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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一 蓦然回首(1 / 1)

()陆晓凯从不与赵磊和赵妈一起吃饭。吃饭的时候,他挟些菜棒着饭碗在自己房间吃,当然,大多数时候他坐在客厅一边看电视一边吃,偶尔,他也像乡下人那样蹲在楼前的水泥台阶上一边吃一边看门外的风景。对这事赵妈倒是挺理解,她特意为他买了只像小脸盆似的大汤碗。每次,她都将菜铺得满满的,然后将“脸盆”放在餐桌上;陆晓凯则与赵磊打个招呼捧着“脸盆”笑兮兮地转身离开餐厅;而赵磊则疑惑不解地看着陆晓凯离去的身影。

一天下午,陆晓凯正在暖房做事,赵妈进来说:“小磊说了,晚饭一起吃。”

“不习惯。”

“傻大个,晚上来客人了,让你见见世面,是小磊同学。如果让小磊的同学知道你用‘脸盆’吃饭,小磊多没面子。早点歇了,洗洗干净。”赵妈说完后扔下陆晓凯的毛巾。

陆晓凯觉得赵教授家的情况虽然比不上田畈的陆小明家,但是在海西怎么说都过得去,蛮清静,没有外人进出,正合意,可没清静一阵就来客人了,来客人关我甚事。但转而一想,如果自己不去,赵磊会不会产生想法。不一会儿,他离开暖房,稍稍洗了洗便捧着书躺在床上。

这时,赵磊敲敲门进来,她旁若无人似的这边看看、那边瞧瞧。当然,陆晓凯也一动没动地躺在床上,手里照旧捧着书,但他却睨视赵磊的举动。赵磊翻了翻写字台上的几本花卉书籍后,将它们整理整齐并放在写字台的中间,转过身说:“大海,有好衣服吗,别叫我难堪。一股烟味,真呛。几个工钱不够你抽烟。”

“是的。”陆晓凯觉得吴义林“教”这句话还真管用。它既肯定,又有模棱两可的意思,还略带否定的含义。

“钱要放好。”赵磊指了指陆晓凯枕边的钱。

“赵姨,你坐,我去帮赵妈做事。”

赵磊大笑。“大家都叫我小磊,你是第一个叫我阿姨的人。没想到第一个叫我阿姨的人比我还大。真好笑。哎,再叫一声。”

“赵-阿-姨。”

“真听话。”赵磊挺满意。

“赵姨,我去帮帮赵妈。”

“你讨厌我?赵妈那儿不用你帮。哎,多大了?”

“五十年代的。”

“嗯,看上去差不多。有孩子吗?”

“别提了。”

“我知道,讲这事你伤心,不讲了。等一下赵妈会叫你。”

“是的。”

天快黑的时候,客人到了。

“小磊,赵妈做的菜真好吃。”客人叫夏冰,她看了看赵磊后接着说:“赵妈,你学过?在哪儿学的?下次教教小磊。”

可能是刚下班赶来的原因,从着装上一看便知夏冰是位职业女性。夏冰和赵磊是大学同学,四年中俩人同租一套公寓,关系特别好,不存在秘密,用夏冰在餐桌上的话说是“零距离”。大学毕业后,夏冰到了海西,很快在海西找到了工作。当然,她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而且,还没找到住处,于是,她常常光顾“闭闺待嫁”的赵磊把持的庭院,顺便也混个一餐半宿。

