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潞州城中,府衙大堂之内,节度使李筠一脸的焦虑,正在为敌军压城犯愁,忽然听到院子外面传来一阵喧哗声,让他的心思更加的不安宁,面部闪过一丝愠色,让亲兵出门看看什么情况。
片刻之后,亲兵回来,施礼禀告道:“禀使君,门外来了两个少年,说是要报名参军,“
李筠一听,原来是这事,低头暗语了一声,表情有些不大乐意,正要命他驱散人群。
但那亲兵接着说道:”此二人,一人使锤,另一人拿枪,看上去有些能耐,刚刚,那用锤的少年随意一锤,竟将石砖震裂,这才引起围观百姓的喝彩。”
“哦,当真?”李筠接着听完,顿时有了些兴趣,大步向门外走去,并招呼亲兵说道,“走,出去看看!”
转眼来到了府衙外,李筠带着亲兵站在门口台阶之上,只见征兵处聚集了好多百姓,处于当中的正是刚刚亲兵所说的两少年。
曾经在汴梁之变时,李筠也跟随郭威进京勤王,在郭家废墟中见过郭屹。但那时的他们,蓬头垢面,衣衫褴褛,印象并不深刻。
而且到现在,已经过了四年,两个孩子已经长得有好多变化,加之,时间如此之久,李筠便更加记不起那他们的模样了,所以根本没认出这两人中,有一个是先皇郭威的孙子。
李筠站在高处,仔细打量了这二人,举手投足之间,透露着少有的非凡气度,他本是习武之人,一看便知二人是从小筑基的练家子。
这募兵有明确的规定,十五岁以下的不要,罗博在那交涉了好久,负责征兵的校尉始终不肯松口。围成了好几圈的百姓见此情形,纷纷替郭屹、罗博两人明不平,人群之中不是传来嘘声。
就在那校尉迫于百信舆论,和郭、罗二人实力,感到为难,不知如何处理时,只听有人大喊一声:“节度使大人到!”
就这一声喊,群众瞬间没了声响,那征兵的人也送了一口气,连忙上前抱拳,“属下参加使君!”
李筠在百姓和士兵的注视下,不急不慢地走下台阶,看着郭屹、罗博沉声问道:“你俩是来参军?”
见有大人物来了,罗博也不纠缠下去,同样看着李筠,脸上异常坚定的回答道:“回大人的话,正是!”
“不错,有抱负!”说话时,李筠已经到了跟前,拍了拍罗博,继续说道,“但尔等可知,当兵就要打仗,这打仗就是要掉脑袋的,你们不怕吗?”
罗博还没开口,一旁的郭屹嘿嘿嘿一阵傻笑,抢先说道:“掉…掉脑袋?谁敢要我脑袋,我…我一锤把…把他砸成肉泥!”说完,又在那自顾自地把玩说中的大锤。
“大人,我家公子这里……还请大人不要见怪!”罗博边说,边指了指自己的头,略有些歉意的说道。
“不碍事!”李筠摆了摆手,又摸了摸胡子,接着说道:“只是,你们年纪尚幼,本该在父母膝下承欢,当兵打仗确实不是你们该做的事情,还是趁早回家吧,不要再阻碍公务了。”
罗博一听,稍稍正了正色,说道:“此番贼兵入境,大国难安,小家怎平?在国家蒙难之时,我们站出来,为的是更多的百姓免遭转乱之苦,为了让更多地家庭过得团团圆圆,让更多的孩子能够活得幸福,我们牺牲再多,也毫不在乎!”
“好!”
“好样的!”罗博的那番话顿时引起了围观百姓的阵阵喝彩。
李筠听了也不由的投以赞许的目光,说道:“覆巢之下,安有完卵!没想到小小少年郎,竟然有如此志向,可是……”
罗博心里知道他想说什么,随即出言打断,“有志不在年高,当年甘罗十二岁拜相,出使出国,无人小觑,我们怎么就不行?”
“哼哼,人家甘罗只是动动嘴皮子,而你小子知道是要干什么吗?参军,就相当于一只脚踏进了鬼门关!”不等李筠说话,一旁的亲兵便出言喝道。自古文臣武将想轻,学文的见习武的粗俗、有辱斯文;习武的看学文的迂腐、自命清高。所以,那亲兵听见罗博拿甘罗相比,内心自是瞧不起,忍不住出言呵斥道。
罗博一抖手中长枪,厉声回应道:“既然来应征,自然是有把握的!”
“哟!小子还不服啦!”那亲兵看罗博不甘示弱,便接着挑衅道。
“你现在不也是光在动嘴皮吗,怎能让人信服?”
