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方半尺处,似乎有闪亮的条状物阻拦,掩面奔跑的孟姑娘一眼瞟见迅速回魂,一手拉上面巾,另一手飞快一翻,通行令牌显现在掌心。
她招摇着令牌,一路多余地喊着“让让,让让!”
没有阻隔,步履匆匆地闪过,便虚化成了一道白影。
明明是半夜,明明那身影极快,却没有人感受到一点鬼魅之气,有的只是轻灵飘逸的质感,就像见到微敛双翼在空中划过的夜莺。
那些军士怔怔地望着她,军营里就进了这么个姑娘,大家都知道啊!看她从中军营冲出来,齐王又没喊又没追的,知道这女子跟齐王关系想来不简单,本来就没人准备拦她来着……
月光火光里,一袭月白衣裙,行动处勾勒出少女美好的曲线,束着宽带的腰肢纤细柔韧,微弯便是天虹流水般一个玲珑的弧。
奔跑间,她的额上沁出了细微的汗珠,小巧的耳垂红得透亮,好似能工巧匠镶上的珊瑚珠。
就这样,虽然没人上前查问,但孟姑娘还是被众人目送出了军营。
其中一个伸了个头,撇嘴咕哝:“居然跑得比兔子还快!”
不过,她刚刚当面骂主子了来着,要不要拦下来?至于惩罚嘛,自己闪一边,让被骂的主子自己罚,嘿嘿……
刚迈出一步臂弯被某王扯住,他指着那虚影回头问道:“不拦?”
另一个从门边侧身望了望那越来越远的背影,摸了摸了脸,犹豫地反问道:“拦下来?”
拦下来能怎么着?这大半夜的,难道让她一姑娘家留在自己营房里?不好吧?
在没人注意的角落,还有一个从暗处探了两只灼灼的眼睛,再抬头望了望天色,像是估摸了一下时辰。
跑得比兔子还快的某女窜出了军营才停下脚步,疑惑回头瞧啊瞧。
咦?背后很安静,没追兵?
骂了主事的那家伙,他好像还挺爱面子的,自己当着他侍卫呢?这都不管?
嘻嘻一笑,她挥挥手像甩掉最后一点疑虑,大步走回了来时的那个院落。
抬脚进门,还没等拐进爹爹房间再看看,就听到在后院里有人突然拔高了声音,好像在教训着什么人:“打什么打,扯什么扯?”
听到那声音,孟小姐一顿,哟,某神医居然也没睡?在劝架?
她侧耳细听,咦?没有其他人吵闹啊!
虽然心生好奇,但她还是撇了撇嘴,继续往房间方向走。
那人声音恼怒,又教训开了:“喂,把你夫君扯成秃毛,你才甘心吗?”
孟姑娘狐疑地停下脚步,两夫妻打架?
她逆着声音的方向眯眼盯上与后院相隔的墙面,目光灼灼,似要把墙盯出一个大洞。
梁子音这人,大晚上的跟唱戏似的,搞什么鬼?
还犹豫着先去看看爹,还是先去凑凑热闹的孟姑娘又听到那人训道:“没秃头?斑秃就不是秃头了?!”
缓缓旋过脚跟的孟姑娘一惊,一个愣神就是一个趔趄,额头差点磕上墙。
发怔中挠墙:啥?这人不会扎了个巫蛊娃娃吧?
乾京城大概都知道自己把某个皇子抓成斑秃的英勇事迹,梁子音那家伙没理由不知道得格外清楚!
只是,联想到上一句的话……夫君?那人?滚蛋!
“我说啊,你俩要恩恩爱爱!”唱戏的某人换了个甜腻腻的语调,像是耐下性子劝导。
孟姑娘玉白的小脸马上泛起了可疑的红晕,不会是因为自己在他那里待得太久……被这人误会了吧?
不过这用词,也太露骨了吧?
谁知梁戏子还有更生猛的台词,懒懒劝道:“早一点生个小的,才对嘛!”
梁!子!音!
本来准备轻手轻脚地攀过去的孟小姐,“昂首阔步”地一头冲了过去。
只见她一手拉下面巾,双手叉腰,怒气汹汹地低吼道:“梁子音,你大晚上的搞什么幺蛾子?!”
“啊……”梁子音回头,见某女怒发冲冠地逆着通道上的烛光,煞气腾腾!
“呃?”他回头,眼睛一向很尖的某女就看见他身前的不是什么别的人,也不是恶毒的巫蛊娃娃,而是一个鸟笼子!
笼子里有一只灰色的小鸟正被他伸进去的手指掐着,亮闪闪的、滴溜溜的小眼睛可怜兮兮求助般地望向自己。
梁神医十分无辜地眨眼解释,手指上的力道却不放松:“这两只鸟不肯好好待在一块,我教训教训这只凶恶的母鸟,就这样……”
忽生“侠义之心”的某女好似惊讶地睁大眼睛在那“小可怜”身上流转了一圈,立即笑得眉眼弯弯,抽抽鼻子满含怜惜地说道:“多可怜的小鸟!你不是悲天悯人疼兔子吗?怎么这么可爱的小雀儿都这么不爱惜!”
