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鬼冷笑道:“大师好眼力!但不鬼走哪去了?”冷笑中,屋里阴风大作,触肌生寒。
老头对小年道:“那来的风呀,鸿飞快去把门关上,我老胳膊老腿的,受不了。”
贾令清叫苦不迭,心道:眼看女鬼凶性便要发作,你们不跑还主动把门关上,这不是自寻死路吗?欲待向他们使眼色,偏生女鬼挡在面前,遮得严严实实。
女鬼缓缓直起身子,全身骨头格格作响。她僵硬的转过来,满头黑发迎风飞扬,死灰的一张脸,完整的呈现出来。一双绿莹莹的眼睛看着老头脆声道:“老人家,你还没有告诉我鬼在那里呢,你看我像吗?”她面目狰狞,声音却娇柔无限,更显得诡异可怖。
老头全然不为其所动,淡然道:“有型无神,魂游魄离,你到真像是个鬼呀。”
女鬼格格一串大笑后,脸一沉,森然道:“老东西!还在那装疯卖傻!我是那么好消遣的吗?今天就拿你来填了朱雀。”咆哮一声,猛然暴涨数尺,身体一晃,已然来扑倒老头跟前。
那老头依然端坐在椅子上,头也不抬,一手持碗,一手随意一舞,一个结印飘然而出
。女鬼见那结印金光闪闪,大骇之下,忙缩身回避。那结印却如影随形,任她腾挪躲闪,始终跟在她身后。老头站起身,笑道:“女主人,源头已经找到,你说要不要禳除呀?”
女鬼听闻禳除一词,顿时吓得魂飞魄散。她见无力摆脱,索性拜倒在地泣道:“神仙饶命,小女子知错了,以后不敢了。求神仙看在小女子为了一段痴情,日受阳气之侵,夜尝露水之苦,孤苦伶仃,并没有做过什么坏事的份上饶了小女子吧。”
贾令清大声道:“真人莫要听她花言巧语。我上次就因为一念之慈,饶过了她,谁知道反害了别人性命;今天若不是真人驾到,我已经遭她毒手了。”
女鬼转身对贾令清哭拜道:“贾道长,我刚才说的都是胡话呀,那春花只不过被迷了魂,现在好生的在家躺着。我虽然不忿她占了我的位置,但看对长生照顾的着实周全,心中倒对她有几分感激,怎么会去伤害她呢?今天我来找你,是气不过你反对我和长生相爱,所以趁着你神虚体弱,想逼着你答应我和长生的因缘。我心胸狭隘是真,但神灵在上,我绝对没有伤害你的意思,不然不早动手了,还会拖延到神仙来?贾道长,我来时刚好那黄大仙的儿子要加害你,好为它母亲报仇,是我及时出手赶走了它。不敢自诩有救命之恩,也不至于因此获罪吧!”
贾令清听她说的有理有据,一时难做决断,只把眼睛望着那老头。
女鬼顺着贾令清的目光又爬到老头身前哭道:“老神仙,你是最慈悲,只求你饶了小女子吧。”
老头叹道:“阴阳有别,你虽是一片痴心,但那长生又怎么能受得了你这至阴之气?只怕你们姻缘甫结,他就得魂归地府了。”
女鬼痴了一会,黯然道:“神仙说得有理,是我情不自禁,做出这糊涂事来。只要神仙开恩,我就上黄泉路,喝孟婆汤,过奈何桥,再也不纠缠他了。”
老头道:“世间最难堪破的便是这个情字,我也不做这个恶人,你们如何结局还是你们自己做主吧;鸿飞,你去把那长生背进来吧。”
鸿飞答应了一声,转身出了门,不一会,便背进一个瘦弱男子。老头令鸿飞把那男子放在地上;那男子形销骨立,双眼青圈环绕。老头又结一印,罩住女鬼全身,但见那女鬼发收型敛,脸现红润,不一时,便换成一个风姿婀娜,俏丽生春的妙龄女子。老头俯下身,中指望何长生眉心一点,何长生一声轻吟,睁开双眼。
何长生懵然四顾,待到看见那女鬼时,身体如触电一般,大叫道:“小梦!小梦!真是你吗?你怎么在这里?”他爬起来,一个箭步冲到女鬼身前,只喜得掻耳捉腮,兴奋莫名。
小梦脸色红白不定,樊素小唇欲启又止,似有千言万语,却又无从说起,终于眼中秋水涟漪,一脸凄然地将头别在一旁。
长生惊惶道:“怎么啦?是不是他们为难你了?别怕!有我在呢,这次他们再也不能欺负你了。”说着对尚坐在地上的贾令清大声道:“贾道长,真不知道你为什么要千方百计的拆算我们?这样对你有什么好处?我的死活又与你何干?假如我真的因为和小梦在一起而死,我做鬼也感激你,要是你硬是把我们拆算,我就是活上千年,也必然恨你一千年!”小梦听了长生这番情真意切的话,心中苦楚再难忍耐,玉鼻一酸,两行清泪,潸然而下。长生忙抬手在帮她擦拭,口中不迭道:“别哭。别哭,哭花了脸,可就不好看了。”
小梦听了,哭得越发凶了。忽然听得长生惊叫一声道:“小梦,你的脸,你的脸。”手也停滞在那里,仿佛见到世间最恐怖的事,眼中散发出骇惧的光芒。
小梦被吓了一跳,慌得用手在脸上一摸,所触之处,薄薄的似有一物,忙搓了下来,展开掌心一看,竟是一块死皮。惊骇之下,忙伸了手在脸上乱摸一气,皮肉纷飞,连鼻子也坠落下来。
