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栈很小,但是很整洁很雅致,在这种小镇上已经算很不错了。小琉璃张口就要两间最好的上房,要厨房准备一桌最好的酒席,并要小二帮她到镇上去买几套最好的衣服和几匹最好的骏马,萧王开还在咋舌,小琉璃伸手从他怀里掏出一张五千两的金票往柜台上一放,道:“就拿这个去!”掌柜的吓了一跳,赔笑道:“姑娘,小店本小利薄,这大票可找不开。”小琉璃哼道:“找不开不会去钱庄兑开啊?你们镇上不是有‘龙’记的分号吗?”掌柜的连连点头,伸手接过金票,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亲自操办去了。
萧王开很想说一句:“这是我的钱哎!”但他嘴唇刚一动,小琉璃就瞪了他一眼。萧王开立即把话吞回肚子里,闪到一边候着,心中安慰着这本来就是人家给的钱,况且还给了这么多,让人家用点也理所应当。
过得片刻,酒席摆了上来。小琉璃老实不客气地坐了上席,萧王开不敢坐她旁边,到下席坐了。他自从过起流浪生活,已有好几年不曾见过如此高档的宴席,此刻拿起筷子竟有些手发颤,抬头看小琉璃倒是大口吃菜心安理得,于是心想:本来就是我的钱,我倒心虚什么?心一横放开肚皮狼吞虎咽。吃到一半,掌柜的从镇上回来,站在小琉璃身旁满脸堆笑的说差事已经办好,又把兑开的银票交给小琉璃。小琉璃看也不看,一把接过塞进怀里,顺手扔了一锭小元宝给掌柜,掌柜的千恩万谢的下去了。这次萧王开倒学乖了,一言不发,只当那本来就不是自己的钱。
吃过饭,二人上楼歇息。他们的房间在二楼中央相邻,是客栈最大最舒服的客房。小琉璃打个呵欠,随便打个招呼就向自己房里走。萧王开憋了一肚子话想问她,忙追上去道:“那个……”小琉璃转头皱眉道:“什么事?”萧王开在近距离看到小琉璃清丽的面容,顿感脸上热血上充,立刻扭过头去道:“没……没事。”小琉璃哼了一声便推门进房。
萧王开在门外呆了半晌,暗骂自己没用,无奈之下也只好回房休息。
房中早已备好了洗澡水,桌上放着新买的衣服。萧王开怔了一怔,竟有点不相信眼前所见,过了半天才回过神来,心中骂自己:没见过世面!人家大侠过的都是这种生活!想到从此要告别流浪的日子,倒莫名有些惆怅的感觉。当下洗了澡,换上了新衣。
他站在窗前吹着夜风,头脑清醒了一些,种种疑团也浮上心头:为什么人家会花三万两黄金托我送一件没用的东西?为什么又要派人保护我?她毒功如此厉害,就凭自己便可将东西送到,又何必请我?他们又究竟是什么人?想来想去,脑子越来越重。终于他下定决心,还是要去找小琉璃问个明白。萧王开顺手披上外衣,忽觉重量有异,仔细一看,外衣之内竟左右各别着两排飞刀!
飞刀!
萧王开打了个寒噤,似乎想脱掉外衣。但他的手指一碰到飞刀就定住了,仿佛记起了某种熟悉的感觉。他慢慢穿好外衣,走出房门,向隔壁房间走去。
萧王开走到小琉璃门前,迟疑了一下,伸手正要敲门,忽然房中传出一声惊叫!萧王开反应极其迅捷,左手猛地推开房门,纵身跳入,同时右手摸向飞刀——
然后他就被一只迎面飞来的又大又沉的木制脸盆重重打在脸上,整个身子都被打得飞了出去,幸好他身后有木栏杆挡着,不然他一定会被这一击打到楼下,说不定会被打到客栈外去。
萧王开捂着脸,痛得半天说不出话来。这时他听见小琉璃的声音:“你这色魔,闯进来想干什么?”他努力抬起头正想说话,就看见小琉璃穿着白色睡衣的模样。他倒也没瞧见多少,因为马上就有一个洗浴用的大木桶扣在了他的身上。
等到一切恢复平静——小琉璃穿好了外衣,萧王开在脸上、头上贴上了狗皮膏药——,萧王开才弄明白,刚才那一声惊叫是小琉璃看见了一只不知什么虫子发出的。他又好气又好笑,道:“你这么会用毒,那么多毒虫都不怕,还怕一只客栈里的小虫?”小琉璃气呼呼地说:“谁见过毒虫啊,人家一向只用药草练药的,再说那虫又那么可怕,说不定是传说中的小强虫呢!”萧王开道:“就算是小强虫,你也不用如此激动吧。哎,毕竟……”他本想说“毕竟女子还是不行”,幸好眼尖瞅见小琉璃脸色不善,忙改口道:“……毕竟这小地方的客栈还是不太干净。”
小琉璃哼了一声,扭过头去不再理他。萧王开见她没有骂自己,心想:原来她也会不好意思。心中忽觉轻松了一些,对方也不过是寻常少女而已,于是信心大增,张口便想问刚才所想的那些问题。
就在此时,他忽然看见窗外黑暗中有亮光一闪!而小琉璃扭过头的角度正好看不见窗外。
没有人比萧王开更清楚这是一种什么亮光了,这是有人在发暗器!而就凭这一瞬的亮光,他已判明这暗器是向小琉璃而发!
