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想法一经浮现,小李的心底顿时敞亮起来。
原地一百八十度的后转身,他将托盘放到地面然后直奔更衣室而去。可令他料想不及的是在前方走廊的第一个转角处,他和几个刚刚窝在仓库值班室的同事不期而遇。
“小李,这么快就送完了?”柳桐一把按住他的肩膀,口中惊讶道。
“我、我、我……”
柳桐推了他一把,“我什么我啊,赶紧跟我们过去,有事要你帮忙呢!”
这句话说完他松开手继续向前走,不过刚迈出一步就将那个被搁置在地毯上的托盘收入眼底。
“诶?”柳桐眉毛一拧,转回头又捞住小李:“整半天你还没送过去呢!这都已经耽误了多长时间,你难道就不怕到时候被胡老大给抽筋扒皮晾在大街上?”
“柳、柳、柳哥……”小李本打算将刚才心中诞生的想法说出来,可奈何自己一颗心紧张的要死,外加面前的柳桐也不给他喘息的机会,拽着他的胳膊就来到托盘前。
“赶紧拿起来!上个厕所你也不挑挑时候。”
柳桐哪知道他心中的想法,以为他是憋不住了才会中途将酒放到这里,他抱怨着道:“小李啊,今天这酒店里可是不同以往,那来的可都是有名有姓权大势大的显赫人家。经理刚才给我打电话说胡老大刚才邀请的客人全部都到了,现在都在那八号包厢!今天咱们每个人都得打出十二分的干劲儿来!”
柳桐一边说一边往前拽着他,“你可不能偷懒知道不?就算真的有要紧事你也得憋着明白么?”
小李的一张脸几乎萎成了苦瓜,他的眼神是惊慌而局促的,根本不敢与其对视上一分一秒。
他不知道当自己进入八号包厢的一刻会发生什么事,胡老六会骂他一顿还是揍他一顿,又或者是打断他的一条腿、废了他的一条胳膊等等等等……
总之,胡老大肯定是不会就此善罢甘休的。
带着这样的心思他与几位同事来到八号包厢前,门口两名手下目不斜视,没有瞥过他们一眼。
柳桐先一步走上前敲响房门。只三下,那房门便被人从里面咣的一声打开,剧烈的响动把柳桐等几人吓了好大一跳。
“草泥马的!拿个酒居然还这么慢!”
柳桐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就被开门的人拽着脖领子拎到了屋里,然后就是一阵突如其来的拳和脚。
连同小李等几位服务生这时候根本不敢上前,怔怔杵在门口僵成了一座雕塑。
“大哥!送酒的不是我……不是……”屋内,柳桐抱着脑袋做出一番挣扎和叫喊。
“不是你?”手下当即向着他的头部踹过去:“奶奶个腿的,你他妈还敢狡辩!”
啪啪啪势大力沉的几脚过后,坐于正中的胡老六开了口:“放了他,让他说。”
那名手下收回腿,撤开身子站在一边。
柳桐喘了几口粗气,两手离开脑袋松摊在地面,他看着屋顶细若纹丝的说:“真的不是我……送酒的不是我……”
胡老六瞅了瞅他那张血肉模糊的脸,心里没有确切定论。
送酒那人他是记得的,不过也只有大概的印象。现在这躺在地板上的人已经看不出本来面目,他无法肯定这名服务生口里说出的话到底是真还是假。
胡老六挑起一双浓眉,缓缓道:“既然送酒的不是你,那你现在就给我指出来之前送酒的到底是谁。”
柳桐抹了抹眼睛,费劲巴力的爬起身看向门外。他抬手指向站在几位同事最后方的小李,说:“是他,刚才到仓库取威士忌的就是他!”
“嗯?”
胡老六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发现一张似曾相识的面孔。
“把他给我弄进来!”
包厢外的小李一听这话,脑袋当时就是轰的一声如炸雷般巨响。他的第一反应就是赶紧逃跑,远离这个暴虐冷血的大魔王。
可惜还没跑出两步,他就被守在门口的手下给踹倒在地上。
“别、别、别!不是我、不是我!”他慌慌张张的狡辩。
“哼哼。”手下攥着他的头发把其拎起来,口里冷笑:“不是你那你跑什么?”
“我、我、我尿急!”
手下眼底划过一丝鄙夷,拎着他直直向包厢走:“进去吧,想活命你这张嘴还得再机灵点。”
“多长时间了?”胡老六仰靠在沙发上,眼皮轻搭懒洋洋的看着他。
“啊?”小李一怔,没有反应过来。
“打。”胡老六嘴里吐出一个字。
旁边手下走上前,拽起他的脑袋二话不说狠狠扇了一巴掌。
“啊!”
小李被这股诺大的劲头打的脑袋向左一偏,嘴角蔓出鲜红的血迹。
“多长时间了?”胡老六又问。
“十、十五分钟!”
胡老六轻阖眼皮,再次道出一个‘打’。
啪!
