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邓沉沉呵了口气,半闭着眼眼睛,忍着剧痛,努力聚集着身体里,正渐渐流失的最后些许‘精’神,颤声道:“没关系……闻闻也好……我怕……时间不多了……我说……你……千万……记下!”
魏连长泪如泉涌,猛点头道:“兄弟,你说!你说……我一定记住!”
老邓倚着大石艰难的别过头,看向不远处611核心阵地东南侧的最高点,道:“阿健……在那里……为了……护住……这旗……双‘腿’……炸断……爬上去……和敌人……同归于尽……最少也是……一等功……六连……就他……一个……上海兵……父母……养大个娃……不容易……希望……”
闻言,周边战友们的泪,顿时更汹涌了。魏连长,猛点头,泪道:“这个我知道!兄弟,你说……你说……”
老邓艰难继道:“剩余……六连……留下的……弟兄……全埋在……旗下……石堆里……一共57……包括6连……‘毛’主席……亲自……颁发的……人民……功臣……锦旗……找到后……请全‘交’给……红1团……习副政委。”
魏连长点头,泣道:“明白……我明白……”
老邓深吸了口气,艰难道:“老子……脾气……恶劣……现在……连团员……也不是……出发前……也没……这想法……看着……六连……没上进的……弟兄们……大多……提了……入党……入团……申请……老子现在……有点……后悔……”
魏连长点头道:“我知道了!兄弟,我们会给你办!”随之高叫道:“小黄,现在老子命令你,跑步下山,叫指导员给老子代写准备份入党申请;申请人:邓觉华,介绍人:魏吉鸿。立即!马上!”
老邓勉强轻声笑道:“不知道……等得了不……这天气……啊……老子……现在……签不了名……不管……等得了……等不了……都给老子……留个……血手印……恶心……恶心……那狗日……命令……老子……不要……JB……那……姓江的(师长)。”
魏连长想笑,滚滚的热泪却骤然间哽咽:“兄弟,你真娘浑,跟咱一营那狗日杀千刀的,有着一拼!呜……兄弟,六连剩下的同志们在哪里?还有咱1连,英雄侦察连‘抽’调来,最后剩下的兄弟们在哪里?”
老邓只是继续侧着头,看向611群山环伺的广阔空间的东南面,轻声恍若呓语道:“那里……那里……”
魏连长迅即举起了望远镜,顺着老邓的目光看了过去,刹那不由不可思议的瞪大了眼睛:电光闪烁,暴雨如注,水雾朦胧之中,声如怒龙嘶吼,势若万马奔腾,滔滔赤‘浪’翻腾不休的盘龙江,陡现出一泓铮铮的铁流——
9.206:35,暴雨。
经后继赶到的379团1营、2营及配属炮兵半小时‘激’战,持续一天两夜的611攻防战,终告结束。在611最后战斗里,红1团6连7班长邓觉华带领剩余5名留守人员,深陷重围,宁死不投降,死守611核心阵地近2小时。在配属炮兵强力火力压制下,打退敌人从班到排,自北、东、南三个方向绝对优势兵力的不间歇誓死冲击十数次。
一等功臣,伤员,齐昶遭遇敌特工狙击阵亡!
一等功臣,伤员,唐敬‘激’战中重伤,完全失去抵抗能力,慨然自觉!
一等功臣,伤员,王永胜弹尽拉响光荣弹与敌同归于于尽!
一等功臣,伤员,赵开军与敌近距展开殊死较量,遭遇敌手雷轰击,阵亡!
