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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铮亲手调查梅茹的私情,最心慌的莫过于周素卿。

这中间所有一切皆是她安排的,她甚至还在李皇后身边吹了不少风……周素卿坐立不安,于是夜里悄悄跟太子商议。

太子正满心不痛快呢。傅铮这次回来,不提梅茹的事,直接先在延昌帝跟前告了他一状。傅铮告的是太子属下在辽东结党营私,不听调遣,胡乱应付差事。他说得有名有姓,证据确凿,一桩桩一件件摆在跟前,延昌帝气结,将太子喊过来狠狠责骂一通。这会儿再从周素卿口中听见“傅铮”的名字,太子不由冷笑:“你怕他做什么?老七还能吃了你?且不说他能不能查出个所以然,就算他真查到你身上,你外祖是他老师,他多少会留份情面。”

外祖父确实是她最大的靠山。也正是因为外祖父,皇后、太子才会对她高看一眼,周素卿心里稍安。但转念一想到傅铮那股子狠厉又决绝的眼神,她心下打鼓,忍不住提议道:“殿下要不要安排人……”

“安排什么?”太子不耐烦地皱眉,“将那个叫香茗的丫鬟杀了?”

他啧啧嫌弃道:“你也是个蠢的!杀人灭口固然不错,但为时晚了。如今什么都不做才好,你一动手反而容易落下把柄。不就一个小丫鬟么?”太子嗤笑,“就算真抖落出什么来,你根本不用在意,反正十一确实跟梅三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这事儿就是他们理亏,还能说破天去?你一口咬住,别说漏嘴就行。”

听太子如此分析,周素卿心里再安定一些。

是啊,她身后有外祖父,还有皇后、太子做靠山,只要她不说漏嘴,谁能拿她如何?

只是诬陷梅茹这事并不是天衣无缝,除了她和太子,阿眸也是知情的。周素卿今日试探过阿眸。那个时候,阿眸依旧笑得天真可爱,还眨着眼俏皮道“本公主自有分寸”。

但哪怕得了阿眸的话,周素卿还是不安。她总觉得这位公主总是透着鬼魅。周素卿对太子略略说了阿眸的事。

太子哈哈笑:““那更容易了。她虽然抓着你的把柄,但咱们现今亦抓着她的把柄,往后正好为本宫所用。”

“殿下不担心她反咬一口?”周素卿惴惴。

“她不敢。”太子笃定道,“她与你作对就是与本宫作对。本宫乃是当朝太子,她往后得依仗咱们。”

周素卿默默点了点头。将整件事捋了一捋,想到外祖父,她心下松去一口气。这天夜里,她又被太子摁在身下发泄了小半宿。

太子这人常常是在外面受了气,就喜欢做那种事。

神思恍惚间,周素卿不由想到那道沉峻身影,她心头隐约发酸。以前她就想嫁一个世间最好的男人,后来她发现傅铮经明行修,整个士林无出其右者,兼之又生的特别好看,便悄悄爱慕上。她爱慕到了骨子里,只想嫁他。若不是被外祖父阻拦,她早就嫁给傅铮了,说不定连子嗣都有了,哪会沦落成这人的玩物?怎会要对那些人卑躬屈膝?

所以她才恨啊。

翌日,她的眼圈有些发青,抹了好些粉才堪堪遮住。周素卿去给宋玉请安。宋玉憨然笑道:“周姐姐,母后正派人传你我一道过去,说是在重审燕王妃的事呢。”

听闻是这件事,周素卿定了定心思,笑道:“好啊。”

一行人到皇后帐中时,傅铮与梅茹已经在了。周素卿悄悄望向那个男人。他今日穿着鸦青色的锦袍,眉目清隽,透着疏远与冷冽,偏偏这股冷意却又让人飞蛾扑火,甚至卑微的,只要他看自己一眼就好。周素卿怔了怔,忽然意识到以前傅铮一水儿的全是玄色衣裳,也不知从何时起他敛起阴沉沉的模样,变成现在这样。

视线再瞥到梅茹,周素卿蹙眉。

这人与昨日已是判若两人。昨日的梅茹完全被吓到了,只差一点点,她就成了!可今日在傅铮身边,梅茹面色平静淡然,桃花眼里眸光潋滟。就是这份艳,勾的那些人一个个心神荡漾,连傅铮都躲不开,跟中了毒似的。

周素卿心中冷笑,淡淡撇开眼。

就见秦嬷嬷跪在底下,脸上那道疤吓人的厉害,她一说话,就更吓人。

秦嬷嬷面无表情道:“老奴那天夜里听到的、见到的就是如此。燕王妃唤了声‘殿下’,没过多久她跟前的意婵便来了,然后十一殿下从帐中出来……”

闻听此言,周素卿心下略定,只要咬死梅茹与十一的事,她就不会惹人怀疑。

李皇后亦撇了撇嘴,对傅铮道:“燕王,那日本宫与太子妃都亲眼见到十一从帐中出来,难不成有假?事情既然已经水落石出,还要再问么?”

