潜伏(1 / 1)

谈到这里,廖佑铭的眼里又一次不自觉滚动着泪,续道:

为了造成战斗的突然性,根据作战要求,六连主力要在敌人的眼皮底下潜伏一天一夜。

送走了黑夜,天渐渐放亮了起来。我们赫然发现我们潜伏的地域的最前沿就在敌人布设的前哨阵地不足50多米的地方!原来狡猾的敌人吸取了前两次我军偷袭的经验,在危险的洼地接近我潜伏密集矮树林的边缘布设了几个可供单兵藏身猫耳洞。若不是我们先锋突击组一直严格遵守着潜伏纪律,恐怕夜里刚一到便被敌人发现了。万幸,天一放亮,那些外围防线的敌人在绳子的牵引下小心穿过雷区,给那些同样潜伏在危机四伏的阵地外延洼地里的人送早餐,我们才惊觉原来同样就在我们眼皮底下的的灌木中藏着敌人。埋伏在最前沿的我们顿然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生怕敌人瞧出咱们伪装的破绽。50米啊,我的天!我们先锋突击组竟然要在敌人当面潜伏一昼夜!?这辈子老子就是再胆大,也只敢干过这一回。我们伏在全连最前面的七个人,一颗心不争气地‘扑通、扑通’剧烈跳动着,肾上腺素急剧上升,血脉贲张,瞳孔放大,却不敢粗喘上一口气,心里不断不断告诫着自己,要冷静,冷静!生怕心跳都被敌人听见了。可这心却跳得更剧烈了,那时的我仿佛听到了敌人近在咫尺的心跳,看见了敌人下巴小胡子上的一根根胡须,别说纹丝不动,大气不敢喘一口,就连眼皮子也不敢眨,眼珠子更不敢挪动分毫。那感觉就像是个嗜杀成性案犯无意将刀架在我脖子上,自个儿却浑然未觉的感觉。就像老子常说的‘死都不怕,还能怕得了什么!?’,这回我可是真的怕了。不单是害怕死,更是害怕没完成任务,还要拖着全连主力一起去见敬爱的毛主席,跟着陈司令员一起‘旌旗十万斩阎罗’了。有道是‘一将无能累死三军’;看来咱们哥儿七个‘一兵无能’好歹也能‘害死百军’,级别差别也不算是太大啊……王八羔子的,搞潜伏真不是人干的活儿!那时我真恨不得再去蹲三月猫耳洞;那个白天就好像我在老山蹲了一辈子猫耳洞一般难受,我深刻领会了‘不求有功,但求无过’的深刻思想精髓,就像是要把咱七个绑在架子子上搞烧烤,却命令老子不准叫,一样痛苦。就在那天,我找到了这辈子比团长更崇高、伟大的精神偶像——邱少云!能在敌人眼皮子底下潜伏着纹丝不动不容易,能在烈焰焚身的时候纹丝不动直至生命的最后一息那就是难以想象的人间奇迹了。然而我从没有想过我的身边就有这样的战友,我以曾经与他并肩战斗为荣!也许他只有着常人的身体,但你却不得不承认他都有着非人的意志!(PS:苍天啊!我怎么想起了‘小强’!?阿弥陀佛,罪过!罪过!先辈们,宽恕我吧,阿门……下面不准笑!!!)

毫无疑问,只要稍有一点风吹草动,都会敌人立刻发觉,大家时刻处在高度紧张的戒备状态。祈祷着千万可别突然刮风下雨;祈祷着敌人别看破我们的伪装。在此我应该深刻检讨,作为一名合格的共产党员、无神论者,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虔诚地向脑中可以想见的漫天神佛,英灵、先祖们祈祷着,祈祷着我们能顺利度过漫长的白天。相信远在天国无数革命先烈会赐给我们运气,就是已故的伟大领袖见了也会衷心祝福我们七个可怜小兵的。我心中坚信,为了胜利,就在苍天之上,毛主席会保佑我们的!周总理会保佑我们的!朱总会保佑我们的!老帅们会保佑我们的!英雄前辈们也会保佑我们的!我们的事业是正义的,请宽恕一个坚定信奉共产主义的无神论者最虔诚的祈祷吧,看在咱们是为了全国人民的份儿上!(PS:封建迷信害死人啊;7个人,就像7只小猪……有创意不?哈哈。)

