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走后,躺在床上发呆了很久,想知道这一切的一切究竟跟我一个十五岁孩童有什么关系,总觉得在我看不见的背后有一双无形大手推动着我。‘
思绪前前后后,理来理去,却怎么也理也不明白,不知不觉间,远处的鸡鸣传了进来,紧接着三声震彻山谷的钟声响起。
我知道,该起床晨读了,我肚子有些咕咕叫,也没刻意理会,起身穿衣,拿好《道德经》便走了出去。
来到清心殿,见几位师兄已经坐好了,这群人天天晚睡早起,也从来不困,不论做什么事情都比我早一步。
我也懒得问,互相打了声招呼,走到自己的位置上坐好,开启了我平淡无奇的每一天。
......
......
之后的日子,过得平淡无奇,唯一的不同是,师父自从那晚的事情以后,变的对我格外照顾,向着我们的笑容也越来越阳光。
上次二师兄把他的精致鎏金炽纹茶壶给打碎了,老头也只是笑笑,告诉大师兄在买一个普通的来便是。
呵呵呵,这老头真是要返老还童了。
我也按照与师父的约定,将《洛图秘术》看了个通透,我总感觉梦中二哥给我喝的是神仙药水,我的记忆力在那次事情之后有了质的飞跃。
不说过目不忘,至少看个三两遍便可以流畅的背诵下来。
今日我像往常一样在清心殿打扫卫生,手持一把扫帚不紧不慢的开启了今天最后一门课程。师父常说扫,“地不伤蝼蚁命”,我一直记在心中,他是一个善良的人,是道教大家,是世间名人,
“哈!呔!啪!”说时迟那是快,我将手中扫把一扔,双手变掌在空中横向一拍!一只小小的蚊子,便被我夺走了性命!看着它的尸体,全然不顾手上的血迹,嘿嘿笑了起来。
“嘿嘿嘿,小样,叫你昨天晚上吸我,看我不要了你的蚊命!”
正在得意之处,师父走了进来,我赶紧将倒在地上的扫把捡起,手上的血迹胡乱的往裤子上抹了抹,
只见他老人家大步流星的向我走来,手中云扫荡来荡去,慈眉善目的脸庞在来到我身边时变成了一只罗刹鬼!
我赶紧立正站好,“叭!”的一声!
与我料想的一样,那云扫没有任何意外的敲在了我的脑袋上。
“竖子!跟你说过多少次不许杀生,天道轮回,难道你能保证你下辈子就不是一只蚊子吗?”
我漫不经心的撇撇嘴,甚至还低声说了一句,“切,不就是一只蚊子嘛。”
不料这老头好像打上了瘾,“叭!”又是当头来了一棒,这回是真不敢说话了,这老头下手没轻没重,估计明天早上得肿两个大脓包,
想了想,算了,打也打不过,骂也不敢骂,干脆承认错误好了,“师父,我错了...”
老头走到老子画像的前面点了三炷香,回过头来对我说,“你别不信,世间因果报应,今日你杀一只蚊子感觉无所谓,明日你可能就会因为一只蚊子而死!
多行一善或许不会有好报,但多行一恶必定会有恶报,平日里教你的道理都丢到哪里去了?”
我哪敢说话,委屈巴巴的站在那里,老头可能自知下手重了些,语气也舒缓下来,毕竟我是他最小的徒弟。
“罢了,以后注意,你先随我来。”说完这老头一抖云扫,转身向外走去,我赶紧上前两步跟在他的后面。
出了清心殿,往东面走便开始上山了,我来的时日不短,这一片基本都认识了我,顺着登云石阶,一点一点向上走去,老头走的很慢,每一步都很沉重,我几次想超过他却又不敢。
没一会儿,便来到了四兽台,我以为老头要去我的住处,我开始转身向右面走去,不料老头拉了我一把,
“随我来便是,乱走什么?”
我哦了一声,继续跟在他的身后,他终归年纪大了,上几百个台阶便有些出汗,
我跟在他的身边,落日的余晖正好打在他的侧脸上,忽然发现这老头年轻的时候应该是一个美男子,浓眉大眼,高挑鼻梁,啧啧,可惜啊,时过境迁,芳华不在。
我们继续向上走着,根据门规,弟子可以去的最高处便是通天门,至于通天门后面还有什么我们就不得而知了,
师父也不让问,只是说哪里是一片禁地,没有允许就私自上去是要受重罚的。我见老头到了通天门还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心中暗暗有些兴奋,没准在众位师兄弟里,我是第一个跨过通天门的。
通天门很高,具体多少丈已经无法计算,只知道就连虚无缥缈云层都已经被我踩在脚下,而我们上山的时间也已经超过了两个时辰。
我感觉脚踝酸痛,腿肚子都仿佛窜了筋一般,可是目的地还没到,这老头依然稳稳的踏着每一层石阶。
又不知过了多久,眼前豁然开朗,所见之处除了莹莹草地已经没有了石阶。我想应该是到了顶了,老头站在前方深深喘了一口粗气,对我说道。
“小淋,可有上来过?”
我赶紧摇摇头,脑袋晃荡的和拨浪鼓一般,这来过也得说没来过啊,这老头明知故问嘛。
他见我摇头,笑了笑没说话,此时天色已晚,半牙型的月亮高高挂在半空,没有像往常一样皎洁明亮,而是被一团黑云笼罩,发散着淡淡的灰色光泽,
师父像变戏法一般从衣袖里拿出一根蜡烛,用打火石啪啪两下引燃。继续向前走着。
越往前走,道路越是狭窄,本来我可以在老头的旁边,现在就只能在老头的身后了,
走着走着,不远处竟然出现了一座道观,说是道观其实也和宫殿差不多。
扁平圆形的宝顶,上有三根小柱,柱子顶上还有一只石猴。由于距离太远,并没有看清。
这座道观很高,估计除了三清殿,整座云中观就属它最高了,直到站在殿宇门前,我才看清了那牌匾上的字,“祖师祠堂!”
