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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1 / 1)

()高炉点火成功蠢姑又定终身

在清查现行反革命的运动中,作为‘重灾区’的谷仓生产大队,由于新任的党支部书记癞痢金根狠抓了阶级斗争,并逮捕了几个造谣和传谣的反革命分子,无产阶级的政治空气重新又占了上风。有关大可山祖显灵的谣言在无形中被打得落花流水。社员们重新又鼓起了冲天的革命干劲,战斗在大炼钢铁的第一线……

三八红旗高炉终于建成,正式转入运作阶段。宋茂香和她的刘胡兰突击队,按照王琪交待的办法,将木炭、铁矿石、萤石以及从村里运来的碎锅铁等,分层装进炉膛里,做好开炉前的一切准备。然后,写出书面报告,呈送大炼钢铁指挥部,请求派人前来验收。这座高炉是本地区第一大高炉,所以各方面都格外重视。

柯得贵亲自检查验收后,在报告上作了如下批示。“同意大炼柯得贵。”

宋茂香读着报告上的批示,欲笑而不敢,忍俊而不能,只好避在一旁。

“考虑到县委洪书记以及兄弟突击队也要派人前来参加点火仪式。点火时间就定在明天下午。”柯得贵的政治性永远是那么强:“你们马上布置一下场子,要贴一张**像,再搞几条大幅标语。可能还有新闻记者前来采访……”

宋茂香表示一定照办。

“高炉一经点火,就不能随意熄灭。要一天接着一天,一夜接着一夜地炼,大炼。”柯得贵又相当内行地询问了有关管理方面的情况:“木炭准备得足不足?碎铁矿供得上吗?”

“木炭和碎铁矿都办妥了。”宋茂香的工作一向踏实。

第二天的下午四点三十分,三八红旗高炉的点火仪式正式开始。锣鼓声、鞭炮声骤然响起。刘胡兰突击队的全体队员和县委洪书记,以及各兄弟突击队的代表约几百人出席了仪式。他们肃立在**的画像前,与’**’一道,将亲眼见证三八红旗高炉创造奇迹:从辉煌走向更大的辉煌!

“东风浩荡,大地回春,一天等于二十年。”县委洪书记发表演说,再一次把人们带进了无限美好的境界里:“我们的目的一定要达到,我们的目的一定能达到。”

宋茂香望着洪书记挥动的手臂,脑海里又产生奇异的联想。她想起那天傍晚,蠢姑就是赤身**站在这堆矿石上手舞足蹈的。她那丰腴的**和飘逸的长发显然要比洪书记潇洒得多。

在一片欢声笑语中,洪书记亲自划着了一根火柴,点燃了一捆干稻草,然后投进高炉的炉门中。堆放在炉门口的柴火燃着了,红色的火焰直往炉膛里蹿。高炉的炉顶青烟袅袅,直上蓝天,与远处的“东方红”和“向阳红”,以及“超英”和“超美”高炉的烟柱遥相呼应,点火成功了。在场的干部和突击队员们欢声雷动,锣鼓齐鸣。**万岁,大跃进万岁的口号声此起彼伏。巨大的声浪,在崇山峻岭中回荡,回荡。

与洪书记同时前来参加点火仪式的宣传机器也开动了:新闻记者不失时机地闪起了镁光灯,记录下了这激动人心的场面。跃进诗人在目睹了此情此景之后,诗兴大作。他打起竹板,即兴发表了他的跃进诗篇。