当然除了祈祷,我也不是无事可作。趁着敌人送早餐的机会,我心中默默记忆着敌人通过雷区的线路与特征标示物,默默记忆着散布在洼地与陡坡前那片不大的开阔地域里,偷偷埋伏在那里的5个敌人位置。当黑夜来临,我们准备机枪阵地工事的时候,我们先锋突击组的七个人必须率先敲掉这5颗钉子。我们应该庆幸我们率先发现了那些隐藏在单兵猫耳洞里,通过伪装的低矮灌木丛,在悄悄观察的敌人。若不是敌人没有完全遵守埋伏纪律,给同样埋伏在敌阵地前沿的敌人送早餐,我们真的很难发现这些近在咫尺的敌人。也许就在攻击发起的前一刻为四班准备防御阵地的时候被他们发现,最后导致作战计划全面失败。我倒是非常羡慕那些深藏在矮树林里埋伏的战友们。尽管他们同样要忍受着秋天的风寒与水气,蚊虫的叮咬,荆棘的刺痛难熬。但至少饿了还能啃几口压缩饼干;渴了,拔根小草在嘴在里嚼嚼,(PS:当时作战最珍贵的是洁净水,而廖佑铭与六连要面对的不仅是攻坚战,更有持久的阻击战,防御战。在激烈的战斗中弹药没了可以搜集;干粮没了,也可以搜集;唯独水消耗大,没了却难以采集。前文叙述的611高地一条山涧在敌外围防御阵地一侧,同时也是敌人就近的唯一水源。仗打起来后就是六连夺取了611高地,也只有疯子才会冒着冲天的炮火和敌人疯狂的反冲锋下去取水。所以能省则省。)寂寞了还能通过眼神互相鼓励,如果战友们是严格执行潜伏纪律,那倒霉的咱们七个就是在残酷执行潜伏纪律了。

我等待心绪稍稍平息,我偷偷将手以肉眼可想见的微不可见的速度将左手收到了背后,给后面的同志打信号。一根食指代表着,最高警戒状况;五根手指代表五个敌人;攥紧的拳头代表必须清除;再张开手平摊着摇了摇表示暂不采取行动。当时我们还没有规范的手语,即便有在那种状态下也不可能使用。这是我们潜伏时对连长汇报突发状况事先的特殊约定,而绑在我手腕上的一根细线就是我通过身后战友以同样方式联系连长的手段;拉一下标示同意,连拉两下表示反对,如果剧烈拉动就表示我们因该退回来;如果久久不拉则表示默认,跟据自己判断行动。至于强行攻击就是等着连长一声枪响了,当然那是我们最不希望看到的。而我等来的是一下……继续潜伏,并保持最高戒备状态!

我的心就这样一直在嗓子眼儿下跳动着一整天,直至彻底解决了这5颗钉子,向敌人发起渗透攻击为止。有的兵总觉地冲出战壕的前一刻是最恐怖的,但那天过后我觉着埋伏在敌人眼皮子底下等待发起攻击的时候才是最恐怖的;当义无反顾冲向敌人阵地时未尝不是一种超凡的解脱。潜伏不仅是对我们身体忍耐力的残酷考验,更是对我们心理忍耐力的残酷考验。万幸,当时我还很年轻,有着一颗绝对健康的心脏和一身茁壮神经,不然不期而至的心脏病和精神病决对是压垮六连这只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有的事就是这样当时经历还不咋的,下来才令你敢到害怕,从此带上了心理阴影。百十来人的死活突然就压在了你肩上,这可是极大部分人从来没有过的压力,但我经历过了。这,就是一种作英雄的感觉;英雄和凡人的区别只在于当面临突然而至的危难险阻时,压在自己肩上的压力能不能扛住。敢去扛的都是英雄,没扛住的成了凡人,而推卸压力就是狗熊。

