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端笙是个很沉默的人。
相对而言,林艳生就成了话非常多的那个人。
食不言,她是做到了。
景端笙是个很好照顾的人,比如粥放太多糖了,她自己都喝得眉头一皱,下意识地就去看他的脸,见他连眉头都没皱就将粥喝完了,还不吃小菜,真让她汗颜——下次记得糖少放一点,其实刚才她好像也没放多,怎么就这么甜呢,难道说这糖非常特别多,不能放多了?
“你哪里买的糖?”她笑眯眯地问。
景端笙将碗放下,并没有立即起来,“刚才那个地方。”
“散装称的,还是整袋买的?”她问得非常仔细。
“散称的。”景端笙丝毫没有犹豫,还是回答了她。
散装称的?
她在心里想着是不是要去看看。
对话也就到这里,再多的也没有。到是明明吃饱的人还坐着,压根儿就不起来,好像要看着她吃,这么想也不太对,因为他没看她,就坐在她对面没起来——让林艳生不由得猜想他的心思,想来想去也没想明白他到底是要做什么。
等她吃完了后才发现,其实他是等着收拾碗筷洗碗——
她表示很震惊,急忙拦住,不让他洗,“你还没好呢,怎么能洗碗,我来吧——”
但她没拦住,碗还是被他洗了。
她懵懵然。
原来他是要洗碗,才一直坐着。
她走出来才明白过来,这脑回路似乎是反应的太慢了——路过那超市的时候,她忍不住买了一点散装的糖,一袋袋都是称好的,都是一斤装。
难得的,她买了白粥,这是晚饭,把那个糖往碗里放了半汤勺,——就那么拌了拌,往嘴里一送,不甜呀,她疑惑地看着糖,难不成她拿错了?也不太可能的事,明明就只有那么一种糖!
她着实不明白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在景端笙家里为什么吃的就是那么甜?难不成是他坐在面前的缘故?就他坐在面前,让她觉得特别甜?她忍不住拿个手捂住脸,觉得自己太没有底线了,人家才多大,她怎么能那么想,简直在玷污人!
不行!
她把糖收一收,再也不吃想那白粥,即使有糖,她也不想吃,还不如到楼下吃碗面,读了几年大学,她把这块儿地的好吃地方都给摸遍了,作为一个轻易不自己做饭的人,她总是找最好吃的地方,离得不远处的有个面馆,师傅做的手工面特别好吃。
她特别喜欢吃这种手工面,放点新鲜的蛏子,也不放青菜什么的,就放咸菜,稍稍有点酸的那种,面熟了再拌点韭菜,绝对的好味道,她就惯常吃这样的面,在家里她妈也爱做这样的面,没想到能在这个地方吃到这种面,她老实是非常欢喜的。
只是——
她万万没有想到景端笙也在这里。
从虚掩的店门,她还没走进去,就看到景端笙坐在那里,往面里拌着绿色的东西,分明就是和着盐捣烂的韭菜,她一时有些看呆,脑袋里不由自主地掠过他一张口就满嘴韭菜味的画面,也就是一闪而过,她并没明对这个面画太过纠结,一推开门,就冲是景端笙打招呼,“端笙?”
景端笙闻声,稍稍的迟疑了下,才抬起头来,往她这边一看,慢慢地收起视线,“嗯。”这是他惟一的反应。
但是林艳生并不会因为这种冷淡的反应而打退堂鼓,一贯有主意的她自然是笑着脸,大大方方地坐在他对面,伸手拿了双竹筷子,挥手向老板娘,“阿姨,来碗面,跟以前一样的——”
“常来这里吃面?”她跟他搭话,“我也常在这里吃面,还是第一次碰到你,今天可真是奇了,你好点没有?吃面能行吗?”