“这便叫水落石出了?”傅铮轻笑。他道:“母后,儿臣离京时曾叮嘱过十一弟照顾好阿茹,这事儿府里的人都知道。十一弟行事一向莽撞,他性子太过冲动,才被有心之人利用了去。如今儿臣不为十一弟和阿茹讨个公道,岂不让他们白白担了这莫须有的罪名?”

李皇后皮笑肉不笑,话中带刺道:“为了还燕王妃和十一的清白,燕王真是好肚量。”

这话还是坐实梅茹与傅钊有私,顺便讥讽了傅铮一句。

梅茹只觉得对不住傅铮,不安的看了看身边之人,傅铮面色倒是一直淡淡的。他并不理会李皇后的话,只转头问香茗:“秦嬷嬷听壁角的时候,你在哪儿?”

周素卿一直在旁边安静听着。听到傅铮盘问香茗,她心里稍稍有些紧张。这个小丫头的弟弟被她拿捏住了,不知道此时会不会乱说话。

香茗跪在旁边,战战兢兢,一脸要哭的模样。她低头回道:“奴婢那个时候请了十一殿下来,十一殿下走得急,将奴婢落在后头了。”

傅铮道:“谁让你去请十一的?”

香茗缩了缩脑袋,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连声道:“没有人,是奴婢自己这么想的。王妃与十一殿下交好,所以奴婢就擅作主张……”

听到这人这么回,周素卿心弦又松了一松。这小丫头定然是担忧弟弟安危,不敢乱说话。哪怕待会儿出卖了她,周素卿也可以说香茗狗急跳墙、胡乱咬人,只要她自己不说漏嘴就好。

只听傅铮沉声喝道:“本王再问你一次,到底谁让去请十一弟的?”他声音沉的可怕,眸色更是阴鸷。

香茗不说话,只是缩得更厉害了。

周素卿冷眼瞧着,眸子里蕴着笑。

傅铮继续缓缓道:“据本王所知,你家中还有一个亲弟弟……”

香茗要哭了:“奴婢、奴婢家中确实有个弟弟,还不到十二岁。”

“那你弟弟如今在哪儿?”傅铮问。香茗低着脑袋不吭声。傅铮突然厉声:“要本王替你说?”声音沉沉的,压迫的厉害。

香茗身子颤了颤,突然就哭了:“奴婢的弟弟被贺大人捉去了……”

“哪个贺大人?”傅铮追问。

“贺、贺侍郎贺大人。”

此言一出,帐中突然安静下来,齐刷刷望向周素卿。

周素卿心头一跳,亦愣住了。她做这件事根本没有经过贺府,怎么可能牵扯了舅舅?若是将贺府连累其中,她最大的靠山就没了!周素卿怒急,脱口而出道:“你胡说!这事和舅舅无关,我只是……”她的话说到一半,蓦地戛然而止。

“你只是什么?”傅铮淡淡望着她问。

周素卿面色惨白许多,“我只是、只是、只是……”她脑子懵了,原本只要自己不说漏嘴就好,谁知道却被香茗的这话给扯了进来。她愣在那儿,还是呆呆发懵。她不懂,香茗这丫头怎么会咬到舅舅身上去?

李皇后见状心中已经明白过来,不由喝道:“你到底是什么?”

“不是我!是太子!”周素卿下意识回道。

皇后一听愈发不妙,急忙吩咐道:“快堵住她的嘴,还想污蔑给太子?”今天这事儿她需要个替罪羊,眼下这人最合适。皇后使了个眼色,那几个嬷嬷七手八脚上前,捉手的捉手,堵嘴的堵嘴,生怕这人再说出什么不堪的事来。李皇后更是见风使舵,愤恨道:“周良媛,本宫竟然一直被你蒙蔽!”

形势陡变,周素卿不甘心地挣扎:“就是太子!还还还有阿眸公主。”

“真是反了!”李皇后怒不可遏。

阿眸公主被急唤过来。她看了看傅铮,又看了看面前的形势,偏头笑得无辜道:“我那日确实是跟这位周良媛一起散散酒气。周良媛还跟我聊起绣花的东西。我弄不懂,周良媛便跟我说燕王妃跟前的丫鬟最是精通,让我去找那丫鬟。”

这几句话将阿眸自己摘得干干净净,还彻彻底底倒打周素卿一耙。

周素卿心知今天糟糕了,她被堵住了嘴,呜呜道:“我要见外祖父,是太子撺掇我的……”李皇后彻底冷下脸:“胆敢污蔑王妃的清誉,还不赶紧拖下去?”

