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城,北二十里是濡水河,濡水河北岸是一个叫魏家庄的地方。
狄信赵礼一行人一路急行,将马车停在了一座气派的府邸前,赵礼当先入内,狄信也在齐风寨弟兄的搀扶下进入了府邸。
魏府,当地名门之一。
府主魏积民,追溯祖上,曾是蜀汉名将魏延之后,只因当时魏延受冤被杀而诛三族,其中有一系逃出,从此隐姓埋名。
魏延后人在几百年间开枝散叶,后有一族随唐主李渊反隋,成为大唐将军之一,其后人在盛唐之时,才逐渐恢复魏家族姓。
‘儿皇帝’石敬瑭将幽云十六州割送给北方大辽之时,当时魏积民的爷爷与赵礼的爷爷同为幕僚,在‘影子军’虎营任指挥使,两人愤懑,同时离开了庙堂,只是魏积民的祖上没有入江湖,而是回到了魏家庄,担起了护一方乡民的重任。
赵礼等人进入魏府,因事态紧急,与魏积民见过礼后,便直接道明了来意。
赵礼道:“魏大哥,小弟此次前来,只因事态紧急才不得不求助于你。”
魏积民道:“二弟,你我两家自不必客气,有什么需要为兄做的,尽管吩咐就是了。”
赵礼道:“遂城被二万辽军围困已是第四日,杨延昭将军派狄信兄弟等人冒死冲出向高阳关的傅潜求援,那狗官不派兵增援也就罢了,却反而诬蔑十四人为逃兵,将其关入了大牢,令他们无法再向外求援。”
魏积民道:“那狄信兄弟此刻为何不在傅潜军营牢中,反而与你一同到了我魏府?”
赵礼道:“狄信兄弟并非大宋军人,因杨将军之前连派四批敢死队都未能冲出辽军的包围,他才主动请缨担起了向外求援的重任,被傅潜重责了二十军棍便放出了军营。”
魏积民愤怒异常,道:“狗官,待有机会定取他项上人头。”
赵礼道:“军情紧急,为救遂城数万百姓,我已令齐风寨在北地的三千弟兄,于明日午时前赶往遂城十里外的龙阳坡,还请魏大哥前往保塞,说服你家兄弟同时增兵遂城。”
魏积民道:“杨家军乃我魏某所敬重的抗辽正义之师,只要有一日能收回我汉地幽云十六州,这点小事,又算得了什么。”
狄信躬身行礼,道:“狄信代杨将军先谢过二位兄弟的高义,只要能解杨将军之危,救得遂城百姓,日后二位兄弟有何差遣,狄信但凭吩咐。”
魏积民唤来魏府管家,当即安排传令白河二十多个村庄,两个时辰后,魏府外就聚集了二千多全副武装的精壮青年。
这都是魏积民平时训练出来的当地魏府民军,其战力不亚于大宋的禁军。
随即,魏积民让二千魏府民军与赵礼连夜赶往遂城,自己则领了一队人马,向保塞急驰而去。
双方约定,第二日午时在遂城外的龙阳坡会合。
第二天午时前,魏积民带着从保塞增援的五千保州大宋厢军,与早已到达的赵礼等人汇合于遂城南十里外的龙阳坡。
被赵礼派出的几批斥候也回来禀报了遂城双方交战的情报。
城南十里,龙阳坡。
齐风寨,魏家庄,保州厢军三方组成的临时支援军的中军帐中,临时绘制的遂城周边地形图前。
狄信,当时齐风寨的三当家赵礼、魏家庄魏府府主魏积民、保州厢军副兵马指挥使魏积义一干人等正在商议破敌之策。
赵礼道:“据斥候回报,两万辽军分成四个部分,将遂城四处城门围得水泄不通,辽军的中军大营在北门,有八千人,东门、南门、西门各有四千辽军围困,好在城墙上结着厚冰层,辽军攻城的势头才得以遏制。”
狄信道:“昨天我们冲出来时,城中只有不倒三千杨家军士,这当中还包括了近八百的伤病。杨将军虽已动员全城青壮男子参与守城,但兵器存量不多,只有不到两万支羽箭,这又过去了一日,只怕城中将士伤亡又增了不少,恐怕遂城想要坚持到明日都难。”
魏积民道:“我们的援军人数虽有一万人,但都是连夜急行军而来,现已是疲惫之极,若现在正面进攻,只怕会被以逸待劳的辽军铁骑重创,不说解遂城之危了,恐怕连我们这一万人也会将性命搭进去。”
魏积义道:“我们能否集中所有力量主攻其中一处城门?”
众人心里感觉这也算是个不错的想法,集中优势攻其一处,就可击灭其中一处城门外的辽军,与城中取得联系。
赵礼沉思了一会,道:“此方法不妥,辽军以骑兵为主,四门之间策应速度比我军要快上好多,我军已是疲惫之师,无法在一柱香内灭杀对方,一旦我军不能及时退回,就会被辽军反包围,后果将更加严重。”
一时间,中军帐中限入了沉默中。
派出的斥候不断地将遂城的战况变化传来。
临近黄昏,遂城城墙上已经没有了羽箭射向攻城的辽军,显然是城中所有羽箭都射完了,遂城已经到了弹尽粮绝的最后关头。
阻止辽军登上城墙的唯一方式已经开始变成了肉搏,所以伤病军卒都已经站上了城墙,所有遂城内的青壮男丁也都上到了城墙上。
甚至有许多老者也自发地上来参与到了杀敌当中。
没有兵器,就地从城头上方的死人手中捡起来用,兵器不够,家里的木棒,锄头,镰刀......能用来杀敌的武器都被拿了出来,甚至有人手持女子绣花用的剪刀也站在了人群中。
人在城在,城破人亡。
这是遂城所有军民面对辽军的嗜血狼牙做出的共同选择。
杨延昭、杨嗣、石普等杨家军守城将领向所有人深深鞠躬。
这是杨家军的选择,也是遂城百姓的选择。
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援军的中军帐中,众人还没有最好方法,可斥候传来的军情越来越令人揪心。
长时间沉默的狄信站起身来,道:“我们能不能不求杀敌多少,只求将辽军吓退来解遂城之危?”
狄信声音在中军帐中响起,正在因为没有头绪而烦恼的众人眼中都一亮,同时起身站在了地形地面前。
魏积义冲赵礼点点头,道:“狄信大哥,都是自家兄弟,不必在意我的官职,只要能救出杨将军,击退辽军,你说吧,怎么做,我们都听从。”
赵礼与魏积民都冲狄信点点头。
狄信从所有人眼中看到了信任,同样郑重点头后,开始快速下达一条条军令。
“赵礼兄弟,你领三千人,负责东门。”
“魏积民兄弟,你领三千人,负责西门。”
“魏将军,你领三千人,负责南门。”
“剩下的一千人在此龙阳坡就地扎营,所有人准备好足够的火把,以龙阳坡点火为号。”
狄信见众人点头,再次嘱咐道:“大家切记,我们此番只为退敌,不可贪功冒进,要以解救遂城百姓为重。”
夜战,在冷兵器时代,本就不是最佳的选择,但狄信、赵礼、魏积民等人在面对如狼般凶残的辽军时,此刻却选择了夜战,只因遂城危在旦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