那个血族的小家伙倒是心大得很呐,就算他事先收集过月黑月白的资料,也应当知道这两个小祖宗有多不好惹啊……他就那么有把握能从月黑手中讨到便宜?”
“不是把握。”北方苍云轻轻摇头,双手抱臂,轻声道:“他在赌。”
白泽讶然,问道:“赌什么?”
白衣剑祖扭头看了他一眼,叹了口气,说道:“赌他的异能能够同时压制住月黑和月白。”
“要同时压制住苍穹血墓和血月苍穹……那他的异能得是多么恐怖的东西才行啊?”白泽砸了咂嘴,似乎想到了什么,说道:“这个小家伙是血族那个老怪物的后代,该不会……”
北方苍云轻轻点头,思忖道:“如果真的是那个的话……他们两个怕是要陷入苦战了。”
“有趣有趣,资料上可没有这种东西,这个小家伙被隐藏得很好呢。”白泽摸了摸下巴,听着风中优美的琴音,有些意动,笑道:“不行,我一定要去看看,你真不去?”
“不必了,我已经看到了结局。”北方摇了摇头,双手拢袖,迎着晚风,沐着月光,缓缓朝海边走去。
“啧,这样多没意思,不如我们打个赌吧?”白泽妖圣嬉皮笑脸地跟了上去,亲热地挽着北方苍云的肩膀,说道:“你赢了我的话我就一个月内不来烦你了,我赢了的话你就答应我一个不违背原则的要求,成不成?”
“不赌。”北方苍云步履稳健,没有丝毫停顿,不为所动。
白泽一拍脑袋,唉声叹气道:“哎呀呀,我这好像无意中拍到堂堂剑祖和自己学生接吻的照片了啊——怎么办呢?要不要全校表彰一下?或者给月黑和月白一人邮一本写真集做纪念?”
北方苍云停下脚步,冷冷地看着自己好友这具死不正经的化身,深吸了一口气,沉声道:“赌什么?”
白泽嘿嘿一笑,心说小样跟我斗?
于是便清了清嗓子,笑眯眯地道:“是这样的……”
……
教学区,艺术楼,外表像是一只扭曲海螺的淡蓝色建筑,有五层楼,最顶层的是音乐教室,月色如雪,琴声悦耳,叮叮咚咚,余音不绝。
穿着黑色礼服的干瘦男人行走在走廊里,无声无息,一副无精打采地样子,嘴里叼着一根燃烧的香烟,吞云吐雾。
他顺着琴声的源头而去,不急不缓,血色的眸子带着异样的光芒,就像黑夜中最致命的杀手。
男人在一扇门前停下脚步,目光透过玻璃窗,看向屋内的那架漆黑钢琴,片刻之后,目光偏转,落在正在弹琴的两个人身上。
有着及肩黑色长发的绝美女子坐在钢琴前,身躯挺直,微阖着双目,月光照在“她”的脸颊上,素面莹润,美不胜收。
“她”穿着血色的衣裙,怀里坐着与她面孔几乎一致的少女,少女一只手抱着他此次刺杀的目标人物,一只手在琴键之上飞舞起伏,辗转跃动。
被少女抱在怀里的女孩安静地听着,时不时伸出手指戳一下琴键,在原本流畅动听的琴声中添上一抹无伤大雅的杂音,有时突兀,有时又宛如神来之笔一般,让原本就浸人心扉的琴音愈发空灵生动,妙不可言。
男人微微出神,旋即掐灭了手中的烟头,伸手握住门把,推门,迈入,关门,在距离钢琴五米开外站定,静等这首曲子弹完。
正在弹琴的黑发“女子”缓缓睁开眼睛,一只手在琴键上弹奏着,一只手离开琴键,轻轻揉了揉怀中少女的脑袋。
一曲终了,“她”优雅地站起身,让怀中少女坐在椅子上,自己转身面对这位不速之客,脸上的表情似笑非笑。
身着黑色晚礼服的血族男人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脸上的表情没有太多变化,只是有些惊艳地开口道:“刚刚那是什么曲子?”
“FlowerDance,花之舞。”月黑轻轻抬起一只手掌,身边环绕着斩人斩鬼斩妖三刀,目光沉静,补充道:“DjOkawari的传世名作之一,与LuvLetter(情书)一起算是我最喜欢的两首纯音乐。”
说着,他耸了耸肩,无奈道:“而且我也就只会弹这么两首钢琴曲,没什么好惊讶的。”
瑟诺斯轻轻点头,说道:“作为一名修士,你还真是多才多艺呢。”
月黑皮笑肉不笑地回道:“廖赞了,作为一个人,总得有点自己的兴趣爱好。”
男人沉默,从怀里摸出一根烟,还没来得及点上,就被月黑用以一道指风悄然弹飞。一身血色樱花羽衣,比许多女人还要不可方物的月黑咧了咧嘴,说道:“公共场所禁止吸烟,尤其是这里还有女人和小孩。”
“女人?你?”瑟诺斯垂下手臂,环顾一周,冷笑道:“这就是你们选好的应战场地?”
“我无所谓,反正也经常被当成女人。”月黑伸手握住斩鬼刀·黑月,目光专注,气息凝实,巍峨如岳。
在这栋楼里,两个人都只有二境,而且极限攻击距离只有三米。
两人之间的间距,刚好三米。
月黑骤然拔刀,血樱如线,交织成网,杀意凛然,细密的刀气呼啸着扑向黑衣男人,只是一个照面间就将之撕裂成了数以百计的碎片,血水血花散落一地。
一刀秒杀?当然不可能。
月黑没有后退,只是站在原地,平静地看着地上的那摊血水,头也不回地道:“月白,给我弹一首战歌!”
双手按在琴键上的月白微微偏头,挑了挑秀眉,“LuvLetter?你管这玩意儿叫战歌?”
“不行的话拔剑神曲也行。”
“那还是LuvLetter吧。”
月白低下头,看了一眼不知何时被血水淹没的地面,并不着急,只是微微酝酿了一下情感,双手十指骤然落下。
“叮叮咚咚咚、咚、咚,叮叮咚——”
琴声响起,本该平缓优美的开头被月白生生弹出了暴风骤雨般的紧迫感,让人心神都要为之颤动,血脉喷张。
鲜血覆盖的地面悄然波动,月黑挑了挑眉毛,脚掌猛然踏向血水的某一处,冷哼道:“出来!”
一道血刃骤然暴起,直刺向其面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