“叮!”“咚!”“噗!”三个不同的声音同时响起,混成了一声奇特的声响,在静夜里分外响亮。
“叮!”是对方的暗器打在墙上的声音;“咚!”是萧王开一把将小琉璃推开,撞到了桌子的声音;而那一声“噗!”,这是萧王开在推开小琉璃的同时发出了一柄飞刀,没入窗外黑暗之中,命中了某个东西而将之炸得粉碎的一声闷响!
对方暗器先发,而萧王开推人、发刀在后,三个声音却同时响起,这飞刀竟如此之快!而他听飞刀中物之声,无疑正是敌人被“爆头”之声。这一刀不仅快,而且准!
萧王开几乎是下意识地完成这几个动作的。他呆了一呆,忽然大吼道:“我发过誓不再用飞刀了,为什么要逼我出手?!”这一吼中气十足,充满了男子气概,完全不像平时的他。若是小琉璃听到,一定会对他的形象有所改观。
若是小琉璃听到——可惜,小琉璃在撞到桌子后的一眨眼间,已经不见了。
萧王开吼完这一声,立即回复了常态,他转头看了四周,才发现小琉璃不见了。他还没来得及吃惊,就听见窗棂上声响,小琉璃已经提着一个浑身软绵绵没一点力气的黑衣人出现在窗户上了。她一面跳进屋内,一面咋舌道:“另一个人的头都没了,你下手倒挺狠的嘛?”
萧王开脸又红了,讪讪道:“也……也不是特别狠……”小琉璃自顾自地说道:“想不到眼馋这件宝物的人真不少,(萧王开想:一个草包算什么宝物?)哼,以他们这点三脚猫功夫,也敢来献丑,真是以卵击石!嗯,不过这么纠缠下去也挺烦人的……”她略略思考了一下,大声道:“好!决定了!”
萧王开吓了一跳,问道:“决定什么了?”小琉璃道:“这么样一路走下去,烦人的事一定不少,虽然他们是以卵击石,我可懒得劳神。所以我们要以石击卵,谁敢来犯我们,我们就把对方一窝端了,看还有没有人敢来送死!好,今天晚上就去把这伙人的老窝捣了!”
萧王开心道:这么干只怕闹得事情更大。可也不敢反驳,于是问道:“可是……我们怎么知道他们的巢穴呢?”
小琉璃得意地说:“我不是逮了个活的嘛?他只不过被我毒晕了,待我给他服下‘失心散’,他就六神无主,七神出窍。我让他干什么,他就干什么,我让他说什么,他就说什么……哎,你不想见识见识吗?”
萧王开打了个寒噤,摇摇头推出了门外,心里琢磨着以后千万不能得罪小琉璃。
子夜。镇外靠山小树林。
萧王开和小琉璃按俘虏所供找到这里,在林中七曲八折地转了几圈后,眼前忽然现出一个依山的岩洞,依稀能看见洞口站有两个守卫。小琉璃哼道:“连巢穴都选在这种地方,可见不是什么好人,全杀了也是活该。”便要冲上前去。萧王开吃了一惊,拉住她衣袖道:“你干什么?”小琉璃道:“那还用问,杀光他们啊!”萧王开以前当杀手时虽然也杀过不少人,可现在既想当大侠,自然不愿再多杀戮,心道:看她像个弱女子,却为了耍威风就杀人,也太狠了些。听说最毒妇人心,果然不虚。这么杀下去我不也跟成了魔头吗?这……这可不行。当下道:“杀人太多总是不好,俗话说擒贼擒王,不如我们偷偷潜进去,擒住他们的头领,逼他不再冒犯我们也就是了。”小琉璃道:“就你麻烦,我说了这叫以石击卵,不一下子压他这臭鸡蛋个稀巴烂,怎么够威风?”
萧王开搜肠刮肚地措着词,道:“不一定杀人多才威风啊,那个……孙子也说过,不战而屈人之兵,是很……很威风的。不杀人也能让人服气,不是更显得你的厉害,也有……也有以石击卵之效。”小琉璃哼了一声道:“你歪理倒多,你倒说说,这洞口站着两个守卫,我们怎么能潜进去?哼,居然还是两个女的……嗯?女的?”她似乎想到了什么,偏头思索了一会儿,转过脸盯着萧王开直笑,笑的萧王开有些发毛,忙道:“怎……怎么了?”小琉璃嘻嘻笑道:“小强,你长得很俊啊!”
萧王开的脸的颜色立时与某种动物的某个地方一样了,他好半天才吐出一句话:“你……你……什么意思……”倒确实有人说过他长得英俊。当今江湖中有一美男子,公认的是天下第一俊男,人称“俊得要命”,而在组织里人都戏称萧王开为“小要命”,由此可见他还是有几分姿色的。
小琉璃仍邪邪的笑道:“如此这般……”
萧王开大摇大摆的走出林荫,出现在两名吃惊的女守卫面前,心中暗骂小琉璃也太狠了,居然让自己色诱侍卫,可又是自己说的要不杀人潜进去,兼之小琉璃一付兴冲冲的样子,想不答应都不行。他暗骂几句,按小琉璃的指示,走到两个女守卫十几步远处,在对方还没来得及喝问的时候,侧身迎风,长袍飞起,白衣飘飘,神采翩翩,脸上挂着赛过潘安的笑容,眉下蕴着气死宋玉的眼神,以温柔而不失阳刚的语调说道:“漫漫长夜,无心睡眠,不知两位姑娘……”
萧王开还没把事先背好的台词念出十分之一,两把明晃晃的钢刀就一上一下砍过来了。他也再顾不上有失风度,狼狈万分的躲闪着,一面在心中叫苦:小琉璃,这下被你害死啦!还说什么我的脸对女人有以石击卵之效?这下倒谁是石,谁是卵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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