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何处是,忘了除非醉。
旧地重游,物是人非,月黑不知道这里还算不算自己的故乡,因为这十多年的记忆对他而言好像除了苦境就是在苦境中挣扎,直到遇上了那对月氏夫妇,兄妹两人的日子才算是苦尽甘来了。但对于那对夫妇,月黑的印象实在是太过模糊,记不清对方的面孔,也记不清对方做过的许多事情,只记得他们说过的一些话,一些他们想让自己记住的话。
“强者的强大,应该以弱者的自由为边界。”那个男人如此说过,疲乏无趣的大道理,却偏偏让心不在焉的月黑难以忘怀。
“像喜欢妹妹一样去喜欢这个世界吧,世界也会因此而回应你的这份喜爱哟。”那个女人也说过类似的道理,语气有些耳熟,但又想不起在哪里听过,只能归类于自己的错觉。
“爸爸妈妈要出去旅游咯,小黑可以照顾好妹妹的吧?”离别那天,那对夫妇站在玄关之前,笑着看向手足无措的兄妹二人,嘱咐道:“银行卡里有一些钱,密码是你们两的生日,水电费我们交了十年,不用担心,不会做饭的话就叫外卖吧,在家注意安全,不要随便给陌生人开门……小黑的学业不要耽误了哟,每天回家记得给小白补习,还有不要只玩游戏,有时间多陪小白出去走走……”
“好的,我知道了。”月黑笑着点头答应。
“爸爸妈妈,路上小心。”月白乖坐在轮椅上,巧地朝两人道别。
这一别,便差不多是永别了,从此以后,兄妹二人再也没有见过那对月氏夫妇。
关于那对夫妻的身份,月黑至今也没有确切的结论,询问主神特图后,得到的也是不确定的答案。可能是某两位圣尊化身,也有可能是起始之星修真界的土著修士,还有可能是隐居在起始之星的世外高人等等,总之无法定论。
其实月黑心里已经有了答案,只是无法印证而已。
不过这次回到老家,并不是为了追忆和探索真相,而是为了埋藏在这座城市地底的尸皇古陵。
苍寒的遗骨,月黑想要试着融合进自己身体里。
如果没有猜错的话,那副骨架,应该就是月苍在完全化作混沌之躯前,脱落而出的造物主之骨,是原本造物主身躯的一部分。若干年后,这副骨架拥有了自己的灵性,成为了鬼族苍寒狱界的骨皇。
所谓苍寒狱界,其实是天地封绝之前,鬼族设立在起始之星的一处监牢,用以关押鬼族的罪犯和忤逆者,原本的名字是鬼囚狱界,只是神之黄昏里镇守狱界的鬼皇、狱卒和囚犯们都死绝了,而后月苍的遗骨坠落在这片苦寒之地,历经万年,诞生灵智,便鸠占鹊巢,以狱界之主自称,还擅自将鬼囚狱界改名成了苍寒狱界。
以上,是变成肥猫的灯泡君对于尸皇苍寒和苍寒狱界的大致介绍,可信度应该还算不低,毕竟和月黑的推算并无冲突,甚至从侧面印证了他的某些猜想。
此外,关于苍寒骨皇,特图还有提到的一点就是,他和东方剑帝东方问心是互为知己的挚友,而东方问心则是起始之星本土修真界云澧东方氏的祖先,在兵解转世之后成为了月黑的便宜三叔,与东方长青并称为“东方双璧”,是灵气枯竭之后起始之星真正的修真大佬,曾经暗恋过月黑月白的母亲东方青仙,准备表白时被某人捷足先登也就算了,偏偏两人还郎情妾意两情相悦……于是喜欢的姑娘就成为了自己的大嫂,为此东方闻人还闷闷不乐了好久,酗酒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的。
直到有一天,东方闻人遇见了自己一生中第二个喜欢的姑娘……当然,这就是我们后头才会提到的第二段悲剧了。
……
月黑在一家西式餐厅二楼靠窗的位置坐着,端起高脚杯安静地喝着酒,一身金毛的肥猫特图慵懒地趴在餐桌上,一边用爪子梳理着毛发,一边用神念与月黑交流着关于苍寒骨皇和东方闻人的相关话题。穿着漆黑连衣裙的月灰在月黑对面乖巧地坐着,小心翼翼地用手里的刀叉对付着一块五分熟的牛排,小嘴嘟起,煞是可爱,比起失忆之前的性格,各种意义上来说是好了太多。
将杯子里的白酒一饮而尽,月黑皱了皱眉,有些低估自己身体对于酒精的代谢能力了,六十度的白酒喝下去跟白水没有区别,这让他想要喝酒放纵都醉不起来,除非是往肚子里灌工业酒精,只是那样自找罪受行为,在他眼里没有任何意义。
对于月黑想要融合苍寒遗骨的想法,特图没有发表太多意见,谈不上赞同,也没有反对,因为这个计划确实是可行的,作为三分之一的造物主,月黑的确拥有融合苍寒遗骨的资本,但是,那是有前提条件的,这个前提条件就是修炼出“混沌半身”。
月苍是混沌之中诞生的神明,混沌的子嗣,而混沌是世间一切有形之物的根源、物质的最初形态、生物与非生物共同的始祖。
所谓混沌半身,是生物所能达成的极限之躯,即九族血脉融合归一,达到最接近于造物主神躯的状态——那是无比强大的怪物般的身体,集合了九族生灵的共同优点,相互融合、补完,最终趋于完美。
从古至今,各族圣尊都有研究过混沌半身的奥秘,不少种族的后代相互通婚,诞下子嗣,却发觉一个生灵的躯体最多只能承载两族血脉,再多,就会因为血脉驳杂而变得不可名状,甚至胎死腹中。
苍穹万界自神之黄昏后,至今为止,仅有的两个混沌半身,一个是半人半神的北方苍云,一个是半人半魔的苍冥。
只是这两人的混沌半身,只能说是“伪·混沌半身”,因为他们都没有凑齐九族血脉,也不屑于凑齐九族血脉。
月黑掰开手指,掐指一算,估摸着自己的人族、灵族、鬼族三重血脉怎么着也能算个“伪·混沌半身”了,看来这次一时兴起的掘墓行动还是挺有先见之明的,等彻底融合了苍寒遗骨,再想办法把九族之刃也凑齐了,然后投身影界战场,一路打怪升级,升到九境之后吊打苍冥之流简直不要太轻松!
咳咳……有些心态膨胀了。
月黑面色微红,看着自己手里端着的纯度99%的工业酒精,脑袋一歪,一头撞在月白的棺材板上,原本有些醉醺醺的大脑瞬间清醒了不少,一抬头,发现某只肥猫正在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伸手抹了把脸,问道:“刚刚说到哪了?继续继续……”
“伪·混沌半身是无法融合苍寒遗骨的,你必须凑齐九族血脉,达到真正的混沌半身,我才会允许你去挖坟,不然就是自取灭亡而已。”肥猫说着,伸出毛茸茸的爪子从腹部的毛皮里掏了掏,摸出整整六支高压注射针筒重重地拍在餐桌上,龇牙咧嘴地道:“宿主,准备好去十八层地狱里晃悠一圈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