就在夏冰与赵磊热烈说笑时,陆晓凯进入餐厅。尽管动作自然,而且仅仅是短短的一瞬,但他顿感浑身不自在,一种从未产生过的、从心灵深处迸发出的、异样的感觉油然而升。

夏冰可不是简单的女孩。当她肯定陆晓凯怀揣不自然的表情和笨拙的、摇头晃脑的动作时,她却自然而然地歪着头凝视着穿件旧夹袄的陆晓凯。

与夏冰灼人的目光又一次对阵一瞬后,陆晓凯不得不拿起筷子,挪着椅子,又放下筷子。

席间,夏冰与赵磊、赵妈说笑,她利用挟菜的机会又用古怪的、异样的目光频频扫过坐在正对面的陆晓凯。

对此,赵磊只是笑笑并不在意,但陆晓凯却觉得浑身不自在。于是,他快速扒了几口饭菜,站起身说:“我吃好了。”他转身便走。

“等等。花匠,就这么走了?”夏冰放下筷子一脸认真,当看见陆晓凯停下步子,她又看了看赵磊说:“不向女主人单独打个招呼?”夏冰真厉害,她大概看出了什么。

陆晓凯没回头,他原地站立着。

“花匠,难道你真是地道的乡下人!花匠是艺术家,讲文明、懂礼貌,要不然,怎么养得好花。”

“算了,小冰。大海,你走你的。”赵磊比了比手中的筷子。“小冰,你不了解,你今天算是有面子的了。”

“是的,我不会说话。”陆晓凯回头补了一句便出了餐厅。

“小磊,你真够宽容。我看,”夏冰停了下来。

“小冰,看出什么了?”

夏冰没说,但她神秘地笑了笑。

陆晓凯并没离开,他出门后靠在门边,他要听听夏冰到底说些什么,是不是与自己有关。果真如此,不一会儿,他便听到赵磊说:“赵妈,你去休息,我来收拾。小冰,到了海西可谓极目世界。”

“感觉不错。”

“小冰,找了吗?”

“找什么,俗,没空。”

“谁相信,反正我不信。大四,不,准确地说应该是大三,你就想撵我出去,想独占时空。”

“那是你,小磊,成天生活在幻想中,一到夜晚就呓语连连,什么拥抱了,接吻了。荒诞之极,可笑之极。”

“就算我生活在幻想中、夜夜梦呓,小冰,我比你好,我只是在思想中;不像你,成天叫着喊着,跃跃欲试,要以身试法,离具体行动就差一步。我倒是常在梦里笑你,一个美胎子只有思想、只有理论,却不敢实践。不过,到了海西,你肯定禁不住!”

“哎,小磊,花匠,啊,我明白了,是你自己禁不住了,你有所行动,我知道了,这家伙根本不是花匠,有这模样的花匠吗,准是你养的小白脸。老实说,小磊,是不是?我说小磊,这种年纪的小白脸可厉害了,当心,别累坏了身子。我觉得我有必要提醒你,这是我对小磊同学的关爱,”

“说什么,小白脸,关爱,你有病。”赵磊急了。

“好,我有病,就算我没说。小磊,你别缺心眼,别看他穿件破袄,他就是小白脸。相信我。‘夏冰看问题入木三分’。这句话不是你说的吗。”

“小冰,我清楚了,你亲身体验过,你是从战场上下来的人。要不,你怎么好意思说出这种话,养小白脸,这话是随便能出口的。”

“你瞎说,小磊,你瞎说。”夏冰也急。

“再说,我赵磊是这样的人?我是这样的人,我父母能放心出国?这四年你小冰是白过了。真不了解人。小冰,不要被一句入木三分搞得得意忘形、颠三倒四的。”

“老同学开个玩笑,何必当真。哎,小磊,我真想找位像他这样的男人,管他干什么的。”

“小冰,如果他女儿跟你一样大,你还找他?”

“你傻笑什么,管他呢,又不跟他孩子过日子。”

“小冰,不是我说你,你走神了,四年中,我从未见你这个样子,要是还在学校,我今晚可惨了。好在大海是老头,是花匠,是傻大个,要不,哈,哈,”

陆晓凯已经笑出声来。一个要我叫阿姨------有事没事还真的摆一副阿姨的相,亏她应得出口;一个要找我这样的男人------绘声绘色地讲述小白脸,真像从战场上下来的。简单一对活宝。

赵磊继续说:“多吃些菜,我俩在一起时,吃东西特别香。哎,小冰,还在公司打地铺?”

“是的。冬天好多了。”

“要不,到我这里来?”

