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江沐雪下了很大的决心帮助周一凯修真,然而事实却把周一凯的热情击的粉碎。
他没有修真的资质,一点都没。
甚至,江沐雪陪他用了十年的功夫,他连最基本的天地之灵都感觉不到。最后,就连江沐雪给他渡灵气,他都察觉不到丝毫。
既然察觉不到灵气,又如何修真?
周一凯五十岁时彻底放弃修真的念头,全心全意进军养生,那时的他心中只剩下一个念头,能多活一天就多陪伴江沐雪一天,别的,都不重要了。
这一世周一凯活到一百零八岁高寿,走的时候已经是儿孙满堂。
他离开的那天,正是寒冬腊八,外面洋洋洒洒的飘着鹅毛大雪,当时的躺在床上的周一凯已经浑身无力。
赶走了儿孙,只留江沐雪一人在身边。
“宝儿,让我,再,看看你的,脸。”他声音低低的,每吐出一个字都很艰难。
这些年,每隔个三年五载江沐雪都会用法术易容一次,让自己看起来和年龄匹配些,实际上,因为修真的缘故,她的容貌身材没有丝毫变化。
此话一出,江沐雪刹那间泪流不止,点点头,说了声好。
抬手在周围设下一个结界,然后转身换上真实的容颜,又趴到他面前,“周一凯,你看吧,这张脸,永远属于你。”
周一凯想抬手摸一摸,可惜身上没半分力气,江沐雪便把脸再凑近一些,然后拿起他的手贴上。
“宝儿……人,真的有,来生吗?”他颤颤地问道。
江沐雪连忙点头,“有有,周一凯你放心,我一定会追着你的魂魄找到你的转世,然后让你爱上我,我们再来一世!”
“若,真有,来生,我一定会,在第一眼,爱上你……”
艰涩的说完最后一个“你”字,他便永远的闭上了眼。
江沐雪盯的两眼发直也没见任何魂魄从周一凯身上分离,甚至,她竟没有察觉到一丝一毫魂魄的气息。
……
这两千年来,她看过无数生死,唯有这一次,她觉得,活着才是最大的煎熬,因为前途万分迷茫,让她找不见方向。
江沐雪飘飘荡荡的游了许多世界,仍然没有找寻到任何周一凯的影子,仿佛这个人不曾来过这个世界。
她不知游荡了多少年,看过多少红尘变迁,终于有一天,百年不曾相见的某王,一袭白衣款款如谪仙临世,那一刻,她才恍然的眨了眨眼睛。
这些年,她没日没夜的游荡,从未合眼。
因为一闭眼,便是此去经年,良辰好景如昨。美好的回忆和凄惨的现实对比产生的结果,实在惨不忍睹。
恶鬼王盯着她许久未动地儿,他见过她穿七彩霞衣的样子,见过她穿白袍的样子,像此时这般一袭玄衣款款,他还是千年前见过。当时的她第一次摆脱七彩霞衣换上玄色丝袍,是那样的出尘绝绝,带着几分孤傲之色。
而今的玄衣却更多的是寂寥,还有隔绝。
“小雪儿,跟本尊回家吧。”
“……”回家?她转身看向脚下的世界,这里本该是她的家,却再无她的容身之地。
她心中痛的厉害,无法言喻。
恶鬼王手指轻弹,她晕倒。
再睁眼,已经置身无垠深渊殿。
“小雪儿你醒了?”唐黎欢快的声音飘进耳朵,让脑袋昏沉的江沐雪清醒三分。
大多数情况下,唐黎的声音都是含笑的,比较适合做闹钟。
“见过幻尊。”她头一低,行了个礼,不着痕迹的把手从他手里抽离。
唐黎惊讶的感叹一声,笑道:“小东西走了百年,回来就与本尊生分了?还不让抓,我偏要抓。”
唐黎再次伸出爪子一把将她的手握住,还得意洋洋的朝她炫耀。
“请幻尊自重。”她坐的趣÷阁直端庄,手抽离的时候用了很大力气,把唐黎好甩。
在他开口前,她又道:“寡妇门前是非多,还请幻尊稍稍尊重下我这个寡妇。”
“噗……寡妇?你说你是寡妇?”他歪着脑袋笑,须臾收了笑脸,“说的是哎,听说你此次回去不仅复了仇,还有一次比较圆满的人生……”嗯,既然人生圆满,那一定嫁夫生子了,而凡人的寿命最多百年,丈夫一死,她可不就成了寡妇?
想到这儿唐黎有些不爽,语气带着几分责备,“既然一早知道是这样一个结局,干嘛还要嫁人?”
“别人都嫁夫生子,独独我不嫁好像说不过去,我不想让亲人担心。”
“你若执意不嫁,父母亲人该不会强迫你吧?”
江沐雪仔细想想,摇头。
顿了顿道:“我嫁人,一是为了安父亲的心,二则,算是为了还人家的情。”
唐黎立马反驳,“你嫁给了他,让他一生圆满幸福也算还了恩情,既然如此,便没必要以寡妇自居。”
江沐雪没说话,她承认自己以上的理由自相矛盾,她不想解释,也无从解释。
就是觉得,此刻的自己,以寡妇自居,好受一些。
“幻,小雪儿刚醒,别吵她。”
A字先生背着手走进来,后面跟着斗篷男。
江沐雪连忙下床给二人行礼。
A字先生还好,并没有任何变化,而斗篷男,此时该叫面具男了。
不知为何,自打那天他说斗篷湿了后,就没再见过他戴斗篷,反而出入都是半张面具,遮的是那半受伤的脸。
唐黎只顾笑,指着江沐雪冲二人解释,“可别冤枉我,这小东西脑子不正常,刚回来便以寡妇自居,笑死我了喂。”
显然,眼前的俩人对她复仇的经过了解大概,对唐黎的话反应淡淡。
唐黎没找到同盟,觉得很没意思,摇头晃脑的走开了。
A字先生找恶鬼王有事,没说两句便进了密室,剩下一个面具先生在她小床坐下。
自打他进殿,还未曾开过口。
“影尊,您脸上的伤消除不掉么?”江沐雪先开口。
在她的概念中,无所不能四美男做什么不成?小小伤疤不会难倒人的。
“去不去掉,没什么关系。它对我来说,是一种记忆。”
他一边说,一边用手抚摸着戴面具的那张脸,声音轻的像羽毛掠过。
话题太深,江沐雪便不再问,熟料他又道:“或许,你可以帮我消除这些糟糕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