这是我一生中经历过最长的一天,同样也是每个老山红1团六连的兄弟们经历过的一生中最难忘的一天。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漆黑的夜空中闪烁着几颗寥寥无几的星星;时明时暗,时而躲进云层里很久才出来。起雾了,远处的阵地上不时传来一阵零星炮击或者枪声。枪弹的呼啸,炮弹的炸裂,伴着身旁伴着虫子底声的呜叫,勾勒出一副奇异诡谲的气氛。或许是由于黑暗来临的恐惧,611高地前沿阵地上的敌人也时而向阵地签怀疑容易我军潜伏的地方打几枪,放几炮;时而出来小心翼翼观察一会儿。我已经看不清距离我们不到20米潜伏的敌人情况如何,我但仍不敢大动。但终于在忍耐了一天饥渴的情况下,可以偷偷嚼上两口干粮,含着一口水润润喉咙,积聚着身体里的能量为后面残酷的战斗作最后准备。四周阴森森的,杀机四伏,一股寒意悄悄爬上了我的背脊。蛰伏了一个白天的敌我特工人员又一次开始了死亡的狩猎;而现在配属炮兵的同志也已经拉开了伪装,正准备总攻前最后的紧张准备。经过一天一夜干渴和心理煎熬。深秋凝重的风霜已经让有的同志感冒了,直想咳嗽,但又怕暴露目标,只有地上扒个小坑,把嘴放在坑里轻轻咳嗽一下。我们七个却仍不敢这么干,其实我们该庆幸那些隐藏在我们不远处的敌人并不是装备精良的越军特工,否则敌人凭着丰富的作战经验与红外、微光夜视仪让我们无所遁形。我们焦急地等待连长拔掉钉子的命令,等待着发起攻击最后时刻的到来。不曾想就在这个关键时刻,六连主力迎来了第一次异常严峻的考验,全连主力的生死、战斗的成败就这样无奈压在了一个普通新兵的肩头,他成了红1团6连值得永远铭记的英雄……

即使是英雄,但也脱离不了我们这个凡人的俗世;他是流星,纵然瞬间有着灿烂夺目星芒,但在历史的夜空中注定没有属于自己恒久的星辉。每个凡人就像一根火柴,划燃后便在黑暗中散发着微弱光与热,然后一瞬间熄灭,譬如朝露……但被称为英雄的凡人即便是明知自己是一根火柴,依然会划燃自己的同时选择用自己微弱的光与热,照亮安徒生笔下那个寒冷圣诞夜里孤苦无依的小女孩破碎而温馨的梦境,给她带来一丝丝卑微无助的温馨;然后随同她的生命一起如花幻灭;那就成了刹那而永恒的光辉。

对于军人,这就是军魂;心酸的浪漫,无悔的忠贞。铁与血,不过是他们坚强的外表,脆弱的内心里能够体现自己人生价值的唯一表达方式。没有人愿意将自己活着的价值建立在别人的生命或自己的生命之上,更没有人真正愿意将自己存在的价值建立在自己的无条件的牺牲奉献之上;军人同样如此。他们不过是为了安徒生笔下那个寒冷圣诞夜里孤苦无依的小女孩最后一丝纯真而幸福的笑脸,那就是一个被称作英雄的凡人孜孜以求刹那而永恒的光辉。人活着只有一次,没有谁能够真正成为天空中太阳,也没有几个真正成为夜空晶晶闪亮的寒星,我们只是一根火柴,一根划燃后便注定要瞬间熄灭的火柴,但如果真能像是安徒生笔下那个寒冷圣诞夜里孤苦无依的小女孩手里的一根根火柴的划燃,照亮她破碎温馨的梦境,一次也足够了。

他叫董永康,老山红1团6连痛失的战友里第一个用生命的火柴,划出刹那永恒光辉的人,虽然他没有邱少云身上熊熊的烈焰,但他像一样勇敢,一样顽强,一样坚忍不拔……

时间缓慢的流逝着,总攻的时刻即将到来。就在我们接到连长命令即将发动攻击拔掉面前的5颗钉子时;敌人三发60迫击炮弹就在二班战士董永康身边爆炸了……30多块弹片窜进了他的头部、胸部、背部及双腿。顿时,他血流满面,但就在这异常痛苦的时刻,他纵然浑身因为剧痛抽搐着,却依然死死用牙齿咬着下嘴唇,没哼哼出一声!隐蔽在他身侧的战友要准备过来为他包扎。董永康却在剧痛之中,紧紧握着拳头向战友挥了挥,示意战友不要乱动。不远处的二班长张邈流着泪,疯狂地摇着手腕上的细线,唤着连长。却迅速得到了后面的二班战士从连长手里送上来的一把消声手枪,张邈顿然面如死灰……要么自己死,要么拖着战友一起死。要么勇敢去死换取军功,要么耻辱去死接受军法……董永康已经没有选择了!时间一秒一秒地过去,剧痛也一分一秒地加重。董永康嘴唇皎破了,他害怕痛出声来,便强忍着剧痛在在身上掏出一块小手帕,塞在嘴里咬住,防止发出声来。可手帕还是太小,堵不住。他又把“光荣弹”摸出来,用手帕包好后艰难地塞进嘴里。你可以想象窒息的煎熬和剧痛带给他的痛苦是难以想象的;但就是这样,他他还是顽强的用牙齿死死地咬住“光荣弹”,同时把手指使劲往地里插,同伤痛做着顽强的斗争。他流着血,浑身不由自主剧烈抽搐着,却直到停止呼吸,没有吭一声,动一下!保证了六连主力在敌人的眼皮底下安全潜伏到发起攻击。