“谁来,上下班不方便不说,晚上与市区的灯火辉煌相比,这里显得死气沉沉。”

“哟,哟,哟。不住就算了,没人求你,说这些干吗!我一个人守一幢大房子,最怕听到‘死’字,你别吓唬我。”

“所以你就找健壮的花匠来陪你,是不是?说真的,小磊,找个工作,我们再合租一套房子,有说有笑的多好。”

“好了。小冰,说真的,我不想工作,上上网,聊聊天,自由自在不好吗。小冰,你还是搬过来住。不知怎么了,就是这几天,我特别想你过来。有事你忙你的事,我不干涉,绝对不妨碍你,没事老同学说说话、看看书。如果真的搬过来,骑辆自行车上下班还能锻炼身体,保持身材,省了房租。”赵磊突然停下话题,她似乎听了听门外的动静。“小冰,你是女主人最要好的好朋友,当然也有权指挥花匠、小白脸,只要你高兴还能跟他说说话,这不是一举多得吗。”

“我考虑考虑。”夏冰略微思考着,“小磊,你能不能不吸烟?你抽烟的样子不雅。”

“优柔寡断,考虑什么,晚上就搬。我有车,还有现成的帮手。大海,大海,大海,”

陆晓凯虽然在门边磨蹲了一会才进餐厅,但他想装出一副从别处过来的样子,此时,他显然顾此失彼,他脱口而出。“赵姨,什么事?”

“什么?”夏冰反应灵敏。

赵磊双手捂着脸笑出声来。

“小磊,他喊你什么?”夏冰强行掰开赵磊的手看着赵磊,接着,她凝视陆晓凯,几秒钟之后,夏冰说:“我说花匠,我请你再叫一声,我请你再叫一声让我听听。”此时,她突然发现他专注的眼神,她大胆地迎了上去。“花匠,你能再叫一声尊贵的女主人吗?”

赵磊真不好意思,她有些红脸。“大海,帮个忙,小冰要搬过来住,你帮帮忙,帮她搬行李。”

“是的。我拉肚子。说不准什么时候,这事,赵妈知道,又来了,”陆晓凯拔腿就走。

这时,赵妈进来说:“懒人屎尿多。”

自从夏冰搬来以后,陆晓凯常常颠倒时间。每到吃饭时,他就在暖房抽烟,或者在草坪上敲打木桩加固栅栏,或者在客厅看电视,再不行就用他的杀手锏------闹肚子,他最大程度地做到不与她们一同吃饭。有时,夏冰在吃饭前叫陆晓凯一声,有时,她问他一些养花知识;他有时回一句谢谢,有时干脆就爱理不理。

一天傍晚,夏冰在楼内的木楼梯边看陆晓凯吃饭时,竟伸手揪了揪陆晓凯的头发,她笑笑说:“大海,如果,如果你理个发一定年轻许多,你只有四十。”

一听这话,赵磊笑着跑进厨房,她拿一把剪刀递给夏冰。“小冰,你帮大海剪剪。大海,你是要夏冰女士还是要赵磊小姐替你理发?”这时,陆晓凯将碗筷一放,他不说话,也不看她们,他摸出香烟在暗暗的灯光下吸烟,任由二位女士取笑。

每当这时,赵妈总能及时出现并将二位女士“劝”走。

有一回晚饭时,陆晓凯靠在客厅沙发上看电视,当看到海西新闻播放南甸李向铁滔滔不绝的讲话时,他突然大声冒了一句。“他怎么变成这个样子,胡说八道,大放厥词,简直狗屁不通。”

没想到这偏偏让赵磊碰上了,她瞪大眼睛进了客厅。“大海,你懂医疗卫生?你知道药品、药价?”当看到陆晓凯又准备采取回避的态度时,她立即站在电视机前故意挡住他的视线说:“大海,你也知道医疗政策?看不出来,大海。”

“是的。”

“又是‘是的’。你懂什么!你看过病吗?什么老少边区、大毛山沟,你有钱看病吗?‘是的’是什么!就知道‘是的’。”

“是的。”

赵磊又好气又好笑,她真的拿陆晓凯常挂在嘴边的“是的”没辙。“大海,你知道吗?”

“什么?”

“你已经死了!”

