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云起,雷雨降。
不大的土龙坳外此刻已经变成了绞肉场,超过十万名士兵正在这里相互厮杀。然而比较奇怪的现象是,战场的一边是数万高丽军在腹背受敌的情况下被一点点的压迫败退,人手不足。而另一边却是数倍高丽军围堵数千隋军骑兵!
风声、雨声、雷声、喊杀声、哀嚎声、战鼓声,各种声响交织在一起,俨然是在天地间上演的一场死亡奏鸣曲。烈血沙场,刀光剑影,这样的环境让勇士热血沸腾。点钢枪、车轮斧、鎏金槊,三杆神兵左突右挑,上下翻飞,伍云召三兄弟犹如虎入羊群一般肆意宰杀着指挥混乱的高丽军士兵。
一支战斗力强大的隋军骑兵直奔高昌贺这里冲來,他现在自顾不暇,哪有心思去指挥前方的士兵!好在凭借数倍于敌的士兵人数,此时已经将那支敌军骑兵团团围住。但现在的问題是,前方两支隋军一旦相会,必然合兵朝这里杀來,高昌贺自知凭现在他手中的力量,根本不足以对抗士气正旺的隋军,一旦前方阵线溃败,则他这数万人就有全军覆沒之危!
“马上传我命令,要突力禾将军率所部牵制隋军!”
突力禾是高元派來对付杨玄感的靺鞨骑兵首领。靺鞨其实就是满洲人的先祖,这时还非常落后,各部落分散游居。偏南的靺鞨部落都依附于高句丽,为了应对隋朝百万大军,高元从靺鞨那里征调來近八万壮丁!靺鞨人虽然善骑射,但他们的装备实在太差了,身无甲马无鞍,弓箭还是高丽人给配发的。再加上进攻土龙坳并不需要骑兵助阵,所以高昌贺安排突力禾的一万靺鞨骑兵在侧翼休整。
“是!”
“咦,那是什么?!”
传令兵刚刚下去,高昌贺突然发现山坡下有几员隋将脱离大队骑兵,悍然突入己方军阵当中,一路冲杀,目标貌似锁定在自己这里!高昌贺此刻本來不爽,对方隋将居然还这样目中无人,这叫他如何再忍!
“不自量力!传令下去,给我先灭了他们再说别的!”
“得令!”
灭?罗士信是谁说灭就能灭的吗?好一个天赐大将,一杆大枪上下翻飞,枪之所过鬼哭狼嚎,血光漫天。一个冲锋下來,竟有数十高丽兵丧生在镔铁霸王枪之下!
江仲武也不个省油的灯,在万马军中如入无人之境,两杆暴雨梨花枪的杀伤力毫不逊色于罗士信的镔铁大枪。
“将军,不能再冲了,高丽人好像盯上我们了!”
面对无数高丽兵,罗、江二人倒还好说,武力高强,反而是越杀越起劲儿。李、程、赵三将却是有些招架不住了,程虎和赵威两人身上更是多处挂彩,血染战袍。
啪,,啪,,
“啊!”
“啊!”
罗士信反手两枪把两员高丽将拍落马下,转头看了看山头上的高丽主将,目测了一下距离,咬了咬牙,道:
“就这儿了!诸位将军,为我护法!”
言罢,罗士信将镔铁大枪挂上马鞍桥,反手摘下落日神弓,从箭囊中抽出一支狼牙箭,拉弓如满月,箭锋直指山坡上的高丽主帅。
江仲武和李、程、赵三将立时明白了罗士信的用意,当即杀散罗士信周围的高丽兵,为他掩护。
山头上的高昌贺和他身边的亲卫也都看到罗士信弯弓搭箭瞄向高昌贺,但全然沒人把这当做一回事,因为罗士信此刻和高昌贺之间的距离超过了五百步!五百步,且不说射到这样的距离需要多大的弓力,就算是瞄准,这对正常人來讲也是不可能做到的。
高昌贺和高丽人都忽视了万中之一的情况,山下那黑脸儿隋将还偏偏不是一个正常人!嘈杂中只听“嘣”的一声弦响,一道寒光直奔山头上的高昌贺而去。说时迟那时快,高昌贺还在指挥战斗,猛的感觉胸口一凉,再低头看去,只见自己心窝处赫然插着一支颤悠悠的狼牙箭!
“啊…啊!”
高昌贺仰天一声悲呼,便翻身载落马下,再也说不出话來。
这一幕有些突然,高丽人霎时间都变得木讷了,谁人能想到主帅会在这样“安全”的距离上被人狙杀!莫说是他们,就算骠骑营的众将士也都有些震惊。罗士信的手下对罗士信“神弓救驾”早有耳闻,平日操练中也见识过自己主将百步穿杨的功夫,但怎想到主将的绝活并非会“百步穿杨”,而是“五百步穿杨”!
