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多来,夏冰对陆晓凯的认识渐渐加深,这个认识过程本身就是感性到理性的升华。
她发现陆晓凯不喜欢撒娇的女人------他喜欢朴实大方,自己天生的朴实无华、艳而不俗正是爱情基础中的重要元素;她发现自己关键时刻所表现出来的、特有的娇态并未引起想象中的厌烦,而且稍加分析又不难得出他特别喜欢自己关键时刻的表现的结论。她说不清这是自己感觉上的差异、他性格中的二重性,还是他表现真爱的特殊方式。她发现他对别人强加的事实极为敏感,面对朋友时,他尽其所能地交流、沟通,此外的,他不是我行我素便是嗤之以鼻,或者干脆来个原始的、本能的抵制------每当自己心灵深处某种潜意识迅速膨胀时,她也能感受到他的原始和本能。她发现他胸襟坦荡,她怀疑他不但不惧怕审判和制裁------有时,他似乎渴望这一时刻的到来,那怕审判的公正性将受到质疑、制裁的残酷性将难以预见,当然,更多的时候他希望代表法律的是海西人民,或者是海西人民的代表,比如说,刘少岛、苏国庆,但绝不是王国基。当他再一次离开海西奔向田畈的那一刻,她终于明白精神桎梏始终左右着他,是他之所以不敢公开表明思想、拒绝爱情的根本所在,是他心理上最大的无形障碍,也是自己始终处于忐忑境地的原因所在。毫无疑问,要想获得爱情就必须清除这一无形的障碍。而让她充满激情的是她感到自己正在拥有能力,或者说拥有努力、拼搏的精神和动力,这就是爱的力量。她确信这是件非常有意义的事情。
在电算中心、在具体工作上,夏冰有自己的原则和方式。她觉得自己的方式方法比陆晓凯的更具灵活、实用,她既保持原则和个性又能平静对待风格迥异的事实便能说明它的实用性。当然,她也承认这其中有一部分是陆晓凯套路中的精髓。
这天,夏冰找到毕主任,她汇报了分管的各项工作,还汇报了市政府秘书长布置的涉及电算中心的相关工作。毕主任对其中的一些情况非常感兴趣,在问了不少问题后,他说:“我们曾经有误会,主要原因在我,我的思想认识有偏差,甚至是僵化。有的花确实不错,但有的花却传递了错误的信息,你已经看到了,这样的花已被我及时清除。当然,根本问题在于人,夏主任,我们认识时间短,而你的变化太大、太快。”毕主任走到花架前深有感触地说:“现在,我这里放的是一颗仙人球,我希望它经常刺刺我的神经,让我变得更加客观和务实。”
“毕主任,是自责还是上课,我希望你给我上一课。现在,这样的反思太少,大家都是一种声音,一个鼻孔出气,克隆技术已经大量运用在反思、剖析领域。毕主任,当时,换了我,我不会拐弯抹角、借花谕人。如果那样,话语肯定更为激烈,也许会让被嘲弄者立即从这里跳下去。其实,我们在生活和工作中常常会遇到这样的事情,如果没有有效的沟通和相互理解,那么,误会便时刻包围每一个人,更不用说你我这样的凡人。毕主任,没什么,我现在完全理解你当时的想法和心情。”
“作为电算中心主任,我的主要工作是把握正确的运行方向,电算中心是个巨大的信息库,有相当高的机要性、重要性、及时性。我的文字功底你知道,有关专业知识和管理不是我的强项,这两块你要对照比较。我知道你在秘书处的工作,但电算中心是你的主要方向,你必须在电算中心挑起更重的担子。这话不是我毕忠庆五十多了,瞎说,而是我发现你确实有主见、有能力,是能挑担子的同志,但你资格太嫩,说句心里话,你根本就不存在资格一说。夏主任,既然你已经交了入党申请书,我认为你的思想和行为已经自觉地、主动地在向党组织靠拢,而且,你的实际表现无愧于时代、无愧于岗位,因此,我准备向夏市长写个报告,将市领导个人邮箱的管理工作交给你,我想,业务方面你不存在问题。但在最后决定出来以前,你就必须清楚工作的重要性,要站在相当的高度、要具有超前意识、还要有一个清醒的认识。”
“毕主任,这一块是电算中心的重中之重,我估计上面不会同意,你不用写,免得驳你面子。”
“我已经决定了。”
“毕主任,如果真是这样的话,我保证尽最大努力。谢谢你和你提的建议。”
“我估计你手中现有的工作已耗去了许多时间,考研可能受到了一定的影响,这是一对矛盾;如果考上了,那么,你又有一对矛盾。我女儿已经碰上了这个矛盾,或者说困惑。她的计划是先考研后恋爱,等她读完了研究生,小伙子已经全部出海作业了,我女儿,至今快三十的人,孤单一人,这对女人是十分不幸的事。”
“毕主任,能考上研究生的女孩不简单,你女儿一定会有称心如意的爱人。我吗,我不以考研为最终目标,考研只是手段、过程,最终目的还是为了生活。与同学相比,我觉得我现在挺好,无忧无虑,我能平和地面对说我不求上进、不思进取的同学和朋友。”
“我忘了一件事,前段时间你出差到北京,可是,可是,你到底去了吗?怎么没给我说说情况?没见报销单据?”