董永康,一位来自甘肃农村的普通战士,在松毛岭大战2班几乎全没后补进的一名新兵。我永远也无法想象他是用怎样的一股精神和毅力顽强到生命最后一息的。当战友们抬回他的遗体,发现他还紧紧地咬着光荣弹,双手插在石缝里20多公分,10个指头的肉皮全部向上翻着,地上留下了一滩鲜血。如果能及时包扎,如果能及时取出陷在他身体里不深的弹片,他不该死……他是为了全连主力潜伏安全活活痛死,活活流血流死的!就这样一个风华正茂的年轻人永远地离开了我们;他的一生虽然经历过20个寒暑,但他却用自己的血肉之躯,在老山战场上再现了英雄邱少云的精神。我说过,我们这支队伍从来就不只有一个黄继光;同样,我们这支队伍从来就不只有一个邱少云!

快到零时,雾气已经凝重了起来,加上夜色5米之内难辨东西。而距离我配属炮兵5团第一次炮火准备的时候还半个小时了。同时也是掩盖六连主力为4班构筑火力阵地的时候。为了我们能更顺利秘密为4班构筑火力阵地,我们能顺利摸上敌人外围阵地,我决定先锋突击组7人先拔除敌人设在我潜伏地域的暗钉子。我悄悄拉了拉系在手腕上的细线,然后在连长同意之后匍匐着悄悄退到矮树林深处见到连长。因为深夜里要秘密干掉敌人紧密相连的暗哨而不能暴露我潜伏部队难度非常大,经过简短交流后,连长决定我潜伏部队冒着误伤的风险,提前秘密呼叫配属炮兵部队对敌人采取一阵精确急促的火力奇袭,端掉设在我前哨埋伏地域敌人的暗哨,同时为掩盖我方真实目的也要向敌人外线阵地实施炮击。炮击后再由我先锋突击组,进行秘密清缴。但弊端是南、北两翼埋伏的敢死队会误以为攻击开始,并提前发动攻击。从而有可能造成我们失去预定进攻节奏,最终可能导致作战失败。我们没有更好的选择,只有默认攻击提前。

接到连长请求后,配属炮兵5团的领导十分重视,特意提点叶老的2连执行对敌暗哨的精确打击任务。配属炮兵5团2连就是老山威名赫赫的‘神炮连’,叶老从不含糊,接到我连报奏的炮击请求后,根据过往参数记录,不到一分钟,20发155毫米榴弹便带着尖锐急促的呼啸次第在敌人前沿阵地前炸了开,把敌人炸得哭爹喊娘。更有8发炮弹,准确落在了距离我原来潜伏地域不到10几米的土丘上,纷飞的弹片巨大的气浪和冲击波将611高地山脚震得地动山摇。便是经历过血战的我们也差点吓尿了裤子。这是咱们第一次‘吃’上自己炮弹的滋味,这时才记起越南蛮子的频繁的100mm迫击炮和双管14.7mm高射炮原来是如此‘温柔’。也难怪后人提其者阴山;提起扣林山;提起老山;首先想到的是炮兵,首先提到的是炮战。唉,王八羔子的,这就是咱们步兵。当那群骑老虎不怕狗咬的家伙冲在前面的‘吃肉’时候,咱们却要跟在后面气喘吁吁的吃灰尘;当那群擎天白玉柱落在后面喑呜崩颓、叱咤风云的时候,咱们却必须硬着头皮顶在前面作着缩头乌龟。炮灰?是吧。当别的军种在用技术和弹药堆砌军功的时候,我们却要用自己的鲜血和勇气固守住军人最后的一丝尊严和荣誉。但不管世界军事怎么变化,永远少不了的还是我们步兵;因为战斗还需要我们去最终解决。

