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柜孟久的出现让一直吵吵哄哄的一二三层瞬间安静下来,简单的寒暄几句,拍卖会正式进入主题,一样样的上品好药一一呈上来,介绍拍卖。整个楼阁也再次陷入令人血脉喷张的叫价声中。
叶娴适应了清净的环境,突然一下子热闹起来还有点不适的皱皱眉,放下白朗,伸了个懒腰活动了一下许久没有活动过的腰肢,抓了把金瓜子走到勾栏旁,随着走动的过堂的风飘逸的帷幔遮住了她娇小不起眼的身影,看着楼下激烈的竞争,疯狂攀升的要价,她餍足的眯眯眼,翻身坐上栏杆,从怀里摸出半面冰冷的银面具,金丝牵连一只翩飞的帝王蝶,映月而生,残月的眉心处,一点宝蓝闪着华贵的光。
她随手一带,眼睛不经意瞥到四楼的竹阁,那里桌案后的软榻上,已然不知何时坐上了人,那人黑皂袍上暗纹绣就的龙虎相斗却是王朝工艺的银丝掐线,腰间的勾玉奢华而不张扬,发端半揽半披随性的紧,青面獠牙修罗一般肃杀的面具将那世人都好奇的脸遮的严严实实。身旁近身的一白衣男子正替他温着酒,应该便是那购下席位的白厉。
眼下的拍卖会进入了白热化,不少家族门派都多少有所收获,唯有这位鬼巫丝毫没有竞拍的样子,就仿佛只是来走个过场喝个热茶凑凑热闹.....
“银衣?”
她心下愈发好奇,不由自主的喃喃着,仿佛听到她的呢喃,那竹阁的座主猛然抬头正看向叶娴所在的方向,叶娴一惊,好在遮住自己的帷幔足够厚,况且自己的衣服一身蓝,早就与这帷幔融作一体,应是没看出来。
但是被这么突然一下打断思绪的叶娴再也想不起来自己想干什么了.......
那人,好像心里的那个人......
她强制自己不再去想,甩甩头将那人丢了出去....
管他死活......
不知过了多久,专心嗑瓜子想事情的叶娴回过神来,白朗又凑了过来自觉的钻进怀里,安安静静的打着呵欠,楼下的喧闹又在那一瞬间低迷安静下来,几乎所有人都在死死盯着那放置拍卖品的高台。
那才是这场拍卖会的压轴!
被三个彪形大汉抬上拍卖台的那块珍贵的金丝楠木雕上,彼岸花,三途河,叹息桥栩栩如生,孟婆赠汤,流连的魂魄,三步两回头的怨鬼,肉眼可见。
这般稀世珍品却无人问津,人们只在乎那上面与之完美融为一体的五支济世令!
纯金银压制薄如蝉翼的令体上,以金丝镂空了彼岸花,层层嵌刻之间,一只凤凰若隐若现。
这便是世人不惜一掷千金趋之若鹜的能够让帝医登门治病救人的令牌,她每医治一人便收回一令,一支济世令,一条人命。由于帝医性情孤僻怪异,每次到访必将遣掉所有旧府侍卫换上自己人把守,正因如此,想要帝医上门,就要做好由她接管府邸的准备,也因如此,帝医的真实样貌没有多少人知道。
但即便有着风险,济世令依旧千金难求.....
“本次拍卖的压轴拍卖品,相信它的价值不必老朽多言,各位请吧。”孟久多少也是久经商场,入眼的世间名贵不计其数,但这般让人疯狂报价的东西,济世令是独一件的。
语音刚落,大厅里便随着起了报价声,越来越多的人紧随其后,唯恐落后错失良机。
“呵,”叶娴心情极好的荡着小脚丫,蓦然发声:“玄蝶,你觉得这支济世令能报价多少?”眼下楼下的报价已然上了万两黄金,“......属下不敢过多猜测....”玄蝶自是知道自家主子又要挑逗自己,硬生生的拒了这个话题,“噗嗤,”叶娴笑呛,玄蝶知道眼下这些人的身家背景已经被她查的清清楚楚,多少人急需这枚济世令,多少人抢得起这济世令,她心中有数。主仆二人正想着,楼下第一枚济世令价格以三百五十八万两黄金被雨霖阁三楼天字号宝轩的苍澜官员拍下。
叶娴眯了眯眼,看来自己在苍澜下的饵,已然快到了收获的时候了。苍澜那昏君竟然还知道来江湖寻求帝医的帮助。
她冷笑一声,心道是:“这当真是个引狼入室。”
眼下对济世令的竞争激烈程度绝不亚于以前的两场,参与济世令竞价的达官贵人江湖富豪,哪一家没背着条拿参汤吊着的人命。
所有人都下足了血本,可也是抵不过那价格的直线攀升,由争吵演变成蓄势待发的敌意,一群江湖自认豪爽仗义的正人君子竟是在这不大的雨霖阁不顾形象的打骂起来!
