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初九，早晨七点一过，唐佳玉下楼，出小区大门，便看见小余的车子停在道旁，小余笑容灿烂朝唐佳玉招手，唐佳玉走到跟前，小余替她拉开车门，边问；“你家里的事情办完了吗？”
“没有，等一段时间。”唐佳玉上车。
小余随后上车，关上车门，探身从后座上取过一个大食品袋，递给唐佳玉，“给你。”
唐佳玉打开一看，里面有塑封牛肉干、榛子、腰果、杏仁等，满满的一大袋子零食，唐佳玉嗔怪，“你干嘛买这么贵的东西，无功不受禄。”
小余嘻嘻笑，“过年别人送的，不是花钱买的，我妈在区教育局，每年春节，她以前教过的学生，提东西来看我妈，有的熟人曾求我妈办事，我妈原则性很强，钱一概不收，吃的东西拿来，不好拎回去，照单全收，家里这些东西吃不了，有的送人，我想你们女孩子喜欢吃零食，就给你拿来点，所以，你别有心理负担，算帮我消化掉。”
唐佳玉噗嗤笑了，“让你这么一说，反倒成了我帮你的忙，下不为例。”
初七小余来电话，唐佳玉特意叮嘱，以后早餐不用买了，过年家里冰箱里好吃的吃不完，她找个理由，不想跟小余走得太近，唐佳玉清楚地知道跟小余没有可能，小余思想单纯，不够成熟，不是她喜欢的类型，小余对她好，她有感动，仅此而已，不可能转化成爱情。
小余兴致勃勃问唐佳玉过春节这几天都去那里，唐佳玉隐去跟方子墨在一起。
小余的车到公司门口，小余找地方停车，唐佳玉下车后，没等小余，上了台阶。
小余锁好车门，从后面追上来，二人并肩进了总部大楼，唐佳玉平常落落大方，但跟小余一同上下班，说不出的别扭，侧头看小余抬头挺胸，能与她同行，眉宇间甚为骄傲。
小余五官漂亮，皮肤像女性白皙，唐佳玉容貌清秀，身材苗条，气质清纯脱俗，两个人走在一起，一进总部大楼，很惹人注目，引来周围几道目光，唐佳玉快走几步赶上进了电梯。
小余紧跟着进电梯，赶上上班人流，电梯里挤满了人，小余靠她很近，两个人身体挨上，唐佳玉往旁闪了闪身，小余觉察到，微微有点不自在，俩人一前一后进了办公室。
唐佳玉春节后第一天上班，把节前的工作整理一下，忙到快中午时分，小杨去组长赵永屋里请示工作，回来对她道；“小唐，组长找你。”
唐佳玉进赵永办公室，“组长，找我？”
赵永态度和气，看屋门关着，压低声道：“小唐，我找你是问点私事，不知道你方不方便告诉我？”
“什么事组长尽管说。”赵永这个人平常极少谈论工作以外的事，唐佳玉忐忑，猜不透他问什么。
“听说你跟小余处朋友，有这回事吗？”赵永近视片后的小眼睛，目光闪烁。
“不是，我们是同事、好朋友。”唐佳玉考虑都没考虑，回答干脆。
“小唐，我很喜欢你的爽快劲，我相信你跟小余没什么，不过你没有这个心思，小余有，你以后还要多注意，别传出什么不好的谣言，影响你的前途。”赵永小眼睛盯着她，他看重这个姑娘，踏实努力，不浮躁，不想因为她个人私生活，工作受负面影响。
唐佳玉微微脸红，自己没有处理好跟小余的事，公司的人当面不说，背后议论，不然赵永不会找自己谈。
唐佳玉羞愧道：“组长，可能是我没说明白，让小余误会，组长放心，我一定处理好跟同志之间的关系。”
赵永满意地点点头，“小唐，你们都是年轻人，在一块工作，日久生情，你为人我不怀疑，小余有别的心思，在所难免，这不能怪你，处理好就行。”
“是，我以后注意。”唐佳玉咬唇。
下午，方子墨来电话，要公司年度财务分析，唐佳玉送过他办公室，听见唐佳玉轻微的脚步声，方子墨抬起头，目光炯炯，唐佳玉把分析报告放到他面前，“方总，这是您要的。”
方子墨看一眼，随即把头抬起来，墨色的眸子深邃，“你昨天没来，家里有事？”
唐佳玉嗯了声，她家里的事，不方便跟方子墨说，方子墨又问了句，“没什么事吧？”
唐佳玉听出他关切的口吻，摇头，“没事。”
