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此,他和这个女人刻意的保持着距离,应该说是刻意躲着这个女人。女人一如既往的上演着她的双面脸,周睿还是偶尔会在夜深人静时听到奇怪的声音,但他再也不敢去偷看了。
又过了几年,周睿开始念初中了。暑假的一天下午,他坐在客厅里面看电视,女人关上卧室门匆匆出去了。周睿百无聊赖的抬头扫了一眼卧室门,哼,每次出去时还锁着门,好像担心谁会去偷她东西一样,也不想想谁才算是外人。周睿在心里不满的想着。
突然一个念头浮上来——去看看她到底有什么秘密。正无聊的他顿时来了兴趣,女人每次出去都要过好久才回来,说干就干。
他把笔记本上面的磨砂封面拆下来,柔韧度刚合适,顺着门边将磨砂纸塞进去,将暗锁捅开。
这一招是学校里面大多数人都会的,教室门就是这种暗锁,有时候东西忘记带出来,只有值日生有钥匙,一来二去就发明出了此技。
轻轻的将卧室门打开,现在家里面就自己一个人,大可以明目张胆,但是受到心理定式影响,还是回头看了几下,就像个小偷一样。
进入这长久以来让他感觉神秘与害怕的房间,周睿的心跳加快了。四处看了一圈,一切都很正常,就是一些父亲与这女人的东西,没有什么特别的。
他又拉开床头小桌子的抽屉,想找一些这女人的记事本或者日记之类的出来,结果发现全是父亲的记事本,上面记的都是生意方面的。周睿合上抽屉,失望的走出来,又扫了一眼整个房间,他将房门重新关上锁好。
来到客厅继续看电视,心里除了失望外还感觉有点怪,哪里怪也说不上来。眼睛盯着电视,心里面不断的回味着这股感觉。
一个瞬间,他好像捕捉到了什么东西,这种怪异的感觉是从他最后看了一眼卧室才产生的。这个卧室跟以前他看过的有点不一样,以前父亲在家时有几次房门是开着的,周睿从过道走过时会扫上几眼。到底哪里不一样了呢......对了!是东西变多了。
父亲的卧室在他以前看来是很简洁的,一张双人床,一个床头桌,一个衣柜,一台电视机,几盆花,仅此而已,所以看上去有一种空旷的感觉。现在多出来很多东西,父亲的旅行包,登山鞋,保险柜等等。
这些平时不怎么用的东西应该是放在床下面的,那现在床下面放的是什么!
周睿跳起身来,拿着磨砂纸跑过去又将卧室门捅开,看向那张双人床,是了,床单搭在地毯上,将整个床都包了起来,乍看上去给人一种实心的错觉,他走过去将床单撩起来,床下面果然是空心的。咽了口唾沫,他俯下身去,低头向床下面看。
“你在做什么呀?”低绵无力的声音从后面传来,周睿吓得直起身来,心脏砰砰的跳,不知道要说什么,大脑已经无法思考。一是因为他现在正好被堵个正着,没法收场。二是因为他已经看到了床下的东西,那是一个个花盆大的坛子,上面贴着一张张黄纸,用毛笔写着名字与时辰年月,正是他在电视里面才看到过的骨灰坛!
周睿站在原地不知所措,女人走过来笑吟吟的说道:“睿睿,怎么能随便进大人的房间呢?”妩媚的细眼中却没有丝毫笑意,是一片冰冷。
看到女人走过来,周睿下意识的退了几步,靠在了墙上。他想什么都不说,赶快逃离这个地方。谁知身体刚一动,女人就挡在了他的面前,皮笑肉不笑的说:“走,我们出去吧。”说着就伸出绵绵无力的细手向周睿头顶摸来。
周睿突然发现她的脸今天有点特别白,嘴唇特别的红,红的有点过头,那是口红吗?女人的手马上就要摸到了自己的头,看这架势,周睿就是再笨也感觉出来不对劲了,可是靠着墙壁,退无可退。
就在女人的手摸在周睿头顶的一瞬间,她突然大叫一声跳开,表情充满了惊恐。眼睛睁的圆圆的瞪着周睿。来不及细想,既然女人让开了,周睿马上跑出了房间,家里面也不敢呆,直接逃出了家门。
站在路边喘着气,周睿还时不时的回头看看,生怕女人追上来。在街上徘徊了一阵,他定了定神,去公司找父亲。他把这一切说给父亲听,父亲看他神色慌张,也不是以前的小孩子了,就对他的话将信将疑,让他先去别的地方玩一会,等忙完了手头上的事就和他一起回家去看看。
他从父亲公司出来,临走时还反复对父亲说,先不要惊动那个女人。去到网吧里面坐了两个小时,父亲打电话过来,说自己已经到家了,让他回去。
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回到家中,父亲和那个女人一起坐在客厅里,就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但从那个女人的眼神,以及她时不时的阴笑来看,父亲早已经将一切都告诉了她。
吃饭时,父亲对他说了好多莫名其妙的话,让他多出去和同学玩玩,不要老是一个人窝在房里想些不好的事情,男孩子要坚强。周睿吃着饭没说话,心沉到了谷底。
过了几天,这个女人借题发挥,买来了一条好看的男士吊坠,怂恿父亲说给周睿换上,让他忘了不开心的事情,老是戴个女士的坠子也会被别人笑话。父亲竟然还夸她体贴,只是周睿死活不肯,不过不可否认,从她挑的吊坠来看,这个女人还是很有眼光的。
周睿知道,那天在危急关头,有什么东西护住了自己,才能让这个女人有所忌惮。摸着脖子上的吊坠,他想到了自己那模糊的母亲。
周睿也不是省油的灯,从那以后,每次父亲回家来时,他就偷偷在自己的房间里拿出皮带狠抽自己的胳膊,弄出点刚刚能看出来的伤痕,吃饭时父亲发现了,问他怎么回事,他就抬头看几眼那个女人,然后摇摇头说没事,不小心摔得,继续低头吃饭。
他还买来刮胡机和一个老式手表,放在卫生间不太显眼的地方,父亲看见了问起,他就慌忙去收起来,说自己不小心放的。父亲问他拿这些东西干啥,他什么也不肯说。
一来二去,这女人也知道周睿不是好惹的,不敢明目张胆打那条吊坠的主意了。周睿也不敢再踏进她的卧室半步。从此井水不犯河水,两人都保持着警惕,相安无事。
但是周睿心里面却留下了阴影,他开始怕回这个家,放学后宁愿去同学家玩,或者去网吧打游戏,他也不愿意回家。
时间一天天过去,周睿一天天长大,等到十八岁时,父亲要给他过生日,他向父亲要了一张母亲的照片,看了几眼后放在自己桌子抽屉里,就出去和他的那群狐朋狗友玩了。
周睿学习成绩在班上一般排第一或第二,不过是倒数的。老师也拿他没有办法。等到高中上完时,连一个大学都考不上,技校他又不愿意去,整天跟着一群狗友混迹在酒吧和网吧。
父亲本来还打算让他来公司学习,以后继承家业,看到他这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对他也很是失望。
没想到后面周睿跟着几个不三不四的人染上了吸毒,被发现还是公安局打来电话,让家属去戒毒所交钱。再以后,这戒毒所他是进进出出,父亲对他心灰意冷,一分钱都不给他,他就去外面偷鸡摸狗。偷不到就把家里面值钱一点的东西拿出来卖,那女人也不拦着他,家里面的东西都快被他卖完了。
父亲看到他就像见了瘟神一样头疼,商量着和那女人再要一个小孩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