“我什么事也没办成,没什么可汇报,更不好意思报销。”
“这有什么不好意思,是不是厂家解决了?这是王市长交办的事情,你要考虑如何汇报,我也要知道情况。”
“我没找厂家。票据不知到哪去了。”
“夏主任,这事不能让别人知道,那样,大家会认为你毛手毛脚,是个黄毛丫头。这对你个人不利。北京的花费总有四五千吧。”
“差不多。”
“夏主任,变通一下,我帮你处理。”
“谢谢。”
毕主任说的便是王国基撮合的夏冰与谷小保的北京之行,而实际上夏冰却自行奔了田畈。
在王国基眼中夏冰与夏磊就是有特殊关系。
首先,夏冰是因为夏磊的关系才到电算中心;其次,为夏冰的破例升迁,夏磊积极操持;再者,王国基始终怀疑夏磊不会放过这美人胎子,他知道夏磊不是省油的灯。当经过几次试探,感觉到将夏冰据为己有的希望渺茫之后,王国基只得奔另一个目标而去,他要收买夏冰,将她做成一只打入刘少岛舰队的楔子;当收买不成之后,他便想使夏冰成为坏刘少岛的红颜祸水------他认为这不是什么难事,他要让夏磊与谷小保演一出冲冠一怒为红颜的闹剧。他认为这是让舰队成员彼此开炮、同归于尽最简单、直接、有效的手法。
当然,王国基觉得谷小保始终闪烁其辞。一方面,他认为谷小保是一个讲原则的人,而且,夫妻恩爱、家庭和睦,再说,谷小保经济能力有限,总之,他未必能征服清高的夏冰;另一方面,他觉得谷小保不但男人味十足,是有七情六欲的壮年男子,面对上天创造的良好机缘,君子难保坐怀不乱,更何况谷小保一介凡夫俗子,因此,他不可能缩手缩脚、无动于衷。当然,如果可能的话,这样的凡人谁都愿做,我王国基也是凡人,为什么不呢!夏磊可以,谷小保可以,我王国基就不行!王国基就这么想,有时,他甚至觉得自己当凡人比夏冰当楔子、扮祸水来得重要。
如果说,谷小保依托、凭借工作性质和丰富经验负隅顽抗,自己没捞到有价值的名堂是正常的话,那么,刚涉风雨的夏冰应该顶不住这样的讹诈吧。想到这里,王国基便将夏冰叫到办公室。夏冰刚在沙发上坐定,他便将左手搁在办公桌上并支着下腮、右手自然地插进裤兜中笑兮兮地看着夏冰,他不紧不慢地说:“夏主任,被男人拥抱一定很快乐?”王国基心想,这句话一定会让夏冰相当难堪,而自己就是想看她的窘态。于是,他继续倾斜身子伏在办公桌上以期盼的心情等待即将出现的、预料之中的窘态。
当时,夏冰略有激动,准确地说她脸上的确泛起一层红素,但她保持了一个沉默不语的姿态。毕竟这是第一个在自己面前直接耍弄的、真正的流氓。
“夏主任,当然了,高大、强壮,额头上有几道浅浅的皱纹,脸孔上棱角分明,是你喜欢的男人。”王国基无法感受夏冰的心态,他目光咄咄。
夏冰突然来了灵感,她几乎是接着王国基的话语说:“王市长,是我去问问你的夫人、女儿之后,再告诉你呢,还是你自己直接去问问她们!你肯定不愿意看到这两位女人被男人随意拥抱!”她一字一句说完了这段话。事后,当陆晓凯问她何以如此大胆时,她竟不以为然。她说:有什么可怕的,我有一百万,大不了不干了,离开海西还不行吗!陆晓凯说:你是个头脑简单、不知天高地厚的傻小子。
这时的王国基成了真正的傻小子。他哑口无言,像挨了夏冰的无形掌似的倒在椅子上;当他反应过来看着夏冰怪异的目光时,他恨自己为什么不坚信一贯的判断,他相信此时夏冰肯定看到了自己一脸的懊恼。
“王市长,对不起,我没想到,真的,对不起。我听许多人说,说你喜欢幽默,我不知道,你,听不懂我的幽默。”夏冰恶想陆晓凯的形象。
“幽默?噢,是的,有一点,我没想到,你的幽默是这样的,不中不西。说对不起的应该是我。夏主任,既然你我的幽默不合拍,那么,你看,我们谈些什么?”