方子墨话少，尤其是别人不想说的事，从来不刨根问底，这是他自身修养。
“方总，还有事吗？”
“没事。”方子墨心里想她多留一会，但他一向公私分明，不能借工作之便，假公济私。
唐佳玉出去，带上门，门合上一瞬间，方子墨往后靠在椅背上，思绪飘远。
下班，小余照以往惯例送唐佳玉跟小张，为了制造跟唐佳玉单独在一起的机会，他都是先送小张回家后，调转车头送唐佳玉。
唐佳玉想起赵永的话，不能在这样拖泥带水，自己受影响不说，对小余工作也不好，小余还年轻，有机会往上发展，于是道：“小余，你找地方把车停下，我们聊聊。”
小余看了看唐佳玉，把车子拐到次要街道，靠一侧道边停下，唐佳玉斟酌一下措辞，柔声却坚决地道；“小余，我开门见山，不绕弯子，我和你没有可能，我不想耽误你，不管多久，我和你的关系都是同志和好朋友，这一点我可以肯定，你应该有比更好的女孩爱你，跟你携手一生的那个人绝不是我。”
小余像是早料到她要说的话，一点没有气馁，同样坚持，“我不管你接不接受我，我都不会放弃，我只想你给我一个机会，你现在不接纳我，我可以等，我有足够的耐心。”
“小余，我经历过婚姻，我知道我想要的，我们根本不会有开始，更谈不上未来，不管多久，我们的关系都一样，小余，你没必要在我身上浪费时间。”
小余低头，半天没说话，突然抬头道；“春节，我妈给我介绍她一个女学生，我跟我父母已表明态度，我喜欢你，我除了你，不想跟任何人交往。”
唐佳玉心里暗怪他鲁莽，小余思想简单，处事不够成熟，这种事是两厢情愿，她没答应，他轻率告诉他父母，小余发动车子，拐弯上主道，唐佳玉沉脸道；“小余，我们不是男女朋友，你不该告诉你父母。”
“我告诉我父母是表明我有喜欢的人，不用他们为我操心，天天逼着我见别的女孩。”小余解释道。
“你父母根本不可能同意你跟我交往。”
“我父亲是中学校长，他们都是搞教育的人，慢慢会理解我，他们要是有机会跟你接触，了解你，早晚能接受你，现在只要你答应给我找个机会，我保证你不会后悔今天的选择。”小余重又恢复乐观。
唐佳玉家到了，小余靠边停车，唐佳玉临下车前，郑重严肃地道；“小余，你以后上下班不用接送我，我不想公司的人误会我们的关系，背后指指点点，喜欢一个人就应该尊重她的选择，不是勉强让她为难。”
说完，唐佳玉狠狠心，下车，头也不回走了，她可以想象小余心里的难受，如果可能，自己调离，跟小余分开，不在一起工作，小余难过一阵也许就把她忘了。
唐佳玉回家，冰箱里有熟肘子肉，她又炒了个青菜，焖米饭，正月初九，到二月二才算出了节，到晚饭时间，外面鞭炮齐鸣，合家吃团圆饭。
唐佳玉早早吃完饭，家里有个人，稍显冷清，她略作打扮，一个人出门，上街闲逛，街道两旁节日气氛浓厚，张灯结彩，不时响起的爆竹，驱散冬日里的寒冷，唐佳玉抬头看头顶的烟花，绚烂多彩。
这时，手机响了，她摸出低头一看，‘方总’，指尖轻触，电话那头方子墨略低磁性的声音传来，“想不想试试两个人逛街的感觉？”
唐佳玉一抬头，看见方子墨站在前方十几步的地方，两个人相视一笑，唐佳玉突然发现，原来她站的地方正是春节期间遇见他的那个酒楼门口，不知不觉走到这里来，奇怪他正好经过，是不期而遇，还是心有灵犀。
方子墨主动走近，深深地凝视她，”你吃饭了吗？”
唐佳玉俏皮地道；“方总想请客？”摇摇头，“我今天吃得很饱，等改天我空两顿不吃，你再请我。”
“我请你看电影怎么样？”方子墨温厚地笑，两手扣住，似乎有点紧张。
唐佳玉心底奇怪，他没约过女孩子，看他紧张神情，绝不是情场老手，他不是有个相处三年的女友。
“好，我很久没看电影。”唐佳玉记得好像是半年前，陈辉不在家，自己百无聊赖，突然想起看电影，一个人买票进去，看了一场美国动作大片。