随后,配属炮兵5团2连的火力打击仿佛是点燃巨大炸药桶导火索的火星;猛然平地里打了一声炸雷,一瞬间天崩地裂,风云悸色,冲天而起的火雨如流星雨坠地一般带着死神的召唤,战神的暴戾向越军全线阵地扑面而去。一声声猛烈的爆炸声,一团团爆炸后冲天而起的烈焰映红了清水河南岸。迫击炮,高射炮,无后坐力炮,加农榴弹炮,榴弹炮,坦克炮,火箭炮……此刻在我的眼里,611高地仿佛是一个被点燃的火炬,炫目的火球伴着密集的霹雳似轰鸣腾升了起来。因我军炮击点燃山火直窜上了天空,照亮了整个儿漆黑的天际。但我们没有心思欣赏,因为不幸的我们似乎整个处于‘地震’的中心位置,我军所有能打的炮似乎都响了起来;刺耳的轰鸣,狂暴的冲击波,带着似乎能将人抛出几百米的气浪在我们六连藏身的洼地四周侵袭着,纷飞的弹片更像是密集的冰雹砸在我们藏身的矮小树丛中,‘啪、啪’的声响刮得树枝、树皮落在了我们身上。整个树林仿佛都在一波波排山倒海似的冲击波和气浪前左右摇摆着,超过1/3的较高的林木被推倒了下来,带着树干无奈的低声叹息压在了我们身上。还好,这些树木粗的也不过比胳膊大上两圈,尚且因为密集相互搭拉着倒落了下来,不然咱们六连还真会如此被自己兄弟部队的炮火给窝囊死了。但总有几个倒霉的,很不幸,这次又是咱们7个埋伏在最前面的先锋突击组成员;当你看到被炮弹炸飞的一堆堆红土,沙石成吨计的铺天盖地向自己压过来时会是什么感觉?反正当时我的脑子一片空白,顿然眼前一黑,仿佛那一刻自己已经在世界上不存在了一样,直至因为缺氧昏厥被后面的战友及时挖了出来拍醒……就那一阵持续不到三分钟的炮击,我们的配属炮兵让我们六连主力将近20几人两耳流血,几乎成了聋子。虽然没有造成我们的伤亡,但我从此恨上了炮兵……

应该说每个同配属炮兵5团共同作战的部队都是痛并快乐着的经历。就像叶老以前时常拿着我们六连同他的这次合作为经典战例,来讲‘步炮协同’一样;他要求炮兵的着弹点(150mm以下)不超过前锋突击部队的前方距离50米……这种事,只有一群疯子似的炮兵和一群更加疯狂的步兵才干得出来;我们虽然同样的勇猛,却是被自己人逼上去。战斗有时就是一场可恶的乌龙,不幸倒霉的大部分都是我们这些可怜的步兵。

第一次炮击齐射后,四班的机枪阵地算是可以省了;全连主力除我7人外一齐上阵搬来折断的树干,给四班构建了个简易的品字型机枪阵地。再在阵地里挖出1米深的泥土,把挖出的泥土夯实在横亘堆积的树干上,四班的阵地就算基本完工了。虽然这样简陋的阵地并不能抵御敌人的爆破,但对于深藏在地形被我们光荣的炮兵部队搞得更加复杂密集的矮树林里,四班负责我们近距离火力支援,和对增援之敌进行阻击基本算得上是够用了;同时,这也让我们省了不少力。相信除了敌人精确的炮火打击,很难摧毁掉积聚了我六连大部分轻、重机枪,2门100mm迫击炮,火力配置近乎可以用奢华形容的4班。再加上随呼随到的配属炮兵支援,我对他们顺利完成任务很有信心。

就在全连主力正忙着给四班构筑镇地的同时,我们突在前面的7人出发了。此时在零星的炮火中我听到了611南北两翼传来的激烈枪响和爆炸声。看来两支敢死队已经发起攻击了;随后我玩笑着对红军(蒋红军)说出了那句令我后悔一辈子的话:“偷偷的进村,打枪的不要。”便带着他们向敌人外线阵地摸去,当然在这之前我们还应该检查检查埋伏在我们前方的敌人暗哨。但显然这是徒劳的。因为当我们摸到那里时,发现灌木早被红土跟沙石给掩埋了……叶老指挥打的炮可真是又贼又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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