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希夷像是一只喜鹊那样看着他。他说这句话到底是几个意思?难道是陆希夷感谢他吗?而且,这“胜利”并没有给陆希夷带来真正的喜悦。一个老头死了,她有什么可高兴的。
“逍遥酒坊没有倒下,有大公子的一份功劳。”陆希夷仔细的端详着钟易寒,哪怕因为隔着面具,不能看到他的脸庞,但陆希夷还是在头脑里幻想着钟易寒的面貌。是标准的贵族公子吗?还是……不知为什么,陆希夷从来没有认为钟易寒是个样貌丑陋的男人。
在钟易寒的眼睛里掠过一丝喜悦,不过也只是转瞬即逝,取而代之的是忧虑:“你们听说过这么一句话吗,否极泰来,胜败无常。”
陆希夷和刘冀对看了一下,心里都在纳闷,今天的钟易寒有些不对劲,在他的眼睛里有一丝阴郁。
“大公子是要我们注意防范敌人的反击吗?”陆希夷试探性的问。她知道,卢总管不过是陆夫人和陆若灵的棋子而已,只要她们母女两个还在,陆希夷的酒坊就别想过太平日子。
钟易寒点点头,走了几步:“你们知道卢总管和楼员外背后是谁?”
陆希夷等人摇头。
钟易寒盯看陆希夷,眼神充满了警告:“是长公主。”长公主出席卢总管的丧礼,钟易寒也已经知道。多年不涉及京城的长公主突然出现,不得不让钟易寒猜想,她来干嘛?若不是因为重要的事情她会走出庵观吗?接着,钟易寒便想到了逍遥酒坊和陆希夷。
陆希夷和刘冀、李潇等人也曾经听说过长公主的名头,但长公主究竟是怎么样一个人,他们一个并不是很明白。
长公主是个镇国公同一时代的人,钟易寒其实也并不知晓,长大后听镇国公说起,方才知道她。
据镇国公说,本朝皇帝起兵夺天下,长公主也组成娘子军,骁勇善战,屡立战功,是当时最重要的三支队伍之一。皇帝之所以能当皇帝,离不开长公主的帮助。所以,天下初定的时候,皇帝还有意要和长公主平起平坐。不过,长公主的丈夫在战乱中丧生,她没有子嗣,她认为是自己杀戮太多,老天报应,于是便淡出权力中心,在尼姑庵中修行。
修行之前的长公主,性子急躁凶狠冷酷,谁要惹着她,麻烦就大了。这也是钟易寒心里惴惴不安的原因。
对于钟易寒的话,刘冀报以一声冷哼:“不就是个在尼姑庵中念经的长公主吗,难不成她会用法力,将我们逍遥酒坊消灭不成?”说着,自己偷偷的笑。后来发现,陆希夷、钟易寒、李潇等人并不笑,他方才止住了。心里嘀咕:难道自己的玩笑话不好笑吗?这些人,干嘛一个一个正儿八经的!
“大公子,你是说长公主会因为楼员外和卢总管的事情来对付陷害我们?”陆希夷尽管对长公主不是太熟悉,不过透过钟易寒忧郁的冷眸,她可以依稀看到一个狠戾的虽然没有权力,但是只要一说话,天下就会颠一颠的女人。
钟易寒点点头。
陆希夷想了想,表情轻松,两边的嘴角笑出两个小酒窝:“我相信长公主总不会直接劝说皇上派兵来封我们的逍遥酒坊,要是斗智,我也未必输给她。”
“你也未免太自负了吧?”刘冀笑道。
陆希夷脸上带着笑容,不过话却说的很认真:“我们并没有做什么坏事,也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我们干嘛要害怕呢?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又道是吉人自有天相,日子忧也过,高兴也过,还不如高兴的过。你们觉得呢?”
陆希夷这番话,说的自然是有道理,但主要还是安慰刘冀、李潇等人。钟易寒一直跟着她来到作坊里。
当陆希夷想拿起斧子劈柴时,一只有力的手抓了过来,陆希夷浑身滴溜溜颤了一下,斧子从她手里掉落。
在她打开的手心,钟易寒看到了几个茧子。
“你何必事事亲力亲为,像劈柴这种活儿应该是男人来做的。”钟易寒心疼不已。陆希夷面容白皙水嫩,谁知道她的手却是如此粗糙呢!
陆希夷发现钟易寒正盯着她的手看,急忙将手蜷缩起来,耳垂略微发红。爱美的女人总怕别人看到自己的瑕疵:“这点活儿,我一个人干就可以了,何必再招一个男工进来。”声音忽而轻柔,弱弱的几乎听不见,“大公子,可以将我的手放开了吗?”
钟易寒心头一凛,方才意识自己抓陆希夷的手腕过于用力,太过唐突,男女授受不亲,更何况被一个男人久久的抓着手腕!
“不好意思!”钟易寒表现的比陆希夷还要紧张和羞怯,急忙松开手,蹲下身,捡起地上的斧子,“如果陆掌柜不介意,日后这柴火就由我来劈,如何?”
他说的是真,还是假?他可是公子哥,哪怕戴着面具,也是公子哥!他练剑练刀可以,但劈柴挑水,他未必干得来。
陆希夷也只当一阵春风吹过,没有将他的话当真:“大公子说哪里话,这活儿岂是你们这些贵公子干的!只怕伤了你们的玉手。”说着,又要抢钟易寒手中的斧子。
钟易寒却抓的牢牢的:“你看我劈,如果劈的好,你就留下我,如果劈不好,你就自己来!”话音才落,只见他将一块圆形木头竖起来,也不用手扶,直接右手对着猛劈下去,咔嚓一下,木头变成两半。他好像曾经劈过柴一般,娴熟的很,顷刻之间,就把一堆木头劈好了。
他站起来,擦擦额头的汗水,目光灿灿的:“陆掌柜,你觉得我劈的怎样?”
“不错,比我劈的好!”陆希夷赶忙拿来一块毛巾,让钟易寒擦。“你这个劈柴公子,我收下了!只是不知道,你要多少工钱?”
陆希夷的话,引来钟易寒的哈哈大笑,笑的陆希夷心里忐忑不安。
钟易寒道:“只要每天能喝到陆掌柜的甜酒,我便已经知足。钱,我有的是。”
他的话,让陆希夷既害羞又温暖。是啊,他一个镇国公的公子,还缺少这点小钱?给他开工钱,简直就是在羞辱他。
“那好,我们就一言为定!”陆希夷高兴极了,好像两个垂在胸前的两条小辫子都飞起来一般,“日后你过来给我劈柴,我给你两斤甜酒。或者其他酒,只要你喜欢,喝什么都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