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君泽定睛一看,却松了口气,原来其中一人正是赵牧之,而另外一位同来的中年人,林君泽并不认识,却正是百炼堂的掌门陈润之。
他急忙恭敬地朝赵牧之行了个弟子礼,赵牧之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林君泽。而他身旁的陈牧之更是掩饰不住眼中的狂热之色。赵牧之急忙拉过林君泽,用力地在他的身上摸了摸,然后又捏了一阵,终于朝陈润之点了点头。陈润之眼中的狂热之色便更甚了,而赵牧之脸上也满是欣喜之情。
这下倒让林君泽惴惴不安起来。
赵牧之看出自己这个徒弟的不安,终于回过神来,朝林君泽道:“文儿刚刚说你醒了,我本不相信。现在看来,却是真的,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啊!现在为师便带你前去那谢师会。”说完,也不待林君泽回应,便一把将林君泽拎起来,化做一道白光往那刨子楼去了。
林君泽在空中,耳边满是呼啸之声。迎面而来的风扎得他的脸生疼,吓得他完全不敢睁开眼来。
只过了很短的时间,耳边的呼啸之声便消失了,却听身旁一声道:“到了。”
林君泽偷偷地睁开眼睛,发现脚下是一片开阔的广场,此时人山人海,热闹非凡。正胡思乱想之间,却已然到了一栋楼前,便被赵牧之轻轻地放到地上。他刚想活动活动腿脚,赵牧之却已经直往楼顶去了。林君泽抬头一看,三个大字,正是“刨子楼”,忽然耳边响起赵牧之的声音:“去楼顶找我。”他愣了愣,便进入了刨子楼中。
走上二楼,立刻有一片黑压压的目光看了过来。林君泽低着头,也不敢去细看是哪些人。却听见有人喊道:“小师弟,你也来了啊。”
却正是赵文,她的身旁,围着一些少男少女,其中林君泽认识的,也就只有方才的张玉成、张蒙两兄妹。林君泽朝赵文笑了笑,算是打了招呼,便直往三楼去了。
又爬了几层,到了楼顶,林君泽看见了赵牧之以及方才见到的中年人。他走到离赵牧之些许距离的地方,恭敬地站在那里。
赵牧之背对着林君泽,低声道:“林小子,我听文儿说你出生的时候,父母都已经不在了,是真的吗?”
林君泽点点头道:“回师父,是的。”
“那谁把你抚养大的?”
“我的……师父。”
“哦?”赵牧之疑惑道。
“我从前的师父收留我,把我像他的儿子一样抚养。”林君泽平静道。
赵牧之看了看一旁的陈润之,过了片刻方道:“那他现在人呢?可否让我见他一面?”
林君泽想起含冤而死的师父,双手顿时捏成了拳头。他浑身颤抖不已,过了半晌才松开拳头,垂着头说道:“他已经死了。”
赵牧之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些什么,但终究没有说。他和陈润之小声地商量了片刻,终于走到林君泽身旁,拍了拍他瘦弱的肩膀,说道:“虽然你灵征全无,无法修炼我百炼堂的修道法门,但是你性格坚韧,却正适合学习我百炼堂三大绝学中赫赫有名的巧匠之术。以后我将倾心将这巧匠之术传授于你,至于能学到什么程度,就要看你自己的悟性了。”
林君泽一听,想起那艘碧蚨舟上的那些好玩的东西来,知道自己以后可以学习巧匠之术,心中很是高兴,便从悲伤的情绪中摆脱出来,连忙朝赵牧之拜谢。
“林小子,我和掌门还有事情要商量。你自己随便去转转吧,这谢师会还是很有意思的。后面几日有弟子之间的切磋,你文儿师姐也要上场,你有空就去给她加加油吧。”
