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公公在皇帝面前做尽了孙子,在馆丞面前,他可要找补回来。
此时已经是深夜,馆丞和老婆正睡得熟,猛然听到走卒过来敲门。
“大人,快起来了!宫里头来人了!”
馆丞懵懵懂懂,穿了衣服,来到驿馆大厅拜见莫公公。
“公公深夜造访,不知所为何事?”
莫公公先是哼了一声,让馆丞心尖儿先颤一颤。
“柳州城逍遥酒坊掌柜可是还在驿馆里?”
馆丞还以为宫里头已经知道苏合香的事情,专门派人来治陆希夷的罪。
“回禀公公,如今陆希夷已经被京兆杜大人关押在大牢里讯问,苏合香的事情,她逃不了……”
“什么!”莫公公从椅子上跳起来,呆若木鸡,过了一会儿方才说,“陆希夷被关起来?”
馆丞很纳闷莫公公为何如此惊慌。
“正是。”
“好大的胆儿!”莫公公怒吼,“陆希夷是皇上专命酿酒之人,你们竟然抓她起来?你们摊上大事了!”
馆丞一听,三魂荡当七魄悠悠,本是要奉承皇帝,谁知却招来罪过。
“莫公公,这怎么说?”
莫公公也没有时间跟馆丞解释,若是陆希夷在监牢里死了,莫公公估计也要人头落地。
“快,随我去京兆府!”
莫公公便带着馆丞和内卫,快马加鞭,来到京兆府衙。
杜大人也正睡觉呢,听到外面乱哄哄的,急忙起来,刚走到二重门,就跟莫公公撞了个满怀。杜大人还没有开口说话,莫公公便指着他问。
“陆希夷还活着吗?”
杜大人一时半会儿理不清莫公公此话的真正含义,是要陆希夷死呢,还是不要陆希夷死?
见杜大人不说话,莫公公窝着火。
“快,带我去监牢!”
“是!”
杜大人在前,领着几个人来到监牢里。杜大人按照钟易寒的吩咐,好吃好喝的伺候陆希夷,所以她并没有任何的皮肉之苦。除了监牢阴暗潮湿,蚊子多,陆希夷觉得跟在驿馆没有什么两样。
“你就是陆希夷?”莫公公问。
陆希夷揉揉惺忪睡眼,看到好多人,面色都十分凝重,举着火把,其中还有人穿着黄马褂。
天啊,宫里头来人了,莫非是要将她拉出去斩首吗?
陆希夷倒吸一口凉气,睡意全无,心里头七上八下的。
“公公问你话呢,赶紧回答!”
杜大人指着陆希夷说。
反正也是个死,何必要把自己名字藏着噎着,死也要死得光明正大。于是,她便拍拍脏了的袖子,光润的下巴微微抬起。
“不错,我就是柳州城逍遥酒坊掌柜陆希夷,要杀要剐,随便!”
她买苏合香是为了救人,本来就无怨无悔,何必要害怕。
莫公公眉头下压,斜眼瞪杜大人。
“是谁要杀你?”
杜大人鼻尖冒汗,后背凉飕飕的。
陆希夷也看着杜大人,莫名其妙的。
“难道不是吗?”
“莫公公,陆希夷是因为私藏了苏合香……”
莫公公没有让杜大人说下去,不管之前陆希夷犯了什么罪,国家和皇上面子最重要。假如没有玉冰烧,黎国使节必定会嘲笑雍国没有拿得出手的国酒。
“陆希夷听旨!”
莫公公的声音虽然有些尖厉,但在杜大人听起来却是十分的具有震慑力。他此时方才明白,莫公公是奉了皇帝的旨意来看陆希夷的。他微微抬起眼睛瞄过去,发现陆希夷还在监牢里站着。心想,这个丫头忒不知道事儿,公公都说“听旨”了,她还傻愣愣的站着。
“陆希夷,你没有听到公公的话吗?还不赶紧跪下接旨!”
“哦。”
过了一会儿,陆希夷方才反应过来,跪在地上,心里忐忑不安,不知道眼前的莫公公要宣布什么旨意。
莫公公咳咳两声。
“皇上有旨,着逍遥酒坊陆希夷马上在京城中选址酿造玉冰烧,京城中所有大臣、权贵必须予以支持。玉冰烧一旦酿成,马上送进宫中。钦此!”
闹了半天,原来是皇帝想喝她酿的酒了!紧锁的娥眉终于舒展开了。
“吓死我了!”陆希夷自言自语。
莫公公眉头一皱。
“陆希夷,你说什么?”
“哦,我说民女一定竭尽全力、用最短的时间酿出玉冰烧给皇上品尝。”
莫公公又看向杜大人。
“杜大人,此时关系国家形象,你一定要协助陆掌柜,把玉冰烧酿好,明白了吗?”
“明白!”
莫公公也终于松了口气,回宫中复旨去了。
陆希夷如同坠在云里雾里。前一天她还是个欺君的罪人,今天她却又成为挽救国家形象的关键人物,这命运变化也忒大了。
杜大人也是捏了一把汗。要不是镇国公大公子过来给他指点迷津,他要是对陆希夷用刑,陆希夷咬舌自尽,那他不仅官职不保,便是性命估计也得丢。
杜大人蓦地满脸堆笑,吩咐狱卒将牢门打开。他亲自走进监牢里,笑嘻嘻的。
“陆掌柜,杜某有眼不识泰山,还望陆掌柜大人有大量,原谅了在下!”
陆希夷蔑视的扫一眼杜大人,冷哼一声。杜大人虽然是个趋炎附势之人,但他至少没有对她用刑,还好吃好喝的伺候。最可恶的是那个捕快,仗势欺人、狐假虎威,不分青红皂白就去驿馆将她抓起来。
陆希夷眸光灵动,笑一笑,坐在监牢里一张椅子上,翘起两腿,优哉游哉的。
“我在这里住的挺好,不想出去了。”
“什么?”
杜大人吓了一跳,面色全白了。
“为什么?”
陆希夷弹一弹裙子,百无聊赖的样子。
“不为什么,就是不想出去。”
杜大人立即看出来陆希夷想要什么了。
“来人呢,立即把捕快叫来!”
狱卒去了一会儿,捕快带到。
“杜大人,深夜叫小的过来,不知所为何事?”
捕快也注意到情形不对了。“犯人”陆希夷竟然坐着,杜大人竟然站着,而且杜大人有讨喜陆希夷的意思。这是什么情况?
“你立即给陆掌柜跪下道歉!”
捕快瞪大眼睛,难道他听错了?
“杜大人,你能再说一遍吗?”
“我让你给陆掌柜跪下道歉,耳聋了吗?”杜大人生气了,面红耳赤。
捕快挠了挠脸,看看杜大人,看看陆希夷。
“这……”
“这什么这,跪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