打竹板,响连连,

今年是个跃进年。

全国形势无限好,

一天等于二十年。

打竹板,响连连,

现在说说我们县。

谷仓生产大队有一个活着的刘胡兰,

她政治挂帅,思想领先。

大炼钢铁抓得紧,

七天七夜不下火线。

……

宋茂香知道,作为宣传机器之一的跃进诗人,他的喉舌所表达的全是县委的意图。他的所谓活着的刘胡兰,显然是在影射自己。她想起不久前思想上的波动,感到十分羞愧。

洪书记在点火之后,又登上了为三八红旗高炉相配套的脚手架,象征性地向炉膛里试投了一筐碎铁矿石和木炭。投料成功,又赢得了一片喝彩。在**万岁、大跃进万岁的一片口号声中,他走下了脚手架,来到突击队员们中间。他握握这个的手,拍拍那个的肩膀,以示关怀。蓦然,他感到脚下一滑,险些跌倒,这才下意识地看了看脚下:原来他的脚下已踩着一团粘糊糊的东西,他确信这是一抔大便。他同时还注意到这高炉的前前后后全是星星点点的大便,如同众星捧月。

“呦!腻死人了!”洪书记走出了包围圈:“这是些什么人拉的?随便大小便怎么行?”

“还不都是突击队员们拉的!”宋茂香断言:“铁矿石没见碎几块,大便倒是拉了不少——工地上没有厕所。到了晚上,全归他们的屁眼子当家。想在哪里拉,就在哪里拉。”

“马上给我下个命令。谁要是再随地大小便,就割掉他的屁股眼!要么,就干脆把白旗插进他的屁眼子上。”洪书记十分生气。

宋茂香唯唯诺诺,勉强笑笑。她知道要执行这样的命令其难度是何等的大;首先是不容易抓住随地大小便的人。即使抓住了某一个倒霉鬼,恐怕也下不了手去割其屁股眼。至于把白旗插到他的屁眼子上嘛?似乎也难。

高炉炉顶的青烟越来越浓,意味着炉膛里的火焰越烧越旺。人们相信:这样的壮观场面将永远永远地持续下去,大批大批的钢铁将源源不断地从炉门里流出来。洪书记十分高兴,他紧紧握住了宋茂香的手:顿时使她热泪盈眶,一股暖流注入全身。

“宋茂香同志,你干得不错!”洪书记说。

“我一定听党的话,做党的驯服工具。”宋茂香的舌头在颤抖。她恨不能掏出心来,双手献上。

点火仪式终于结束了,而跃进诗人的打竹板还在响。

“……谁说我们无技术?

我们的土办法,吓跑了洋大人。

谁说我们的土法炼钢得不偿失?我们一是大炼了钢铁,二是炼出了永远忠于**的红心。

……”

※※

继三八红旗高炉点火成功之后,董存瑞高炉和黄继光高炉也先后点火成功,从而胜利地实现了三座高炉的“满堂红”。大炼钢铁指挥部和谷仓人民公社党总支先后派人前来祝贺。紧接着,安装在各工地上的高音喇叭开始大喊大叫起来,欢呼之声,赞颂之声不绝于耳。各兄弟突击队、敢死队的同志们,也都闻风而动,前来取经。面对这突如其来的荣誉,宋茂香有些晕头转向,仿佛这三座高炉,都变成了魔匣子。只要大袖子一甩,那数以千计万计的钢铁就能从这魔匣子里源源不断地流淌出来。

“不要高兴得太早!”驻队干部王琪悄悄找到她,恳切地提醒她:“高炉点火成功并不是最后的成功!还不一定就能炼出钢铁来!”

“呵!”宋茂香被这轻轻的一“击”,怔了好一会。昏热的头脑多少冷静了些。

“不要轻率地引什么人来参观取经。”王琪对她一点也不忌讳,心里怎么想嘴上就怎么说:“不要弄得以后下不了台。”

宋茂香采纳了王琪的意见。她把所有前来要求参观取经的人一律挡了回去。宋茂香的做法,很使柯得贵生气。他之所以高度评价谷仓生产大队的跃进成绩,目的就是要树立一个先进典型,以推动全县的大炼钢铁事业来一个全面跃进。他把宋茂香叫到大炼钢铁指挥部,进行严肃的批评。