一等功臣,六连通讯员,王建在炸毁了山顶几乎所有的工事乃至可供掩身的地沟后,利用山顶堆堆碎石,于我配属炮兵迫炮持续对611核心阵地覆盖压制中,与多方向悍然冲上山顶的敌人展开‘混’战。不幸被己方炮火重伤,双足俱断,血流不止,一度短时昏厥。醒来,在发现‘激’战中临近的敌人已在611顶峰‘插’旗后,以惊人的毅力爬上了山顶,扯掉了敌人旗帜;捆上了贴身浸透了自己鲜血的军旗,于‘逼’近炸开气焰冲天之中,死守在611已被炸成了巨石堆的最顶上;一度打退数个敌人冲击。无奈伤重垂危,终伏于光秃巨石堆上,诈死暴起与第二度想冲顶点扯掉我军旗的敌人,死死揪作一团,滚落巨石堆,拉响了光荣弹与敌同归于尽!
特级战斗英雄,6连7班长邓觉华,在611***将尽,摧毁几乎所有掩体,4名伤员相继阵亡后,在配属炮兵凶猛炮火持续覆盖己方阵地中;带领王建,与不断悍然冲上611山顶敌人展开近距惨烈‘混’战。凭着惊人的勇气,超人的单兵实力,在密集炮火笼罩之中,如虎入羊群,在冲上611山顶的敌人中,反复冲杀。铺面611核心阵地之上,数十具为白刃致命的敌人尸体,几乎全数出自他手。至于其他爆炸,枪毙,致命的尸体,乃至零碎,根本无法辨别归属,惟有粗略估计留守6名战友配合炮兵毙敌200上下。通过配售炮兵持续炮火覆盖中与仅能不断少量冲上山顶的敌人,惨烈近战、‘混’战的拉锯;失去了所有重火力,爆发出垂死疯狂的敌人,最后始终无法成功压制只剩下邓觉华一人,炸毁了几乎所有防御工事的611核心阵地。直让几近力战身死的邓觉华终于坚持到了379团2连战友们,‘姗姗来迟’的援军。
然而,611的战局可以出现奇迹,留守在611的生命却不可能出现一丝奇迹。
就在老邓‘交’待最后几句话后,强打‘精’神的他,不久终于挨不住死神的召唤,在紧急送医途陷入了深度昏‘迷’,从此再也没醒来。4054年9月20日,7:15,红1团6连特级战斗英雄邓觉华在野战医院的手术台上,永远失去了心跳。
面对候在身旁,辅助医生、护士的善意提醒;停下手术刀,忍不住泪如泉涌的刘副院长,只是抹了把眼泪,颤声道:“等等!再等等……还有处弹头跟弹片没取。记住,别忘了要给他上线……”
一夜间久候在手术室‘洞’旁,几度险些被情绪失控的师警卫连兄弟枪毙了的赖步达(398),木然的走进了手术室,对刘副院长道:“老师,您放心。都‘交’给我吧……”
“贼老天!***!”眼睁睁看着赖步达走了手术室,‘洞’外风雨‘交’加,电闪雷鸣之中,1师警卫连孟连长不由得就跟被雷打了似,瞬间跪倒在暴雨倾盆的泥泞里。
“突突突……”恸哭,呐喊,数十支枪顿时对天长鸣……
这就是从单位时间内,伤亡堪称滑铁卢战役第二的那拉口子会战。为争夺老山这一中越边境之上一个再普通不过的骑点;敌我双方,相继在宽不过40公里的对峙、‘交’火线上,相继投入正规及民兵预备役十数万,火炮数千‘门’。装甲及其他各式作战车辆共千辆。然而因为有着那群狗日天都能轰塌了,‘不争气’的炮兵;这样的惨烈,死亡,远超十倍于我的更多属于遭到我炮火疯狂***的不幸。
按叶老的话讲,就是:“就那一晚上,五年内咱全军面临报废的库存,都打光了。咱5团,光黄铮铮的炮弹壳就拉回了五个车皮。团长见了眼冒金星,啥炮弹壳儿制式的夜壶,啥炮弹壳儿制式的饮用具,啥炮弹壳儿制成的摆设、挂件、装饰品,从此成了咱炮5团独有的风景。末了团党委还发了笔小财,全团同志们往后三个月,伙食也有不少改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