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lexia一大早拖着行李箱准备出门时,见初晨蜷着身子缩在沙发的角落里。她双目紧闭,浅浅地皱着眉头,几缕零散的长发遮住了她的脸颊。
她拿了床毛毯盖在初晨身上,想了一想,没有选择吵醒她,直接蹑手蹑脚关上门走了。
于是初晨在暮色沉沉的黄昏时分醒来,发觉整个房子又只剩她一个人。
睡了一觉,还是觉得累得很。屋子里很暗,几束微弱的深蓝色光线从黯淡的窗外射进来。她呆呆地坐了一会儿,起身开灯。突兀的强光立刻让她感到不适,她不得不重新闭上眼,再慢慢睁开。
Alexia放在客厅里的行李箱已经不见了,她的房间也收拾得整整齐齐,该带走的全部都带走了。手机里,有她走的时候发的两条信息:
“看你睡得那么熟,没忍心叫醒你。我先走了,到了美国再联系。”外加一个“可爱”的表情;
第二条是:“我走之后,就没人指导你追喻先生了,一切都得靠你自己摸索。加油加油,有不懂的地方可以打电话问我。”后面跟着一个“奋斗”,和一个“爱心”。
初晨想了想,只回了条:“一路平安。”
她放下手机,看向窗外昏黄的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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昼伏夜出是猫头鹰的习惯,遮遮掩掩的穿衣打扮则是小偷的行为,现在这两条林初晨可都占了。她看着镜子里戴着黑色口罩的自己,感觉跟做贼一样。
睡了一个白天,醒来又是傍晚。要出去买点吃的了,虽然她并不饿。
开门,两个保镖依旧站在门口。初晨目不斜视地下了两级台阶,又返回来站在他们面前。
她扯下口罩,道:“不要跟着我,也不要打电话告诉喻恒。”
……显然我们并不会听你的。
保镖面面相觑,看了看她,然后点头。
初晨满意地出了小区。
某保镖拿出电话,再次拨通了喻恒的号码:“喻总,林小姐又出去了,她还让我们不要告诉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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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可以穷到什么地步。初晨站在一个小吃店的门外,手里捏着口袋里的唯一一张二十元纸币,思考着这个有点哲学意味的问题。
之前在医院卫生间里嚼舌根的那几个女人说得对,她读这么多书确实是白读了。房租交不起,全部的积蓄只剩下二十元,还欠着Alexia的债。可怜。
很想吃小吃店里的烧烤和麻辣烫,可她不得不克制住自己,移步到不远处的一家蛋糕店里,买了一袋标价十元的全麦吐司。
好吧,一半的家产又没了。
她坐在蛋糕店的椅子上,咬着吐司。摘了口罩,她的面容暴露在柔和的灯光下。
“哎,那人看着有点眼熟啊……”身后传来这样的窃窃私语。
“她不就是这几天网上很火的那个……”
在听到“小三”这两个字之前,初晨飞快地把剩下的吐司塞进嘴里,戴上口罩,逃也似的离开了蛋糕店。
无处可去。
夜幕降临,马路上车来车往,霓虹灯的光掩盖了月亮的光芒,亮得刺眼。现在正处于既不太早也不太晚的适宜时间,街上很热闹。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笑容,很高兴。他们怎么能这么高兴,为什么只有她过得不高兴?她不明白。
她走上天桥,倚着栏杆俯视着桥下湍急的车流。一阵阵的鸣笛,闪烁的车灯让她感到有点恍惚。
她突然很想探出身子,将上半身弯曲得完全与马路平行。以这个视角俯看,感觉肯定很棒。
刚想这么做,一双手臂却从身后搂住她的腰,将她抱离了栏杆。
是谢晗。
他怒气冲冲地看着她,几乎红了双眼:“你怎么能这么做!”
初晨知道他肯定误会了,忙摆手道:“不是你想的那样。”
我真的只是很单纯地想要俯视一下桥下的车流而已,不是想自杀之类的……
谢晗不信,他只相信自己亲眼看到的。他情绪失控地扶着她的手臂,说:“你不要那么在意网上的那些话,我从头到尾都站在你这边,我是一直相信你的。你那么纯洁,就像天使一样,怎么可能做那些事情。每个人都会有低谷期,撑过这段时间就好了。”
但凡对我稍微了解一点的人,都不会觉得我是……天使。
初晨看他着急的样子,反倒笑了:“我从来都不是很在意别人的看法,那样该活得多累啊。我有分寸,也足够理智,你放心吧,我是不会做出伤害自己的事情的。”
谢晗将信将疑地放开了她。
“如果你还担心的话,就送我回家吧。”她说,眼角弯弯。
“我没有开车。”谢晗有点窘迫。
“我家不远。”初晨笑意不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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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步行到楼下,初晨止步,向他道谢。
“谢谢你送我回来,我先上去了。”
谢晗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却什么都没说。
初晨往前走了两步,手臂被扯住。她回头,看见谢晗一脸严肃:“做我女朋友吧。”
……Alexia简直预言家啊。
“让我守护你,好吗?”他满脸认真。
初晨犹豫了一下,然后坚定地摇头。
谢晗脸上写满了失望,却不死心:“你刚才为什么犹豫?你不是完全对我没感觉的,是这样吗?”
这次初晨没再犹豫,只坚定地摇头。
她刚才是想,如果接受他,会不会让她对喻恒的感情变淡一点。可后来又一想,不能这么做,这样对谢晗太不公平。她没有权利自作主张将他拉进她和喻恒的关系里。他是个无辜的人,善良又优秀,她不忍心对他残忍。更何况,她对他,真的一点感觉也没有。
“我把你当朋友”,她说,又强调道,“只是朋友。”
她看着他伤心的神情,想了想,还是说:“我们以后,不要再联系了。这样对你最好。”
然后她从他手里抽走了手臂,转身头也不回地上楼。
真是罪过,多么美好的孩子,又被她伤害了。她觉得愧疚,但对刚才的举动并不感到后悔。
租的房子在三楼,她上了两层半的楼梯就停下了。她立在半层楼中间,眼睛直直盯着门前。
昏暗的灯光下,她的行李、衣物等散了一地。保镖不在,只有一地凌乱的物品。
她都能猜到,房东肯定把锁也给换了。手里的钥匙,再打不开这扇门了——她被房东赶出来了,这是拖欠了一个月房租的后果。
我可去他的“天无绝人之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