原来这里是供奉云中观历代祖师的地方,怪不得成了禁地。
师父一手举着蜡烛,一手推开了那厚重的殿门,我在身后看得真切,这个动作在配上这个场景,还真有几分踏进鬼门关的味道。
但我相信师父他绝对不会害我,紧紧跟在他的身后,本以为殿内是漆黑一片,没想到居然还挺亮堂,
一脚跨过殿门,映入眼帘的便是一副巨大的张道陵画像,画像前还有三个牌位,牌位的前面有香案,上面插着四根蜡烛做长明灯,
另外还有四支愧木安魂香静静的在香炉里插着,第一眼没看清画像,这一走近才看的明白。不由心里恶搞了一下,、
这张道陵长的够丑的,估计比龙王强不到那里去。
却见那人头戴束发函金冠,异长宽大的额头画成了红色,与额头匹配的颧骨又狭窄的不像话,
两道剑眉长长的向斜上方延伸出去,眼睛大而有神,但是瞳孔却是红色的。
嘴唇长而扁薄,向下咧着,好像屁股底下有东西扎他一般,疼的呲牙咧嘴。
密密麻麻的黑长胡子遮住了脖子与下巴。身披红色霞凤道袍,手拿云扫立于指端...我还想在看一会儿,结果被师父打断了。
“你看什么呢?”
我不敢说因为他长的丑所以多看两眼这样的话,这不没事找抽吗?便换了一副说辞,“师父,这位就是我派开山祖师,张天师吗?”
“不错。”
我装作恍然大悟的表情,点了下头,老头继续说道,“跟我来。”
低沉而庄重的声音吓了我一跳,我不敢再看“龙王”,赶紧跟了上去。
穿过灵台,走向后堂,师父依然拿着那根快要燃烧到底的蜡烛,独自走在前面,我跟在身后,对着从没来过的殿宇左顾右盼,
突然!!我发现拐角的深处站着一个人!!那人穿着一身大红袍嫁衣,也不知道多久没换过了,上面出现了不少破洞,
披头散发的样子遮住了脸,个子不高,指甲长的和红顶蜡烛一般,一声不吭的站在那里。我吓的大叫!
“啊!!”
就连心如止水的师父都被我这突如其来的巨大嚎叫吓了一跳!手势一抖,蜡烛好悬掉在地上,他转过身来怒喝道。
“你乱叫什么!”
我指了指那墙角的人,结结巴巴的说道,“那.那.那有一个.人。”我以为师父会照我所指的方向看去,不料这头直接敲了我一竹杠!
“叭!”
“嘶...”我疼的倒吸一口凉气,却听他说道,“我看见了!那是打扫祠堂的,下次能不能别大呼小叫的!”
我头上吃痛,汗水湿了衣襟,仔细想想这能怪我吗?深更半夜的带我来灵堂这种地方,还只有一株火苗,走着走着侧面出现一穿着红色嫁衣的女人,隔谁不得吓一跳啊!
心中暗骂了几句出气,便继续跟着师父往前走,我问道。
“师父,那打扫祠堂的人怎么穿着红色衣服啊,而且...而且她多久没出去过了,那披头散发的样子估计张天师见到也得吓的一蹦啊。”
师父知道我口无遮拦,倒是也没生气,回答道。
“唉,她是一个可怜人,听我师父说,那女子年轻的时候,天下混乱,他的丈夫在新婚当夜被强抓壮丁的给掳走,后来前方战事失利,他的丈夫就战死了,最后连尸骨都没能留下,
这女子独自一人,穿着嫁衣来到他丈夫战死的地方哭泣,一连哭了三天,把眼睛都给哭瞎了,后来有一支军队路过,见一个瞎眼小娘子躺在路边哭泣,就给抓回了军营,
你想啊,那女子被俘进军营岂会有好下场,唉,事情不出所料,她被几百士卒轮番欺辱数日,最后张鲁将军破城而入,解救了她,念她可怜便把他送到云中观来,
我师父乃心善之人,收留了他,想让她在观内做一点能做的活计,可没想到这女子说
‘未亡人不得守身,行尸人又遇失明,岂能已真面目示人,玷污贵观圣洁,’
我师父当时大为感触,便劝慰她来祠堂生活,这一来便是将近六十载,唉。”
听到最后我已是火冒三丈!那群侮辱他的人还有没有人性可言?好男儿战死沙场,那是一个士卒的最高价值体现,为国为民为主公虽百死而不惜。
可是人家妻子是无辜的啊!一群训练有素的大汉竟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痛下黑手。这叫军队吗?这是一群禽兽!被张将军打败就对!这样的军队坐了天下,百姓哪里还有命在?
我内心的活动,走在前面的老头并不知道,我握紧双拳,愤愤的跟在他后面,七扭八拐的来到一间后堂,
后堂很大,但是地上只有两个木榻,而且是相对而立的,木榻后面的墙上供奉的并不是张天师,而是一尊从没见过的鬼!
那鬼长着六只手臂,三张脸!趁着微弱的火光,我看到他额头上居然还有密密麻麻数不清的眼睛!说不出的诡异吓人。
如此狰狞丑陋的神像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老头背对着神像跪坐下来,对我说了一句。
“过来坐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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