“是的。”这回是陆晓凯与赵磊异口同声。

二人都笑了起来,一个是开心爽朗的笑,险些将饭给喷出来;一个是自然而然地笑,虽然无可奈何。

赵磊突然停止笑声,她在陆晓凯身边的沙发上坐下来,拍拍他的肩膀用海西话说:“你真像一个人。”她斜着眼一副自信的样子观察陆晓凯的反应。

一听赵磊说海西话,陆晓凯有些紧张,他已经漏过一次海西话,现在赵磊又说自己像一个人!他立即从沙发上站起来,侧过身子,用最标准的普通话说:“赵姨,我像,我像谁?你认识我?”

赵磊也站起来转到陆晓凯正面,她盯着他的脸看了又看。

“赵姨,你看什么?”陆晓凯心慌不已,他不得不傻笑。

“傻笑起来就更像。”

陆晓凯又收敛笑容。“赵姨,更像?像什么?”

“横路敬二。哈,哈。”赵磊的笑声将夏冰和赵妈吸引过来。“小冰,他像不像横路敬二?”

陆晓凯放下心来露出开心自然的笑。

“横路敬二是傻子,大海,不可能,不像,你看他笑得多自然。”夏冰觉得一点不好笑。

“大海,你照照镜子,你说,像不像?”夏冰不赞同,赵磊便再问陆晓凯。

“横路敬二?干什么的?听起来像日本人,是总统?”这时的陆晓凯反过来哄她们了。

这下赵磊和夏冰笑得前仰后哈。

夏冰说:“我看他是,是有点,赵妈都知道。是吗,赵妈?”

“真是傻大个。横路敬二,那么有名气的人都不知道,他是‘真的美’老公。”

赵磊和夏冰便笑着离开客厅。

赵磊凭借对陆晓凯的直接印象和不寻常的感觉终于对他起了疑心。当她的怀疑得到证实的那一刻,她为自己的安全担心。她本想立即找个借口辞退他,但她一下又找不出合情合理的借口,而且似乎难以下手,还好有夏冰同住,于是,她决定等一阵子再说。当然,她也想将别墅的情况和想法告诉父母,但当她看到父亲表扬花匠葛大海的神情时,当她吃了吴义林拚命给她下的定心药后,她又暂时打消了这个念头。

这事还得从陆晓凯抽烟说起。首先,赵磊发现他烟量挺大,房间、暖房到处是烟头,她感到他的工钱不够他抽烟;后来,她发现他在接到警告后足不出户,那么,烟从何而来?烟的档次又如何?赵磊是细心的女孩,她决定先查一查他到底抽什么牌子的香烟。

一天晚上,赵磊发现陆晓凯又外出了,于是,她关上灯拉开窗帘站在窗前看着院子大门,将近十二点,她看见他灵活地翻进栅栏,到了楼前。这时,她便产生了这一定不是那个“是的”常挂在嘴边的“葛大海”的感觉。半小时后,她穿好衣服拿着手电悄悄下楼出了大门,蹑手蹑脚地接近他的窗子。她看见最靠近床边的那面窗子开了一条缝,大红色的绒质窗帘则全开着,他穿一件白色短袖汗衫,披件夹袄半躺在床上,臂膀粗实,不时地翻一翻书,看上去,正聚精会神。

有近二十分钟的时间,除了他偶尔的翻书声音、冬风掠过树枝的嗖嗖声、远处偶尔传来的汽车喇叭声之外,便是自己粗粗的喘息、抽气声。她顾不得寒冷,一手捏着手电抵着水泥窗台一手插在裤子口袋中认真注视、观察,她希望掌握证据。她想,平常总是看他抽烟,这会怎么啦,不但不抽烟而且整个身子一动不动。正想着,只见他右手反转着从枕边的一只红色的烟盒内拿出一支烟,点燃后夹在右手中。她踮起脚伸长脖子想看清那只一半已经塞回枕头底下的烟盒,可是,除了红色之外,她什么也看不清。这时,她觉得天气太冷,有些挡不住,她想转回楼内,恰恰此时,她却一脚踏在一根悬空的水管上,顿时管子碰地的声音响了起来。但当她屏住呼吸再看他时,她发现他仍然一动不动地看书,似乎对窗外的一切毫无反应。她说了句:这家伙。她相信他听到了水管的声音,而且此时,她看到一段烟灰落在床上,他有一个不小心的表情。她暗暗地笑了笑,她肯定他正在思考窗外的一切,以至于没注意手中的烟灰。她咬着牙、忍着性子又观察了一阵,她发现他已经恢复了原来的镇静。可仅仅几秒钟后,他突然大角度地侧过身子,一把推开那扇本已开着的窗子,紧接着,他摸窗扣,扣稳后回身躺在床上,然后,他又从床头边摸出烟,点燃后呼呼地吸着。