“你这是右倾保守主义!”柯得贵如是说。

“我们的高炉刚刚点上火,还不能保证就一定能炼出钢铁来。”宋茂香小心争辩。

“你就介绍你们开炉点火的经验嘛!”柯得贵也有道理。

宋茂香总觉得这“开炉点火”实在是不值一说。而且她确实不知道如何才能把这一点所谓的经验去向那些前来参观取经的人做介绍。

“你的思想太僵化!”柯得贵信手从桌子上抓了几份《人民日报》,叫她按照报上的提法进行发挥:“你可以强调一下党的正确领导啦!强调一下学习了**的《矛盾论》和《实践论》的心得啦!怎么能说没有经验可供介绍的?”

宋茂香感到有些滑稽。《人民日报》上所刊载的文章,所介绍的经验都是别人的,怎么可以生拉硬凑地拿过来当成自己的经验又去向别人“介绍”呢?她想不通,但不敢当面顶撞。

“这事就这么定了!”柯得贵一言九鼎:“你马上回去,写一个发言提纲来,由我审查。”

宋茂香只得接受下来。在回工地的路上,她注意到不少突击队的高炉已开炉点火,相比之下,并不比三八红旗高炉逊色,更不比董存瑞高炉和黄继光高炉逊色。他们之所以也要组团前来参观取经,不过是应应景,表示表示坚决响应大炼钢铁指挥部的号召,并非是要真来学习什么——原来他们也同样很滑稽。宋茂香的脑子一下子开窍了。她一回到三八红旗高炉工地,马上参照《人民日报》上的内容杜撰了一套“先进经验”,正打算送大炼钢铁指挥部审查,宋九根却陪着一个中年妇女找上前来。

“她是刘二嫂,河口镇人民公社林家生产大队的社员,有事要找你。”宋九根一旁介绍。

宋茂香接过介绍信一看:来者的姓名,性别,年龄,籍贯,家庭阶级成份,本人出身……都介绍得清清楚楚。她猜想她一定又是前来联系参观取经工作的,因此格外客气。倒茶,让座,分外周到。她想起了柯得贵的批评,决定立刻转变态度。

“我是来……”刘二嫂的脸涨得通红,结结巴巴说不出话来。

“你们太客气了!”宋茂香“知道”她要说什么,因此谦虚地答:“我们也做得不够。不过是在学习了**的《矛盾论》和《实践论》,做出了一点成绩罢了。你们来我们欢迎,大家在一起互相学习嘛!”

刘二嫂摇了摇头,结结巴巴地告诉她:她是宋大发家里的亲戚,要见大发嫂,谈点家务事,请求干部批准。宋茂香自觉冒失:宋大发犯有反革命罪,现服刑在外。他的家庭属群众管制对象,她怎么可以对她给予如此的礼遇呢?这多少有些划不清界限之嫌。

“你是来找她搞破坏的吗?”宋茂香脸色一变,厉声盘问。

“我是来为蠢姑做媒的。”刘二嫂老实“交待”。

原来,蠢姑在离婚之后,还经常与柯家来往。大发嫂多次责罚她,有一次还打得她遍身伤痕。可是她总是不“听”。刘二嫂可怜她,给她做媒,让她早日有个归宿,免得老是在“家”受气。

宋茂香很动了恻隐之心:做媒,成人只美,是应该大力协助的。她当即批准她与大发嫂见面,但要求时间不得太久,免得影响太大。

处理了刘二嫂的事,宋茂香来到指挥部找到柯得贵,双手呈上她撰写的发言提纲,请求审查。柯得贵接过发言提纲,大致浏览了一遍,表示他认得上面全部的字。然后,又把发言提纲退还了她。

“你一句一句地念,我一句一句地帮你修改。”柯得贵不必翻看《人民日报》,也能说出报上的内容:“人有多大的胆,地有多高的产。你就参照这个‘精神’改一下。人有多大的胆,炉有多高的产。懂吗?”