酒楼旁边就是影院，正好里面上映一部爱情片，方子墨买票，俩人进去，找到座位，电影刚演开头，背景是大都市生活，节奏很快，情节没什么太感人的，一对恋人分手后，男主角后悔，回头追女主角，女主角与别人结婚当天，在一家大饭店十八层楼招待亲朋，男主角从饭店的外墙一层徒手爬到十八层楼，唐佳玉跟所有观众一样紧张，替他捏一把汗。
唐佳玉屏住呼吸，眼睛盯着银幕，方子墨自然地伸过一只手，把她的手握住，唐佳玉不知怎么被他大手攥在掌心里，心里慢慢放松，紧张情绪缓解，她没有抽出手，任由着他握住，这种感觉从来没有过，温暖熨帖，方子墨掌心滚热，把她往他身边带了带，唐佳玉似小鸟依人依偎着他，她感觉到方子墨男人的气息，心跳加快，左右看看，周围人眼睛都盯着银幕，没人注意，她才放心。
电影结束，灯一下亮了，唐佳玉本能坐直身体，跟方子墨离开一段距离，他们俩随着散场的人流往外走，唐佳玉快步出了电影院，回头，看方子墨寸步不离跟在她身旁，护着她，怕人多拥挤，碰到她。
电影散场人多，公共场合，唐佳玉担心有熟人，赶紧离开影院门前，走出一段路，才放慢脚步，竟像做贼一样。
方子墨没像她这样顾忌，神色坦然，甚至暗喜，二人过一条马路，绿灯，方子墨自然地牵起她的手，唐佳玉愿意被他大手握住，有种安全感，过了马路，方子墨手并未松开。
街上人流如潮，喜庆热闹，唐佳玉左右瞧看，心里有点紧张，怕遇见熟人，好在电影散场天已黑了，唐佳玉眼睛朝周围看，耳边传来方子墨声音，“你愿意做我的女朋友吗？”
唐佳玉以为听错了，偏头，方子墨深邃的眼眸夜色中似跳动的两簇火焰，用力捏住她的指尖，紧张等她回答，唐佳玉徐徐摇头，轻声吞出两个字，“不行。”
方子墨站住，面对她，定定地望着她，“你可以尝试接受我，我们现在开始好吗？”
唐佳玉犹豫，她有诸多顾虑，坚强的女人内心还是需要一个肩膀依靠，她心里想答应，嘴上道；“我们不会有未来，我没有信心。”她对跟方子墨成为恋人极度缺乏自信，他们彼此条件差距太大，她配不上他，他太优秀，如果他不是这么优秀，她可以考虑跟他试着开始。
方子墨突然道；“我想吻你！”
在大街上，周围都是人，唐佳玉吓得心都快跳出来了，紧张地道；“不。”便要逃离，怎奈方子墨攥住她的手，不放，他不允许她离开。
方子墨带着些许温存声音传来，“那你答应我，做我女朋友。”
唐佳玉稍一踌躇，方子墨一手揽住她的肩，往怀里一带，唐佳玉身体倾向他，方子墨下颚抵在她头顶，作势预亲热，唐佳玉吓得脱口道；“我答应。”
方子墨悄笑，在她耳畔笑声道；“那我们回家。”
唐佳玉耳热心跳，这暗昧的话，她知道是什么意思，她没想到方子墨平常刻板，能在大街上作出如此浪漫大胆的举动，且强势，不容她不答应。
正当双方柔情蜜意，方子墨手机不合时宜地响了，方子墨蹙眉，响了五六声，唐佳玉闪开，催促，”快接电话。“
方子墨极不情愿摸出手机，刚一接通，就听里面传来一个女性温柔好听的声音，“方子墨，你不想约我吗？”
方子墨立刻听出来，这是父亲叫他相亲的郭伯伯的女儿，郭宁宁，俩人见了一面，方子墨就没了下文。
方子墨瞅眼唐佳玉，唐佳玉识趣地走开，方子墨压低声音道；“对不起，我现在有事。”
语气有点生硬，郭宁宁不满，“你搪塞我，我给你留下的印象难道这么差？”
方子墨又看看唐佳玉，唐佳玉离开一段，专心看街道两旁小吃，方子墨低声解释，“你误会了，我今天真有事，对不起。”
说完，不等郭宁宁说话，把电话挂断，四周找唐佳玉，不见唐佳玉的身影，方子墨突然紧张，又扫视一遍四周，周围没有唐佳玉，他喊了声，“唐佳玉。”
周围经过的人朝他望过来，他不顾，又大喊了一声，“佳玉。”
陌生的人群，没人应声。
方子墨周围找了一圈，还是没有唐佳玉的影子，他紧张得口干舌燥，冬日竟冒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