赵磊气呼呼地进了楼,锁好门,她敲响了陆晓凯的房门。“大海,还没睡?”赵磊将门完全打开。

陆晓凯不紧不慢地说:“赵姨,这么晚了你也没睡,我马上要出去。”这时,他手里正夹着烟。

“大海,我没烟了,给我一包,明天还你。”她盯着他手中的烟。

陆晓凯不可能把烟给赵磊。“是的,最后一支。”同时,他夹烟的右手在空中比了比。

“我来瘾了,大海,吸一口,就一口。”

“这,这,吸一口?”陆晓凯怎么也不信赵磊会说这话,他无奈,只得将烟递给赵磊。

赵磊接过烟在嘴边比划一下。“大海,工钱够你抽烟吗?”她慢慢地转动香烟,一边转一边看,当看清香烟的牌子时,她大为吃惊,难怪是大红的烟盒。“大海,烟不错,挺贵吧?”

“老乡给的,没舍得抽,今天,可惜,抽完了。”

“自圆其说,编得不错。”赵磊严肃地看着陆晓凯,突然大声说:“葛大海,我要辞退你。”

陆晓凯放下书,他看了赵磊几秒钟,然后,他缓缓地说:“赵姨,没关系。不过,你老爸的花要遭殃了。”

“以后叫我小磊!听到赵姨我就反胃,人都叫你叫老了。”

“以后!年轻人,这是命令?我第一眼见到你时,就肯定你精明能干,滴水不漏。还有以后吗?”

“花怎么会遭殃!海西的花匠多如牛毛。”

“不信,你试试看。我相信不久的将来你就会看到盗花贼光明正大地到你家搬花。你家的花可名贵了。”

“光明正大,你威胁我!”

“年轻人,你到哪去找我这样健壮的花匠,恪尽职守,每夜按时巡视,而且,我本来是护花人,你若将我赶走,我就有可能成为盗花贼。败笔,年轻人,实在是败笔。”

“你到底是干什么的?你给我说实话,你早说这样说话,说不准我会继续用你。”

“马克思说过,一个人一生只能学一门手艺。”

“哼,有本事的人坐不改姓行不更名,别来这套。我告诉你,我爸养花水平比你高得多,他还要当教授呢。什么逻辑。”

“好了,我保证,我接到通知后的一刻钟内绝对消失在你的视线之中。小磊,再来一支?要不,这盒你拿去。不知道我老乡放了多久,这烟一点味道都没有。”陆晓凯从枕头下取出香烟。

“你不说是最后一支吗?”

“小气。年轻人,别往心里去。”

“一副鬼样子。”赵磊没接烟,却在房间转了起来。

“你放心,我保证把你爸的花看护得好好的。这里发生的任何事与我无关。还有,我向女主人保证,我决不上楼。”

“怎么不讲‘是的’了!”

“是的。小磊,晚上睡觉要锁好门,这里地处郊外,治安情况不是很好。俗话说防人之心不可无。”

“我又不是吓大的。你刚来这里,怎么知道这些事情?”