小李的脑袋向右一偏,另一道血迹蔓出,与之前的那道交相呼应。
胡老六表现的格外慈悲,这次他给地上的人提了个醒,“少了。”
小李听得这两个字,心中犹如柳暗花明又一村,云开雾散见日月,登时敞亮起来。他想了想说:“十六分钟……”
“打!”
“啪!”
“十七分钟……”
“啪!”
“十九分钟……”
“啪!”
“二十分钟……”
“啪!”
“二十一分钟?”
“啪!”
“二十二分钟!呜呜!”
小李痛哭流涕,他心底认定这胡老六今天压根就是想要他死,自己无论说出多少最后也不会被对方放过。
胡老六轻轻笑了出来,对他说:“你可不能怪我,刚才你从十六一直念到二十二,偏偏就没有提十八,而正确的答案偏偏就是这个十八。你说,你刚才是不是存心找打?”
小李咽了口血,抿着嘴保持沉默。他恨不得立即捶胸顿足一番,来惩治自己的愚笨。
不过他没敢轻举妄动,一双眼睛紧盯着地面,等待着这场暴风雨的结束。
“滚吧!别杵在这里碍我的眼!”
得到这句特赦令,他嗖的一声站起来,火箭般窜出了门。
这种要命的差事,老子不干了!
风尘仆仆狼狈不堪的跑到更衣室,小李换下制服连脸都没有洗直接奔出了酒店。
自此之后,他举家搬出吉安市,再也没有回到这片伤心之地。
……………………
“哈哈哈!张书记,今天小胡我做东请客,咱们今晚可得好好的乐呵乐呵!”
霓彩酒店正门口,胡老六带着一干小弟迎接一名从白色轿车里走下的中年男子。
这中年男子戴了副眼睛,五官端正,瞅着有几分文质彬彬的书生模样。
被叫做张书记的这位中年男子上前同胡老六握了握手,然后被众人簇拥着走进酒店。
“侄子,你这手是怎么回事……”张书记边走边看着胡老六的右手问。
“诶,今天本是出去跟朋友喝酒,没想到半路他妈的遭了暗算,幸好我躲得快,要不然那把刀啊没准就扎在了我的心口上!”
胡老六来酒店的时候就已经为自己想好这套说辞,一能免去那件令人尴尬之事,二还能表达赞扬一番自己那卓越的身手。真可谓一石二鸟,一举而两得。
果然,张书记听了这话立即对他开口称赞:“侄子啊,你这可真是了不得!这常人要是坐在你这个位置,恐怕早就是九死一生成天提心吊胆的过了,他就是有一百条命不到一年也早就进了棺材里了!”
“你这种身手就是在当今世上也找不出几个!”
这几句话把胡老六哄的舒舒服服,心花怒放。憋了一天的怒气也降下大半,他摇摇头谦虚道:“张叔,您过奖了!这几年啊侄子我还不得是靠您老的关照才能走到今天嘛,所以说侄子今天的成就还得有您老人家的一半!”
“哈哈哈!”
两人说说笑笑的共同走进九号包厢,旁边那间因为来不及收拾因此让给手下们来消遣。
饭菜相继上好,几位美艳妖娆的陪酒小姐也随即被召唤到屋内。一干达官贵人坐在饭桌上开始了杯酒言欢,欢快交谈。
“诶!”胡老六坐在桌子正南方,这时手里握着酒杯叹了口气。
“胡兄,我来的时候就看到你有些闷闷不乐。能否告之小弟我这是怎么了,是不是遇到了什么烦心事?”
说话的这位是个青年男子,年龄大概和胡老六差不多,上身的白色衬衫大敞,露出里面宽厚的胸肌。
胡老六沉默半晌,然后出声道:“不瞒你说,最近兄弟我还真是遇见了点儿不如意的事。”
他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咂了咂嘴说:“今天张栋梁家的小儿子邀我去吃饭,我们俩正吃得尽兴的时候,闯进来俩人。”
“哦?”众人好奇的等待他接下来的话。
“那两个人年纪轻轻也就二十来岁吧,开始的时候装成一副刚从外地赶来的样子说要在酒店里吃饭。那张老弟本是把酒店给包下来了,可两人硬是赖着不走,我看着他们怪可怜的便让大堂经理把他们留下来,顺便还让他们俩在我这一桌就餐。哪成想啊!”
胡老六说到这里愤怒的一拍桌子:“其中一个在我没注意的时候突然站起身就给了我一下,我当时把手猛地一抬,那刀就生生扎穿了我这只右手!”
胡老六冲众人扬了扬绑着绷带的手臂,面带不耻,那话语里也不无一种徒遭暗算的唾弃之意。
“胡老六,你确定你刚才说的没有一点儿假话吗?”
包厢的房门被打开,走进来一名面相十分可爱的小女孩。
两条长长的马尾辩随着她的步伐而轻晃,富有频率,一下一下轰击着胡老六的心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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