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脏不受控制地突突直跳,仿佛要从胸膛之中破茧而出,湿冷的汗液粘腻在手心里,十分地不舒服,我下意识地要擦,发现右手里还紧攥着那块长命锁,我居然一直没有放开啊。
微微有些愕然,随即释然一笑,解开脖子上的链子,将这一块长命锁也串了上去,抚摸着胸口紧紧相依着的一对温润的玉,我竟觉得心里渐渐平和了下来,我历来形单影只,身边也不曾有过成双的东西,这一次就让分别了二十年之久的它们破个例吧。
不是没有过骨肉相认的冲动,可无情最是帝王家,皇帝必然要冷心冷情断断容不下威胁到自己性命的刺客,就算皇帝想认下我这个兄弟,周围的人也断然不会允许我这个长得和皇帝一模一样的冒牌货活下去混淆视听,所以相认非但无法住我脱困,反而会使我的处境更加危险。
皇帝兄弟,我们还是不要再见了吧,你的长命锁就留在我身边做个纪念好了。
做出决定的瞬间,心神一片空明,气随心转,只短短的一瞬,我已可以上路,这将是我踏向逃亡之路的第一步。
用手帕将脸上的易容尽数擦去,我决定以我本来的面目摆脱这必杀之困。
还好那两个高手刚刚没有追出来,想是为了防止刺客有同伙再来行刺,争紧守在皇帝身边呢吧。多亏如此,才给了我一个可以逃脱的机会。
仗着对宫中地形的熟悉,我专挑隐蔽的小路疾走,屋顶上是不能再走了的,此时必定有大内高手在宫殿上方搜寻,上去只是找死。自然,翻墙这种危险举动也不能做了。其实即便我此时想像来时一样运用轻功脱困,目前的身体状况也是不允许的。真气虽然没有刚受伤时一般凝滞,却也是无法顺畅流动,若强运轻功纵跃,恐怕不及逃出便伤重不支了。
一路急溜,从隐蔽的小门出了内宫,我头一次感谢皇宫的宏大,虽然内宫已经乱成一团,但外围还没有得到确切的消息,要逃必须紧紧抓住这转瞬即逝的短暂时机。
宫门已经近在眼前了,这一关盘查甚严,不知道怎样才能出去。
呀,正在我劳心劳神苦思冥想之际,一个小太监撞了上来,运气真好,这个小太监我蛮熟悉的,他叫小李子,同小璇子一样是皇帝身边的近侍,经常帮皇帝出宫办事,看来他也是刚从宫外回来,应该还不知道内宫刚刚发生的事,此时也只能赌一下了!
藏在袖中的手暗暗握紧了匕首,我装作十分惊喜地抱住他,把他拉入阴暗的角落,低声说:“啊,小李子,你来得正好!朕正着急呢!”
“咦?这么晚了,您怎么在这儿啊?”小李子慌乱了一下,在看清我的样貌的时候又变成了惊奇。
“嗯,朕想出去透透气,他们不让,就偷偷逃出来了。”我故作为难地皱起眉头,“最近事务繁重,压得朕透不过气来,所以想要微服私访一下……”
“这可万万使不得啊!圣上您万金之躯怎么可以冒这个险呢?!快和奴才回宫吧!”小李子打断了我的话,拉着我的袖子就往回拖。
我一拂袖甩开他,佯怒道:“一个两个都是这样!哼,朕才不回去,里面为了找朕都乱成一团了,回去了保准又是一番长篇大论!”
“奴才该死!”小李子不知所措地低头行礼。
“带朕出去!躲过这一阵子就没什么事了!快!这是圣旨,你难道想抗旨不尊吗!”我再接再厉,霸气十足地命令道。
“奴才遵旨!”小李子终于被我彻底说服了。
我高兴地把他的耳朵拉到嘴边,简明地说明出宫的计划:“一会儿到宫门口,你就和侍卫说圣上派我们出去办点儿事,十万火急,一定要立即出城!要是实在不行,你就隐约透露朕的身份,他们想来也不会太为难你的。”
“这?!好吧……”小李子很明显起了疑心,却又不敢发问,只是偷偷地打量我,“恕奴才冒昧,圣上的衣服怎么……”在脸上看不出破绽,竟怀疑到衣服上来了。
“嗯?你连这都不懂,朕能穿自己的衣服出去吗?这是我从小璇子那里拿来的。”还好我的脑筋反应快。
“那您怎么没带小璇子出来?”这小李子的疑心居然还挺大的。
“他自然是留下来善后了,你怎么这么多问题?再不走朕可就出不去了!到时候唯你是问!”我已经彻底不耐烦了,听到越来越近的搜捕声,心底的焦急被引了出来,心想他要是再不配合就杀了他。
“是,奴才这就助陛下出宫!”小李子被吓唬住了,再不敢生疑,乖乖带路。
我紧紧跟在小李子后面,把头埋得低低的,装作一个没见过世面的小太监。
在宫门处果然受到了盘查,不过守门的侍卫都知道小李子是皇帝身边的人,而且他经常出宫也没有引起太大怀疑,只是出示一下腰间的令牌就顺利放行了。
当守门侍卫问起我时,小李子先说我只是个小太监,一个门卫不信,再三逼问,小李子只好为难地凑到他耳边小声嘀咕了一句什么,门卫顿时毕恭毕敬地送我们出了宫门。
“圣上,我们现在去哪儿啊?”离开宫门有一段距离了,小李子忍不住发问。
“还叫圣上,想我被抓回去啊!”想到也许还有用得上他的地方,我索性做戏做到底。
“是,主子,我们这是去哪儿啊?”小李子立刻改口。
“出城!”我没好气地说。
“啊!主子这可万万使不得!这实在是太危险了啊!我回去把剑涛和文飞两位侍卫大哥叫上吧!”小李子依旧不知死活地婆婆妈妈。
“要是叫上他们我还出得来吗?!”我加快了脚步,一定要赶在有人追出来之前出城去。
“啊!主子您走太快了啊!奴才快跟不上了!”小李子在我身后气喘吁吁。
“那你就不用跟了,回去好了。”我脚下速度丝毫不减,以我目前身体状况所能承受的最大速度向城门奔去,还好京城有宵禁,这么晚路上基本上没人,否则恐怕难以脱身。
“主子!主子!主……”小李子明显已经起疑,还要在后面聒噪,甚至想来拉住我,被我一股迷香给放倒了,我顺手牵羊夺了他的腰牌,看在他助我出宫的份上就留他一条小命好了。
我一面发足狂奔,一面运足了耳力,追兵已经出了宫门,先遣大约在我身后三里左右,而城门已经近在眼前了,只要出了这里再骑上小白飞速逃离,我就算是突围成功了。
到了城门口,夜晚城门紧闭,闲杂人等不可随意出入,我自然也被拦住盘查。
“何人深夜出城?”看守城门的士兵例行公事地盘问。
还好我穿着一身宫人服饰,又出示了腰间令牌:“我奉圣上旨意,出城办事!谁敢阻拦?坏了大事你们担待得起吗?”
