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种痛楚已经超越了肉体的疼痛，甚至已经超越了生死。
这种痛楚叫相思，叫懊悔。
有一种意志已超出时空的局限，甚至超出了天地法则。
这种意志叫痴情，叫无悔。
今生今世不如轮回，永生永死为鬼，只为与你再续前缘。
这种执念已经超出了一切，因此龙五才可以忍受血肉一点点剥离身体的疼痛，也才可以承受那由人化鬼的过程。
这一刻司马超群、风四娘、楚风、秦护花、孟飞以及上官香妃都已经没有言语，望着肉眼可见血肉已经渐渐归于无虚，只有两具化为枯骨的身躯。
龙五的身上的血肉一点一点的剥离身体，那双冷静睿智的眸子此刻也变得说不出的恐怖邪意了。
——试想一下无论那具骷髅的眼睛和活人的眼睛一样，都说不出的恐怖邪恶。
可此时此刻众人都没有生出这种感觉，每个人望向陈风的时候，都生出了一种非常复杂的情绪。
司马超群望着渐渐化为骷髅，而且那双闪亮眸子也渐渐黯然无神的龙五时候，脑海中不由思忖起自己的妻子吴婉，这些年来为了发展大镖局，他已经有很久没有和妻子一起散步谈笑了。
他已经决定这次回去以后，一定要陪妻子一段时间，一起生个大胖小子。
风四娘的心中并没有司马超群那么复杂，可眼中也闪过了说不出的不忍，她没有流泪，只是搂着楚风的肩膀，用极其收敛的手法清理楚风胸口那一道深可见骨的剑痕。
楚风感觉一阵阵刺痛，可也没有什么反应，只是搂着风四娘的肩膀，瞥了一眼双膝跪倒在地，恭送龙五的孟飞。
天上已经乌云密布，紫光闪烁，狂风如嘶吼咆哮，仿佛预示这方天地即将出现两位永生不死的厉鬼。
清冷的小院忽然说不出的压抑，可最令人压抑震惊的，还是龙五和秋横波四周那些尸骸。
轩辕开山、司空曙、柳余恨、向松、阎无敌、千叶道人。
前五个人生前都是名震天下的绝代名人，可如今他们都已经化为尸骸了。
千叶道人更算得上旷世之鬼才，竟然想出以屠村，用吞噬人体血精血的方式，攀登长生不死之道——其求道之心之坚定，世所罕见。人心之凶残，也算得千百年难得一遇。
可这些人都在龙五修炼的《天地交征阴阳大悲赋》下化作了尸骸，很快就成为了骷髅。
这些骷髅随着龙五和秋横波的身躯干瘪，最终化为骷髅的时候，竟然消散开来，化作一片黑雾。
这黑雾包裹这龙五、秋横波的骷髅，无论什么人都难以瞧得出黑雾中的情景。
轰隆一声巨响，紫光闪烁，阴雨密布的天空忽然响起了一道雷霆闪电。
这是一道极其粗壮的闪电，竟然就如虬龙一般，充斥着无穷无尽的毁灭力量。
闪电当空劈下。
劈下的方位竟然不是其他方向，正是那被黑雾包裹着的浓雾。
仿佛上天也都已经被眼前这一幕给震怒了。
天地绝对不允许如此逆天的事情出现于人世，因此降下闪电以击陨这种异变。
雷霆劈下，大地当即出现了一个大坑。
可轰隆声音之中生出了一声极其凄厉的惨叫。
这是龙五的惨叫声，即便是刚才血肉一点一点剥离身体，五脏六腑一点一点消失，也没有发声的龙五都忍住不叫的龙五，此时此刻竟然忍不住了。
可想而知这一道虬龙般闪电是多么可怕，击在身上是多么痛苦。
或许这道闪电不是击在身上，而是击在灵魂上。
厉鬼冤魂都是没有身体的，他们能活下来只是因为执念。
倘若他们的灵魂都已经消失了，那他们自然就死了。
刚才那一道闪电应当是击中了龙五的灵魂。
楚风在心中做出了判断。
但随即天上又降下又一道闪电。
这一道紫色闪电比刚才还要粗壮，就真如真龙降世一样，带着上天无穷无尽的怒火，已经威势。
这一击显然已经具备了毁天灭地之力。
刚才因为那道闪电，狼狈退避开来的众人还没有回过神来。
跪倒在地上的孟飞就已经动了。
孟飞已经决定动了。
他双臂驻地，人立刻腾空而起，既然出现在闪电坠下的放下，黑雾的上空。
轰隆一身。
紫光闪烁，刺眼不已，令人难以睁开眼睛。
“公子，一会儿见。”
伴随着这道身影，孟飞直接化作了血雾，尸骨都已不存在。
天雷之威已不是任何人可以挑衅的，天地之威，已是凡人都不可违逆的。
秦护花没有说话，可那双木讷冷酷的眸子已经成了血红之色，死死盯着黑雾上空弥漫的血雾，耳畔也在回荡孟飞那豪气干云的话语。
一会儿见，天雷击中，灵魂都已经虚无，如何一会儿见呢？
黑雾之中已经出现了龙五的怒吼声，声音中带着无穷无尽的愤怒，也带着种说不出的绝望，以及一种逆天改命的决心。
此时天上的雷云越聚越多，越聚越大，显而易见要聚集一道比刚才还要大的天罚。
这方世界仿佛如临末日一般。
司马超群、上官香妃早已经在第二道闪电坠下之前，向后飞退。
秦护花也向后飞撤，进入了那间破旧晃荡，几乎要倒下的陈旧酒肆。
可楚风、风四娘没有动作。
风四娘小心翼翼处理完楚风胸口的剑伤，抬头对视着楚风的眼眸，皱眉道：“你要出手？”
楚风抬头望着天上那不但聚集的雷云，慢慢道：“我不寻仙问道，也不求武破虚空，我求得不过是今生无悔而已。”
风四娘狠狠将楚风推开，冷笑道：“你这句话老娘三年前就已经听过了，你能不能换一句话？”
楚风笑了笑，一张冷森的面庞忽然说不出的豪气与霸气。
他走到风四娘的身边，搂住了风四娘的腰肢，低头狠狠轻吻了一下眼前这绝代佳人的红唇，慢慢道：“换不了，也不敢唤，我害怕换了，你就将我换了。”
风四娘笑靥如花，一张成熟明艳的面庞，娇艳得滴水，但又已楚风推开，咒骂道：“你找死是你的事，老娘也顶多给你立上一块墓碑。”
风四娘快步朝着酒肆走去，心中慢慢念道：“最多在墓碑上写上风四娘之夫五个字。”
楚风没有去瞧风四娘了，而是收回了视线，抬头望着天上聚集的紫色雷云，又低头轻轻抚摸着腰上那口古老陈旧的漆黑长刀，慢慢道：“只要一刀，或许最后一刀。”
秦护花望着楚风，也瞥了一眼上官香妃，他的眼中没有任何情绪，可一双眼眸已经血红，极像准备杀人的人。
轰隆隆。
第三道闪电坠下。
闪电比古树的树桩还要粗壮，仿佛已经到了这方天地承受的极限了，这一刻世界仿佛已如末日。
司马超群、风四娘、上官香妃都闭上了眼睛。
闪电光芒实在太刺眼了，他们不能不闭上眼，可闭上眼的一瞬间，他们忽然感觉天地又一片漆黑了。
风四娘、司马超群、上官香妃的脑海都已经闪现了一刀。
漆黑如大地，辽阔如天涯的一刀。
这天上地下，除开楚风以外，还有什么人可以施展出这样的刀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