夏冰似乎刚缓过神来。“王市长,我想解释一下。”
王国基则自然大笑。“别,别,你想解释什么,”
王国基的笑声又让夏冰有所放松。“王市长,我必须解释。也许你喜欢桌别林,捏着半片面包、一截香肠,面对一条饥肠辘辘小狗无可奈何的滑稽表演;而我脑中却总想你电视上的镜头,你有坚强的信心,能面对所有的问题和困难,我认为你对世上所有的邪恶严阵以待,我相信电视中说出这样令人啼笑皆非的幽默的人,一定不是海西市市长。不过,当时我太激动。王市长,是人,都需要异性的拥抱,无论男人、女人。那时,我只知道他是男人,那是拥抱,我不在乎强壮与否,什么额头、皱纹、脸孔、棱角之类的东西,我并不考虑他是否刚刚偷了别人的东西、强暴了别的女人,我甚至不愿考虑他是否是通缉犯,他的指甲缝中是否藏着黑黑的污垢,异常粗鲁地突然出现在我面前,或者是像有教养、有风度的绅士总让我朝思暮想、忐忑不安,总让我心存期盼。”当夏冰看到王国基变得目瞪口呆时,她绞尽脑汁,又补了一句。“王市长,我也不在乎分手之后,他是否很快又投入别的女人的怀抱。我可以忽略一切,我只知道拥抱本身能产生愉悦。”
王国基瞠目结舌。“如此,夏主任,如此说来,北京之行一定不错了?说说,哎,说说,这小子。”
“王市长,你怎么会认为夏冰是这样的女人呢?我很认真、很计较的。”
“这,不,当然不是。”
“王市长,你觉得谷小保怎么样?”夏冰主动、大胆提出谷小保,这又让王国基大跌眼镜。
“接触不多,只有些感性上的认识。”
“谷队是个好人。但我发现他优柔寡断,有些方面没有主见,也许是他没有经验。别人再差也事倍功半,可他比这还不如。天上不会掉馅饼,是吗,王市长。”
王国基露出笑容。“夏主任,难怪他说,他是一个人到北京,难道,”
“王市长,前几天有件事。我们电算中心几位主任搞了只概算,当然,我们有小算盘在里头,多加了四只名牌本子的费用,因此,谁也没把握拿到夏市长那儿去,最后,毕主任让我去。虽然夏市长有说有笑,但他说了一大堆政府采购之类的大话,就是不肯签字。”
“不可能。”
“真的。”
“这家伙不够朋友,不看生面看佛面吗,就凭你,怎么样也得,”这时,王国基哈哈大笑,他做了一个潇洒的挥笔动作。
“没批成没关系,电算中心又不是我家开的,关键是我没面子,我无脸回中心向毕主任交待。可我又不知怎么了,反正,我说夏市长出差了,没找到他人。王市长,气人的事紧接着就来了。我刚向毕主任汇报完,夏市长就出现了,他当我的面说中心不汇报,私自变通。大家盯着我,我当时傻了。王市长,我有什么办法,我只有说夏市长出差,我当时想过二天再他,我总不能承认,我办不成这件小事情吧?”
“哈,哈,谷小保,哈,哈。谷小保一定是被你把住脉了。”王国基大笑,现在他自然多了。
“王市长,其实,谷队是个爽快人,他出手可大了,在北京,我见了大世面。有一天,他鼓足勇气,突然就对我相当热情,我吓了一跳。他说:我俩第一次合作,而且是到祖国的心脏,到皇帝住过的城市,不能对不起自己,北京之行一定要园满,必须换换口胃,我请你大饱口福。看得出来,他说话时底气真足。那天,我俩就吃了个痛快的晚餐,一家伙就花了他三张美元。”
“夏主任,美元不如欧元,欧元更厉害。”
“谷队见我高兴便说:没见过?给你几张,做个纪念。”
“夏主任,概算的事,后来怎样了?”
“王市长,毕主任谈笑之间就办成了。不就是再增加二只本子吗。现在想想,还是毕主任经验老道,当小偷都像天经地义似的,二下子就把夏市长摆平了。”
“夏主任,自从你管邮箱后,我办公室和家中老出问题,你要好好查查,是硬件还是软件问题。如果要费用,直接找我好了,只要我工作方便、电算中心运行正常,数量和价格我从不计较。我是经济社会中那只看得见的手。”
“王市长,刚才,我又说错了,谁也摆不平夏市长。”
“你这个人,老是从一个极端走向另一个极端呢。”
“王市长,谁也不能摆平夏市长。”
“这有什么不同吗!”
夏冰顺理成章地利用了这个机会,她很快获得了王国基办公室电脑中的全部资料------她非常清楚这一举动触犯法律,可她却义无反顾。但是,夏冰很快确定,这些资料对自己心中的工作来说并无太大的利用价值,通过分析,只能判断出王国基是一位爱记事的人,因为资料中反映的全是王国基十多年来的工作,而且,王国基按年度编整,还有索引。当然,有一只文件名为hhw容量达582kB的word文件密码不同,而且夏冰始终未能破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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