梅茹坐在旁边怔怔看着。因为撕扯,那人头发乱七八糟,比她昨日还要狼狈。很快,周素卿便被拖了下去,再也见不到了。梅茹微微有些怔楞。今早傅铮让她过来,她不愿意再面对这些人。傅铮只是笑:“有为夫在,你怕什么?”如今有他在,她什么都没做、一句话都没说,就看着周素卿被套出了话。

梅茹看了看傅铮,傅铮扶着她起来。二人欠了欠身,离开。

李皇后恨得牙痒痒,不由暗骂傅铮真是目中无人,又护短的厉害!想到那个周素卿,还有自己不争气的儿子,李皇后头更疼了。现在留着周素卿,才是对太子最大的祸害啊,她心中顿时有了计较。

宋玉见状,忙宽慰道:“母后别生气,周良媛做出这种事,妄图蒙蔽母后,还诬赖到太子身上,确实可气。只是回京之后再处置也不迟,母后定要沉住气啊。”

李皇后哼了一声,道:“你就是太心善了。”

……

回了帐中,梅茹好奇道:“殿下,你是如何知道香茗弟弟的事?”

傅铮笑道:“你嫁到王府时,我就派人将这几个丫鬟的底细都查过了,如今只是讹她一下。”

梅茹还是不解:“那香茗说谁不好,竟会说贺府?”也正是因为香茗咬住了贺府,周素卿才会狗急跳墙,失了分寸。梅茹蹙了蹙眉,疑惑道:“是殿下你安排的?”

沉默片刻,傅铮点头笑道:“确实是我昨日安排的。”他道:“你的事是个死局,毕竟十一弟确实被人瞧见从你帐中出来,对你和十一弟便是不利。所以只有引她自己跳脚承认,才能将此事彻底了断。”

梅茹听他提起那天夜里的事,她自知理亏,就不好意思再问。恰好外头说十一殿下过来,梅茹再没说话,傅铮出去了。

待傅铮走后,她略略回忆,傅铮昨日回来,她就歇下来,大概他是那个时候安排的,要不然他还能什么时候安排?

……

被洗脱了与梅茹有私情的罪名,傅钊只觉得难堪。对着七哥,他都不敢抬头睁眼看了。他这回是真的做错了事,幸好七哥及时回来。

“七哥,我……”傅钊说不出一句话来。

看着面前个子差不多的弟弟,见他又是难受又是怕自己的模样,傅铮叹了一声,拍了拍他的肩膀,宽慰道:“钊儿,别放在心里,七哥是知道你的。”

傅钊还是不敢看面前的人,他难堪的要命。虽然七哥没有怪他,可是他都不没脸再在七哥面前待下去了,他更加不知道该怎么弥补才好。

这天夜里傅钊心里难受,又没有地方倾吐,四处走了走,最后还是一个人去后面。

斜坡那儿孟蕴兰在骑马。

傅钊难受的要命,他自责道:“如果不是我,七哥和嫂嫂就不会这么麻烦……”

孟蕴兰直点头:“确实得怪你,给循循添了这么大个麻烦,幸好燕王明是非。”

傅钊一滞,眼圈就红了。

孟蕴兰看在眼里,想到那年循循生辰的两筐杏子和甜瓜,再看看面前的人,暗忖他真是个傻的,他哥哥早就惦记上循循了,只有他自己不知道。悄悄叹了一声,孟蕴兰安慰道:“殿下你也别伤心了,不是还有个公主么?”

“你竟将本皇子跟那种刁蛮任性之人放在一起?”傅钊跳脚。

孟蕴兰笑盈盈道:“大家都说你要尚公主啊。”

傅钊哼道:“本皇子就是娶你,也不娶她。”

这话说完,二人间安静下来,孟蕴兰愣了一愣,气红了眼转身就跑掉了,剩傅钊一人呆呆的。好半晌,他连忙拔腿追过去,哪儿还有什么人呢?

……

这日夜里傅铮从外头回来,浑身全是凉意。他洗净了身子才过来歇下。梅茹那会儿已经快睡着了,他俯身亲了亲梅茹的脸。

梅茹迷迷糊糊扭过头。

傅铮倾身过来,又是亲了好久才放开怀里的人。将手放在她的小腹上,搂着她,脸埋在她的颈窝里,傅铮眨了眨眼,只觉得心安。

梅茹觉得痒,她躲了躲。隔着薄薄的料子,男人手心的温度一点点渗过来,也不知是欲.望,还是什么。梅茹脸红红的,有些别扭的说道:“殿下,我今日身子还是不方便。”

傅铮笑了。亲了她一口,他说:“我知道。别胡思乱想,快睡吧。”

梅茹彻底闹了个大红脸。她背过身去。傅铮忍俊不禁,轻轻笑出了声,梅茹瞪他。傅铮就不笑了。

这次梅茹没下歇多久,她又被外头的动静惊醒了。她略略一听,不由愣住,周素卿怎么突然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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