“懂了。”

“还要写**思想,写阶级斗争,写‘鼓足干劲,力争上游’……”

宋茂香和柯得贵在大炼钢铁指挥部正为发言提纲煞费苦心。大发嫂和刘二嫂也在工棚里正为蠢姑的婚事谈得投机。

“我是一手托两家——不偏不倚。”刘二嫂盘腿坐在通铺上,宣布她的宗旨:“我介绍的后生仔很可靠。干活舍得下大力,人也老实,只是舌头大了一点,说话转不过弯来。”

大发嫂听得认真,并且不住地点头。她对她介绍的各项条件都很满意。至于舌头大了一点,舌头转不过弯来,似乎不重要。

“他是什么阶级成份?”大发嫂问。她重视的是政治面目。

“贫农。”刘二嫂张嘴就答。这是男方最大的筹码。

“贫农就好。”大发嫂心满意足。她所要选的就是贫农阶级。

“他样样都好,只是……”刘二嫂见对方有了好感,便亦步亦趋,主动靠拢。接着,她又试着抛出了男方最不利的一点:“只是他的头脑有点木。”

“木?是傻子?”大发嫂心里犯疑。

“傻?不傻。”刘二嫂连声否认:“大前天,我还看见他参加大炼钢铁呢!他砸铁矿石相当卖力。我问他:你砸铁矿石干什么?他说**万岁。”

“呵?”大发嫂听得眉飞色舞。

“他一面砸矿,还一面捡狗屎拾牛粪——凡是粪便他都会捡。中途大家休息,他不休息。我问:你拾粪干什么?你猜他怎么答?他说‘谷种干净,熄灯上油’,放卫星。”

“哎哟!真聪明!”大发嫂惊呼。

“告诉你吧:他还会唱《东方红》。”

谈话继续深入,大发嫂突然想起了蠢姑和沈冬生在结婚的那个夜晚闹得笑话。究竟是谁之过,尚待考证。这是一桩扯不清的‘官司’,她不希望在她未来的婚姻中再度发生此类事。

“他也懂得男女之事?”大发嫂嘴贴着刘二嫂的耳朵,神秘地问。她要求凡夫妻者,必须男人首先懂。

“这个么?他懂。牛马比君子,牛马都懂,是人就更懂了。”刘二嫂又提供了这方面的更加详实的材料:“不瞒你说,他最爱偷看女人洗澡。有一回因为偷看,被人打拐了一条腿,睡在床上半年才好。”

“唔!那就好。”大发嫂不觉脸红了:“我怕就怕这两个人都是二百五,加起来整整五百钱!”

工棚之外,一队又一队的小扁担挑着木炭和铁矿石你追我赶,搅得尘土飞扬。大发嫂和刘二嫂草草结束谈话,双双出门。

“要是在过去,无论如何也得宴请大媒人吃一顿便饭。”大发嫂十分抱歉:“如今人民公社了,不作兴了。”

“蠢姑的事你当家,大舌头的事请他哥哥作主。”临分手,刘二嫂又重申了一遍:“只要你两家家主说妥,这门婚事就算定了。”

大发嫂回到三八红旗高炉工地,宋茂香正引着一支参观团,站在高炉前,按照柯得贵指导下修改的发言提纲传经送宝。

“……在开始建高炉的时候,干部和社员都是信心不足的。都说这大炼钢铁是一门技术工作,没有技术怎么炼得出钢铁?就在这个时候,公社党总支书记带领我们学习了《愚公移山》,又学习了《矛盾论》和《实践论》,深刻领会了总路线、大跃进和人民公社的文件精神,狠批了右派分子的外行不能领导内行的反动谬论……”宋茂香从容不迫,口若悬河:“让我们高呼**万岁!”