亲兵一听,脸色有些泛红,右手已经按在腰刀之上,眼睛看了一眼李筠,只等节度使话,便会动手。
一旁装傻看了好久的郭屹,一见到那亲兵就要拔刀,旋即拎起大锤,架在胸前,大喊一声:“呔,这…这是要……要打架啊!”
罗博见郭屹又开始演了起来,连忙上前拉住,附在耳边,说道:“公子,别冲动!小心伤人性命!”
李筠驻足好久,心里暗暗自?:这两人不依不饶,要不就先试试这两个少年的身手再说,这邓校尉跟随我身边多年,武艺我知道的,只要将他们击败,正好可以支开他俩。想到这里,便对那亲兵点了点头。
邓校尉立马会意,接着出言刺激道:“本军爷才不会跟一个傻子计较,不然别人还以为大爷我欺负人呢!”
郭屹一听有人说他“傻子”,登时怒火上身,挥动大锤,不管三七二十一,“哗啦”一声,将放着笔墨纸书的桌子砸的粉碎,木片翻飞,七零八落。
郭屹这么一砸,不光李筠后面的亲兵,就连负责募兵的士卒们,也都站了起来,指着郭屹、罗博两人喊道:“好个毛头小子,敢在这里放肆!”
看周围围过来好多士兵,郭屹再次抡起大锤,就要往人身上砸,罗博一把抱住了他,说道:“公子,别冲动啊,对付这种人,何须公子亲自动手?让我来,别出了人命!”
说完,拉住郭屹的手慢慢松开,然后双手握枪,抖了一个枪花,说道:“还请这位军爷赐教!”
邓校尉一看对方已经摆开架势,也不能输了气势,持刀在手,说道:“本来大爷和你们动手就是以大欺小,要是再和他打起来,岂不是让别人笑掉大牙?”
“哼,我出来和你来打,那是因为怕公子出手太重,难免一时失控,伤了你的性命。”
“你……”姓邓的校尉一听,脸色涨红,抢先出手,猛戳一刀,只取罗博的面门。
罗博一声冷笑,手中长枪轻轻一架,一招“夜叉探海”,挡下这凶狠一刀的同时,枪尖直奔对面喉咙而去。
邓校尉不愧为军中老手,看着使枪的少年轻松化解一招,心想,所谓‘一寸长一寸强‘,短刀对长枪本来就没有优势而言,这么打下去的话,还真不好对付。
就在枪尖刺过来的时候,邓校尉右脚猛地一用力,身体向左一倾,整个人瞬间腾空跳起,左脚落地时,人已经靠近了罗博,随即横劈一刀,’顺水推舟‘,刀锋就往罗博的腹部划去。
罗博长枪已经刺了出去,来不及撤枪格挡,眼见刀刃呼啸而至,只好双脚用力一蹬地,’鹞子翻身‘,整个人飞在空中,旋转了一圈,躲过了这一刀。
“好!”
“好身手!”这飘逸的动作,立即引起了一片喝彩。
在落地的时候,长枪一抽,枪杆“啪”的一声,打在了还来不及的收招的邓校尉的后背,让他一阵踉跄,险些扑倒在地。
罗博飘然落地,回身对着那校尉微微一笑,说道:“承认了!”
邓姓校尉被少年打了一枪杆,感觉脸面无光,正要再次举刀劈来,只听身后的李筠开口说道:“好了,邓校尉,你不是那少年的对手,退下吧!”
话音刚落,人群中再次传来阵阵掌声、叫好声。
罗博已经收枪在手,此时双手抱拳,向八方的百姓拜了拜,以示感谢。
“想不到,两位身怀绝技,小小年纪便有如此高深的武艺啊!”李筠见识了罗博的实力,只两招便击败了征战多年的亲兵校尉,对他们俩起来爱惜之情,又碍于百姓的舆论压力,只好开口说道:“这样吧,既然两位真心想杀敌,武艺又是那么出众,就跟在我的后面做个亲兵吧!”
李筠这么安排,有他自己的一番思量,两人执意要入伍,赶又赶不走,留下来年龄有不允许,只能借亲兵之名,暂时留下他们,不让他俩真的上阵杀敌。或许,哪天他们自己想明白了,不想过军人的生活了,也好将他们送出去。
一旁的郭屹见罗博大显身手,心里自然很是高兴,但又不能表露出来,又故作痴呆地问道:“亲……亲兵是个啥,能去…去打仗吗?”
李筠听了,呵呵一笑“亲兵就是跟在我身边的兵,我去打仗,你们就去打!”
“那…那你要…要是不去打呢?”
不光李筠,周围百姓一听,轰然大笑,这小子说不傻还真傻,说傻吧,说话还挺有道理的。
“我是将军,怎么会不去打仗呢?”李筠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
“哦!”郭屹搓了搓鼻子,说道,“能…能打仗就…就好,我…我们跟你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