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跑……快跑……”
洞壁里环绕着的尽是阎西光沙哑惊惶的声音,见他都毫不犹豫拔腿就跑,某王也狂奔起来,钻过阎师父身边时,一个搀扶一般客气的挽臂动作就把他扒拉到了自己身后--压阵。
盗洞这一截还算宽敞点,要是挤到那狭窄处,岂不是要自己给这慢腾腾的怪贼垫背?
其实,阎西光溜得已经算很快的了,只是快慢总是相对的,对比起某王更为迅捷的速度,他自然就是慢腾腾的了。
一阵冷汗冒完,酸痛的眼睛也似乎舒缓了好些,能敏感地察觉到耳旁充斥着水流澎湃的声响,好似海浪穿空拍岸,汹涌波涛从四面八方奔腾而来。
颠簸中有人迷迷糊糊地将一只眼睛掀开了一条细缝,隐约觉得身前这个怀抱的气息很有些熟悉,而这么像树袋熊抱树干的别扭姿势,却是陌生的。
她倏然睁大双眼,便发现自己的额头正点着他宽厚的胸膛,独属于他的温凉气息充盈鼻间,这人怎么来了?为什么这样抱着自己还在狂奔?大赖呢?
她动动手腕便接触到了捆在小臂上的“绳索”,质感腻滑冰凉,就像有一层粘液裹在上面,那绳索微带极柔韧的弹性,在上下的拉扯中已经有些松散了,有一只大掌扶在腰眼上固定着,可是,颠簸之中还是不可避免地跟“树干”产生大大小小的摩擦。
孟树熊觉得实在尴尬,暂时又变换不了姿势,她不得已手臂收拢双腿夹紧,往上爬了爬,这一爬便明显感到身前的“树干”一僵,速度慢了半拍,又赶紧躬身向前窜去。
这一顿,攀上肩头的孟姑娘就见有个人不人鬼不鬼的影子从身后的拐角转出来,睁大眼睛仔细一瞅--只觉那东西的毛发蓬松混乱,还随着蹦跶的动作不停上下弹跳着,一身冷汗的孟姑娘霎时浑身寒毛一炸,突然想起自己本就是撑不住的情况下在墓室里睡着的,而那里的冰砖下正横躺着一具诡异的“女尸”……
下意识地去摸袖囊里的蛇鞭,她惊讶地发现只剩左袖中的那卷了,这才意识到捆自己的“绳索”正是自己的蛇鞭!
不管了,无论那是人是鬼,先试一鞭再说!
“滚开!”孟姑娘甩起蛇鞭对身后那鬼影就是一叱,声音有些嘶哑,但气势倒不小。
“啪挞”一声,蛇鞭抽在地面上,只留下一道浅浅的痕,好像还是使不上什么力气哇……
耳后传来几声熟悉的闷笑,某王并没出声解释,犹自想着:看来这姑娘好多了,都能出手主动“护住”自己的背后了!
“真是只泼辣……的狐狸精!”阎西光边奔边跳脚,骂骂咧咧道,“宁丫头比你温柔可爱太多了……徒儿你怎么想的?”
“看来是人”这个念头刚转过去,马上意识到了这人说的“宁丫头”是何许人,叫得这么亲切,说不定就是她的帮凶!
既然害了自己,那就是敌非友了,别怪她不客气!
虽说蛇脉的灵气目前还无法驱使,但多年使鞭的功底还是在的!
又是一鞭,这一次不是试探,“唰”地一闪一绕,那人半空中弹跳的发梢都被缠了上去,鞭子再一回收,咔啦啦断了一地碎发。
阎西光“嗷”地一声,他感觉头皮险些被扒掉。毕竟空中的发梢不受他控制,尚在奔逃之中的他哪里又会注意到蛇鞭从头顶上方去绕头发?
此时正到了盗洞中后段的交界处,袁浩宇向前一扑,身前的孟姑娘正沉浸在胜利的小喜悦中,猝不及防地向后一仰。
“啊?”孟姑娘一惊,挂在某王的脖子上,侧首一把捞起垂地的长发,那人的灼热气息正喷在额头,转眸便见那人的眼光落下来,黑暗之中宛若星辰,亮闪闪的。
身后又一道铁制闸门落下,“轰隆”一声正封在盗洞中后段之间,闸前有人蜷身喘气,拿起袖子抹了一把额头的汗,再心疼地摸了摸断得长短不一的乱发。
“徒儿,你这小狐狸差点误了老子的大事!”他指了指身后的闸门,气恼地道,“水流若是灌进来,咱们都没命!”
只能匍匐的盗洞里,孟姑娘凑在某王耳边小声问道:“你什么时候认了个这么龌龊的师父?”