竹阁中依旧安安静静,寂静的让人如坐针毡。梅阁黎叶啜着小酒安心的看热闹,一边和轩辕陌指认着丑态百出的所谓江湖名士。兰阁和菊阁见此丑态纷纷摇头,自觉的江湖浩气不存。君子阁里,唐老盟主冷眼观战,不予置评。
混乱中,孟久为了维持秩序,没能注意到一道灰色的身影悄悄摸上了拍卖台,一只手悄然伸向金丝楠木雕上火光映衬下金光闪烁的济世令。就在即将得手的刹那间,那人突然惨叫一声掉下台去,惊动了正在拉开各个帮派的孟久和雨霖阁侍卫。
瞬间,全场安静下来,所有眼睛都盯着那个偷济世令的人。“谁?是谁?!”那人惨叫着,右手手腕上,血液汩汩的冒出,一枚带血的金瓜子从他衣袖上滑落,眼尖的人都发现,这枚金瓜子,实际上是无比准确的断了他的手筋!这种力道和精准,是为高手中的高手!
那灰衣男子不断哀嚎着,直到有侍卫在孟久的眼色下上来将他押走,突然那男人暴起,不服气的挣脱两个侍卫:“是谁干的,出来!敢做不敢当?!敢断我手筋,你知道老子是谁吗?!”
底下的人窃窃私语,不知这闹剧何时收场。
突然,又有一枚金瓜子带风而来,直接崩掉了那男人的门牙,连带着舌头也被金瓜子所带劲风伤到一二。那男人后怕的闭上了嘴,却也掩不住满脸鲜血的滑稽可笑。
“聒噪。”
惊诧之时,一个清冷的女孩声音从众人头顶传来,,抬头追寻,却见那声音来源,竟是五楼雅阁!
淡蓝色的帷幔似是回应一般飘逸着落下,遮住了勾栏上坐着的人影,模模糊糊中,没有人会看错那隐匿其中的银色冷光。
“时月蝶玖吗?”
“好像是......”
“不会吧,那魔头怎么也来了?!”
“时月蝶玖竟然在五楼雅阁?!”“帝医会不会也来了?”
“噬月蝶和帝医的关系什么时候这么好了?”
“这拍卖行好像就是挂着时月蝶玖的名号?!”
人们窃窃私语,交头接耳,一时间都忘记了摆在台上待价而沽的四枚济世令,直到二楼地字号海阁之中,一个灰袍白发老人发出一声痛苦的哀嚎,引得所有人都注意过去。“剑门三长老,啧,莫非贵门的本家弟子都是这般做派?”
那声音响起的一瞬间,全场又是鸦雀无声。时月蝶玖,这个在江湖上令人闻风丧胆的名字,名副其实的冷血无情杀人如麻蛮横不讲理嚣张跋扈,落在她手里的人只求死不求生。
那老人恼羞成怒的捂着自己的腰,凭感觉冲五楼一个方向叫骂:“时尊主,暗器伤人算何本事!”怒气冲冲的声音一次次的回荡在大厅里。
楼上沉默.....
楼上终于又不负重托的传来略有无奈而好笑的声音:“三长老,您看哪儿呢。”
只见众人紧随三长老一同看去的相反的方向帷幔突然飞扬如帜,一抹蓝色的身影飞扑而下,利落的落在楠木之顶,如鸥点水,如鹤独立。
所有人都是第一次,如此之近的,而且是自己还活着的没有生命危险的情况下见到时月蝶玖......
剑门三长老一见出丑脸色爆红,却又怒不敢言。时月蝶玖终于现身,却是随之而来的,笼罩全场的无形威压!
那明明还是个稚嫩的黄毛丫头!
一身繁杂的水蓝色华服,厚重而华美,足踏一双蓝色水缎面,缀着珍珠铃绣着帝王蝶的玲珑靴,泠泠作响。华服上大片缎面银丝掐线翩翩飞舞着无数的蝴蝶,宽大的水袖,飘逸的缎带,蝶兰花香萦绕厅堂。三千青丝两只月牙银簪随意挽住,冰冷的面具下,那双清冽的眸子平淡无波,冷冷的俯视众人!
她的怀里,一只波澜不惊的白毛猫儿抬起头,懒懒的打了个呵欠,晶蓝的眸子眯了又眯。
“你说本尊暗器伤人?”
冰冷的语气,威胁十足的回响在所有人耳边,“你!.....你你你你你.....”剑门三长老实在是没想到她真会在如此多的人面前现身,此时又是一阵腰痛。“弟子行窃,师之过也。”话音刚落,三长老的左手血花飞溅,“啊!”惨叫声刺耳,满地鲜血吓坏了在一旁的剑门女弟子。
“时月蝶玖!再怎么说剑门长老也是你长辈,不可无礼!”
地海阁旁边的地宇阁中,刀门长老吹胡子瞪眼呵斥道。
“长辈?”叶娴的唇角微微翘起,冷哼一声:“少在本尊面前倚老卖老!”
瞬间在场的十二长老面色阴沉,这个江湖魔女,当真是一点面子都不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