“嗯,师父,我知道了。弟子告退了。”林君泽拜别赵牧之便下楼来到广场之中,途经二楼的时候发现已经空无一人。
外面的广场上真是人山人海,热闹非凡。在这里众多弟子可以交流修炼方面的心得,可以交换自己修炼所需的材料,还有长老专门给弟子释疑解惑。当然最吸引人的还是后面几日的弟子之间的比武切磋,众多弟子潜心苦修,为的就是在谢师会上一鸣惊人。
林君泽正在广场上无聊地闲逛着,突然看到一个摊位前面挤着很多的人,心下好奇,便也挤了过去。却看见中间几个人似乎起了争执,其中一个是一位身穿褐衣的矮壮年轻人,而和他起争执的一人却广袖高冠,神情冷漠,却正是那张玉成。而他身旁的二人,正是他的妹妹张蒙和赵文。
原来那个矮壮年轻人先看中这摊位上的一块很稀有的瑰母,后来张玉成半路杀出,也看上这块瑰母,想买来送给赵文。这矮壮年轻人自是不肯,两人便起了争执。最终两人都不肯相让,便约定决斗,谁输了便不得再打这块瑰母的主意。在这谢师会上起争执是常有的事情,而且众位长老觉得决斗是提升弟子实战能力的好方法,便睁一眼闭一只眼,只要不出人命,这谢师会上起的争执便都通过决斗来解决。
一看有人要决斗,众多弟子都知道有热闹可瞧,便簇拥着张玉成和那粗壮汉子前往那决斗台去了。林君泽混在人潮之中,也身不由己地来到决斗台边。
那矮壮汉子和张玉成上了决斗台,二话不说便动起手来。那汉子拿出一对小巧玲珑的锤子,迎风见长,眨眼间就变成了一对沉重的大锤,劈头盖脸地朝张玉成砸去。张玉成则是用一把飞剑,直朝那对大锤迎去。两件法宝在空中乒乒乓乓地斗成一团,那对大锤势大力沉,每砸一下都带起一片呼啸之声;飞剑则更加灵巧,躲过大锤的正面砸击,从侧面狠狠地斩在那对大锤之上。锤来剑往斗了有几十个回合,那汉子似乎不耐烦了,口念一诀,那对大锤猛地涨大起来,轻轻一下子便将缠斗的飞剑磕开,呼啸一声便直往对面的张玉成头上砸去。张玉成一见,也不慌乱,默使一诀,那飞剑上顿时亮起一片青蒙蒙的光芒来,也直取对面的矮壮汉子而去。
张玉成这一下用的却是鱼死网破的打法,也不防守,似乎就想拼个两败俱伤的局面。对面的矮壮汉子没想到他会如此狠厉,心中一凛,然而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此时二人都已来不及回防,即使二人现在心生退意,却也是不能了,谁若撤回法宝,便会落得个吐血重伤的下场。如此场中二人便都拼命驱使法宝,拼得就是谁先击中对方。
但凡修道之士相争,绝不可能用血肉之躯去硬抗对方的法宝,即使是元婴期修士经过天地灵气千锤百炼的身体,也只能经受住普通的法宝攻击。无论何种境界的修士是绝无可能用身体硬抗同境界修士法宝发动的攻击。比如元婴期修士所用的经自己锤炼的法宝,若无任何防御,一般一下即可对同是元婴期的修士造成很大的伤害,两下就会造成极严重甚至是致命的伤害,除非是专门炼体的修士,不然被攻击三下一定会身死殒落。而修士中攻击最凌厉的剑修与人相斗之时,往往是飞剑一转一抹,即将对方斩落马下。在越级相斗时,一个金丹期的修士除非拥有逆天的法宝或功法,不然是肯定斗不过一个元婴期的修士的,这种差距不是什么实战经验或者战斗技巧能够弥补的,境界上的差距是一线隔着两重天,所以金丹期修士的功法和法宝都无法对元婴期的修士造成实质性的伤害。一名元婴期修士可以堪堪抵挡住几名金丹期修士的联手,但是遇到几人配合娴熟又有厉害的阵法,便也只能避其锋芒。另一种情况,一名元婴期的修士可以抵挡住好几名金丹期修士的攻击,但是这个数量差距过大,比如几十名元婴期修士若是遇上成百上千名的金丹期修士,便只有落败一途,若是对方有厉害的困敌阵法,最终的结局只有身死殒落了。
