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秋从送葬的队伍中挤出去,又很快的挤了回来,脸色难看的道,“小姐,是那个蛮尾野人,他也跟小姐一起披麻戴孝,说是给老爷来送终了。”
至亲故去,能够有资格披麻戴孝的人,也必定是至亲之人。
可她明明已与皇帝说清楚,再不会去和亲蛮尾了,这札木真为什么还在这里
“碧秋,可当真看清楚,是蛮尾王子”
她脸色微寒,胸前捧着父亲的灵牌,冷冷的问。见碧秋点头,她猛的一声冷哼,将手中牌位往碧秋怀中递过去,“碧秋,爹不在了,我就代父收亲了碧秋,从今日起,你便是我爹义女,是我烟龙贞义妹义女为父披麻戴孝理所应当来人为碧秋小姐更衣”
她一声厉喝,干脆利落下了决定。
送葬的人都看傻了啊,都说烟大姑娘性格刚烈极是彪悍,他们以前也只是听闻,也并没有亲眼所见,可今天也真是开了眼界了。
顿时便窃窃私语之声,四下顿起,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
“天这女人这到底是在干什么一边给自己亲爹送葬,一边又收着义妹这到底是在过白事,还是在过喜事”
“你知道什么大姑娘性情中人,她现在只不过才代父收个义女而已,她要是当街成亲,你也得看着。”
“可不是大姑娘行事,向来乖张。不过依我看,她也是被逼的。你瞧瞧前面那个闹灵的野人王子,长着妖怪一般的蓝眼睛还不算,还加一头黄毛,这要是我,我也不愿意将自家闺女嫁给野人的。”
“可是这愿不愿意又能如何呢这圣旨都下来了,还要抗旨不成”
众人你一言我一句,瞬时就将整个的送葬队伍炸开了锅。烟龙贞一概充耳不闻,她披麻戴孝,一步一步走出队伍中心,将自己唯一大小姐的位置,竟然就这样扔给了临时认来的碧秋义妹。
碧秋懵了,傻了,好半天才回过神来,急急喊道,“小姐,小姐。”
她身后也有人跟着喊,“碧秋小姐,这是小姐的意思,快快更衣”
有人七手八脚将那孝衣往她头上套,碧秋急得要哭,可这时候她又不敢但是,她真的就这样子一步登天,成了小姐的义妹,成了老爷的义女了
唔
不不不
这一定是小姐的权宜之计何况,老爷已经不在了。
她古怪的想,努力的将自己想要乱想的念头又用力压下,人群中,烟龙贞已经一步一步,慢而坚定的走了出去。
朱雀楼上,景元帝登高远望,唇角扬着弧度,“老相爷这身后之事,倒也是风光得紧。只可惜朕是不能亲自相送的杨总管,你便代朕去一趟吧老相爷终归是朕的肱骨之臣,虽然不幸故去,朕也不能只手旁观。”
话落,视线中刻意的显了悲哀,并长长叹一口气。
杨总管打个寒战,领命下去了。景元帝指尖指了指动了动,习惯性的想要握什么东西摩挲,只是这会儿手边并无长物。
索性就小指勾起了自己龙袍衣袖的袖口,柔嫩的指腹,慢慢摩挲着那绣着金线的袖口。
五爪金龙盘踞身上,穿着这一身龙袍,她就是天下之下。
街面上,温哲烈眼睁睁的看着这一出闹剧,难得没有气急败坏的暴跳而出,而是沉沉的问,“柏清,你去查,这到底是什么回事”
大周贵女与蛮尾王子和亲一事作罢,这是皇兄亲口答应他的,这时候那个野猴子,为什么还要来这里上窜下跳的招人烦
柏清是他身边暗卫的头儿,长年不爱笑,外号是冰块脸。
上次采莲侍妾就是被他给一把扔出去的,还嫌弃被子脏了,也一并给扔了。
“是,王爷。”
柏清领命,一闪身而去,温哲烈目光锁定人群中那个一身素白的女人。
若想俏,三分孝。
这老话其实还是有道理的。只不过他的女人,平时就俏得很,眼下更是俏美得比之天仙也不为过。
脚步下意识的向那边移动,却忽见人群如潮般分开两侧,两人抬起的软兜上,形容如月般行来一人,温哲烈顿时就将步子停下,眸光里猛的射出寒意。
君若航
“主子,要不要去处理一下”
身后暗卫急问,老相爷出殡,这怎么什么牛鬼蛇神都跑出来了,王妃一人可能应付
“不急,再等等”
温哲烈摆手,不动声色的关注着,暗卫应了声,也只好退了下去。
这皇帝不急太监急,主子不发令,他不能出手。
“贞儿,听说老相爷出事,我来送送。”
软兜抬起近前,君若航虚弱的抬起脸,勉强说着话,曾经温暖如阳的男子,在她眼中就是完美男神的男子,如今看起来,却狼狈的就像是个破落户
她紧抿着唇,心内复杂万分,好半晌,才沉沉点头,“你怎么会来”
她身上穿着重孝,眉清素静,娇颜若仙,这样看她,却是平时更美。君若航一双眸光热切的看着她,想要说什么,可终究又生生的咽了回去,低低的道,“贞儿,我今天来,还是想要求你一件事”
求她,放了那慕容君若吗
烟龙贞看着他,忽然就想笑,她也真的是哈哈大笑出声,这一声笑,将众人都笑得惊愕,也将君若航笑得不知所措。而她终于笑够了,也渐渐将眼泪收起,傲然而清冷的吐字道“君若航,你就不是个男人,你知道吗你从来也不是什么男人滚吧”
在她爹的送葬之礼上,他居然还是心心念念的想要去救回那个女人,他要她说多少次才明白呢她是根本就不将慕容君若那个女人再放在眼里的。
那个女人,她不配。
“贞儿”
见她还是不同意放人,君若航急了,“贞儿,慕容她也只是一个手无寸铁的弱女子而已,你怎么就不能放过她呢”
顿了顿,又更是苦口婆心的道,“她被你们抓起来,也有一段时日了,你就高抬贵手,放了她吧,好不好要不然的话”
要不然又能如何呢
后方抬着软兜的人,眸光里露出讥讽,这烟大姑娘说的话还真不错。
君若航他是白长了一身男人的皮,他也从来不是个男人
“要不然,我既不放她,也将你宰了好了。君若航,你给我滚开再不滚,休怪我不留情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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