“亲身经历,我从不骗人。”

“亲身经历?越说越玄。”

“你想知道?你可能没空听我说这些事。”

“别来这套,你说。”

“啊哟,我得先挪动挪动身子。为了今后的工作我可憋了一个小时,整整一个小时没动弹。”陆晓凯得意地笑了笑。“刚才,大概也就是半小时前,我感觉窗前有个鬼影,像是年轻的女鬼,一张怪模怪样的鬼脸,一副鬼鬼祟祟的样子。我观察一阵后,便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猛推窗子,虽然女鬼反应灵敏,躲闪机智,但是,我以为,窗子还是撞到了女鬼的脑袋,因为女鬼慌张中乱了阵脚,说不准女鬼现在还昏头昏脑,语无伦次,意志飘佛,举棋不定,不过,从目前的情况来看并没有头破血流。善哉善哉。说实在的,我初来乍到,也不知女鬼是哪条道上的,我估计,女鬼是鬼迷心窍。直到现在,我都非常奇怪,难道鬼也怕冷。年轻人,这是真的。”

赵磊越听越气,她一巴掌拍在写字台上,激动地说:“花匠,这里一定是出了你这个老鬼,鬼花匠,你才鬼迷了心窍,一定是老鬼看花了鬼眼!”

“是的。赵磊女士,别激动。也许是我语无伦次,不,肯定是女鬼看花了眼。”他看了她一眼,心中大笑。

这时,赵磊也想笑,可她又笑不出来。她气乎乎地接过陆晓凯递过的烟又坐了一会儿,最后,她揿灭了烟头说:“什么时候巡视?”

“马上就去。我尽心尽职。有时,我一天巡视二次,有时我到栅栏外边巡一大圈,这样,我就有机会跳到盗花贼的后面,并且掌握他们的行动规律。当然,这样花的时间就会多得多。”

“我考虑考虑,给你适当加些工资。”

“那到不必。”

“今晚,我和你一起巡,我要看看盗花贼的样子。”

“那你去,这是手电,我正好休息。”

“你敢欺负女主人!你不得了了。”

“是的。不,我是说,如果楼上你的同学醒来,发现女主人和花匠半夜三更,呀,怎么,呀,女主人就不好解释了。女主人,花匠说得不错吧,请赶快上楼,免得旁生支节。”陆晓凯暗笑着。

赵磊感到被花匠一根无形的棍子赶出来了,可她一时又没有办法反击。“我走了。”不过,她走了二三步后,突然停在门边。“大海,你刚才没看清那个人?”

“看清哪个人?谁?”

“还有谁,窗外的。”

“窗外的?”

“年轻女鬼,这下你心满意足了。”

“噢,对不起,我是吓吓你的。其实,我什么也没看到。是我瞎说的。没想到赵磊女士真是吓大的。”

“你才是吓大的呢。”

面对此情此景,赵磊还真的不知如何是好。她说不清花匠的味道,她心里怪怪的、酸酸的,她不知道花匠葛大海带给自己和这幢屋子的将是安全还是威胁,她不知道假如任其发展又将埋下怎样的隐患。隐约之中,她对葛大海产生了“丢了像一块肉,捡起来又像一块骨头”的感觉。

转眼到了腊月十八。

赵妈考虑自己已五、六年没回家过年,今年正好老赵夫妇不在家,所以想回家过年;而夏冰所在的公司已经放假,一等买好火车票就要回家;赵磊父母的意思是叫赵磊出国,一来全家团聚,二来见见国外的世面,也可以加固她的英语基础。赵磊自然想出国见见父母,反正这儿就是一幢破房子,门一锁,不管了。

赵磊想知道花匠的安排。“你什么时候回家。”

“无家可归。”

“无家可归!也没有亲戚?”

“没有。”

“你要作决定,想好了告诉我。”

“暖房不错,我在这里过年。”

“开玩笑。让人看见了会说我虐待劳工。”

“小磊,你们都走了,花要有人看守吧。你没想过?”

是呀,难道老爸的意思是叫花匠留下来看花、看房子。赵磊立即打电话,没想老爸还真是这个意思,这意味着花匠可以自由出入整幢楼房,说不定他那一帮“大毛山”的老乡到这里海阔天空、自由翱翔来了。这下赵磊倒觉得不太放心了。

赵磊习惯了一人静静地生活,赵妈和夏冰走了之后,她觉得清静多了,一个电话二份快餐,她一人成天坐在机子前,难得给同学打个电话,更难得下楼活动;但是,她每晚却必定要到陆晓凯的房间说几句话,有时她提醒他巡视回来一定要关好大门,有时她告诉他餐厅有方便面,有时她问他借本书什么的;有一晚,他躺在床上一句话也没说,她也坐了十多分钟。腊月二十七,陆晓凯在客厅看电视,她进来了。“大海,搬盆君子兰过来。”她双手捂一只小玻璃杯在沙发上坐了下来。

“是的。”陆晓凯仍然看他的电视。

“快餐怎么样?”