却说场中二人方一出手已成两败俱伤之局,台下胆小一些的弟子都吓得闭上了眼睛,正有甚者惊呼出声来。林君泽原本也是替台上两人捏一把冷汗,但瞟见台边赵文那担心不已的神情,他的心情便顿时糟透了,整颗心也像堵着什么似的,便恶狠狠地诅咒矮壮汉子那对大锤能够将台上的张玉成砸个稀巴烂。
原本那矮壮汉子先出手,自是快了一线,但是剑轻锤重,而剑修本身又是以速度见长,此时张玉成驱使的飞剑明显比那对大锤快了一线,疾速地刺向那矮壮汉子的咽喉。只怕下一刻,便是身首两分了。那矮壮汉子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忍不住大喝一声。
就在这时,一声巨大的狮吼之声响彻全场。那把飞剑被这一声巨大的狮吼声一震,便失去控制掉落到了地上。林君泽也被这突如其来的狮吼之声惊得愣在当场,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发现场上的弟子全都软倒在地,面露痛苦之色。整个场中只有两个人仍旧站在那里。一个就是他林君泽,另一个人却正是站在决斗台上的张玉成。
两人自然都注意到了对方,双目相交之间,林君泽冷哼了一声,而张玉成则略带惊讶地打量了林君泽一番,最终意味深长地笑了笑。这笑容让林君泽感觉好像有一条蛇沿着他的后背爬向他的喉咙,让他感觉凉飕飕的。
“胡闹!”随着一声怒斥,一道白光从刨子楼的楼顶飞到那决斗台上。林君泽定睛一看,正是和自己师父在一起的那个中年人。
陈润之扫了场中躺满一地的弟子一眼,目光便转向场中仍旧站着的二人。
“掌门。”张玉成走上前去,恭敬地朝陈润之行礼道。
“玉成,你怎么能如此胡闹!你们同为我百炼堂弟子,互相切磋可以,但怎么可以下如此重手。”说着,他的双眉微微拧了起来,整个人散发出一种不怒自威的气势来。
“掌门,我知错了。”张玉成低下头说道。
陈润之上前,轻轻地在他的肩膀上拍了一下,目光中露出怜爱之意来,叹道:“你父亲福薄,倒真安远贤侄一般英年早逝。他在临终之前将你托付给我,我作为你的长辈自然要负起一个长辈的责任来。此次虽然你差点酿成大错,但终究是因为年轻气盛,意气相争,倒也未必是真心想要如此。便回去禁食三日,好好反思一下。”
“谢掌门开恩。”张玉成拜谢了陈润之,并用余光暗暗地瞟了台下的林君泽一眼,脸上也露出一丝难以觉察的得意之色来。
陈润之咳嗽了一声,朝张玉成道:“你且回去吧,这就禁食反思去。”
张玉成一听,犹豫了一下说道:“掌门,我想参加明日开始的弟子比武大会……”
陈润之摇摇头,说道:“不必了。你的天资和悟性在这年轻一辈的弟子之中是最出众的,你在修炼上也相当勤奋,从不偷懒。如果我没有看错的话,你应该已经突破到了金丹期,在你这样的年龄能到达如此境界实在是耸人听闻。”
“谢谢掌门夸奖,我的确是在不久前才突破到了金丹期。”
“如此说来,你的确可以在这次比武大会上一鸣惊人。你这几年潜心苦修,想必等的就是这一日。我既不让你参加,便会给你一些补偿。”说着,他手中突然多出一把小巧玲珑通体泛着幽冷光芒的飞剑来。
张玉成恭敬地双手接过,脸上掩饰不住的惊喜之色。
台下的林君泽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一幕,心中却忍不住冷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