士兵结果小李子的腰牌细一研看,顿时态度大变:“原来是大内的公公啊,呵呵,小人有眼不识泰山,公公您大人大量,恕罪恕罪!”
听得这一耽搁间追兵又近了不少,我不耐地催促道:“快开城门!这事情急得很,万一耽搁了,圣上怪罪起来,你们可担待不起!”
“是是是,小的自然不敢耽误公公您的公干!快开城门放行!”
城门缓缓开启,我迫不及待地冲了出去,撮指成哨放入口中吹响,一道白影立刻从路边的树林里闪了出来。
我骑上小白,顿时安心了不少,小白与我心意相通,不待我催促,便撒开蹄子奔了起来。
“莫开城门——”响亮的声音被浑厚的内力远远传出,只可惜晚了一步。
“不要放走了刺客——”只一瞬间,声音又近了不少,好惊人的轻功!看来不出半炷香的时间他便能追上来。
我暗暗催促小白,快跑快跑,千万不要在最后关头功亏一篑!
我策马狂奔,不时回头后望,一道淡黄的影子以飞快的速度向这边移动,人和马的距离越来越短,眼见便要追上了。
千百种方法在我的脑中瞬间闪过,最后却只能随风放出迷香,希望可以阻他一阻,可惜我的如意算盘打错了,他看出不对早已闭气,迷香根本奈何不了他,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越来越近,已经看得清楚他的样貌了,是皇帝身边使剑的那个高手,好像是叫剑涛的。
他手中的剑泛着森冷的寒光,挟着尖锐的破空之声向我刺来。同样是用剑的行家,我的血液沸腾起来,拔出星落,隐隐期待着与他一决高低。
一连串急切而又连绵不绝的金铁交鸣声响过,在高速飞奔的同时,只在短短一瞬间,我们便已过了十招,拼了个势均力敌。
他是徒步而奔,这一番急攻下来内息暂时不济,速度慢了下来,渐渐地与小白拉开了距离。
难得遇到如此对手,我强压住下马与他一拼的念头,却还是让小白放缓了步伐。
他的眼中也爆发出了对战斗的渴望,因为没有骑马难以够及我的上半身,我明知自己在逃命,却还是俯下身子想与他公平一战,这一刻,在我们眼里只有彼此手中的剑。
“叮叮叮叮——”随着一番急促的响声,又是一轮急攻急守,剑术的巅峰对决。
在马上的这一连串动作耗费了我不少内力,胸口的伤处被牵动,又是一阵隐痛,气血也逐渐不稳起来。
急速交锋间哪容得半分闪失,就在这弹指之间,剑涛的剑已逼近了我的面门,直取双目,若是在平地作战,我此时定无幸理,幸好我在马背上,危急关头猛然起身才堪堪避过要害,却还是在脸颊上留下一道浅浅的血痕。
剑涛轻噫一声,应该是发现了我脸上并无易容,不过惊讶归惊讶,身为一名绝顶剑客的本能还是让他顺畅无比地瞬间变招,剑尖顺势削向我的脖颈。
刚刚的狼狈一躲已令我的真气混乱不堪,但在这危及生命的刹那,我还是本能地向后闪避,我的颈间又留下了一道血痕,同时,挂在那里的链子被削断了,两块白玉一齐落了下去。
唉,不属于我的终究还是不属于我,也罢,就让它们碎在一处永不分离好了。
他恐怕是经过接暗器的魔鬼训练,居然想也不想地把两块长命锁一起稳稳地接住了,待看清楚接下的“暗器”,他不由得惊奇得倒抽了一口冷气。
我早在脸部被划的时候便已暗暗备好了迷香,这一刹那的时机我及时放了出来,正好被他吸了进去,他身体猛晃了两下便干脆地倒下了。
我气力用尽,压制在喉间许久的腥甜尽数喷了出来,眼前一片金光乱颤,我无力地伏在马背上,急急地催促小白快跑,渐渐的,后面不再有追兵,哈哈,终于甩掉他们了!
突围成功,我的心神一松,再也支撑不住,铺天盖地的黑暗就这样毫无预兆地将我卷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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