“委曲求全,非我本意!”某王笑眯眯地答。
思齐没有生气也没有质问,居然还抱得这样紧,她不讨厌与自己亲密的吧?而一把捞起的长发里嘛,既有她的也有他的,他甚至能感到她在捋头发时拉扯到他的头皮,微痛微痒。
此时虽然身处黑暗狭窄的盗洞,而那前方的一点光斑也似暖融融的阳光,从眼底一路探进心间。
又是“轰隆”一声,随后轰轰隆隆地声音伏低下去,却绵绵不绝,像是一个滔天巨浪冲过来拍在了堤坝上,又晃晃荡荡地撞击着堤坝的斜坡。
“呀?!这闸门没压实?是这块的泥地太松软了吧?”阎西光一跺脚,便发现脚下的泥土不对劲,疑惑地低头一看,那块地方已经掺入了不少水,糊糊一片,隐有水光。
“一定是地的问题!”阎西光拍拍胸口,他对自己的机关一向很有信心。
某王竖着耳朵听了听,随即匍匐地更快了。
凑得实在太近,孟姑娘从眼角就发现他的耳朵似乎不同于常人,还真的能够看出耳廓细微的向上拉起和转动!
“咦?”孟姑娘微微松开了手臂吊在他脖子上,她光顾着睁大眼睛观察会动的耳朵,没注意到自己肩头的发丝随着动作又垂落地上。
某王一偏头,热气喷上嘴边的小耳垂,那几乎透明的珍珠立刻涌上了一层暧昧的绯色,他一笑却故作认真嘱咐道:“保护好头发!”
“哦……”孟姑娘甩头,腾出一只手把甩起的发丝捞回肩头,又按下被发丝砸得一激灵窜起的“红线”,转转眼珠,轻声问道,“你是不是属兔子的?”
某王本就正伏低避过一个岩角,闻言一个踉跄,险些扑倒在地上。
……
折腾了一圈又回到原地--圣光普照的空荡“墓室”。
谁叫阎西光那家伙玩心一起,搞什么水注盗洞的坑人机关,结果把他自己也给坑进去了!还好的是,虽说第二道铁闸似乎不牢实,但这最后一道闸门还算过关,也算暂时隔开了水势。
不然,还不得跟他一起变成水鬼?!想想在水里大眼无神地飘浮,孟姑娘打了个寒战,挑起蛇鞭结扣的指尖一抖。
“我没别的办法!”阎西光无奈地耸耸肩,皱眉沉吟半晌,指向宫室的一角,“除非弄懂那堆东西是什么……也许还有一线生机!”
“我也这么想!”孟姑娘趴在某王肩膀上低头小心地解着绳扣,谁叫袁浩宇这流氓耍赖,说什么只管结不管解的鬼话,还说背后没长眼睛没生手怎么解,总之,非逼得自己动手!
虽然看着这层层叠叠牡丹花一样的绳扣直发晕,但总这么绑一块哪行?太暧昧了吧!多惹人遐想啊,是吧?
“英雄所见……”一头乱发不见鼻子不见眼的怪老头笑眯眯地看向她,又哼地一声飞快撇开眼--哟哟,这两位居然白日宣淫,画面简直不堪入目。
“似乎是……琴谱?”某王神情平静,很自然地微笑起身,盯着那处石壁转了几个角度,孟姑娘不防,眼一花指尖一滑,刚扯开一点点的绳索空隙又缩了回去。
“嗯?”正准备发飙的孟姑娘扭头来看,好奇的眼光闪闪,“没见过这么古怪的琴谱!”
一片符号个个扭得跟大麻花似的,不过再怎么扭都比手头的“牡丹花”顺眼多了!
“上古辽琴古谱,琴只五弦!”某王点头,笑意微微。
“啊?”孟姑娘呆住了。
完全没听过的琴,一点也认不得的琴谱,还有不知道在哪个暗处的琴弦!
上天戏我如此?不过……
“你认得?”孟姑娘梗着脖子,她习惯看着人说话,但此时却不想与这人面对面,实在太近了,会引起误会的。
“十之八九!”某王对壁沉吟,状似无意地扶了扶腰。
“那现在……寻琴吧?”孟姑娘兴奋地左顾右盼,“只是,哪里算是暗处呢?”
“天光鼎盛之时,便见分晓!”某王眯着凤眸,盯住了室顶。
那里?孟姑娘抬头,除了那块“水晶梭”,什么也没有啊?
“快到了!”某王低头,摸了摸肩头的小脑瓜,情意绵绵地安抚道,“别急!”
天光鼎盛之时?他指的是正午时分吧?
日上中天,地宫里的天光顿盛,水晶棱打磨的光面正对此时的天光,四面石壁都照得通亮,只有冰砖所在的四周暗了暗,那水晶棱似乎将本该照耀到此处的光芒转移到了其他地方,而五道耀眼的金光穿越棱面折射在琴谱前方,地面浮现起了一个长条形的图案,仿佛从平地拱起来一块,似真似幻。
隔着中央的冰砖,正面对琴谱,真的出现了一架“琴”,以光影图案为琴身,以五道金光为琴弦!
阎西光张得老大的嘴里啪嗒掉下一溜水光;孟姑娘也没好到哪里去,大眼瞪得眼珠几乎要滚出来。只有某王扭头望了一眼,噙着一丝笑意道:“上古神话今日得见真身,果如其然,当真鬼斧神工!”
撇了异状的两人一眼,轻笑道:“想不到今日得见……居然还有‘惊天地泣鬼神’的效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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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剧透小妖”(捂脸):我米有做好情报工作,惭愧惭愧!
“存稿精灵”(捧腹):偶不配当存稿精灵,全是欣然的错!
顾欣然(顶着一堆乱发爬出地缝):我对不起大家哇,实在米脸见人…
“剧透小妖”(指缝露出一只妖眼):阎西光的原型是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