“……”被曾经自己说过的话堵回来的某人面色不怎么好看,却嬉皮笑脸地啐道,“它可怜?你是没看见被它啄伤的那只,怪可怜见的……”
“戏子”双眼盈满了不加掩饰的怜惜望向笼子一角,孟姑娘顺着他的眼光瞥见了缩在那里的另一只灰雀,头上的毛被啄得零零散散,还露出星点粉红的肉皮来。
孟姑娘状似心疼地笑着,作势要拨开某戏子还掐在小鸟脖子上的手:“哎哟哟,还不放手!”
“戏子”一惊,立马放手,这只啄人的小鸟消停了,瑟缩在角落的那只立马趁机扑上来反击!
“这两只关在一起就开啄!”某戏子的脸一黑,双眼盯着不争气的两只小家伙,气哼哼地道。
“那之前怎么关的现在还怎么关就是了!”孟小姐这回只是袖手看戏,笑意灿烂,某人却感到了脊背生寒。
“那还怎么生小的?”某戏子立马反驳,在某女的盯视下,双眼开始骨碌碌地左顾右盼,“这生了小的再养也得费不少时日,趁现在局势有所控制,丹鹄还算太平,赶紧!”
“生小的?”孟小姐笑颜生花地挑了挑眉。
梁子音只抽了抽嘴角,嘟囔道:“备用!”
随即他仰起下巴,一副标志性骄傲不耐的神气,摆摆手:“你不懂!”
“那你可以跟我说说,这是干嘛用?”孟小姐不急不躁地一指两只又互啄在一堆的雀儿。
“不说!”梁子音也袖起手,靠向放鸟笼的桌案,抬眼望天。
“是不是……传递什么信息用的?”孟小姐继续笑得眉目生花。
见那人专注望天不回答,她突然趴在案上,看戏般地指指点点:
“啧啧,这只够凶悍,而且似乎懂战术!”
“那只虽然弱了点,但是除了头顶太长的羽毛没被保护好,其他都很完整!”
“咦,似乎要在笼子里划地盘?”
“看来之前是划地盘时起了冲突!”
“为什么不换个大点的笼子?!”
梁神医的脸色变了又变,最终忍不住接话道:“各划各地盘还怎么生小的?”
心里嘀嘀咕咕:对!换小笼子就是要让这两只家伙亲近的!
孟姑娘却摇摇头,明确表示不赞同:“这样只会让它们更加剑拔弩张!”
梁神医打了个哈欠,强撑着反驳道:“不……这也许是对不打不相识的欢喜冤家!”
他轻咳几声,煽情地补充道:“欲罢不能的情、欲说还休的守望和……”
接着,他看到了眼角斜上方出现了一点小黑影,那黑影忍无可忍地颤抖,下一刻就要落下来。
“哎,君子动口……”梁神医顺着背靠的案沿暗暗往一边滑步。
那黑影居然没有丝毫停留,“砰”一下,顿时梁神医眼前冒出了好多金光闪闪的小星星,鼻子酸痛难言。
梁神医捂住脸,心中哀嚎:这回,居然又是鼻骨!
“我看你是怀念我的‘暴雨芭蕉拳’了,赏你一记,滋味若何?”孟姑娘吹吹小拳头,笑得十分和善,大方地道,“不够的话,还有哦!”
“你……”刚从被砸鼻子的疼痛中缓过神来,梁神医抬眸,准备开口控诉她无理的暴力行径。
却见纤手抢先一步,一指笼子里之前可怜兮兮、现在毫发无伤凶悍踱步的那只:“这只明明是公的!”
“咦?”梁神医惊讶失声。
本来听见她进来,确实在给鸟劝架的某人突生一计,当然他自认为这是隔山打牛、指桑骂槐的绝妙计策!看到孟小姐果然暗恼的模样,还为自己的聪明机智感到由衷的自豪,只是……
竟然露陷了!
孟姑娘见他一脸茫然,不禁一嗤:这么多次烤鸟的经验,她还能分不出公母?
“你混蛋!”孟姑娘低吼,踮脚提起犹自愣愣的某人衣襟,“少想点歪主意,多做点正经事吧你!”
……
“主子,怎么还不睡?”大脑袋探究着刚折腾了一番、却又下床摸摸索索主子,“找什么呢?”
“那个……有铜镜吗?”尊贵的齐王殿下抬起头来,讪讪问道。
“铜镜?”大赖一愣,挠挠大头,“干嘛用?”
这些天都没用过那东西,估计这军营里都没有吧。
“没有算了……”
尊贵的齐王摸摸鼻子,眼角瞄到枕边床下的铜盆,一步迈到那里,蹲下,伸手捞布巾。
“主子,想洗脸?”大赖殷勤地凑上前去,似乎要从他手里接过那手巾。
“你忙你的去!”蹲在地上的某王面颊微红,不耐地打发。
“嗯?”这才低头蹲了一会,铜盆里摇曳的水纹还没有消失,想确认下哪里像猪头的某王耳朵尖动了动。
军号,战时的军号,由远及近,准备对水照面的家伙唰地抬起头!
刚被轰到一边的方脸侍卫挠挠头,下一刻,一个人影就从蹲地的姿势跃起,一闪不见。
“哎呀呀!”大赖一惊,闪身追着那道人影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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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剧透小妖”(不屑撇嘴):姐姐你还在嫌文里的二货不够多吗?
“存稿精灵”(不满嘟嘴):明明挺萌的……有什么不好?
顾欣然(吸吸鼻子):二货萌货多点看着开心,比如倒霉熊啊、蜡笔小新啊、麦兜啊、瘦唧唧小妖啊、肥嘟嘟精灵啊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