“不错。”

“我真想赵妈。”赵磊用海西话说。

“我知道,你去买菜,我来烧。小磊,现在提倡说普通话。”

“这是我的事。喜欢海西吗?喜欢海西话吗?”赵磊坚持用海西话并始终盯着陆晓凯。

“小磊,还不出发?没订上机票还是不放心?”

沉默片刻后赵磊说:“明天出发。早晨九点的飞机。到时候你把车子开回来。”

“是的。”

“‘是的’!大海,你会开车!”赵磊声音高了起来。

“是的。我怎么会开车,当然不会。”

“好,行,大海,过完年,我来收拾你。”

“是的。赵阿姨,我等着。”

“大海,你对海西很熟?”

“是的。”

“熟还是不熟?”

“是的。”

赵磊没办法,憋气看了一会儿电视后说:“天气不错,换套衣服,我带你出去转转。”

“转转?不行。花匠的岗位在暖房。”

“你到暖房是去抽烟还是做事?”她推了推他。“给我一支烟。”

“做事、抽烟。”

“这是什么烟?”

“是专门对付你的烟。”陆晓凯露出了笑容。他说了实话,他买了一包十几块钱的烟摆给她看。

“对付我的,什么意思?有好一点的吗?”

“有,我去拿。”

赵磊换了个台。“大海,又是中华?”

“这烟我抽不惯。”

“大海,中午我带你出去吃。你喜欢吃什么?”

“肠胃不行,我不去。”

“真没劲,傻大个。”

“赵妈都不这样叫我了。小磊,打电话吧,我肚子饿了。”

下午,陆晓凯午睡起来进了暖房,赵磊紧跟着也进暖房。“大海,你老婆很漂亮?”

“不记得了!”

“我要是你老婆我也跟别人跑。”赵磊给陆晓凯一支烟。“连老婆都不记得,真傻。”

“是傻。”陆晓凯无动于衷。

“你老婆一定跟了别的男人。”

“不。”

“那为什么?”

“她反对我抽烟,被我赶跑了。”

“哟,真厉害,大男子主义。看不出来,你有这么凶。后来她回来了吗?”

“回来了。回来后又被我赶跑了。”

“瞎讲。她现在在哪儿?”

“我不会去找她。”

“那你就是孤老头的命了。哎,大海,我给你备些年货?”

“谢谢。你不知道我喜欢吃什么?”

“是的。我给你买一条大黄牛。”

“你怎么也说‘是的’了。”

晚上十点多钟陆晓凯正大腿翘二腿躺在客厅沙发上看电视,赵磊进来。“大海,君子兰呢?”

“在我房间。”

“在你房间?我让你搬到我房间去,你怎么不听。”

“你说过,‘大海呀,要记住,没人喊你,不许上楼。’”

“现在给我搬到房间去。”

“看完这个电视。”

“我等你。”赵磊在沙发上坐下来。

“好吧,我现在搬。”

“大海,你烦我,是不是!”

陆晓凯没吭声,他捧着君子兰上了三楼,跟赵磊进了她的卧室。他随意看了看,也是些老家俱,只不过多了电视、电脑、电话和空调,视线比一楼开阔。

“谢谢,坐,抽烟。”

“明天上午出发,现在很激动。”

“这是乡下人的作派。”

“这盆花这么重要?”

“我想让它陪我一个晚上,怎么,不行吗?”

“这是你家,你有权。到了那里可能还是早晨,早点休息。你放心,不需要太多的交待,等你回来的时候,这里一定是老样子,我保证。噢,替我谢谢赵教授,谢谢他给我的工作。我给他拜个早年,祝教授身体健康,工作顺利,祝你一路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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