从高炉的顶端袅袅地冒出的黑烟,妸娜多姿,预示着炉膛里的铁矿石和碎锅铁正在熔化,正在变成铁水。也许是在明天早上,也许是在明天中午,这股红彤彤的铁水就将从炉门口滚滚流出,流成河,流成钢铁的海洋……

宋茂香在接待第一批参观团时战战兢兢,在接待第二批参观团时略有紧张,在接待第三批参观团时就挥洒自如了。她们的“先进经验”,经过一再重复、补充,仿佛像真的一样。

※※

刘二嫂为蠢姑做媒取得了初步成功。第二天上午,她又带着男方的家长来到三八红旗高炉工地与大发嫂见面。并就这门婚事作进一步的商谈。大发嫂立起身子,一面接待客人,一面警惕四望。她尚未向干部报告并取得干部的同意,如此先“斩”后奏,是不老实的表现。好在这周围没有人在场,没有人监督她的活动,她索性不去报告了。

“他就是大舌头的哥哥。”刘二嫂把身边的陌生人介绍给大发嫂:“名叫缺嘴子。”

“你好!”大发嫂指着近旁的铁矿石请他坐:“我们都要参加大炼钢铁,忙得很。只能在这里接待你们了。”

“家家观世音,谁不是忙着大炼钢铁?”刘二嫂也不拘礼,一腚坐在铁矿石上。

缺嘴子倒是腼腆起来,他从未受过如此的礼遇,不胜荣幸之致#。他抬起头,怯生生地望了望大发嫂,又望了望铁矿石,两只手竟不由自主地抽动起来。

“缺嘴子,缺嘴子!”刘二嫂直呼其雅号。“叫你坐下,听见没有?”

缺嘴子却情不过,这才怔怔地坐下。

“这杯喜酒我算是喝定了。”刘二嫂单刀直入直奔主题:“听说蠢姑和大舌头早就认识,二人还常常在一起约会。今天我把大舌头的哥哥请来与蠢姑的姐姐会面,把二人的婚事认真确定一下。你么,大哥若父。你么,大姐若母。”

缺嘴子咧嘴就笑,唾液和鼻涕同时从口腔和鼻腔相互通衢的巨大裂缝中喷射出来。大发嫂岂止发现了他的缺嘴子的内涵,同时还发现了他的行为举止的呆痴,心里不禁暗暗疑惑:他为其弟主婚,他主得了么?

“他家的事全由他作主。”刘二嫂相当饶舌:“缺嘴子四十多岁了,从未娶过亲。如今老了,熄了婚念,旁人都劝他为弟弟大舌头娶一房媳妇,生上一男半女续香火,这缺嘴子为人好,样样都顾着他弟弟。他赞成为大舌头娶亲。听说这蠢姑人品好,他说他要来见一见蠢姑的姐姐。”

刘二嫂谈得头头是道,举手投足,俨然像一个公社干部正介绍着大炼钢铁的经验。又有一队参观团走过来,为首者向刘二嫂双手呈上介绍信,请她传经送宝。这使刘二嫂十分尴尬和羞愧,她实在是没有这方面的经验。

“你们搞错了节目,要参观取经,得找干部联系。”大发嫂试着在一旁作答。

“干部?你们不是干部?请告诉我们,干部在哪里?”

大发嫂不敢再吭声,长期的被管制生活造就了她时时处处唯唯喏喏,凡此类大事小事总以少搭嘴少沾手为好。而缺86069嘴子却异乎寻常的兴奋。他自持他家的阶级成份好,尤其是现在,他特别要在大发嫂面前表现他政治背景的优越。

“让我带你去找干部!”缺嘴子自告奋勇。他带着参观团找到了宋茂香,然后又踅回来,坐在铁矿石上很有些自命不凡了。

缺嘴子的举动使大发嫂羡慕极了:没有政治污点,该是多么轻松!她找到蠢姑,叫她与这位未来的大伯子见面。

“蠢姑,你过来!”大发嫂双手拉着忸怩作态的妹妹走在铁矿石边:“他是大舌头的哥哥,也是你将来的哥哥。”