“敌军主帅已被将军毙杀,众将士随我去斩了高丽人的帅旗!”
苏定方第一个回过神儿來,他一声高呼,然后一马当先向高昌贺所在山头冲去。骠骑营众将士倍受鼓舞,尾随在苏定方之后,向山头发起冲锋。
高丽军本以落了下风,此刻主帅再一死,高丽人霎时间都崩溃了,纷纷丢下刀兵,四散逃奔。纵是有些高丽将领想要喝住部队,但他们也无法控制住局面了。战斗已经变成了一边倒,剩下的情况,只有屠杀和被屠杀的分别了…
……………
风雨过后,天空依然阴沉沉的。
宇文述的头都大了,老头子是又气又愁。气的是这高句丽的老天,他早不下雨晚不下雨,偏偏在北路大军发起第二次渡河攻击的过程中下雨。结果可想而知,浒水水位再次暴涨、宇文述又扔进去数千兵卒、大军再一次被逼回到浒水北岸。让宇文述忧愁的是,大军的行程不能再耽搁了,所谓一场秋雨一场寒,现在时间已经进入到隋历九月,十月之后高句丽就会下雪,到时候若大军还不能攻下平壤,隋炀帝筹备许久的浩大东征恐怕就要以失败而告终。
“看來咱们还得等啊…也不知道这水什么时候能退…”
“不知平壤道行军元帅那里情况怎么样…咱们恐怕不能按时会师喽…”
“军中也沒准备冬衣,要是真下雪了,咱们可怎么办呢…”
……
军中悲观情绪弥漫,真的不能再拖了!
“众将听令!”
宇文述终究是经过大风大浪的人物,英雄气概怎会被眼前困难吓倒。老爷子一声大喝,震醒满营众将,高声道:
“立刻动员全军赶制木筏,三天后无论浒水水位是否下降,大军都要再次渡河!到时候就算用人填,也要给本帅冲过河去!”
…………
平壤城西三十里,柳番镇。
这里显然经过一场厮杀,整个城镇似乎已经被鲜血浸透,四处都是尚未冷却的尸体,有身穿紫色军服的隋兵,更多的是身穿鹅黄色军服的高丽兵。战斗刚刚结束不久,有些尸首还在抽搐、有些还在流血、有些甚至还一息尚存…
此刻柳番镇的主街上正有一支部队快速开过,盔明甲亮,旌旗招展。这是东征右路军的主力部队,也就是來护儿的嫡系人马,,五万旌旗军。
來护儿到达涢城之后并未停歇,立刻下令部队向平壤方向移动。罗士信的先锋军不在,來护儿的嫡系部队自然成了进军的尖刀。旌旗军也着实为來护儿争脸,一路攻城拔寨,所向披靡。在面对高丽人顽强阻击的情况下,进军的速度居然还要比后队人马快上许多!仅用了五天的时间,就已经拿下挡在平壤前面的大部分城镇。柳番镇攻克之后,前方只剩下个黄裕镇,拿下黄裕镇再向前挺进,大军就直面平壤城了。当然,在黄裕镇和平壤之间,还有高元和他那近三十万的高丽守军…
…………
自从那场大雨之后,天空依然阴霾,但似乎不像要再下雨的样子,沒有风,只是阴。
高昌贺一死,高丽军便成了一盘散沙,被罗士信和杨玄感两军一路掩杀,伤亡惨重。不过后來隋军侧翼出现一支人数过万的靺鞨骑兵,罗士信和杨玄感担心腹背受敌,也就不再追杀高丽残兵。也因此,高昌贺的残部才免于全军覆沒的命运。
隋历九月初十,黄石山。
天空中的薄云挡住了漫天的星光,月亮也只能偶尔透过云缝露一下脸。雨后夜晚,很凉,也很潮湿。
山前是一大片隋军联营,中军帐外立着两根大旗,借着通明的灯火可以清楚的看到,两面帅旗上一书“罗”,一书“杨”。而帐中,此刻正聚集这二十几员隋将,为首者,正是左路先锋罗士信和右路先锋杨玄感。
“罗将军,我杨玄感不是不明事理的人,这次我欠你的人情,我记下了!”
“杨将军还真是客气,说句实在话,我这次带兵驰援土龙坳,冲的可不是你的面子,而是冲那数万先锋军将士的面子。”
罗士信也不客气,反正他也沒指望杨玄感能对他怎样,所以说话直來直去,丝毫沒给杨玄感面子。
“哈哈哈…罗将军果然快人快语!不管你为什么來,总之我杨玄感欠你一条命,我早晚会还给你!”
“呵呵,说真的,你不算计我,我就谢天谢地了,真沒指望你还我什么…”
“罗将军言重了。得,这些都是后话,咱们以后再慢慢说。此刻,我还有一件要事想与罗将军商量商量…”,杨玄感收起笑容,郑重其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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