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林崎甚助
随着领地的扩张,人口的增加,丁家的领地内出现了很多新兴的行业和设施。譬如医院,医生与护士,这些闻所未闻的名词如今在加茂郡内已经渐渐为人所熟识,毕竟职能与医师相同,民众接受起来并不困难。
在丁麦的大力推广及培训下,首先在歌見、相川、梅津三处开设了医院,其中的医生及护士皆有丁麦亲自培训授艺,当然都是些简单的急救、接生、清淤、止创、消毒的理念及技艺,以及一些常见疾病的预防及治疗方法,且教授了常见草药的辨识及培植方法,总之就是些自己在从事特工活动时常用的自救技巧。
即便是这样,还是让得这个几乎没有医生的国度霎时起了肉眼可见的变化,原本杀人于无形的流感、肺炎、疟疾之类的疾病不再是不可战胜的强敌,难产、创口感染、中毒等意外亦非难以胜过的绝境,至少按照丁麦传授的的方法有了很大治愈的可能。因此随着意外死亡率的降低,丁家领内的民心士气则节节升高,担忧惧怕的事物越少,那就越发可以将精力用在正途之上。
值得一提的是,樱花组的少女们如今有了新的职业,比起在街道上维护治安,在医院之中护理伤患显然更和她们的心意,所以在新选组及山口组渐渐崛起后,樱花组彻底转型为隶属于丁家的医护组织,只有极个别的几人加入到了其它组织,多数人都成为了见习医生或者护士,在十字纹樱花旗下受到民众的爱戴。
经过樱花组的救治之后的少年武士和丁麦进行了一番长谈,从中丁麦了解到这个少年名叫林崎甚助,六岁时父亲遭同藩食客坂上主膳偷袭所杀。立志报仇的甚助为了能击败剑术一流的仇人,在十二岁能拿起木刀后,雨雪无阻的在森林中以大树为敌苦练剑术达千日之久,有一日到林崎神社祈愿后梦见一白发老翁向其传授剑术,嘱其以长柄刀破敌。梦醒后甚助依言而行,削造一把柄长两尺,刀长三尺的木刀,用以体悟,终创出一击毙敌的拔刀之术来,感念梦中老者授业之恩,甚助自此自称为林崎甚助。
之后,以拔刀术为依仗甚助开始寻找起自己的仇人。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让他在近畿山城国的伏见城外找到了坂上主膳。虽报上了名字和来意,但坂上主膳看对方只不过是个十五六的孩子,根本就不放在心上。也就是这份大意,让正巧路过的宇佐美乃美看到那一招毙敌的画面。
听完这可歌可泣的故事,作陪的乃美不禁潸然泪下,在他眼中对于甚助原本那个凶残、狠毒、冷血的形象瞬间坍塌了,取而代之的则是坚韧、孝义、勇敢的评价。
虽然丁麦亦觉得面前的少年难能可贵,但是他更想知道的是,为何这样一个为报父仇坚韧多年的少年会无缘无故的来找自己的麻烦?
“当没有遇上坂上主膳的时候,我满脑子想的就是该如何杀掉他!因为这个我日夜思念的仇人,我甚至连父亲的样貌都记不起来了!”对于丁麦的疑问,甚助如是解释道,“但是当他真的倒在了我的剑下后,我心里却突然觉得少了点什么…”
“我唯一的目的达成了,那我接下来要干什么呢?”
“我一遍遍的问自己,除了剑道和杀人,我的生命中还留下些什么呢?”
“似乎没有了…”
“也就在我如此迷茫不知道该怎样的时候,我所搭乘的商船停在了相川町!”