那何长生痛苦的摇着头绝望道:“怎么会是这样?怎么能是这样!”语气中充满了不敢相信、万难接受的之意。他念叨着连连后退,忽然脚底一绊,倒摔出去,原来已退至门槛,爬起身来,抱头鼠窜,任凭追到门口的小梦千呼万唤,终不再回头一顾。
小梦眼看着何长生的身影没入森森树影,再也看不见了,双腿一软,颓然坐靠在门旁。这时她脸上肌肤复生,又是一副清丽绝俗模样,只是神情惨然欲绝、万念俱灰。几缕乌丝,在夜风中轻轻拂着她脸颊,更助凄凉。
老头长叹一声,说道:“世人多只执迷于皮相,宣称自己有多么喜欢,也自以为真的喜欢,但真看到实质,却是一触既逃,不过是叶公好龙而已。你看到的也是真相,不必过于伤心。尘归尘,土归土,你是那里来的,还是回到那里去吧。”
小梦扶着门站起来道:“多些神仙指点,我已经醒悟了,这就走了。”又对贾令清微微一点头道:“贾道长,小女子愚昧,害你受累几次,这就告辞了。”说完,跨过门槛,决然而去。
老头走到贾令清的身前,号了号他的脉道:“腑内有伤,幸好还不严重。”伸手从怀里取出一小瓷瓶,倒出一颗药丸道:“这是龙筋虎骨丸,最是清热散毒的,你服上一颗,调息几日,便无大碍了。
”贾令清谢之不尽,在一老一少的搀扶下,回到床上,服药时,那少年又将尚昏迷在屋外的贾智信背了进来。老头不待贾令清开口,中指往贾智信眉心一点。贾智信睁开双眼,满脸诧异的望着众人道:“奇怪了,我记得已经走了,怎么还在这里?七叔,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呀。”
贾令清怕惊着他,便笑道:“想必是今日你操劳过度,刚走到门口就昏了过去,还是这位老人家救了你,还不赶快向他道谢!”贾智信向来对贾令青奉若神明,听他这样说,心中毫不疑惑,忙向老头鞠躬道谢,还定要拉着老头去他家做客。贾令清道:“好了,别在这婆婆妈妈的了,你大伯还等着你呢,你先回去告诉他,说我这来了几位客人,稍坐一下,我就过来。”贾智信不敢违拗,又谢了一番,方才离去。
贾令清估摸着贾智信走远了,方挣扎着要起来拜谢老头的救命之恩、赐药之德。
老头忙止住道:“大家都是玄门中人,何必还来这套繁文缛节。你刚服了药,还是躺下多休息休息。”
贾令清自骂道:“我也是糊涂,到现在还没有请问恩人的尊姓大名呢,真是太过失礼了。”
老头笑道:“我是青衣门的清风道长。”指着那少年道:“他是我徒弟,你叫他鸿飞就可以了,鸿飞,还不快叫师叔!”鸿飞马上对着贾令清喊了声师叔。
贾令清见那少年浓眉大眼,一脸憨厚,心里暗叹:“我那调皮的孩子要是有他一半安分,我死也瞑目了!不知道他现在可到了王短腿的家没有?口里忙道:“不敢当!不敢当!早听说青衣门是玄门正宗,我这点小伎俩,怎么配做你们青衣门弟子的师叔?真是折杀死我了。”
清风笑道:“你要是不配,只怕就没有人配了;青衣门虽由先师一手创建,但其法术根基源于师祖广寒子真人。广寒子真人虽无门无派,推本溯源却可追溯到上阳真人。我们都知道,令先祖虽没有正式拜入上阳真人门下,但也追随了几年,所学法术俱是上阳真人所授,因此我们可称得上真正的同气连枝了。”
贾令清惊喜道:“原来青衣门是上阳真人的传人,难怪被尊为玄门正宗呢!你们深夜到此,想必是为那孽障,好!好!好!有了你们相助,我们贾家寨就有希望了。”
贾令清何尝不知道上阳真人费九虎二牛之力,也只能镇住且灭不了它,何况他的几百年后的徒孙?这一战自是凶多吉少。但值此危急万分之际,忽得高人倾身相助,心里不由多了几分希望。
清风因贾令清提到那妖孽,心中忧愁顿生,但见他对自己推崇备至,又怎么好明言?只得道:“那孽障是我辈宿仇,这次交战,自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贾令清见清风说得慷慨悲壮,耸然动容道:“清风道长如此气概,令人钦服!我虽已经成病残之躯,但有差遣,百死不辞!”清风道:“言重了,言重了。如今妖气四漫,贵宗亲祠堂收敛罡气自保,被压制的天地邪气、鬼祟妖魅必会蠢蠢而动,此处已不是说话的地方,咱们还是到贵宗亲祠堂去吧。”
贾令清道:“正是,正是,他们还在祠堂里等着我呢,这会只怕早已心焦了。”
当即鸿飞搀扶着贾令清下了床,走过堂厅时,本想去拿神柜上的符篆木剑,但高人在侧,怎好意思去把弄这些小伎?来到门外,刚走了几步,一道白影,闪电般迎面而来。清风冷哼一声,挡在前面。那白影在离众人三尺的地方,骤然停住,望着清风便拜。清风冷冷道:“原来是你,小梦,你不是已经走了吗?又回来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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