“嗯。”景端笙淡淡地应了声。
似乎不想多说话。
他不想多说话,于林艳生并没有什么气馁的感觉,早就知道他不太喜欢说话,不喜欢说话的人要是一下子就变成话唠才会把人吓着好不好,“好像是过点了,人才没多少,平时这里人最多,我都是早点来的,省得没位子,你估计都是晚点过来,所以才没有碰到过……”
“嗯。”
他算是应了一声。
也算是有反应,并没让林艳生在那里一个人自说自话,等到上来,一直是她说着话,他并不搭话,就是适时地搭上一个“嗯”,就那么样她说得也挺乐,吃面的时候,她是很专注吃面,拌了好多韭菜,刚吃一口,她就眯着眼睛,跟她妈做的差不多好吃,当然还是她妈做的更好吃一点儿。
真是太好吃了。
满满的一大碗面,吃得她鼻尖溢出细细的汗,也顾不上拿着纸巾擦一擦,也顾不得跟景端笙再说话,她只管吃面,仿佛刚才那个热情的人并不是她,就连景端笙站起来,她都没功夫看上一眼,像是把他给忘记到一边去了。
景端笙来的比她早,自然吃得比她快,并没有等她的意思。
她是吃完面后才发现这么一个事实,也并不在意,到是付列的时候,她发现自己的面钱已经被他付过了——嘴角不由得露出些自得的笑意,别看人挺冷淡的,基本礼貌还是挺懂的嘛——
她并不是指着这十来块的面钱自己出不起,也并没有指着他替她付,从来就没有这么想过,可他付的钱,却让她觉得这孩子并不是冷心冷肺的人,她并不想自己能够弄得多有成就,上辈子累怕了,她这辈子就没想上进,只寻思着找个可靠的人,让她沾一点便宜光儿——
哈哈,她用心不良,对的,就是用心不良。
她还为自己的机智聪明点个赞,难得能抱个大腿,不抱还真是对不住她自己。
目前景端笙还在读高中,高三学生,目前是个学霸级的人物,唔,她打开电脑准备弄一个终极作战计划,对着电脑好半天,也没能厘出个头绪来,也不能怪她,她就没有这么种经验,实在不知道要怎么接近人,什么终极作战计划弄得她头疼。
算了,还是不做了。
俗话说,心诚则灵,估计她心诚一点就好了。
好像快临近高考了吧?
她看看日子确实是快到了,这时候的高考还是七月七日,并不像她后来所熟知的六月,七月总归是太热,也是为了考生着想,高考时间都改了,离七月还有些日子,但她的学校已经放假了。
本来嘛,她早就回家,现在她没打算回家,当然不回家,也得打个电话跟家里报备一下,醒来时是早饭跟午饭一起吃,吃得饱饱的才打电话,接电话的是她妈古菲,“妈——”她跟个孩子似的把个尾音拉得老长。
“是不是不回来了?”
不愧是她妈,就知道她心里个小九九。
听得林艳生直乐,嘴边的笑意怎么也藏不住,“妈,我晚些时间回家啦,最近在打工,不好回家啦,你跟爸怎么样,身体好吗,叫爸别累着啦,你们两个人多出去走走啦,等我这边回家了,我们就搭游轮去玩玩怎么样?”
“你爸算着你回家的日子呢,这会儿刚出去还没带手机,你自己打电话给他好好说说,不然的话,他在家里念叨得我头疼,你爸年轻时就是因为要晕船才没有当渔民,搭游轮,他肯定要为这个急死,我们还不如报个团,搭什么游轮呢?”古菲说起丈夫来,满脸的笑意,“都听你的把咱们家厂子给卖了,你爸合计着还想给你在那边买套房子呢。”
“在这里买房子做什么?”林艳生努努嘴,“乱花这些钱做什么啦,我又不是没有钱,你们的钱留着自己花啦,妈,你记得景端笙吗?”
古菲稍微迟疑了一下才想起来是谁,“怎么你碰到人了?”
“是呀。”林艳生一点都不隐瞒,全跟她妈说,“是碰到了,跟小时候一模一样,我一眼就认出来了,真是奇怪耶,我怎么感觉这个人跟我亲弟弟一样。”
“他也蛮可怜的。”古菲思及自己那位大学最要好的同学,想到她的婚姻,都是些糟心事,虽然现在摆脱了那些糟心事出国了,还有个儿子留在国内呢,“你能顾得上的话就照顾一下他,他比你小,自然是弟弟似的。”
“我也是这么想的,妈,我们都想到一块儿去了,”林艳生趴在床里,“我先挂了呀,下次再打电话,估计下次我就回家了,妈——”
这边是古菲的意思,能照顾一下就能照顾一下,可林福生那边说法就完全不一样了,态度嘛也是能照顾就照顾一点儿,但别真当成自己亲弟弟了,防人之心不可无呀,——林福生挺不喜欢个自己女儿去照顾个小年轻的,尽管那个小年轻才是高中生,不过高中生都是知道事了,万一给女儿照顾了,对自己有想法那可怎么办?
林福生的意思是照顾归照顾,但得注意点距离。
让不明就里的林艳生听了觉得很奇怪——她不是智商欠费,而是对男女之间的事根本没有经验,也理解不太来,就想着跟爸妈是招呼打过了,那么她现在就想摸去景端笙的学校瞅瞅,她非常好奇景端笙的母校是什么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