“无所事事四处闲逛的时候,我听说当地的城代乃是一个剑术高手,曾经以一人之力击倒了二十多个剑客的围攻!”说到这里甚助的眼中神采奕奕,果然是个心中只有剑道的少年。
“听到这里,我想我找到了我该干的事,那就是继续用我手中的剑来证我的道,要么击倒我的对手继续走我的道,那么被对手击倒,那么我的道也就终结了!”即便是言谈自己的生死,甚助的眼中依旧精光闪闪,仿佛死对他来说并不是终结,反倒是最好的归宿。
“于是我找到了那个城代,要求和他比武!但是他似乎并不愿意,还告知我,其实他的实力不过尔尔,真正厉害的剑道高手乃是大人,并告诉我,若能击败大人,那么在这个佐渡国内甚至整个北陆道都不会再有敌手了!所以,我才冒昧来此找大人比武了!”甚助难得脸红了起来,显得有些不好意思,此时的他倒显得更像是一个十几岁的少年。
“噗!”听到这里,正喝茶的丁麦却不自觉的喷了出来,心中暗骂道,‘大熊朝秀,你这个混蛋居然把锅甩给我,差点就被你害死了!’好在丁麦的对面并没有坐人,氛围倒也不算尴尬。
“但没想到被大人一招就击倒了,看来我的剑道也不过如此啊!”自从手刃仇人后,甚助对自己所创出的拔刀术建立起了超然的信心,但是此时却已荡然无存,他甚至开始考虑是不是应该换条道走走。
“你的剑道与众不同,乃是非常厉害的技艺!”见甚助言语间有些消沉,丁麦连忙开解道,因为他深知一个对自己以往所坚持的道路感到迷茫甚至丧失信心的人是发挥不出多少本事的。
“但是连一招都撑不过啊…”甚助还是纠结于‘一招’。
“那你的第一招若击中我,我还有机会吗?”丁麦问道。
“这…”甚助似乎找回了一点信心。
“况且剑之一道,技艺、武具不过外物,至关重要的乃是一颗剑心!”丁麦侃侃而谈,甚至将武侠小说中的桥段都搬了出来,“方才从你的言谈间,我听到了你剑心破碎的声音,你的心迷茫了!如此怎么能发挥你剑道的真正实力呢?”
“剑心…”每个字如同重锤般,冲击着甚助的心灵,独自钻研剑道那么久,何曾听闻这般的道理?
“况且,今日一战我可是占了你不少便宜的!”打开了话匣,丁麦继续说道,“你在门外叫嚷了那么久,怕是已经等得焦躁了吧?即便心不乱,精力怕也有不少消耗吧?”丁麦才不会告诉他,宫本武藏就是这样玩死佐佐木小次郎的,高手过招些微的失常都是致命的。
“心乱…”甚助的眼神渐渐的又亮了起来,开口问道,“还有呢?”
“还有呢?”喃喃的复述了亦遍,丁麦有些懊恼自己干嘛为了开解他和他说那么多,难道他以为自己打败他全靠的是这些雕虫小技吗?
“你毕竟才十八岁,心性还不成熟,身体亦不在壮年,输给我并不冤枉!”丁麦其实想说的是‘看你穿的这一生破烂就知道条件不好,十八岁了还一副十五六的样貌,你这是多缺少营养啊?要是这样还打不赢你,我顿顿带肉、餐餐大米的不是白吃了吗?’但显然这话攻击力太强,怕甚助的伤口爆裂,丁麦选择了更婉转的说法。
“是啊,我还年轻,我还年轻…”走出阴霾的甚助此时仿若又找回了自信,喃喃自语起来。
看着眼前少年一会兴奋一会低糜一会又恢复如常,丁麦不禁感叹,甩掉复仇的重担,抛开剑道的执着,他不过只是个孩子啊…
‘好在是在这个时间段遇到了他们!’静下来细细一想,丁麦感到自己似乎并没有被幸运之神完全抛弃,至少在遇到大熊朝秀的时候他还落魄,他还需要通过展示自己的武艺来表明自己的价值,还有那么多新选组成员为自己引出了他的实力,才让自己有了可乘之机一招制敌。更将林崎甚助尚且年轻剑术未精,心性转变之际送到了自己的面前,让自己逮到了机会。这两人无论哪一个,日后都是剑术超绝之人,前者力敌剑圣上泉信纲亦能无伤而退;后者更是周游列国磨砺剑术,将拔刀术推演至极致,被后代剑客称为居合剑道的开山鼻祖而青史留名。‘幸哉!幸哉!’
此时心情大好的丁麦,决定不再在心中诅咒甩锅给自己的家伙,这才止住了远在相川町的大熊朝秀不住的喷嚏。
“那么,你愿意出仕本家吗?”丁麦再次问道。
“大人先前伸手之时,我就已经答应了…”显得有些不好意思的甚助,想要抬手挠头,但是一动牵扯到了伤口,故而顺势摸起了鼻子说道,“但我除了剑道…”
不待甚助继续说下去,丁麦接着说道,“仅此一道足矣!他日若你想要涉猎其它技艺,尽管来找我便是!”
“还不拜见你家主公?”看到甚助只是呆坐傻笑,一旁的乃美出言提醒道。
“在下林崎甚助重信,拜见主公!”闻言也顾不上伤势,甚助倒头便拜,或许在他心中,对于面前这个在自己最软弱无助甚至面临死亡之时向自己伸出手的男子,并不仅仅是将之当做主公那么简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