蠢姑躲在铁矿石后面“犹抱琵琶半遮面”,见到缺嘴子嫣然一笑。口水又扯了一尺长。原来她早已懂得害羞了。她刚刚告别了昨日的旧情,如今又迎来了新欢。她的那一颗“破碎”的心正在发生微妙的变化。

“是黄花闺女么?”缺嘴子一旁发问。他知道黄花闺女的地位高,礼金也多。

“是二婚。”大发嫂也不隐瞒:“礼金可以少一点,二百元是起码的。”

“我给你二百五十元,让蠢姑嫁给我吧!”缺嘴子突然提出了一个相当混帐的要求,这着实使大发嫂大吃一惊。

“放你娘的狗臭屁!”刘二嫂竭力维护大舌头的权益:“当初我说媒说的是大舌头和蠢姑,怎么可以随便改动?”

“这门亲事罢!罢!罢!”大发嫂不愿和缺嘴子多谈,她相当生气。要不是如今社会讲究的什么阶级成份,她怎么也瞧不起这样的角色:“缺嘴子,请你滚!马上滚!滚得越远越好!”

缺嘴子同时受到二个女人的一顿严厉责骂,一下子又呆痴了,茫然了。他的优越感和自命不凡,又消失得干干净净。商谈的气氛急转直下,双方都坐立不安,没有人愿意再说一句话。只听见宋茂香热情洋溢的声音不断从三八红旗高炉前阵阵传来。

“……我们敢于藐视洋专家,洋专家只会拿着什么‘科学’,什么‘技术’的幌子来吓唬人……”宋茂香正向参观团的同志们传经送宝:“我们是**时代的革命战士。我们拿起锄头能种田,我们拿起钢钎能炼钢……”

刘二嫂沉默不语,眼看着她所苦心架起的“鹊桥”就要毁于一旦,十分可惜。她一把拉住大发嫂的手,附着她的耳朵小声劝解:把蠢姑留在身边也麻烦,让她出嫁并且嫁给大舌头是再合适不过的。更何况对方还愿纳彩金二百元——这的确不是一个小数字。

“你不是同意蠢姑和大舌头结亲吗?”刘二嫂重申:“还是按照这个框框谈下去。”

“我有这朵花,还愁没有蜜蜂来采蜜?”大发嫂颇有点动心,但嘴上却说:“彩金我不稀罕。”

“你不稀罕就算了。”刘二嫂这一回拿劲了。她拉着缺嘴子就走。

双方的商谈再一次陷入了僵局。刘二嫂和缺嘴子走了,大发嫂望着二人远去的背影,似乎又惋惜起来。那是一种不可名状的失落感,尤其是那二百元的彩金更富有吸引力。自从宋大发走后,她的一家老小生活艰难得很。正思忖间,又见刘二嫂和缺嘴子转回了头。

“还是想一想吧!”刘二嫂极尽媒妁之能事:“人民公社有规定:禁止纳彩。像你这样的家庭,换上一个谁都会卡你。更何况你这二婚女,又不是什么值钱货。”

“你要是嫌少,就涨你五十元。”缺嘴子双手呈上三百元。他坚持为他自己纳彩。

“我只同意大舌头。”大发嫂明确表态。她接过三百元,本应归还一百元的。可是她仅退了他五十元,另五十元作为涨价费。

神圣的订婚仪式在纳彩的一瞬间便圆满地完成了。但是双方对此有不同的解释。大发嫂认定他是为他弟弟大舌头而纳彩的;缺嘴子认定他是为他自己而纳彩的。因为他向她付了二百五十元。惟有蠢姑如同旁观者一样冷眼视之:管他嫁给大舌头也罢,或是嫁给缺嘴子也罢,这都无所谓。

“……不怕做不到,只怕想不到。《人民日报》上说的是多么正确。”宋茂香还站在三八红旗高炉前振振有辞地向参观团的同志们传经送宝,随风阵阵飘来的政治挂帅之声,淹没了这一笔并不美妙的婚姻交易之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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